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天光微亮,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

    容栀睡得正香,梦里正抓着一只烧鸡在吃,口水流了一小滩。

    被吵醒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打开门看到青枫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才稍微清醒了点。

    容栀转头看了看外还未大亮的天色,眼神迷蒙,“这么早就要出发啦?”

    青枫抱着剑,眼神冷冷的,“主子让你去他屋里伺候。”

    “伺候?”容栀瞪圆了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的话,“以前伺候他的人呢?”

    她指着自己试探着问:“我现在是......他的丫鬟?”

    青枫没说话,摇着头走了。

    算了,丫鬟就丫鬟吧,先到朗州再说。

    容栀换好衣服到了萧琰的房间,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萧琰斜倚在一张塌上,深棕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怎么这么磨蹭?”

    哪有丫鬟起得比主子还晚的。

    “为什么要我伺候?”容栀到现在还在犯困。

    “你说为什么,”萧琰打量着她,盯着她腰腹处看,“听说你昨天晚上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饭,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吧。”

    容栀捂了捂肚子,本来她是吃不下那么多的,但昨天晚上饿得狠了,而且心灵受了重创,化悲愤为食欲,加上不想浪费粮食,所以一不小心就吃多了,昨晚撑得差点没睡着。

    干活就干活吧,容栀很快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她盘算着现在不能离开,不如趁机挣些路费,到了朗州,她就找个机会去坐船。

    既然是丫鬟,得有工钱吧。容栀朝对面伸出了手,理直气壮,“那我的月钱怎么算?”

    没有不自量力地设法逃跑,反而很快适应了目前的处境,为自己最大限度的谋求好处,脑子转得倒是挺快,但她好像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一个俘虏哪有资格谈条件。

    萧琰头发未梳,衣襟松散,姿态慵懒得笑了起来,“你还想要月钱?”

    “我干活为什么不能拿钱?”容栀伸手一指站在一侧的云渺,振振有词,“他受你差遣难道你不给他发月钱吗?”

    萧琰淡淡看向云渺。

    云渺眼皮一跳,一拍胸脯义正言辞道,“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是绝对不会被世俗的铜臭所影响的。”

    听听这叫什么话,虚伪至极,不堪入耳。

    容栀知道他在鬼扯,但又没办法拆穿,故而对着云渺怒目而视。

    云渺一脸坦荡,目视前方。

    “去打水,我要洗脸,”萧琰啪一声将匕首拍到了桌上,挑眉看着容栀,好似在说:想试试我的刀锋不锋利吗?

    容栀哑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去就去,”容栀拿过架子上的木盆转身出了门,不就是打水么。

    下了楼,遇见昨晚给她送饭的店小二,容栀问道:“小哥,哪里有水啊?”

    店小二看她手里端着木盆,一指后院,说那里有口水井,他们平日里都用水井里的水,末了说了句:“姑娘可真是个勤快人,这么早就起来打水。”

    容栀有苦难言,假假一笑,转身去了后院。

    水井向四周散发着丝丝凉意,她探头朝里头看了看,水里飘着一只深色的木桶,潮湿的气味溢满了鼻腔。

    她起身试着转了一下取水的辘轳,片刻后装满水的水桶升到一半又“啪”一声落回了水面。

    转这个也太累了,明明有现成的水可以用。

    容栀眼神发亮的走到院子里一口大水缸前,只见半满的水缸里游动着两尾红色的鲤鱼,这鲤鱼应该是客栈的后厨备下用来吃的,缸里的水看起来还算新鲜,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水还是清澈的。

    容栀安慰自己,又不是用来喝,只是洗脸而已,用这个也是一样的。

    她拨开落叶,拿过水盆舀了半盆水,踩着轻快的步子回了客栈二楼。

    片刻后,萧琰盯着脸盆中的水陷入了沉思,这水看起来倒还算干净,但怎么会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呢?

    这水不干净?还是水里放了什么东西?

    他抬头看容栀,眼神不善,“这水是从哪儿打来的,怎么有股味道?”

    有味道?

