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出得略有些着急,我没细想,坐在车上这才想起问乔楚生,为什么要带上我。如今我并不很能跑,说不定到了现场,还要拖他后腿,影响办案缉拿。

    乔楚生说:“还不知道,但总觉得,带上你办案会顺利些。”

    我无语,点点头,打起精神来决定在现场机灵点,不要妨害乔楚生办案。

    平春深夜去找的,是个窝在家里当寓公的公子哥儿,姓王,平春敲门的时候,就有乔楚生手下去查这里住着谁了。他家里书香世家,学国学长大,又在德国念过工程,现在正追求平春。乔楚生说,他具备写这样一张纸条的所有素质。

    我突然被打了一下:“工程?他学什么工程?”

    “土木建筑,再细的,不知道。”乔楚生瞟一眼后视镜,开始打方向盘,“还有一段路,不远了。”

    “到现场你可以问问他具体学的什么,说不定有用。”我咬着指甲,产生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测,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的话,那这算不上什么奇案,就是一桩自有报应的乌龙事件罢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乔楚生看我一眼,“别总咬指甲。”

    “我有一个特别荒唐的想法,我觉得不太可能。就,这几个外国人是二氧化碳中毒。”我不咬指甲了,只是越说越觉得又荒唐又有道理,“你们尸检的时候,查血液指标了吗?酸碱度正常吗?”

    乔楚生摇了摇头,又叹口气:“我大概应该聘请你到巡捕房去上班。”

    我听他这么说,也叹了口气:“那还真有可能,就是二氧化碳中毒。”

    他踩下刹车,看不出到底听懂没听懂,只是对我极浅极浅地笑了一下:“一会儿回去时候,你详细同我说一说。”我点点头,正要开车门,就听见好尖利一声响,再看车窗玻璃,已是一片蜘蛛网了。

    乔楚生脸色一变,伸手一把将我捞回车内,他说一句好生待着,话音未落,车窗玻璃就碎开飞溅,玻璃碴子擦着我鬓边飞过去,我下意识回头拽了乔楚生一下,猝不妨两人就一齐倒在车里,我近距离看见他神色,又有点瑟缩,微微向后挪了挪。

    “现在怎么办?”我问他。

    “等。”他抛一个字出来,我看到头发散了一缕在额前。他一只手撑着椅背,另一只手已经掏出手枪来,倾耳听外边动静,忽地就起身,朝外头猛开两枪。我听着哪里灯红酒绿已经放起来爵士舞曲,渐渐盖住了枪声。但我只觉得急得很,又把他拽回来,瞪着乔楚生要同他讲不要他火并,可是对上他目光,我又一时间语无伦次:“你手枪,人家那么大一个枪,就,那个,呃,不要硬碰硬。”

    他还是一只手撑着椅背,我们虽然靠得很近,但危急之中了无一丝暧昧,气氛也毫不缱绻。他拍拍我手背,叫我放开他的衣领,笑了一笑说:“魏息,你放心。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我将信未信盯着他眨了眨眼睛,还是放开了他。乱七八糟的字句在我脑子里乱窜,我想到,或是这案子背后还有内情,非要把乔楚生阻断在这里才行?还是说并不是案子的缘故,只是不巧撞上了他们□□内斗?我正想着,乔楚生已经下了车,我缩在车窗底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后背,只求快一些结束。

    枪口的火在夜色里飞成一片,枪声、弹壳落地的声音也踏着爵士乐的起落响成一片,今夜不太晴朗,外头慢慢起了雾,乔楚生也消失在我视野范围里。我人要急死了,在车里直跺脚,迟疑一秒索性坐到驾驶位上,也管不了别的了,只是朝车外喊他:“乔楚生,乔楚生,上车!”

    我不知道他听见没有,但他上车来了。

    我没看他,一脚踩上油门开出去,深吸一口气才想起来问他,开到哪里。我余光看到他脸色不好,似乎还有些苍白,可我太过紧张了,拐了个弯才听到他说了个地址,正要往过开,忽然又觉出他声音里带着气音,这才扭头去看乔楚生。

    乔楚生中枪了,满身都是血,一眼望去根本不知道伤到哪里。他坐那一侧窗玻璃都碎掉了,夜风大股大股地灌进来,我也大口大口吸气呼气,心砰砰跳,太阳穴也一抽一抽地疼。

    我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打方向盘往医院去,另一只手解了自己的开衫给他披上,又拍拍脸,试图叫自己清醒一点。结果一开口这才发现自己声音还抖着:“乔楚生?”

    “到了?”他微微抬了抬眼皮,还是忍着什么的气音。我听他这样讲话突然气得要死,就噎他一句没到,但是这边离马斯南路有段距离,我害怕他路上睡着醒不过来,马上继续和他聊天:“乔楚生,你......你是哪里人?”

    “湖北人,逃难来的上海。”他说话还有逻辑,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听得我心慌,可是他中枪了,我又不敢碰他,只点点头,顾不上多想,继续和他扯些有的没的,我说一句,他跟着说一句,每一句听着都还很正常,只是我说话却越来越乱,好在在我完全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之前,到广慈医院了。

    我踩下刹车,整个人都瘫了,一摸额头,全是汗。我勉力起身来,正要下车,就见有一群短衣人朝这边过来。

    这里也有仇家等着?那也太点背了吧。

    好在不是,乔楚生仰在车座上,已经迷迷糊糊,但还是勉力睁了眼睛,同我说一声:“别慌,是自家弟兄。”

    他们是得了消息赶过来的,我挥挥手,让他们把乔楚生弄进医院,自己倒在车里,是再也不想起来了。等我缓了缓,他们下来几个,领头的那个看着很凶,朝我一抱拳,搞得我又有点怕了。

    我说:“要不先把四爷车窗玻璃给他修了......?”

    “哎,这就去办。”领头那个点点头,语气竟然如此平和。我脑袋还是一片空白,愣了半天这才想起来问乔楚生如何,他说:“四爷中了两枪,都不是致命伤,送来医院快,这会儿已经脱离危险了,就是还没醒。”

    我终于完完全全松了气,只是脑子里还嗡嗡的,我说:“那我上去看看他,车钥匙在车上,你把他车开走吧。”

    领头这人点点头,又“哎”一声,给我说了乔楚生病房位置,我于是说,我晓得了,多谢。我抬头缓缓脖子,一看这会儿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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