江雨疏回来的突然,沧溟完全没想到,于是前者一回来看见的就是在偷喝可乐的沧溟,后者有些尴尬,默默放下饮料:“你怎么回来了?”

    江雨疏的火都积攒到了家里:“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害我没了工作,你凭什么这样突然闯进我的生活,把所有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你是不需要赚钱,我可还要靠它活着!你知道现在找一份工作多难吗!我还说攒到国庆,正好可以出去旅游,现在好了,吃饭都成问题了!”

    沧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的是江雨疏此时真的十分生气与伤心,于是也不狡辩:“发生什么了?或许我可以帮你。”

    “帮我?”江雨疏呵了一声,“你能帮我变出钱?你只会说不能搅乱人类世界的秩序这句话,算了,我要上去补觉,你别看电视了,吵死了!”

    沧溟不知道说什么,乖乖关掉了电视,打开手机看起了本地网,魅妖一事看来是没法继续了,还得找个新的考验才行。

    江雨疏这一觉睡到了半夜两点,睡到沧溟以为她死掉了,中间甚至上去过一次确认了呼吸。

    闭眼时,还是艳阳高照,醒来时就已经是夜色降临。

    没了工作,也没什么朋友,父母都在老家,明天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今天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悲伤,矫情又可怜。

    一点点微亮映入眼帘,沧溟没有开电视,手机的音量也调到静音,是以江雨疏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存在,像是大雪中的火苗,悄然温暖了一角。

    其实这件事不怪沧溟的,即便没有他,生贺图整个制作流程中能够背锅的也只有她,无非就是当面吵和背后吵的区别罢了。

    这家公司不值得待,江雨疏知道。

    可是又是害怕交不起房租,又是害怕自己和这个城市的联系就此断掉,于是就这么一直磨蹭着,恶心却又让人无法拒绝。

    下了决心,挺好的,江雨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还是真这么觉得。

    斜上方微弱的声音引起了沧溟的注意,一抬眼就是睡眼朦胧的江雨疏,后者似乎盯着他有些时候了,一对上就迅速撇开,沧溟以为她还没有消气,主动打破僵局:“醒了?我弄了点吃的,吃点?”

    睡了一觉,江雨疏也冷静下来,既然对方给了台阶,自己也没有不下的道理,不过等她下楼看见那只是洗干净的水果后,不禁无语了一下,这也叫弄了点吃的?

    沧溟有些尴尬:“你家只有这些东西,所以我……”

    江雨疏认命般坐下来,算了,算了,没必要跟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生气。

    沧溟点开手机相册:“你睡觉的时间,我大致浏览了一下网络上的招聘信息,也对你们这个行业有些了解,说实话你不是正经美院毕业,要想找到一份工资不错的工作确实有点难,不过我看了一下你的社交账号,你的同人图成绩都不错,也有许多问你接不接私稿的,我觉得你不妨试试这条路子,一来时间自由不少,二来也不用应付复杂的人际关系了。”

    这些词汇说专业也不专业,但若是对这个圈子一点不了解的人,恐怕也不会知道,江雨疏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关注工作的事情了?”

    “刚刚,”沧溟用法术控制手机,它的运转速度瞬间到了惊人的地步,“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整件事因我而起,我也会对此负责。”

    江雨疏看着他,仿佛看见了春来寒往,冰融草现,这个人好像有些真的有了烟火的味道。

    沧溟以为她是没有新开始的勇气,于是拿出自己刚用蓍草卜的卦:“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我算个仙,算一算也无妨,自由职业对于你来说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真的!”江雨疏一跃而起,可是却什么也没看懂,只能问沧溟,“我以后会成为有钱人吗?”

    江雨疏一下子就从抑郁的情绪中走出来,果然,更适合中国人的心理咨询师是算命先生!

    沧溟将江雨疏按下去:“天机不可泄露,命算多了,原本的运会跟着消失的。”

    江雨疏自觉无趣,挑了个洗好的提子塞进嘴里:“那照你这么说,那些算命的还怎么活下去!”

    沧溟认真解释:“所以只能说个大概,而且越重的命格越损运,你想想若是算命的什么都说,那人还努力干嘛?直接按照算命说的活不就好了,可这样原本的路线说不定会因此被破坏,天下秩序也就大乱了。”

    术业有专攻,江雨疏不懂这些,也懒得讨论,又想起自己和沧溟还在吵架呢,于是也不再看他。

    江雨疏安静下来,沧溟反而找起了话题:“我记得你说你想攒钱去旅游?”

    说起这个江雨疏就有些生气,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沧溟嘴唇微微勾起,忽然拉起江雨疏的手:“接下来,务必要抓紧我的手。”

    江雨疏不知道沧溟到底要干什么,还没开口问呢,只觉得自己似乎升了起来,低头一看,几乎要晕过去,自己的身体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江雨疏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吵个架而已,也不用直接把我嘎掉吧!”

