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上,许轻舟换上本地的民族长裙,裹着头巾,头巾遮住她大半张脸,夜色中只露出一双美丽又诱惑的眼睛。

    这是今天起来男孩再三叮嘱她要注意的事情。此处虽然偏僻,村民们也知根知底,但难保没有居心叵测之人。她那日来时用披风裹得严实,村民们只知她是外乡人,不知她美貌惊人,所以暂时还算安全,但往后出门必须带好头巾,不要露出长相来,这样才能安全在这里待下去。

    经历过沙漠里的惊险,许轻舟自然对他的话铁信无疑,这里的人都太原始太暴力了,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够抗衡,只能用尽手段掩藏自己不受关注,这便是最简单有效的自保。

    她亦步亦趋跟在男孩后面,走了十几步来到院门边,男孩的手按住门栓回头告诉她:“我要去沙漠里抓游意儿,不然钱用完了就得饿肚子,明儿上午就回来了。你把门锁好,回去歇歇。”

    “……”

    “家里头有锅有柴有水有米有土豆,饿了自己煮点吃的,别学懒。”

    许轻舟无奈叹了口气,又正色问他:“不会有人进来吧……”

    “阿姨!”奈格着重加强了这两个字的读音,想跟她强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只要别乱跑露出你的脸和身材,通常来说是很安全的。”

    许轻舟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拜托你,请你帮我打听一下范范的消息。”她祈求地看着奈格,诚恳地说,“他是我的丈夫,只要找到他,我就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奈格垂下眼,手握了握拳,语气里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就是那个个子很高,长得很帅的外族男人嘛,我会帮你打听的!”

    “谢谢。”

    那一晚,许轻舟缩在被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好在一夜平静无事过去。

    快中午的时候,奈格带着满满一笼子收获回来,说是下午要带去市场上卖掉换钱。许轻舟跟着他一道过去,也算是去外面散散心。

    白天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并不多,多半都是些走路蹒跚的小孩,以及满脸皱纹的老人,还有一小部分洗衣做饭的妇人。他们坐在门口晒着太阳,三五成群唠着家常,见到奈格带着亲戚从门口走过,都热情地问他们是不是去市场。

    奈格也总会笑着摇摇手里的笼子,爷爷奶奶喊得亲热,问他们要不要买点游意儿。

    许轻舟跟在后头,笨拙地学着奈格的土语跟他们打招呼。

    经由奈格介绍,她才晓得村里人大多以采石为生,劳动力们包括稍大些的小孩天不亮就上山砸石头去了。

    初来时看到他们的装扮,她还以为这村里的人都是猎户或者劫匪之类,颇为胆战心惊,没想到竟都是老老实实的采石人,祖祖辈辈依靠沙漠附近的一座石头山生活,在这片充满杀戮的大地,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一切都算顺遂,可惜总没有范范的消息。

    ……

    很快一个月过去,许轻舟逐渐适应了这个村子,虽然村子里的老人都说土语,她听不懂,但是她能从他们慢悠悠的语气还有微笑的脸上获知他们的善意,也便不再觉得他们可怕。

    她开始尝试自己一个人在村子里溜达,和那些吐字不清的小朋友一起玩。

    村里人都晓得了奈格有一个毁了容的外地阿姨,年纪大了又嫁不出去,只能来这里投奔小侄子,还整天无所事事跟在小屁孩后面混,可能脑子也有点问题。于是,一个个都善心大发,热情的用蹩脚的普通话给她介绍工作,说是采石场最近缺人手,砸一天石头给20钱,一个月就是600,一年到头加上过年过节费能有7500,可以去试试。

    她自然只是笑着听听,没往心里去。砸石头?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开什么玩笑?她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干这么累这么苦的活!

    可是,信誓旦旦立的flag很快就打脸了。

    在某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

    她窝在椅子里百无聊赖看着电视,奈格家的电视信号很不好,一堆的雪花点子不说,连对话都是在噪音里挖宝,于是她干脆静音,时不时换台打发时间。

    谁成想,她在一个电视报道里面看见了范至和的脸!

    硕大的脑袋占满整个荧幕,依旧云淡风轻不知愁为何物的轻易自然。即便画面模糊不清,但她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他,是那个她日思夜念无尽幻想的人!激动的情绪像海浪一样冲击过来,她挺直脊背,眼里生出无法言喻的惊喜。

    许轻舟捡起遥控器快速加大音量,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主播在说:“昨天,乌达市卡卡拉酒店举行了一场非比寻常的比赛,画面中的这名男子以1小时28分的成绩吃下十个能量果实,并且在此后一个多小时里神色无虞,正常行走。我们可以看到,他的神情很自然,还在配合我们记者的采访,也没有任何流血的征兆,简直堪称奥特兰王国三百年历史上第一奇迹!可惜这位男子在采访中并未透露任何信息,据知情人透露,他是乌达市的一名流浪汉,有哑疾……”

