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春堂出来后,容栀路过兰香园的时候刚好碰到正从里面出来的小顺子,于是将药材给了他,让他尽快送到秦老头家里。

    小顺子走后,容栀和云渺继续回府。

    两人路过一间卖胭脂的铺子,见外头围了一圈儿人,里头似乎有争吵声。

    容栀本想离开,里头传来的一声怒斥吸引了她的注意。

    “陆公子,男女有别,请你放尊重些。”

    这声音有些熟悉,容栀转头,见那铺子里站着的是一身浅青色衣衫的邓雪茶,她面前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少爷,半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富家少爷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不知说了什么,四周的人发出一阵哄笑,铺子里的邓雪茶面色涨红,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的紧紧的,但脚下硬是没退一步。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像是在给自己壮胆,“陆公子,我只是来这里卖帕子的,别的生意一概不做,你别再侮辱人了。”

    陆成玉咧嘴一笑,“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还卖什么帕子,以后跟着我要什么有什么。”

    邓雪茶要紧牙关,视线落到他手里拿着的一叠帕子上,他还没付钱。

    容栀听周围的人议论道:“这是刺史大人的独子得罪不得,我看这姑娘今日算是走不了了。”

    “跟了这么厉害的人有什么不好,真不知道她在扭捏什么,惯会拿腔拿调的。”

    容栀脚下用力,只听“哎呦”一声,旁边的大娘弯着身子去揉自己的脚,边揉边骂:“哪个杀千刀的,踩老娘的脚。”

    “是你姑奶奶我,”容栀扔下一句,没管对方什么反应,拨开人群进了铺子。

    陆成玉见有人进来,不咸不淡的看了容栀一眼,“买胭脂还是管闲事?”

    明明其他人都避的远远的,只容栀一人走上前。

    邓雪茶见了她,惊讶了一瞬,她不确定容栀来做什么,想来更像是来看她的笑话,故而也没开口。

    容栀微微摇头,“不买胭脂,也不管闲事。”

    陆成玉不耐烦,“那你来做什么?还不赶紧离开,我爹可是刺史,小心我打的你跪地求饶。”

    容栀不紧不慢,上下打量着他,这就是刺史的儿子陆成玉,纵马伤人,强抢民女,品行败坏,还长得一脸邪气。

    容栀没回答他,转而面向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大声道:“大家快来看呐,这里有人冒充刺史大人的独子,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刺史大人何等尊贵,岂会养出这种败类,这一定是冒充的。”

    外面的百姓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里面分明是真的陆成玉,这姑娘看着也不像不知对方身份的,要是真不知,又怎么敢贸然发言,明显是故意让对方难堪,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敢这么得罪刺史大人。

    陆成玉:......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对着干!

    外面又好心的百姓不忍看容栀得罪人,小声提醒她:“姑娘快走吧,里面真是刺史大人的独子,你要惹祸上身了。”

    容栀伸手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扫视了一圈儿后,义正言辞道:“这恶贯满盈之徒怎么可能是刺史大人的独子,简直是对刺史大人的污蔑。”

    陆成玉:......

    还没完没了了,他豁然起身走到容栀身后抬脚就要踹,容栀闪身,躲在了正往这边走的云渺身后。

    陆成玉本想教训容栀一顿,见有人过来,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萧琰身边的护卫,他不敢得罪萧琰,悻悻收了手。

    既然是萧琰的人,他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随后一言不发的带人离开了。

    刺史掌管文职,随着节度使权利越来越大,如今刺史一职已形同虚设,尤其是在并州。

    给陆成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贾立德的人。

    陆成玉走后,容栀带着邓雪茶回了府,路上得知她空闲时间绣了帕子去那家店铺卖,这是第一次遇见麻烦。

    “今日谢谢你了,”邓雪茶道。

    “那孙子可不是因为我才灰溜溜走掉的,要谢也该谢萧琰,”容栀道。

    邓雪茶眼神疑惑。

    容栀朝云渺那边一扬下巴,“云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他是萧琰的近身护卫,要我说,你下次就该直接把萧琰搬出来,不要怕给他惹麻烦,先脱身再说。”

    “我知道了,”邓雪茶垂眸点头,她当时想的确实是不给萧琰惹麻烦,毕竟对方看起来好像来头很大很嚣张的样子。

    两人刚迈进府,就见门口守着的一个下人见了容栀后松了口气,迎上来道,“容姑娘您可回来了,主子说让您回来就去找他。”

    她去的时间也不久啊,什么叫可回来了?

    难不成萧琰怕她又丢了不成?

