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仍旧是照常,施煜风来接她去学习绒花。

    周望舒按照指示,将昨天剪好的绒条,在桌面立起来对折,按照之前的方式搓扭,用电钻滚绒,两三次一个类似小口杯刷就完成了。

    施煜风坐在她的身旁,抬手将她散在脸前的碎发别在耳后,眼神如水,反而盯得周望舒有点不自在。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施煜风嗤笑一声,流畅的下颚微扬,语气拖得很长:“姐姐,你嫌我烦。”

    周望舒放下手里的绒条,眨眼示意:“不是,你离我太近,气息打在身上有点痒。”

    施煜风耸着肩,将椅子往后一退,两人的距离拉长。

    周望舒将弄好的绒条搁在白色蕾丝桌布上,盯着拿着本古书的程老,轻声询问下一步步骤。

    “打尖。就做圆形和尖角的花瓣。”

    程老推了一把下滑的老花镜,从桌上取出绒条,开始示范。

    “圆形的花瓣就像这样两边打尖”,顷刻间,一条处理完毕的绒条就出现在他的指尖,只见程老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镊子,将绒条弯成一压花瓣形状。

    尖角性地花瓣则是从中点处打尖,修理成两个锥形,对折之后稍加整理就大功告成。

    两种花瓣的雏形初现,就要拿出夹板将它们压平,喷点定型喷雾,再将花瓣组装,最后加珍珠、菜籽等配饰,历时一天半的绒花就完成了。

    周望舒端详着手中自己亲手做的绒花,白皙的手指不断摩挲着它的绒毛感,复杂的情绪席卷满身。

    真的是不亲自动手就不知道其中的艰辛,指尖的酸痛曾多次浮现想要放弃的念头,但还好,还好她坚持下来。

    脑海里的灵感浮动,脸上不自觉地流过一丝笑意,周望舒在心里默念:纵横阡陌间隐清流,平畴沃野处是春山。

    她握住绒花,奔向施煜风,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施煜风低首,捻住它,插入周望舒的发丝,语气温柔:“姐姐,这样才好看。”

    周望舒脸颊涌过一丝暖意,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他有些恍惚,身体微倾,眼神与她交融,绕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姐姐,不戴绒花也好看。”

    施煜风精神置铄,歪过头去偷笑:“姐姐怎么都好看。”

    和程老告别时,他面目慈祥,乐此不疲地夸赞着周望舒,说这姑娘机灵,学习能力强。

    “爷爷,好了,知道你喜欢她。”

    程老转过头望着施煜风,表情肃穆,眼神时不时地打量起他,话锋一转:“没打算回家看看你爸?”

    施煜风明显停滞,嘴唇不由自主地扭曲着,语气冷淡:“这就是我家,您是说回哪?”

    周望舒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今天这幅样子。她其实对施煜风的阴暗面很好奇,毕竟他平日里还是很阳光,至少对她是这样,但亲眼目睹这一切还是有些错愕。

    施煜风自嘲地笑了一声,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刚刚脸上的烟雾散开,嘴角重新勾起笑意,跟程老告别,就拉着周望舒的手腕离开。

    一路上,车上的气压很低,压抑得周望舒有些难受。

    “小腹还疼吗,今天给你带的暖宫汤怎么没喝?”

    周望舒握了握手里的保温杯,摇头。

    “不疼就行,那个还是喝一点吧。你会好受一点。”施煜风眉眼弯起,语气温柔。

    周望舒瞥了他一眼,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失控的施煜风是她的错觉。这几天跟他相处,周望舒以为他就是一个幼稚天真的小屁孩,会傻呵呵地把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但是今天她才明白,他只将好的那一面展示在阳光下。

    “吓到你了?”

    周望舒摇头,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施煜风想解释,但话就被咽下,喉结不断滚动。

    他不敢,不敢让她看见自己的另一面,害怕她会离开。

    “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晚上再请你吃大餐。”

    见他没回话,周望舒回眸停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不愿意?”

