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真相撞得一阵天旋地转,但值得庆幸的是,裴萱萱此时还坐在床上,否则,定让对面的人一览无余了自己几经晕倒的丑态。

    “你是......妄念?”

    她曾经的那柄贴身配剑?

    按对方的说辞来看,修成人形的时间不过在这半年期间,那便与她消失的时间对上了。

    难怪裴萱萱不知情,这也怪不得她。

    “其实,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的。”妄念加深了脸上的笑意,起身后,将置于掌心的碎瓷片捏成粉末,丢到了满是烟灰的香炉中,二者混在了一起,无法再用肉眼去分辨其区别。

    原来在她裴萱萱不曾存在的日子里,就连她最心爱的配剑都修炼成了人形。

    裴萱萱揪着心口处的衣服,眼眶有点发热,她看着妄念的身影,竟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甚至产生了逃避的心理,不敢再多看。

    当初她走得那么决绝,却没有想到其他人会惦念她如此久。

    本以为一走了之便是解脱,不曾想,自己轻飘飘的离开,竟会给真心关爱她的人带来如此大的伤害。

    这是她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第二次,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爱意。

    虽然此时看着妄念的身形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大,可在裴萱萱的眼里,妄念却像个小小的孩子,像是她的孩子,可怜巴巴地等待着她,怀念着她,让她冲动得想上去抱抱这个刚修成人形的小妖怪。

    可如果暴露了身份,怕是给裴萱萱带来的影响只会多不会少,她也只能极力压制这份冲动,默默喘着气,强忍到嗓子发干发疼,也坚决不会让眷恋的眼泪滴落半颗。

    “杯子摔了,所以给你倒了杯新的。”

    全然不知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裴萱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心理变化,妄念乖巧地又倒了杯温茶,因为她的腿过长,怕动作幅度过大吓坏了面前这个“弱小”的人类,所以只敢迈着小碎步,慢慢将茶向裴萱萱递去。

    哪成想,刚递过去的茶水还没在妄念的掌心捂热,便又是“当啷”一声,如今,三只成套的杯子最终也剩一只孤品孤零零躺在远处的桌上。

    裴萱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感,不管不顾地朝妄念拥了上去,杯子落地的瞬间,她仿似触碰到了妄念那颗被砸碎的心。

    温暖的身体,是裴萱萱不曾触碰过的,而她对妄念的记忆,也只停留在那柄陪着她升级打怪的冰冷剑刃,一如裴萱萱极力封闭的感情,最终从寒冬中逃出,化成了具拥有喜怒哀乐的肉身。

    忽而觉得活着还挺棒的,裴萱萱紧紧搂着妄念的脖子,对方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耐心地轻拍着她的背,虽有些迟钝的妄念,压根猜不出裴萱萱究竟是怎么了,但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意思。

    余光瞥向地下新碎的瓷杯,妄念只叹,可惜了那套仿制天筑门茶具样式的碎杯子,现在仅剩下了一个,妄念扁扁嘴,也不知自己何时还能再遇到能仿得如此精细的匠人。

    就在妄念还忧心于那套茶具之时,肩膀却感到猛地一沉,偏头看去,发现是裴萱萱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紧接着,她便感受到颈窝处湿润了一大片。

    “你在哭吗?”

    妄念自修成人形以来,从未见过泪水这东西,但曾跟着她的主子久了,也知道,人一旦流了泪,定是因为想到了什么难言的伤心事。

    “对不起......”裴萱萱将脸埋在妄念的颈窝,堵住的鼻子和略带沙哑的嗓音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妄念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正想开口问问裴萱萱如何才能安慰到她,却被打断。

    “让我再抱久一点吧。”

    “我只是......只是想家了。”

    “念念。”

    这是裴萱萱在当下,能想到的最好宣泄的借口了。

    *

    诚如妄念所言,裴萱萱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只是精力不怎么够用。所以,她在房内修养了一天后,仅存不多的良心让她去看看田渊柏的情况。

    尽管,按妄念的意思,是不怎么情愿让她和田渊柏接触的。

    “他好得差不多了,你就在此休息好了,届时我亲自送你回去,不必和他打招呼的。”

    在婉拒了裴萱萱N次后,妄念还是禁不住裴萱萱的好一通可怜巴巴的撒娇。

    她也不过仗着妄念是只刚成形的妖,压根不懂那些复杂的弯弯绕绕,最终在她抱着妄念手臂猛摇的情形下,妄念无奈应下,答应带她去见田渊柏一面。

    一路上,她跟随在妄念的身后,努力分辨着周遭的景色与房间的分布,这间院子很大,但却空得出奇,仿佛此地仅有他们三人存在。

    “这妖王,平日都没有些使唤的手下吗?”裴萱萱从后伸出手,揪了揪妄念的袖口,好奇地问到。

    “没有。”

    妄念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摇了摇头后,便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说还休。

    “这里,平日里只有我和他。”妄念的高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晃动,乍一看,总令裴萱萱梦回田渊柏还是那副少年郎的模样。

    明明已经逼迫自己极力忘却那段,对于她来说勉强算幸福的记忆,可人总是这样,越是美好的回忆就越舍不得丢弃,如此,也好在受尽磨难的时候,拿出来抚慰自己,安慰自己也曾是个幸福的人。

    “他不是手眼通天吗?怎么都不舍得多花钱招几个护法?”其实裴萱萱还想问,田渊柏到底是怎么成的堕仙,在她死后,这个世界又发生了什么。

    “他?他手眼通天?”

