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查到周玲房间丢失的钥匙在你们住处,昨夜回去已经得到了证实,也有目击者晚上起夜看到有一个身型与你及其相似的女人带着周玲一块出了门。”

    孙跃言说着,从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一张供词,上面已经有几个住在桂嫂胡同里的邻居署了名。

    “你开什么玩笑?”林小环不敢置信,快速走过去凑近了认真读那张纸上面的文字,看完以后神色大为吃惊。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早早歇息了,而且最近几日我们有事情也是白天出门,傍晚就在院子里吃饭了,这件事桂嫂和她的那个小叔子,包括丫丫也都知道,甚至顺儿也清楚,怎么就诬陷孟小姐带这个周玲出去了呢?”

    林小环气的胸口起伏,脸色铁青。

    孟婳没想到这件事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她的手心沁凉如冰,胸膛“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脑袋嗡嗡的快要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

    这些事她分明没做过!那些人为什么要冤枉她?

    孟婳闭上眼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她一直奉承清者自清的道理,如今就算是有那些人作证,自己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心里想明白了以后,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目前最棘手的就是桂嫂一家全都失踪了,若是能找到她们,孟小姐身上的嫌疑就会减轻许多。”孙跃言也知道孟婳和林小环也许是无辜的,他查过她们两个人的行程,并没有什么问题,也知道她们和周玲往来并不亲密。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实在不是他一个人的意见就能解决得了这件事的。

    尤其是这件事事关孙家,署长已经有换掉自己办理这宗案子的意思了。

    孙跃言想到这件事,面色烦躁的垂下手,不自在的侧过头,一抬眼就碰上了林小环环敌视气恼的目光,他被瞪的面皮发紧,微微低了头不敢抬头看她。

    这人的目光也太凶狠了,简直不像个姑娘。

    “我们和周芸芳无冤无仇为什么会害她?还有那个报案的搬运工人,他说在南湖发现了周芸芳的尸体,这其中可有人瞧见过孟小姐出去?”林小环见他心虚,只觉得胸口更加气愤了,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拍在孙跃言面前的桌子上,力气大的桌上的茶杯都洒出几滴茶水来。

    孙跃言被她吓了一跳,生怕她那厉害的大手掌拍到自己身上,瞪大了眼赶忙往身后金漆攒花椅子的靠背上靠了靠:“在码头夜间搬运的其他人也说……”

    “也说我出现过?”

    孟婳沉吟片刻,眉眼间带了几分肃穆和沉稳。

    她隐约明白了顾老夫人的意思。

    顾老夫人这是想要利用周芸芳和孙家小姐的死,将杀人凶手的名头扣在自己头上。

    可是她和周芸芳还有孙小姐并不熟悉,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的性命栽赃给她?

    “是有一两个人这样说,他们说看到有人穿着孟小姐那件驼色大衣和周玲一起出现在码头。”孙跃言说完掏出另一张纸条来,打开里面,林小环离得近一眼就认出了是孟婳借给自己的那件外套。

    “这件衣服我们第一天来沧城的时候我穿过,后来洗了在院子里沥水,肯定是桂嫂只认识这一件衣裳,刻意栽赃陷害孟小姐。”林小环夺过孙跃言手里的图纸,赶紧拿过来给孟婳看。

    孟婳仔细一瞧,发现这件外套确实和她那件很相似,不过有一些细节还存在细微的出入。

    “巡捕房有说孙琪珍小姐是怎么……”孟婳记得周芸芳屋子里还有一具尸体,已经被送去了巡捕房验尸。

    “是被人从背后用铁器扪了一下,流血过多而亡。”孙跃言听她问起这个,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

    “有确定是谁干的吗?”孟婳淡淡的放下手里的纸,推到孙跃言面前还给他。

    “初步怀疑是一名成年男性,周玲的嫌疑并不大。”孙跃言整理好了情绪,把那张纸重新折叠好放进口袋,想起什么,顿了顿:“孟小姐,这几日你就待在孙家不要出门了,门口有许多巡捕房的人,你出门的话他们会立刻逮捕你,到时候便是我也没办法帮你。”

    “凭什么?我们没有杀人为什么要监视我们?”林小环十分生气,本来今天她和孟婳都打算离开孙家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还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

    “抱歉,这件事不是我安排的,因为上头有人要彻查此事,所以……孟小姐在拜托嫌疑之前,除了这里哪里也不能去。”孙跃言面上带着愧疚,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起身推开椅子欠了欠身准备离开。

    “等等。”孟婳叫住他。

    “顾径洲的事情,你有什么消息吗?”孟婳昨天让孙跃言帮她查了这件事。

    “顾二少爷……他并没有乘坐通往沧城火车的记录,孟小姐是不是记错了?”说起这件事,孙跃言心里也觉得十分古怪,如果孟婳真的是顾家二少的妻子,为什么昨天他连夜发了电报给南城顾家,顾家却说他们的二少爷没有失踪?

