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再从铃姨这里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柏原有些失望,但叮嘱她,先不用询问风琴。

    而后留了铃姨电话,若发现什么,第一时间通知她。

    走下轿车,朝文学部的方向。

    一路上,柏原都在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风琴一定是在隐瞒什么。

    家庭变故?

    可又不像,毕竟多年前,风琴的母亲离世,她与父亲一起生活,但父亲又常年忙碌工作鲜少看望。

    若是有变故,风琴也不会到现在才被发现端倪。

    可日常生活中,风琴夏织极有规律,放学基本只待在文学部或回家,没有和任何闲杂人等接触。

    人际关系清晰透明,与风琴在文学部相处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柏原是清清楚楚。

    风琴忽然发生变化,一定是哪里出现问题。

    苦思冥想的柏原,绝不会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诱发风琴发生骤变的因素。

    回到文学部的时间,是四点二十,大门却早早上锁。

    但柏原分明才从铃姨的轿车下来,风琴若是回去,两人铁定是要碰面。

    为什么平白无故锁上呢?

    不详的预感盘旋,匆匆拿起钥匙,打开活动教室的大门。

    由于被大开的窗户,冰冷的空气充斥着文学部,那被狂风刮动的窗帘,莫名令人觉得凄凉不堪。

    少女的背影映入眼帘,她纤瘦的身子,踩在椅子上,百褶裙随着风拼命的刮动。

    而她,半边身子探出窗外,张开的手臂,似乎在自由的拥抱什么。

    不知何时,那天蓝的丝带散落在地,一头乌黑的青丝,随风飘扬。

    这样的风琴夏织,令柏原清显感到慌乱。

    无比的陌生。

    柏原抿着嘴唇,一步一步地靠近,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

    然而,少女缓缓侧过脸颊,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不含丝毫的感情。

    “风琴,活动教室里很热么,下次装个风扇或者空调就好了。”

    柏原脚步渐缓,自然而然的笑道,弯腰拾起少女不知何时散落在地的蓝色发带,像往日一般询问。

    活动教室位于三楼,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十米。

    这个高度足够危险,更何况地面是坚硬的水泥地,不是松软的沙土。

    不论多高,柏原都不愿看到那个清冷的女孩受到任何伤害。

    她不应该这样。

    “话说风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不对,应当是第二次见面,那时出于兼职的考虑,注册了租赁男友,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被租赁便是你呢。不过不用担心,我早就注销了那个身份。”

    少年爽朗的笑声,令风琴夏织神情恍惚,红唇微张,欲言又止。

    她的记忆,仿佛穿梭过两个月前,那时,是自己最先与柏原相识。

    机缘巧合,两人进行第一次的约会。

    少年明明很激动,很开心,却强作镇定,装出一副很会很懂的模样。

    那一幕,她觉得可爱极了。

    又在那时,遇到了和泉同学。

    和少年重新开始,却碰见浅羽千鹤。

    从那开始,柏原便不可爱了。

    明明她先来的才对……

    当少女思绪昏沉之际,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柏原趁她出神之际,瞬间爆发扑上前,将其探出窗外的身子一把抱了回来。

    终于,风琴夏织脱离潜在的危险,柏原一颗拽紧的心放松,狂跳不止。

    他白净的额头都溢出汗渍,喘着粗气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带着急促的嗓音大声质问:

    “所以,到底怎么了!”

    风琴夏织被他摁住肩头,似乎不太适应柏原贴近的面孔,微微侧头,语气中,带着难掩的虚弱与疲惫:

    “没事……”

    “没事?这叫没事么!”柏原气笑,冷冷地盯着她:

    “是不是要真出什么事情,才叫有事?”

    少女没有回答,柔弱的倚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清冷的小脸呈现一抹病态的白皙,不免令人觉得虚弱。

    柏原有些心疼这样的风琴。

    “你每天傍晚留在文学部,弹奏什么,见不得人?成天又在和谁说话,现在文学部就我们两个人,哪里来的第三个人。”

    他指着沙发、指着绿植、指着波奇,压抑着怒气:“你到底在和谁说话,它,还是它,或是它?”