    说到这,妄念原本温柔的语气瞬间变得尖锐,紧接着冷冷哼了声,像是十分不满裴萱萱对田渊柏的评价。

    “手眼通天的是我的主子,如果不是他,主子也不会绝望地以自戕的方式离开。”

    “都怪他!”

    裴萱萱被妄念突然激动的情绪吓得一愣,而揪着其袖口的手,感受到了对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别,别生气啊。”裴萱萱努力打着哈哈,这下更是不敢和妄念相认了,怕到时暴露了身份,田渊柏那边先不谈,单单是妄念对她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够她吃一壶的了。

    可能是此事确实令妄念十分不爽,在走去找田渊柏的路上,她不再说话,只默默在裴萱萱的面前引路,导致裴萱萱也闭了嘴,不敢再多问。

    但也得益于此,裴萱萱有了记路的机会,路上的什么花什么树,以及各处独立的房屋什么建筑风格,全都刻入了她的脑內,助她在脑内完整地画出了张平面地图。

    沿着长廊直直通入,妄念依旧冷着脸,带她站定在了扇紧闭的朱门前。

    先是叹了口气,妄念好似在做着心理准备,直到裴萱萱暗示性地咳了一嗓子,妄念才回神,有些忿忿地用力将门推开,领着裴萱萱进了房。

    “萱花苑。”

    裴萱萱低声念出了门上牌匾的名字,牌子看起来很新,不难看出是新做的,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她便被妄念迈出的大步一带,二人便快速地从前厅穿梭,来到了厅后的卧室。

    “念念?”

    由于裴萱萱在进入卧室后一直低垂着头,而妄念又高大,足以将她整个人都给遮挡起来,所以田渊柏第一眼并没有注意到她。

    “没死?”妄念“呵”了声,对坐在床边的田渊柏睨了一眼,也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对峙的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田渊柏最先打破沉默,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妄念,对于她的揶揄,竟也毫丝未见生气。

    “成仙了,想死也死不了。”

    言罢,他又伸出食指,朝着头顶的天花板指了指,眼皮微耷,眼瞳只露出了一半,“神仙若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天上的人,是不会允许其落入轮回的。”

    说完,他又自嘲般笑了笑,看起来有些颓唐,“就连生死簿上都不会出现我的名字,所以我无法下去陪她。”

    “你闭嘴!”然而这句话好似激到了妄念的神经,她冲着田渊柏嘶吼,眼底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如果裴萱萱不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只会认为他们二人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你不配再提她。”

    妄念哽咽地喃喃,缩在她身后的裴萱萱在听到这句话后,心软得不行,握着妄念袖口的手也下意识收紧,似乎这么做,便能替她分担些难过。

    一切又归于静默,田渊柏可能找不到什么话了,反正他说什么,在妄念的眼中都是错的,也只能暗自承受着妄念的怒火,同时捂着伤口,低着头不发一语。

    但妄念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鼻腔发出两声哼哼,将一直藏于身后,还没做足面对田渊柏的裴萱萱给拉到了田渊柏的面前,像在控诉着什么。

    “你,无端抓了个无辜的人类,但好在人家心善,非但没有怪你,还想来探望你。”妄念抱着臂,表情不悦。

    被迫站在田渊柏的眼前,裴萱萱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总觉得田渊柏在见到她之后眼睛便一亮,黯淡无光的瞳孔瞬间有了神采,不再那么地死气沉沉。

    “哦?是吗?”

    田渊柏玩味瞥了裴萱萱一眼,笑声震着胸腔,随即对着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让她过去。

    奈何连裴萱萱自己都不知为何,仿若着了田渊柏的道,竟真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下巴却猛地被捏紧,让她无法再动弹。

    “到底是我冤枉了她,还是她真的另有所图,不如亲自问问她?”

    “念念,你还真容易被骗啊。”

    裴萱萱惊恐的眼中倒映出田渊柏的邪笑,双睫暗暗抖动,似只受了惊的兔子。

    “若我没猜错,你的目标是那枚罗盘吧?”

    田渊柏没好气地继续使劲,疼得裴萱萱龇牙咧嘴地瞪着他,也全然不顾妄念在一旁对他的斥责,脸渐渐向裴萱萱逼近,在二人的鼻尖就要触碰到的瞬间,又立马停下。

    “不用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可不会怜爱你半分。”

    更像是嗔怪,田渊柏不痛不痒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裴萱萱的鼻尖,说是在惩罚,倒不如说更像在和她调情,淡然的眼神让裴萱萱有些捉摸不透。

    待如愿看到了裴萱萱诧异又惶恐的表情后,他满意地贴身附上她的耳背,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慢吐出二字。

    “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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