    “不可能……我们明明都见过他了,那天车上还有其他人。”林小环立马否认了孙跃言这句猜测。

    “是啊,当时下火车的时候还有人拿了顾径洲的照片找我们,我怀疑是那些人带走了顾径洲,就没有出声承认,你怎么能说火车上没有他乘车的记录呢?”孟婳说着赶紧从随身的绸缎钱袋里掏出来顾径洲遗落的那块手表。

    “这是书钦在北城一直不离身的手表,赵家的赵赫也见过的,当时我们坐的北城的火车,你们会不会搞错了?”孟婳觉得就算顾家真的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平白消除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她在北城登报结婚的消息,以及顾径洲买的那栋洋房,这些都是证据。

    “这手表确实有几分眼熟。”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悠缓的高跟鞋的声音。

    三个人转过头,一抬眼就看到了身穿高领月白乔其纱全手工蕾丝旗袍,脖颈上带了三层圆润硕大的澳白珍珠项链的女人朝着这里走来,她的耳垂上还坠着两颗透亮灼目大钻石。

    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出头的年纪,剪着时兴的圆片式波波头,一双黛色的弯月眉,丹凤眼撩人性感,朱红色的嘴唇微扬,脸颊两侧浮起圆圆的酒窝,瞧着很是明丽张扬。

    她身后跟着昨天只有一面之缘的孙琪珠。

    孙琪珠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女人身后,面带得意的瞧着他们。

    准确的说是瞧着孟婳和林小环。

    “表姐?”孙跃言愣了愣神,继而脸色带着见面的欢喜快步朝着女人走过去,情绪很是激动:“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还准备去门口接你呢。”

    “哪用得着你接我,姨妈和琪珠她们早早就等我了,若是等着你这个大忙人来接我,我可就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女人莞尔一笑,和孙跃言说话的语气很是熟稔。

    孟婳和林小环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孟婳小姐和林小姐。”孙跃言是知道孟婳的来历的,不过他心里存了几分怀疑,如今陈露露来了,刚好可以得到证实。

    “这是我表姐陈露露,也是顾家的大少奶奶,孟小姐应该认识。”孙跃言说着退开一步,尽量不遮挡表姐的视线,抬手介绍陈露露给孟婳认识。

    孟婳愣了一下,这是她头一次见顾径洲口中的大嫂陈露露,放在腿侧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紧。

    她讷讷的点点头,亭亭玉立的站在船厅的桌子旁边,目光直直的盯着陈露露的脸:“陈小姐。”

    “孟小姐,久仰大名,今日可算是见着了。”陈露露遥遥的站在船厅门口的花坛旁边,头顶垂落的枝条散落在她的耳边,她落落大方的站在原地笑笑,身体却没什么反应。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动一下。

    孙跃言感觉氛围陡然变得僵冷。

    他率先站出来打了圆场:“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表姐你舟车劳顿了这么久,赶快坐下歇歇吧。”

    “不了,琪珍的事我今日才知道,还要去巡捕房瞧瞧,就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陈露露面色如常的上下觑了一眼站着不吭声的孟婳,转过眼冲孙跃言笑笑,只当孟婳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闲人,没有多加理会。

    孟婳瞧着眼前的场景,微微侧过身子隐晦的和林小环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陈小姐对她们的不喜。

    只不过这种淡漠的不喜并不明显,浅淡的好像人的错觉。

    孟婳因为情绪比较敏感的缘故,这种若有若无的疏离她再熟悉不过了,很难判断失误。

    “刚巧我也要回巡捕房——孟小姐。”孙跃言说着想起来孟婳还没有去巡捕房。

    方才他是考虑到顾家人的身份,没有为难孟婳必须要去巡捕房做口供。

    如今陈露露来了也要去巡捕房,不如一块坐车去了,也刚好可以让孟婳她们去认一认周玲的遗物。

    “孟小姐要和我们一块去吗?正巧表姐来了,你也可以问问表姐,顾二少爷最近可是回过顾家?”孙跃言想起刚才孟婳托他打听的事,如今顾家正经的大少奶奶来了,不问几句岂不是不合道理。

    “你说书钦?”