    流浪汉……

    哑疾……

    后面的话许轻舟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双眼猛地被泪水模糊,她强忍着不哭,可心里面还是闷疼得难受。

    多么可怕的字眼,怎么会和范范画上等号。他那样高傲的人,从没有服过输,什么都力争完美,也从未失败过,一直都是家人朋友所有认识他的人赞不绝口的对象。这样的人,怎么会变得这样落魄……一定是遭遇了很多可怕的事情!这一个月,他过得该有多苦啊……

    还有能量果实,那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主播要用那么浮夸的造句来形容吃能量果实这件事……

    许轻舟拧紧眉头,心头的喜悦被忧愁盖去,直觉他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她不知那究竟是什么。

    奈格端着煮好的土豆进来,瞥见她在看新闻,便喊到:“吃饭了!”

    坐在桌前,她一直没有动筷子,托着下巴踌躇的叹气。

    “怎么了?不喜欢土豆啊?”奈格掰了一大块土豆丢进嘴里,嘎嘎嚼的贼香。

    “那个……你知道什么是能量果实吗?”她忍着眼泪和哭腔问。

    “嗯?你从哪里听来这种东西?这可不是我们这种人吃得上的。”

    “是好东西吗?那为什么吃多了可能会流血?”

    “你啊,怎么看科普也看得一知半解。”奈格无奈地摇摇头,竖起两根手指,“不是可能流血,是但凡谁在一天内吃下两个,都有暴毙的风险!”

    “……什么意思?!”

    “能量果实是个好东西,嗯……除了我以外的人都这么觉得。但是它除了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提高人的体质与介力,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因为能量果实所携带的能量都互相抵斥,如果在身体未完全消化前一个果实的情况下吃下另一个,就极其可能会承受不了能量之间的冲突,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那如果有人在两个小时以内吃下十个……”

    “嗯?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这简直是自找死路!”奈格嘲笑着又掰了一块土豆扔进嘴里,轻蔑地笑笑。

    “……”许轻舟听到他的解释,心头袭来一波波冰冷的寒气,头脑里一片空白,“会死……”

    “对了,你可不要看了电视广告就馋这种东西哦!”

    奈格想起什么似的,用手敲一下懵着的许轻舟的头,“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吃了果实就走不掉了。”

    “为什么?”

    “因为时空之门哪。”

    “……”

    “穿越时空之门是离开这里唯一的途径,可一旦吃下果实,在果实能量被身体代谢完全以前,只要跨进时空之门,就会爆体而亡化成一滩肉泥!”奈格压低前身,低着嗓子说得神乎其神,还不忘朝听愣了的女生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

    “……”许轻舟越发脸色铁青。

    空气里有一瞬间诡异的安静。

    外头骆驼打着哈欠,风吹着廊下的摆件哐当哐当。

    许轻舟猛地号啕大哭起来!

    奈格吓了一大跳,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明所以地瞅着她。

    许轻舟崩溃地喊着范至和的小名,哽咽着哭个不停:“范范,范范……”

    “你发什么神经?!”奈格有些恼怒,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引得她这样大哭。罢了,又手足无措的来回打量疯癫的许轻舟,连桌子上的土豆都不香了。

    “范范,我要去找范范,我不要范范死……范范一定在等我,他是为了找我才会做那种傻事!我要去找范范,范范在找我,他在找我……”她双手捂着脸,泪水还在不断的涌出来,从指缝里一滴滴掉在桌子上,一会儿功夫便湿了一大滩。

    “你说的那个蠢货……啊呸!”奈格急忙打了一下自己愚笨的小嘴,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辞,“你说那个吃了十个能量果实的人,就是你的丈夫?”

    “……”许轻舟泪蒙蒙点点头,“我们在这里无亲无故,又没有门路,他一定是被逼急了,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吸引关注……”

    “可你现在去找他也晚了呀,他即便大难不死,也必然是废人一个了。一天内吃十个果实的人,自古至今就没听说过还有谁活下来的!你别怪我话说得难听,你现在去非但见不到他,连你自己也会死在半道上!你以为九国大陆到处都像这里一样和平吗?你可是见识过的,外面的人都是怎样的残忍!”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里不是她的家乡,不是随意可以到处跑的和平世界。

    “那……乔装呢?如果乔装成本族人,再打扮成一名男子,是不是……”

    “阿姨,你可能对自己的美貌没有充足的了解……”奈格重重地叹息一声,“你的皮肤白得跟光一样,要怎么乔装?包得严严实实的?这或许是个办法,但只要有一丝差池,你就会……”他拿手抹了抹脖子,“生不如死!”

    “……”

    “此行路途遥远,可能等你过去时,接待你的已经是一具死尸,你自己掂量掂量,冒那么大的风险,值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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