    “当然愿意,我就是有点惊喜。”

    “惊喜什么?我看起来不会做饭?”

    施煜风嘴角勾起,摇头。

    只是没想到,你会邀请我……

    两人回到家,周望舒就连忙进入厨房准备食材,“你不要介意,这几天没来得起收拾,家里有点乱。”

    施煜风摇头,跟在她身后,靠在墙上看着她。

    见她在洗青菜,就立马凑到她周围帮忙。

    “不用,你出去休息一会。”

    “坐着无聊。”

    施煜风没动,将她手里的蔬菜夺过,打开水龙头清洗。

    周望舒没办法,只能让他待着。

    这顿饭看似是周望舒在忙,其实大部分工作是施煜风在做。当周望舒开始动手时,施煜风就凑了上来,把她手里的工作包圆。

    周望舒坐在餐桌上有些尴尬,她嘴角有些颤抖,嗓音沙哑:“本来说我自己来做饭的……”

    “不就是你做的吗?很好吃。”

    周望舒腹诽:你能不能不要在关键时候装傻。

    吃饭途中很安静,周望舒差点忽视他的存在,她抬起头,将披在肩上的头发挽成一个低丸子头,冷不丁开口问起他下午的安排。

    “回公司处理些事情”,他瞥了一眼周望舒,继续说道:“晚上我来接你,顺便想一想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请你,当然是你决定。”

    “我没主见。”

    周望舒暗哑无言。

    见她吃好,施煜风将桌上的碗筷收拾,转身进入厨房去洗碗。周望舒原本想制止但看到他的背影,还是没有做出行动,反而靠着墙就这么静静盯着他。

    周望舒有些恍惚,她印象里的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平时看着朋友都是成双成对的,说不羡慕是假,她也尝试想谈段恋爱,可是现实不允许:平时的工作也忙,再加上运气都拿来遇见吊丝了。

    “施煜风,你真的很适合搭伙过日子。”

    他的眼神直白,双手搭在身后的台面上,微抬下颚。

    “真的,我没有开玩笑。”

    “知道。”

    施煜风的眸光中透出深深的欲望,快要把他腐蚀,喘不过气,听见周望舒离开的脚步声,他才用一种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可是,我想和你过日子。”

    —

    “姐姐,我走了。”施煜风靠在门口盯着客厅方向。

    “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紧接着便是门关上的响声。

    周望舒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就开是敲键盘。这么就没碰电脑,打字速度有些变慢。但随着时间的推进,熟练度逐渐恢复。

    她大致梳理清楚了故事线,本来是想写小故事,但是觉得这种类型并不能突出绒花的特点,所以临时改成有些生疏的传记。

    是个大工程。

    中场休息,她就拖了双凉鞋出去拿囤了几天的快递。

    感觉自己并没买什么东西,结果看到快递站那些陆续跳开的柜门,真是想死的心就有了。

    “小姐,要我帮忙吗?这么多东西,你自己一个人?”

    周望舒打量起男人的装扮,平常的工作服,只是鸭舌帽遮住他的眼晴,看不清完整的脸。

    她后背泛起一丝凉意,连忙拒接,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男人遭到拒绝也没反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推出一辆小车,说要借给周望舒用用。

    她回头看着地上七八个快递,点头答应,走之前还不忘记道了声谢。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感觉他人还不错。

    返回家中,周望舒趴在地砖上,黑色的长裙与米白色地砖形成鲜明对比,称映出她白皙的皮肤。

    基本是前几天买的配饰,但其中的一个信封引起她的注意。寄出点非同一般,周望舒甚至十分熟悉—延保。

    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望舒有些犹豫,除了她父母还会有谁给她寄东西?我靠,不会,我妈把相亲对象的信息直接邮寄过来了吧?这倒也像她干得出来的事。

    撕开信件,好像是两张度假村的门票?有谁会给我寄这东西,不会是寄错了。

    周望舒仔细端详着地址,好像没错……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谭溯?她找我做什么?