    沧溟花了几秒钟去思考“嘎”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真想翻个白眼:“只是灵魂出窍而已,在这都是监控的年代,我没有办法带着你到处飞,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带你去旅游。”

    “旅游?”江雨疏有些惊喜,不过很快又担心起来:“那我们的身体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沧溟握紧她的手,让她安心:“我画了传送阵,若是有特殊能量靠近,我们会立即回来的,放心吧,有我在,不过你一定得抓紧我,不然要是回不来可不能怪我!”

    话音刚落,江雨疏两只手都握住了沧溟,一阵暖意涌了过来,真是奇怪,灵魂也会有温度吗?

    过往二十多年,江雨疏去过的城市不过七八,而今天夜里,从塞北的荒原黄沙到江南流水人家,从西南的瘴林密雨到东南的海岸沙滩,闻过春天绵延不绝的花香,躲在夏日遮挡烈日的茂密树林,看见风吹落叶的胡杨倦柳,最终停在皑皑白雪的昆仑山峰。

    东方既白,雪也金黄,江雨疏看着那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心中顿时开阔不少:“这样旅游也太爽了吧!一点也不累,秒行千里啊!就是不能品尝当地特色美食,有些可惜。”

    沧溟笑而不语,他看着雪山,过了半晌,说道:“原来同一时间,这个世界竟能同时拥有四季,我在这里千年,却只有冬季。”

    江雨疏看那雪山,虽美,但若是叫她在这里生活哪怕只是一年,恐怕都得疯,可就是她身边这个人为了那一场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的劫难,甘愿囚禁自己在这里千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

    江雨疏借着此时要抓紧对方的由头,靠近了他,也不知这样的陪伴对于神仙来说算不算安慰,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那一天之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少,或许是因为对对方有了更多了解,当然这一切的和谐都只是暂时的,毕竟新的任务悄然而至。

    *

    六月十九日,海城市博物馆,天气,晴。

    刚刚高考结束,那群发了疯的高考生整天无所事事,东窜西跑,本来就有些拥挤的博物馆这两天干脆人满为患,只为观光客考虑的领导决心把开馆时间整整延长了一个小时,完全不顾里面工作人员的不满。

    好不容易等到闭馆,身为保安的张舒打着手电筒四处巡视,以防有那种醉鬼或者神经病藏在馆内,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也不知道那些人图的是什么,毕竟这市立博物馆又不要门票。

    张舒心里烦躁得很,清闲的日子习惯摸鱼,这一下忙起来真是不适应,特别是有些不自觉的总是忍不住开闪光灯,实在是烦得很,他这一个月三千块的,总不能跟人拼命。

    好在总算熬到了闭馆,现在是只有高三生放假,等再过一个月,就到暑假了,大学生还好,基本都挺自觉的,有些抱孩子的家长,甚至还主动让小孩子去敲打展品柜的玻璃,虽说它们都到了防弹级别吧,但是看着多糟心啊!最后还不是得他们这些穷保安上场劝阻?

    一想到这里张舒更加烦闷,负面情绪几乎到达顶峰,更痛苦的是,还不能辞职,毕竟别的班可能更让人讨厌,人要是不用吃饭就好了。

    “诶,”张舒叹了口气,博物馆的灯突然灭了一半,吓了他一跳,他忍不住骂骂咧咧,“这电压怎么又不稳了?开馆没问题,一闭馆就发疯!”

    博物馆的千年古韵人多的时候欣赏起来挺有味道的,可一到晚上,馆内空无一人,大灯全部关上,只剩下藏品的顶灯还微微闪烁,这气氛就一下子变了。

    那些瓶瓶罐罐的还好,那种有人脸形状的面具、雕塑在顶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怪瘆人的,怪不得说能扛住顶光的才是真美女,这光线,也就恐怖片里会这样打了。

    张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往前走,等到了秦汉展区,一股阴风突然吹来,刺激得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的右手边是某个宋代富商和妻子的合墓中挖出的古董,虽然没有什么文字记载,墓室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后人还是脑补了一场浪漫的故事,甚至为了配合这个故事,还在展区内布置了红绸绣花鞋,这地方不知吸引了多少年轻的小情侣过来打卡,可一到晚上,那顶光被红绸过滤得发红,绣花鞋的红线也仿佛在滴血,张舒实在是没法脑补爱情故事了,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得脑补鬼故事了。

    他刚迈出去半步,忽然又将脚收了回来,鬼使神差地看了那展柜一眼。

    那展柜中最为珍贵的是一方铜镜,倒不是用了什么稀罕的材料、镶嵌了什么名贵的珠宝,而是上面雕刻的花纹实在是有些特别,不是象征爱情的连理枝鸳鸯之类,也不是有些普通祝福意义的五蝠吉祥如意纹,事实上到现在专家也没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只说或许是某个小地方的特殊习俗。

    红色的光芒透过玻璃反射在铜镜上,折射出奇异的光景,一个身着喜服的男人提起了一把剑,一下子戳穿了新妇的胸口。

    张舒似是不受控制地往那景象靠近,突然那提剑的男人猛得回头,浑身是血,一步步向他靠近,张舒尖叫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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