    “可以先让我起来么。”风琴轻轻说。

    文学部内,又陷入沉寂。

    柏原烦躁的捂着脸,耳边是热水烧开的声音,风琴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坐在一旁。

    心中,有个极为不好的猜测。

    他怀疑风琴夏织,有某种心理疾病,产生某种幻觉。

    昨天,曾见过风琴夏织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像是和某人说话,但文学部那时,并没第三个人,波奇也可以帮忙证明-虽然这证词,只有他能听懂。

    可令他疑惑的是,为何钢琴,时而有声音,时而消声呢?

    心理疾病可解释不了这种问题。

    “如果遇上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我们不是朋友么?”柏原沉默片刻,说。

    “朋友……”坐在沙发的少女并拢着双腿,眼神一动,似乎想到什么。

    可是,却黯然的摇头:“我们也只是朋友。”

    柏原,是浅羽千鹤的柏原。

    柏原,是风琴的朋友。

    少女这副拒不配合的表情,什么也不肯透露,不由令他烦躁不安,冷静下来,柏原深吸一口气,认真且干脆直接的道:

    “我担心你有自杀倾向,你若不说,我便告诉铃姨,告诉你的家人,带你去看心理医生。我不想这样,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如果可以,如果方便,遇到什么烦恼,我可以帮助你。”

    “……柏原,对不起,我近来遇到一些事情,请给我些时间,我会全部告诉你,在这之前我绝不会再做这些事。”

    风琴姣好的容颜透露着犹豫,话语里带着微微的祈求,令人动容。

    “当真?”柏原反问。

    “当真。”

    “请看着我的眼睛,用朋友的名义担保,绝不骗我。”

    两人四目相对,静静凝视片刻。

    “我答应你。”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你明白的。”柏原认真开口,是真心实意说出这句话。

    他不愿看到少女受到伤害。

    “以……什么样的立场?”

    风琴闻言反问,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担忧自己的少年。

    少女的反问令柏原呆愣一秒,才接口:“自然是以朋友的立场。”

    “朋友的……立场吗。”

    这个回答,令风琴微微低头,许久后,才轻笑一声。

    柏原君,你说得好听,愿意帮助我,解决任何的麻烦。

    但我的麻烦,可是由你产生。

    再抬起头时,她已恢复平日那清冷的少女,平静地点头:() ()

    “抱歉,让你误会,但我过些时日,会与你解释清楚,在此之前,还请不必担心。

    ”

    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便柏原担忧,也只好作罢。

    望着风琴离去的背影,柏原的眼眸闪烁不定,究竟该不该和铃姨说清楚这件事。

    可风琴刚才拜托,再给她一些时间。

    柏原烦躁地后仰在沙发,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在风琴夏织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

    -

    -

    少年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校园,从实验楼的透明廊道,走到教学楼。谷

    想必,这座大楼,应当是没有多少人吧。

    柏原路过二年C班时,诧异地停下脚步。

    原以为空无一人的教室内,还有几位女生逗留。

    她们将桌子拼凑在一起,低头认真学习,有一位不施粉黛却清丽的少女埋头苦学,遇到困惑的问题,嘟着嘴巴询问一旁的闺蜜。

    当和泉菱花若有所感,抬头望去时,走廊空无一人。

    她神情恍惚片刻,刚才还以为是柏原呢。

    想到这,她自嘲一笑,而后,又投入学习中。

    不过,自己这么努力复习才不是喜欢柏原那个自大狂呢!

    只是想有天证明给他看,少瞧不起人了!和泉菱花咬着小银牙心想。

    而在她看不见的视野,柏原靠在教室的后门,眼眸闪动。

    没想到,和泉菱花真是改变了不少。

    放学没有早早回家或许游玩,而是留在教室与同学复习。

    ‘难道,她真的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柏原指的是,他曾经对和泉菱花说,‘我在东大等你’

    不过,他轻笑摇头,怎么可能呢,就算和泉菱花喜欢自己,这个笨蛋学渣也不会考上东京大学,大概是自己多想了罢。

    至于和泉菱花是否真的能考上东大,考上东大后又该如何,柏原并未多想。

    不足千分之一的几率。

    乘坐电车返回足立区,柏原坐在位置上,心思沉浸在恋爱游戏中。

    恋爱星值上次便到,划去用于解锁全部序位信息。

    -

    这便是序位,暖男,不,暖冬残阳的晋升信息。

    纯白与玫红。

    柏原沉默,为何要收获纯白与玫红的眼泪呢。

    老实说,哪一个,他都不愿意。

    关于序位晋升仪式,他倒心中有一些猜测。

    轻叹一声,序位是他最不想收集恋爱材料的,随它吧。

    他并不打算刻意完成,虽然他想要变得更优秀,可不想通过少女的眼泪变得优秀。

    ‘成为某人的依赖与心灵的寄托……’

    柏原心中隐隐约约猜测,莫非,和风琴有关?