    陈露露讶然的瞟了一眼孟婳。

    “对,我和书钦从北城出发前往南城,在火车上他失踪了。”孟婳点点头,双目沉静的望着面前光鲜亮丽的女人,想从对方的眼中中瞧瞧她到底知不知情。

    “书钦的行程我也不大确定,他这些年经常外出游玩,一玩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我们家老太太都管不住的主儿,我也不好打听他的行程。”陈露露两只眼睛明亮清丽,抬眼认真的盯着孟婳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很是疏离客套。

    仿佛顾径洲和她的关系是再正常不过的叔嫂关系,她并不清楚小叔子的行程。

    可是孟婳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孟婳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半晌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这套说辞。

    看来她是不准备告诉自己顾径洲的动向了。

    孟婳失落的垂下眼睫,捏捏手中的素色绸缎钱袋,眼神飞向旁边的花坛上,顿了顿:“那陈小姐知道书钦和我在北城结婚的事情吗。”

    她记得顾径洲同她说过,结婚的事他给南城的顾家发过电报。

    “这个我倒是知道,只是还没见到人,书钦说他寄了照片,我还没来得及看。”陈露露扯了扯嘴角,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孟小姐不妨说说你的情况,些许我能对的上信息。”

    话音刚落,陈露露旁边的孙琪珠和孙跃言立马朝孟婳瞧了过来。

    他们也迫切的想知道孟婳究竟什么来历。

    一旁的林小环也听出来了陈露露的话有些不对劲,她悄悄扯了扯孟婳的衣袖。

    孟婳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目光沉静漠然的看向面前的陈露露,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和顾家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就连林小环都不知道她家仅仅只是北城一户普通的公务员家庭,陈露露此举无非是想让她自揭其短。

    “这块手表陈小姐应该认识。”孟婳把手里的表拿起来。

    阳光透过疏疏朗朗的树叶的缝隙,一束一束洒落在船厅周围的草地花坛上,孟婳手里的金色手表在光线下投射出一股刺眼的光,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陈露露微微眯了眯丹凤眼,眼尾淡紫色的眼影带了几分冷然的魅惑。

    “这块表我在顾家没见过十块也见过七八块了,瞧着眼熟不过是因为雅力表行是顾家一贯的钟表供应商,孟小姐若是这样问我,那我也算的上认识。”

    陈露露说完,似是无意间抬眼看了一下头顶的太阳,抬手遮了遮落在脸上的阳光:“哎呀,今日的阳光可真刺眼,这里姨妈怎么不装个遮阳的伞?”

    “妈妈前几日还说要装呢,表姐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别晒着了,快找个阴凉的地儿歇会儿吧。”

    她身后的孙琪珠见状赶紧从身后的佣人手里接过遮阳用的珠白色宽沿礼帽,小心翼翼的给陈露露戴上。

    “你说的也是,前几日才请了国外的洋人医生给我瞧过脸,可不能晒伤了。”陈露露扶了扶帽沿,动了动脚上的鞋子,换了朝外走的方向。

    “那表姐可得别站在外面了,不是说要去巡捕房吗?车子都在门口准备好了,我们先去车里吧。”一旁的孙琪珠眼神也没给孟婳两人一个,凑到陈露露身边缠住她的手臂亲昵的拉着她往外走。

    她算是瞧出来了,大表姐根本不喜欢这个所谓的顾二少奶奶,那他们也不必在这里和这两个女人白费口舌。

    陈露露闻言点了点头,扭头离开船厅要往门口走去。

    孙跃言也顾不上叫孟婳一块了,见陈露露和孙琪珠走远了连忙跟了上去。

    “孟小姐,我们也过去吧。”林小环直觉周芸芳的死不管是不是她们做的都和她们脱不了干系,还是亲自过去瞧一眼比较稳妥。

    孟婳默默的盯着陈露露远去的背影,漠然的点点头。

    她知道这件事来者不善,包括陈露露刚才的态度,都暗示着她如今的情况不太妙。

    不仅可能背负着杀人凶手的名头,很可能和顾径洲的婚事也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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