    容栀举起水盆闻了闻,确实有一股淡淡的腥味,鱼的洗澡水,可不是有味道么。

    她灵机一动,看着木盆后怕道:“该不会是有人趁我不备往里面下毒了吧,真是太可怕了。”

    像他这种做杀人越货买卖的人,肯定有不少仇家,保不齐谁要下毒害他,容栀私心觉得萧琰应该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还好被你发现了。”

    容栀暗道果然不能偷懒,这一偷懒就被抓到了,还是老老实实的从井里打水吧。

    萧琰看她神色变幻,只觉她下毒失败,被戳破了阴谋,开始贼喊捉贼了,这客栈里都是他的人,几个店小二和一个掌柜,他都让人监视着,除此之外也就剩下一个容栀了。

    说起来,容栀本就可疑,昨夜的那番说辞错漏百出,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是怎么通过重重宫禁逃出宫的,她说自己经常被责打,那怎么身上除了胳膊上的烧伤外,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

    不仅容栀的言语经不起推敲,她的行迹更是可疑,跟踪、偷听、下毒,都是冲他来的,这么来看,容栀的目标多半就是他了。

    要不是为了揪出她背后之人,萧琰是断不会带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在身边的。

    既然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那就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吧。

    萧琰目光深邃,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等一场好戏。

    容栀见他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也不说话,于是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我再去换一盆水。”

    不就是一盆水,用得着看这么半天么。

    容栀转身刚走了两步,萧琰叫住了她,“不用了,把木盆留下,你可以走了。”

    往水里下毒有一就有二,万一她吸取了教训,下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就不好办了,与其费尽心思地防着,不如就先晾着她好了。

    不用了?那就是说不用她打水了,容栀闻言心里一喜,转身就要将木盆放下,谁知就在转身的瞬间,她一激动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绊倒在地。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在场的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哎呦”“哗”“嘭”连着三声声响过后,接着是云渺慌张的惊叫,“主子。”

    容栀从地上坐了起来,揉着摔痛的腰,抬头一看,立刻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萧琰好好的坐着,身上淋了水,浅蓝色衣袍湿了大半,他脸色铁青,用杀人的眼神盯着容栀一字一顿道:“你想死吗?”

    这是暗中下毒不成,改暗器了?!

    萧琰平日里最爱干净,经常沐浴,衣服一天一换,就连坐的椅子都要擦得一尘不染,现在无端被泼了一盆“毒药”,心情可想而知的糟糕。

    短暂的震惊过后,云渺立刻转身去拿新的衣袍去了,因为马上要离开,衣服都收到马车上了,他脚下生风出了房门。

    容栀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绊倒,更不是故意将水泼到他身上的,看着面前因愤怒而微微发抖的人,她感到...有点内疚。

    要是她不偷懒,就不用找借口,不找借口就不用重新打水,不打水就不会就没后面这些事了。

    衣服都湿了,上面还带着腥味,萧琰那么爱干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极力忍耐着。

    思及此,容栀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萧琰身边开始解他的衣服,“这水不干净,要赶紧把衣服换下来才行。”

    萧琰如临大敌,后背瞬间贴到了椅背上,抬头震惊的看着她,慌乱道:“你做什么?”

    容栀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你的衣服湿了,当然是换下来啊。”

    萧琰嫌弃得瞥了她一眼,捂住了自己领口的扣子,“不用你,我自己来。”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容栀微微叹了口气,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在强撑,早点把湿了的外袍脱下来,不是更好么。她循循诱导道:“万一这水里真有毒药,你这么贴身穿着对身子不好。”

    萧琰有些动摇,他也想把衣服换下来,但前提是他自己换。

    容栀为了让他放心,笑得真诚且慈祥。

    萧琰警惕地看着她,眼神示意她站远一点,再远一点。

    容栀心里的内疚还没散去,想帮他做点什么,丫鬟替主子宽衣再正常不过了,她只是想帮他把外袍脱下来,不明白他在扭捏什么。

    等云渺拿着衣袍回来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交谈声。

    “我命令你离我远点,走开。”

    “公子,还是我帮你脱吧,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放肆。”

    “我没有啊。”

    云渺听得怒气翻涌,这是哪里来的妖精,要对他的主子做什么,他没有多想立刻伸手推开门,大喊了一句:“大胆狂徒,还不住手。”

    狂徒的手还停在受害者的胸口,屋里的两人动作一顿,齐齐朝门口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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