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来,顾寒窗躲在柜子里面不敢出声,生怕外面的那些撒泼赖皮们进来把他也杀了。一股血腥味已经弥漫了整个屋子,顾寒窗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外面的脚步声十分杂乱有时很近,又有时很远,不过三个时辰以来,从来没离开过这片小小的后院里。

    顾寒窗浑身发冷,本来就已经三天没吃饭的他已经意识有些模糊了,就在他想睡着时,有人打开了衣柜,顾寒窗没有力气去看谁,整个人近乎昏迷,他只感觉有一只微凉的手掌摸到了他的额头,同时还听到一句话:“发烧了。”随即便彻底失去意识。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间客房里,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了,顾寒窗默默坐起身,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醒了,就等一会,在煎药。”顾寒窗循声望去,一个身着淡水色长袍的男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把带有剑穗的长剑和一个燃着火的小药炉,顾寒窗歪了下头,轻轻跳下床,想伸手去碰那把剑,却被男人用手按住剑鞘,道:“不行。”顾寒窗收回手,低着头,低声道:“饿了。”

    沈墨心登时有些无语,自己为什么要接下这么一个任务,现在还多了个多事的小孩,搞得他头疼。顾寒窗见沈墨心不理他,就自己跑到门边,开门看了一眼,黑漆漆一片,于是又哐的一下把门关了回去,眼中还含着泪:吓的。

    沈墨心默默的把剑收了回去,道:“现在是子时,没有吃的。”顾寒窗擦了一下泪水,哦了一声,又打算爬回床上,被沈墨心拉住了衣领:“过来喝药。”顾寒窗挣了几下,没挣脱,只好乖乖的走过去看着沈墨心把药倒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一个小碗里,顾寒窗看着那黑乎乎的药,闷声道:“能不能不喝?”沈墨心语气十分干脆:“不行。”顾寒窗撇撇嘴,拿起碗就往嘴里喝,差点呛到,喝完后一声不吭的杵在沈墨心衣摆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站着睡着了。

    “干什么?”沈墨心伸出手指敲了一下顾寒窗的脑袋,顾寒窗抬头,眼中又积了一些泪水,闷哼一声,捂着脑袋跑开了。

    沈墨心现在头更疼了,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理顾寒窗这个孩子,顾寒窗倒是捂着脑袋也要偷偷盯着沈墨心,还默默地打了个哈欠,沈墨心又一次看向窗户外,道:“你可以休息。”顾寒窗看了看几乎和他人一样高的床,道:“我太矮了,上不去……”沈墨心沉默一会,走到顾寒窗身边,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然后放到床上道:“自己睡。”顾寒窗固执的看着沈墨心,道:“怕黑。”

    “我不熄蜡烛。”沈墨心坐回椅子上,“明天和我走,睡觉去。”

    顾寒窗躺下后依旧看着沈墨心,沈墨心从衣袖里取出一个书卷,边看边道:“别看我,有话直说。”顾寒窗低声道:“你不睡觉吗?”沈墨心淡声道:“不用。”顾寒窗好奇的道:“为什么?”

    “不该你问的别问。”沈墨心抬眸看了一眼,又看回书卷上,“不早了。”

    顾寒窗郁闷的翻了个身,很快睡着了,沈墨心又默默看了他一眼,放下书卷,看了看手掌,手指轻轻一捻,捻出一只发着淡金色光芒的蝴蝶,让它飞出窗外,望着那只蝴蝶飞远一些后,突然有一只紫色的蝴蝶飞到了附近,转了一圈,跟着那只蝴蝶一起飞远了,沈墨心愣了一会,皱起眉头,起身关上了窗户,刚想熄灭蜡烛,忽然顿住了手,看向睡熟的顾寒窗,站了好一会才慢慢放下手,坐了回去,他赶了一天的路,说不累那是假的,用一只手支着额头,又捻出一点灵气去放下了床边的帘帐,随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墨心再睁眼就看见衣摆边上站着闷声不响的顾寒窗,道:“大早上的,干什么这样看着我。”顾寒窗蹦出一句:“辰时末了,你还不醒,我现在很饿。”沈墨心无奈,起身道:“走,下楼。”顾寒窗伸手拉了一下沈墨心的衣袖,轻声道:“你……为什么带我离开那里。”沈墨心顿了顿,道:“可能是因为我的任务上有这么一条,也可能,单纯不想看到你病死在那里。”顾寒窗抿了抿唇,道:“晚点下去,楼下有人在闹事。”

    “闹事?”沈墨心皱皱眉,“那我不能不去看,掌门负责这边一片,我是他的弟子,自然有资格去管。”

    顾寒窗松开手,道:“是妖族人,你能管吗。”沈墨心打开房间门,召出了昨晚那把剑:“妖族人我更得管了。”顾寒窗看向剑柄处,轻念道:“锦芷……”话音刚落,整个剑连同剑鞘一起微微的发了一下光,两人皆是一愣:它什么意思???

    “锦芷以前谁喊也不这样。”沈墨心看着此时光芒已经退去的锦芷,“你做了什么?”