    容栀到了紫竹院,屋里没人,倒是书房传来说话声,她屈指敲了敲门,听到萧琰一声“进”后,推门走了进去。

    萧琰坐在书桌前,青枫立在一旁,似乎在说着什么。

    见她进来,青枫马上停了下来。

    “找我有事吗?”容栀问。

    萧琰反应了片刻,才记起他说过什么,随后看了一眼干涸的砚台,“过来研磨。”

    容栀:???

    她怎么觉得他根本没事,研磨用得着特意叫她来吗?

    萧琰眼神示意青枫继续,青枫看了一眼容栀,又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在路上刺杀主子的刺客,之前属下一直查错了方向,最近他们又在云城露面,属下查到他们是杀手榜排名第十二的杀手,之前接的都是杀人的单子,这回是寻人。”

    “寻人?”萧琰沉思片刻,“寻什么人,知道吗?”

    青枫摇头,“这部分内容只有雇主和那两个杀手知道。”

    “上次是谁向他们下的单,查到了吗?”萧琰问。

    “目前查到的是河东宁安的苏家,而且......”青枫想了想,说道:“我们无意间查到宋公子和苏家的苏南星有些交情。”

    表哥?容栀忽然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心里微惊,手下动作慢了一瞬,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继续听他们的话。

    萧琰视线落在容栀手上,片刻后才收回。

    容栀刚才听到青枫的话反应奇怪,她之前曾表现得非常不想见宋云寒,而宋云寒又和买凶杀他的苏家走的近。

    容栀,宋云寒,苏南星,他们三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萧琰感到他离这个谜团越来越近了,但距离真相还差些什么。

    既然事情牵涉到宋云寒,不如就从宋云寒这里开始好了,萧琰道:“到宋府递拜帖,也是时候再见一面了。”

    一听他又要去宋府,容栀心里一紧,为难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了吧。”她下意识觉得萧琰会让她一起去。

    他还没说带她去,她就忙着拒绝,萧琰更确定容栀有事瞒着他,“为什么不想去?”

    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和审视,像是要扒出她心底的秘密来。

    容栀移开视线,盯着桌子上漆黑的砚台,心思急转找借口,“就是,宋公子吧,他看起来正派,其实,其实......他......喜欢用那种方式折磨自己的妻妾,我看见他有点害怕。”

    容栀内心:莫怪莫怪,谁让你那么讨人嫌,就拿你做幌子了。

    萧琰:......

    她怎么连这种秘辛都知道?

    容栀见他眼神不对,立马解释:“我听芸娘说的,她偷偷跟我诉苦,真的。”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怜啊。”

    这种事情萧琰也不能再深究,只说不愿意去就算了。

    也不是非她去不可,上次本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容栀一听不用去,微微松了一口气,宋云寒那个人实在难对付,她不想被他又追着问东西拿没拿到手。

    正想着,容栀瞥到书桌一侧堆起来的一叠宣纸的中间,有一封信,上隐约能看见“军械”二字。

    难道是军械隐藏的地点?

    容栀一颗心提了起来,没再注意他们说的话,只想着怎么才能将这封信拿到手。

    又过了两日,萧琰带着青枫到了宋府,宋云寒早早在八角凉亭等着他们了。

    两人先是闲聊,好似一次寻常的茶会,聊了半天,没一句正事,宋云寒最先按捺不住,开始打听那日容栀失踪的始末。

    他实在太好奇了,容栀为什么失踪,为什么一日后又回去了。

    萧琰挑眉看他:“宋公子好像对此很感兴趣?”

    宋云寒:“剿匪这么大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我还听说这事儿是因一个女子而起,就是好奇,闲聊而已。”

    “坊间传言不足信,”萧琰转着手里的茶杯,“之前谈过的生意,宋公子还做不做?”

    一聊到生意,宋云寒一副“我就知道你得来求我”的表情,悠然道:“那就要看萧公子的诚意了。”

    他之前将价格拉得非常高,就是知道萧琰找不到别人,只能跟他做这单生意,不愁他不答应。

    萧琰轻笑一声,抬眸道:“诚意嘛,我只出七成的价格,宋公子意下如何?”

    “什么?”宋云寒呛了一口水,咳了一会儿,惊疑不定的看着对面的人,不知他怎么突然就开始压价了。

    七成他根本不赚钱,算上车马费只能保本。

    “没可能,”宋云寒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生意没得谈了。”

    萧琰早料到他会如此,不紧不慢道:“别急着拒绝,你不用和苏公子商量一下吗?”

    说完,他紧紧盯着宋云寒的眼睛,毫不意外在里面看到一丝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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