    “喂,东西收到了吧?”

    周望舒捻了捻手里的纸片,有点不知所措:“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个是我朋友给的,我呢,最进有点忙,不能过来。秉持着不浪费原则,并且你离这个度假村还挺近 ,就带给你呢。”

    窗外突然下起雨,声音淅淅沥沥,落入耳中只觉得清爽,周望舒起身将阳台上的飘窗关小,继续说道:“我也可能没有时间,在准备大纲。”

    “那我就不管了,东西我送过来,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

    周望舒嗯了一声,也没说话。

    “我看到你朋友圈做的那个绒花还挺还看的,回来的时候也给我带点?”

    周望舒嘴角勾起,低头摸了摸额头,语气宠溺:“早就准备好了。”

    “那我先挂了,要开网络会议了。有时间一定要去哦。”

    “好。”

    电话被挂断,她看着手里纸票的时间,陷入沉思:不知道徐晓有没有时间,或者转送给烟凝姐?

    周望舒扶额苦笑,走进房间继续打字,准备等雨停了就去还车。

    —

    某家海底捞。

    周望舒低头系起围腰,坐着等着施煜风调油碟。见服务生端来了两瓶饮料,看起来他的那瓶要好喝一些,就临时换了一瓶。

    喝了口,周望舒被呛出了声,连忙灌了口茶缓和。

    “怎么了?”施煜风拧眉盯着她,将油碗搁在她的面前,语气焦急。

    但是视线流连至她手里的“饮料”,笑出了声,解释这个是酒,还问她要不要换一瓶。

    周望舒摇头,硬着头皮打算把它喝完。

    “姐姐,这个度数有点高,喝醉了,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她酒气上头,笑着回答:“那不一定,万一吃亏的是你呢。”

    施煜风挑眉,直摇头没说话。

    他一直在给周望舒夹菜,反而弄得她不好意思,明明是专门来请他吃饭的。尝试抗议过,但无效。

    施煜风注意到她的酒瓶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半,将她的手里的瓶子夺走,不让她继续喝。

    “施煜风,你干嘛?还给我。”周望舒眼神迷离,明显喝醉想要抢走自己的酒瓶。

    “姐姐,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没有。”

    施煜风无奈叹气,那她没办法,只能先换个话题吸引她的注意。

    周望舒感觉浑身难受,凑到施煜风的面前捣乱。她抬手摸摸他眼角的泪痣,又抓住他的手指摩挲骨节。

    “姐姐,能不能别闹。”

    他的声音沙哑,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欲望,似乎要把周望舒吞噬。

    施煜风对她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想要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亲吻她的脸颊,想要将她变成自己的拥有物,或者说,自己变成她的所有物。

    “施煜风。”

    施煜风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回应着她。

    “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望舒不确定,但又带着些许笃定。他看向自己炽热的眼神怎么不会感受得到,这几天试探的话被施煜风当做玩笑话倾巢而出,她努力说服自己:施煜风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但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怀疑,或者是一种期待。

    在她的注释下,施煜风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兴奋。视线交融,在烟雾之下的情绪暗潮涌动,他笑了。

    “喜欢。”

    反正她喝醉了,就算承认她明天应该会忘。但还是希望周望舒不要让这段记忆随着酒精挥发,最好让它嵌入她的灵魂。

    施煜风缓缓靠近周望舒,牵住她的手,轻柔而又带着欲望地在她指尖落入一吻。

    想更近一步,怕吓到她,毕竟没名没分的,不尊重她。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下一步,你想要怎么做?”

    “灭口?”

    气息打在周望舒的脖颈出引起阵阵痒月意,她连忙躲开。

    “躲没有用。”

    施煜风的恶趣味在此时尽显,一把抓住她的手指细细摩挲。

    “算了 ,不逗小酒鬼。万一明天她找我算账,我没办法交代呢。”

    施煜风嘴角勾起,摸了摸她略显红润的脸,小声嘀咕:“看来,不能让姐姐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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