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珂的大脑轰了一声,思绪变得一片空白,下意识啊了声,反应过来后,立马转身打开阳台的门走进屋里,又快速地离开。

    沈黛:“你脚不是疼吗,还要去哪里?”

    回应她的是关门声。

    电梯一直没有上来,她不等了,一秒都不想等了。孟珂几乎是跑着下去的,她两个台阶两个台阶地跨,从四楼跑到一楼,然后跑出宿舍楼。

    韩澄就在站前面。

    她心跳得厉害,喘着气站在长廊上,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与他相望。

    这一刻,好像世间的所有东西都慢了下来。

    细雨轻轻飘着,同学们进进出出,慢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他们纷纷抬着头看着如漫画一般的天空,彩虹悬挂于上方,有些朦胧,有些清晰。

    然而孟珂的视野里只有韩澄,他穿着件黑色T恤,手里只拿着部手机再无其它。

    暮色之下,校道上的灯光亮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着,渐渐笑了,孟珂的唇角慢慢上扬,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韩澄也是如此。

    她大步跨下台阶,跑过水洼停在他的面前。

    “你是笨蛋啊,下雨了也不会躲。”她抬头看着他,皱眉娇嗔道。

    韩澄低头看她:“有树叶挡着,我没淋到。”

    或者说,如果孟珂不说,他都不知道下雨了。

    孟珂轻哼了声,小声嘀咕:“你其实是想故意耍帅吧。”

    韩澄:“什么?”

    孟珂:“……没什么。”

    韩澄:“刚刚跑那么快,脚疼不疼?”

    孟珂摇头。

    天色渐渐变暗,云层散开,驻足停留的人慢慢散去。

    孟珂刚刚跑得太着急了,此刻脸颊微红,她想起刚刚在手机里一股脑和他说的话,这会冷静下来后,忽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怎么来了?”

    “嗯。”韩澄垂眸看她,“因为某人实在太笨了,如果我不来,不知道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

    孟珂不满:“谁笨了。”

    “你。”

    “……”孟珂瞪他,“我哪里笨了。”她歪头笑着看他,小嘴一张一合的,“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你其实是吃醋了吧。明明就是吃醋了,却还要假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唉,为什么会吃醋呢,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吧。因为只有喜欢我,才会——”

    韩澄盯着她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神情,眼睛皎洁明亮,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的,仿佛没有人说的过她。

    她在说什么呢,这个好看的姑娘。

    他确实是喜欢她,确实是吃醋了呀,听到她这样说,他也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满脑子都是,孟珂真是个好看的姑娘,是个聪明灵动的姑娘,是他想要在一起的姑娘。

    这个姑娘,怎么就那么让人心动呢。

    “孟珂。”

    “嗯?”忽然被打断,孟珂微微一愣。

    “跟我在一起吧。”他目光温柔,语气认真,“我会对你好的。”

    孟珂的心脏重重一跳,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垂着漂亮的眼眸,声音僵硬笨拙却又十分坚定的告白。她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夏日在公交站看到的那个受伤的少年,想到了两个月前见到的那个冷淡的少年,想到了这段时间里的无数个瞬间里温柔的少年,真是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呢,她的思绪有些朦胧。

    但尽管大脑是混乱的,她的心跳却不是。

    她听到了。

    它跳的很快,声音很清楚。

    她绝对没有听错。

    她忽然很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很想把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瞬间都记录下来。

    三年前的那一幕她忘记了,今天的这一幕,她不想忘记了,一点也不想。

    良久都没见她说话,韩澄也不催,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孟珂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含着某种特别的情愫,“好啊。”她正了正神色,笑盈盈的认真道:

    “我们在一起吧。”

    听到这话,韩澄似是松了口气,最后又像是没忍住了,忽地笑了起来。

    笑的肩膀轻轻颤着,眉眼弯弯的。

    看上去非常开心。

    孟珂有些不解,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却也莫名地弯起了唇角。

    “你笑什么?”她问。

    “你呢?又笑什么?”韩澄难得幼稚一回。

    孟珂:“不要学我,我先问的。”

    韩澄却忽然转移了话题:“你约我明晚见面,想要说什么?”