    顾寒窗撇撇嘴:“我什么也没做,就念了它的名字……”锦芷这时又闪了一下,顾寒窗不开口了,沈墨心也没心情去纠结,下楼去了,顾寒窗在楼梯上看着沈墨心在和一个长了兔子耳朵的人讲道理,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杀了那个兔子。”一只乌鸦从窗外俯冲进来,尖尖的嘴正好划过妖兔的喉咙,那妖兔一僵就倒了下去,沈墨心蹲下查了下脉象,道:“死了,但死的有点太快了,我并未出手。”说完看向了楼梯边上的顾寒窗,顾寒窗早就收起冰凉的目光,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眼神明显在说:饿了,吃饭。

    沈墨心偏头对掌柜道:“把这里清理一下,还有孩子在楼上。”掌柜答应下来,沈墨心转身上楼道:“下面地上有血,晚点下去。”顾寒窗明显不高兴:“不要,又不是没见过了,我、要、吃、饭。”沈墨心十分无语:“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固执。”顾寒窗更不高兴了:“我有名字,不要叫我小孩。”

    “那你叫什么?”

    “顾、寒、窗。”

    沈墨心思索一会儿,道:“哦,明白了。”顾寒窗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墨心,道:“你也没和我说你的名字。”沈墨心漫不经心的道:“沈墨心。”,默默的伸手推了推顾寒窗,示意他回房里去,顾寒窗似是叛逆期提前来了,转身便躲了过去,顺便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去,把店里的人吓了大一跳,但顾寒窗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啥事没有,还走到门口踢了踢妖兔的尸体,看了一眼沈墨心,随后转头就跑,沈墨心无奈,跟着走了出去,还不忘把房钱付了。

    沈墨心边走边找顾寒窗,结果根本没看见人,只好单手捏了个决,根据指引走进一条小巷,走了好一会,顾寒窗的声音响起:“你干嘛跟来。”沈墨心回应道:“谁让我的掌门师尊让我把那里还活着的人带回去呢,你在干什么。”顾寒窗顿了好一会,才回答道:“接着走,你就知道了”沈墨心便依言继续走,不一会儿,这一条小巷就到了尽头,一棵很大的桃花树出现在沈墨心眼前,正值春天,桃花开的旺盛,顾寒窗就坐在这棵桃花树的树枝上,道:“这是我亲手栽下的,才五年便长到了这么大,养母经常陪我来这里。”

    “你原来知道你是被领养的,知道多久了?”

    “记事起就知道了,他们没瞒着我,倒是让我过得还行。”顾寒窗从树梢上摘下一朵桃花,继而翻身趴在树枝上,“那么,你师尊又为什么要你来把活着的带回去?”

    沈墨心从袖口取出书卷,打开其中一面,抖出来一张纸,握在手上道:“下来自己看。”顾寒窗支着下巴:“你上来啊。”沈墨心转身就要走:“不上。”顾寒窗急了:“别呀,我下来了。”然后就是撑起身子,纵身一扑,抱住了沈墨心的头,整个人正好挂在沈墨心背上,顾寒窗伸出一只手去抓纸:“我下来了,给我看。”沈墨心无奈道:“从我身上下来。”

    “不给我就不下去。”

    沈墨心无奈的把纸给了顾寒窗,下一秒,脖子上一空,沈墨心回头一看:“你怎么又上去了,不饿了?”顾寒窗只顾着看纸,没有去搭理他,静默片刻后,再往树下一看,沈墨心就已经不见了,顾寒窗望着树下找了一圈,没看见人,撇撇嘴:“哼,还带我走呢,又不见了。”

    “刚刚是谁在喊着自己好饿,转头就跑,又过来爬树的?”沈墨心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顾寒窗转头一看,发现了坐在墙上的沈墨心,而且手上还捏了一个小盒子,顾寒窗动了一下鼻子,眼睛顿时亮了:“桃花酥!”沈墨心把手放到身后,道:“你鼻子挺灵,但我不给你,我师姐也喜欢吃这种东西。”顾寒窗刚要开始闹腾,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一下没站稳,掉下了树枝,吓到顾寒窗闭上了眼,沈墨心立刻从墙上下来,单手接住了顾寒窗,但手臂却在树干上擦了一下,顾寒窗睁开一只眼,道:“有血味……你的手臂怎么……对不起”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乱爬树。”沈墨心似是不觉得疼,放下顾寒窗后把桃花酥递给了他,“你吃吧,我再买便是。”

    顾寒窗啊呜一口把桃花酥吃掉,然后在树下挖了挖,挖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到了沈墨心的手上:“养母留下的,送你了。”说完便跑开了,沈墨心看见他耳垂上有一对翡翠耳坠,道:“那耳坠是?”顾寒窗捏了一下,道:“养母说这对耳坠是在我的襁褓里发现的,应当是我那素未谋面的阿娘留的。”,沈墨心看看手中的药瓶,默默地放进乾坤袋里,道:“走了,该去见见我师尊了。”顾寒窗低下头,道:“我……真的可以去吗?”沈墨心看向天空,道:“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如果愿意,随时奉陪。”随后,突然有一只小手倔强的拉住了沈墨心的手,顾寒窗半推半拉的把沈墨心弄出小巷:“走走走,已经巳时了。”

    沈墨心无奈的依着他:“慢点,还是有点远的,暂时不用那么急……”

    下一秒,顾寒窗拉着沈墨心就试图跑动:“我急。”沈墨心实在忍不下去了,轻轻笑了一声:“好好好,你慢些跑,别撞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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