    他抿着嘴唇,他喜欢风琴,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抛开恋爱材料,依旧如此。

    早在八个月前,他那时便对风琴产生好感。

    但他不愿见到少女落泪。

    -

    次日

    文学部内

    风琴夏织并未像往日一般,在文学部享用便当。

    ‘铃姨的便当吃腻了,我去食堂那边。’这是来自风琴的line。

    柏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风琴在回避自己?

    悻悻然放下吃剩的便当,收拾好返回二年B班,扫视一圈,山崎这家伙不知去哪,午休还有三十五分钟。

    下楼到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橘子汽水,百无聊赖地坐在花坛边沉思。

    “柏原学长?”

    少女俏皮的呼唤令柏原回过神来,抬头时,雨宫学妹正巧笑嫣然地望着自己。

    她自然地坐在柏原身旁,抚平百褶裙,好奇地问:“学长在烦恼什么?”

    “没什么……”

    下意识的回答被雨宫熏不开心地噘嘴反驳:

    “才不是呢,柏原学长眉头皱得吓人,莫非不愿和我说?”

    少年苦笑一声,这种事情怎么与外人说的清楚。

    不过,这种阴云一直积压在心中,确实让人不舒服得很。

    有个倾诉的对象的话,倒也不错,对雨宫学妹倒是很放心。

    因此,柏原斟酌一下,在雨宫熏学妹好奇的目光中,缓缓问:

    “雨宫,我问你,从小到大可见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不可思议嘛。”雨宫熏嘻嘻笑了一声,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在嘴唇,沉吟:

    “小时候倒是见过,但都是由于不懂闹出的笑话,长大后,倒是几乎没有碰见过,嘻嘻,学长说的该不会是都市怪谈吧?”

    “怪谈?”

    日本的都市怪谈一般是从明治时代,大部分是从昭和时代开始流行在中小学生、青少年、年轻人间的‘鬼话’

    例如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件,最出名的便是裂口女、雪女、八尺大人、厕所里的花子等等。

    但柏原清楚,这种便是另一种形式的鬼故事而已,从未将它们放在心上。

    然而,此刻,柏原却不得不考虑‘都市怪谈’的真实性。

    难道风琴遇到的便是某种都市怪谈?

    见柏原沉思,雨宫熏试探地问:“莫非,是与风琴学姐有关?”

    “诶?!”柏原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见鬼般的表情。

    “嘻嘻,我可不是笨蛋呦。”雨宫熏得意扬起脖颈,笑道:

    “那天见到风琴学姐在文学部的活动教室内,弹奏无声的钢琴,我便感觉诡异得很,但我以为那架钢琴坏了。“

    柏原抿着嘴唇,张望四周,低声说:“这件事还请不要与他人说。”

    “好!”

    “那架钢琴并没有坏。”

    “啊!”

    雨宫熏一愣。

    柏原再次重复:

    “那架钢琴并没有坏,但不知为何,在风琴的手中,便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她,却仿佛能听得见无声的钢琴一般。”

    一听到这,雨宫熏开始打哆嗦,感到害怕,正午的暖阳不能给予她丝毫温热,下意识往柏原身边凑过去:

    “学长没有在开玩笑吧?”

    “我开这种玩笑做什么!”

    “那钢琴……有问题?”

    “钢琴…唔,不大清楚,大概是没问题的吧?”柏原不敢肯定,这种诡异的事情,也是第一次碰见。

    “难道,风琴学姐,有某种心理疾病?”雨宫熏蹙紧柳眉问。

    “但这无法解释,为何钢琴在我手中有声音,在她手中,却寂静无声。”

    “唔。”

    这确实是个问题。

    莫非,真是都市怪谈不成?怪吓人的,发生在身边。

    “诶?”

    两人苦思冥想,纠结不已,雨宫熏忽然惊叫一声,似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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