    孟珂神色一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猜。”

    韩澄:“和我道歉?还是,和我——告白?”

    “……”他说的那么直接,孟珂又不争气的有些脸红,“你想得美。”

    韩澄打量着她的神情,唇角微微上扬,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说,“那我准备好了,你现在开始吧。”

    孟珂:“……”

    韩澄:“你难道想反悔?”

    孟珂撒娇:“……没有。就是吧,你看我们现在身份都不一样了,之前的事就也一笔勾销了嘛。”

    韩澄抿了下唇,眼珠转了转,故作思考。

    然后,垂眸看她,摇头:“不行。”

    孟珂瞪他。

    “樱桃?”林媛媛从前面走来,看到韩澄也有些意外,微微一愣,而后说,“学长。”她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孟珂的脸上是她不曾见过的羞涩脸红。随后意识到了点什么,她立马识趣说,“你们聊,我上去了。”

    “我也要上去。”孟珂话音刚落,正要转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回头一看,就见微暗的光线下,韩澄的漂亮的眼睛锁定着她,眸色深沉,好似夜空中的星辰,干净明亮,“我还没吃饭,陪我去吃饭吧——”

    他的话被微风带到进她的耳里,仿佛也砸在她的心上。

    “女朋友。”

    听到这个称呼,孟珂的心脏重重一跳。

    身份突然转换,她还莫名有些不适应了,尤其是听到面前的人,说出“女朋友”这三个字后。

    林媛媛神情震惊,话不多说,立马闪人。

    韩澄的手紧紧圈着她的手腕,有些热。

    晚风将顶上的绿叶吹得摇摇晃晃,叶片上的雨珠掉落,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孟珂的鼻子上,她猛地缩了缩脖子,抬手摸了一下,神情茫然。

    韩澄被她这副可爱的模样逗笑。

    孟珂有点想打他:“你要吃什么?”

    韩澄:“你想吃什么?”

    孟珂想了想,这个点食堂大概只剩面了,只有校外小吃街选择多一点,“去小吃街吧。”她稍稍歪头,一脸无辜,“男朋友。”

    韩澄唇角微勾,柔声道:“好。”

    这个时间的小吃街非常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摊位之间的小过道里,孟珂和韩澄两人原是一前一后,后来,韩澄回头自然抓起她的手腕。

    两人之间便不在有人隔离。

    听林媛媛说这里开了一家章鱼小丸子,走到的时候孟珂轻轻扯了扯韩澄的手,“这里。”

    于是两人在铺前停下。

    韩澄同摊主说要一份。

    摊主翻动着圆滚滚的丸子,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好。

    拥挤的小道里人们走来走去,孟珂的后背忽然被人擦撞,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下,韩澄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

    而后跨了一小步到她的身后,把她护在身前,又不失分寸的与她隔着点距离。

    孟珂神经大条,只在他搂她的那一下感到一丝紧张,果然还是没法一下子就适应这个身份。随后便将注意放到了面前冒着雾气的小丸子上。

    小丸子很快弄好,韩澄付钱后,两人又继续前往下一个摊位。

    两人买了两三样小吃,然后在附近的一家沙县小吃店点了面。

    孟珂本想两人面对面坐着,这样位置大点,结果韩澄就蹭蹭坐在她的旁边,然后把他们在小吃街买来的战利品摊开。孟珂每个都尝一口,吃到好吃的眼睛就会亮了起来,然后对他说:“这个很不错,你尝尝。”

    平时和林媛媛,谢欢喜她们出去吃东西,遇到好吃的就习惯投喂对方,孟珂这回也是下意识的把手里的小丸子递出去。

    韩澄神色一顿。

    孟珂很快意识到不对,正要收回手,下一刻,就被韩澄握住了。

    孟珂脑袋嗡了一下,抬眼,掉进了他眼里。

    他的大手圈着她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店里温度太高的缘故,孟珂总觉得有点热,她莫名不敢与他对视太久,眼神有些躲闪。

    幸好韩澄适时松开了她的手。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签子,叉了一块吃下,神情自若,“是不错。”

    孟珂跟个小鸡啄米一样,心不在焉地咬着手里的。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升起。

    和韩澄对视,她会害羞。

    韩澄握着她的手,她会紧张。

    明明他们确定了关系,却也是会止不住的紧张。

    和他待一块,她总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些,她之前从来没有过。

    “孟珂。”韩澄侧头看她。

    孟珂没太反应过来,“嗯?”

    “怎么了?”她神情茫然。

    韩澄勾唇浅笑,“没什么,叫一下你。”

    “……”孟珂噢了声。

    他今天总在笑。

    孟珂盯着他的唇,他的嘴唇很好看,很性感,几乎没有唇纹,红红的十分诱人。

    “看什么呢?”韩澄语气闲散。

    孟珂表情一僵,眨眨眼,心虚地移开视线,“没什么。”

    *

    吃完晚饭,两人一路散步回到学校。

    夜风温柔,月亮从云层中走出,皎洁又明亮,他们肩并着肩,漫步在这条幽长的校道上。

    门禁的时间快到了,不少同学从校外赶回来,车速很快,飕飕穿过他们面前时,带起了一阵冽风。

    韩澄眼疾手快抓住孟珂的手,将她拉后退一步,等车走后,两人才穿过马路。

    宿舍楼就在前面了,大门已经关了一半,楼外的空地上站着零零散散的男男女女,纷纷腻歪在楼前,舍不得分离。

    孟珂之前没少踩点回来,也见过无数次这样的景象,那时候她的内心完全是无波无澜的,甚至是嗤之以鼻的,可今天却有一种异样的不好意思。

    她竟然不是特别想上楼,甚至觉得怎么今天那么快就到了。

    “我上去了。”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莫名有些别扭。

    韩澄笑:“好。”

    “那你松手吧。”她低头看向被韩澄紧紧抓着的手,从穿过校道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牵着没再松开了。

    韩澄没松,反而牵的更紧了。

    孟珂:“?”

    韩澄:“我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会待在实验室。”

    孟珂点点头。

    韩澄:“可能没办法及时回你的消息。”

    孟珂还是点头。

    这个她已经体会到了。

    “但是你发话给我我都会回的。”

    面前的人格外认真,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孟珂看着他笑了起来,“那要是不回怎么办?”

    “不会,我置顶了。”

    风轻轻吹拂而来,一缕缕的青丝飘动,孟珂轻挑了下眉,“韩澄,你其实早就喜欢我了吧。”

    韩澄一愣,还没回答,孟珂就上前一步靠近了他,目光灼灼,“韩澄。”

    “嗯。”韩澄喉咙滚动。

    孟珂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又一次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仰起头,漆黑的眼眸中是他的模样,视线从上往下移,最后停在他的唇上,“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对吧。”

    她接着说:“是男朋友的话,我可以亲你吗?”

    话落,也不看韩澄的反应,孟珂便踮起了脚尖,倾身朝他的唇贴了上去。

    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离开了。

    她舔了舔嘴唇,有点甜。

    她心满意足的看着韩澄,他似乎有些懵了,僵着没动,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孟珂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懵——”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抓在半空中,整个人被他拉着往身上带,很近很近,他的呼吸全洒她的脸上了。

    “是女朋友的话,我也可以亲你吗?”

    在他的吻即将落下来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宿管阿姨催促的声音,孟珂猛地回过神,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脖子。韩澄的动作同时停下,微眯着眼睛看她。

    这个视线有点危险,孟珂笑着从他怀里出来,“要关门了,你快回去吧。”

    韩澄依然抓着她的手不放,“你这是只许官洲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没有。”

    “那……”韩澄说着话又要靠近她。

    孟珂立马踩了他一脚,挣脱出来,“你还说要追我,根本就是我追的你嘛。不给你亲。”然后轻哼了声,然后转身大步,抬着高傲的头颅,头也不回的走进宿舍楼。

    韩澄看着她的背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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