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叶青岚大喜过望，转了转眼珠赶紧说：“我想想啊……那就，七里香，行吗？”
——她可不是随便选的，这里边是有私心也有讲究，不过这会儿还是没有让他知道的必要了，嘻嘻。
林惊羽默然又看了她一眼，虽依然面上没什么波澜，倒是环顾一圈目光落向一块较平整的大石，无言走了过去一撩衣摆施施然往那一坐，在树下席地而坐这种事放在这人身上也只觉姿态说不出的骄傲潇洒，双手执拿起那只在怀中揣久了、于是难免碰歪金属琴键的卡林巴细细调整，等做完这一切才抬起头来，视线流转望向仍杵在原地盯着他的叶青岚，一句话不言而喻：还不过来？
这一眼，顿时唤醒了盯着此景不自觉又在走神的叶青岚，赶紧对着自己脑门一拍，然后屁颠屁颠堆起笑容凑到他身边，也跟着坐下。
老实说，方才那一幕着实让她看得呆滞了数秒，眼中只剩下那名盘坐于参天古树之下丰神俊朗的少年剑修，一袭白衣胜雪不染尘埃，面容清俊隽美身姿挺拔如松，他眉如远山冷峻锋利，双眸寒星一点深邃凛然，再连亘下去则是弧度优越的鼻梁与形状极为漂亮的唇缘：那双唇，薄一分则显薄情寡淡，厚一分却又嫌憨拙有余；仿佛只有眼前这般才是最为恰到好处，一切都如女娲造人时格外偏爱了这具漂亮皮囊，挑不出半点错处——
……只是非要说美中不足，这幅美景之中的缺陷也必然不在林惊羽本身，他微微垂头忙顾于手中之物，那神态自然还是赏心悦目的，半束于脑后的长发有几缕随风轻扬到肩前，墨丝轻拂在颊畔流连不肯落下，倒给他如出鞘寒刃凌厉张扬的气势添上几分温和，好似眸光也变得柔顺专注——紧盯着手中那只半个巴掌大、形状奇异的古怪乐器，但那物的大小与弹奏方式注定了他无法姿态舒展，只得头颈低垂略显憋屈，顿时就破坏了这一幕的美观和谐。
哎，怪她，你说这要是弹个古琴古筝、又或吹个长箫横笛什么的，哪样不得显得风雅高贵一万倍，结果被一把现代拇指琴毁去本该有的古韵诗意，真是罪过。
叶青岚天马行空地想着，不由冒出一句：“等之后有时间的话，我要不去凡间找工匠学学艺，学习一下怎么斫琴？”
又想了想，摇头：“不对，就我这种半吊子心态，只当兴趣爱好的话多半也制不出什么好琴，算了，还是干脆花钱给你买一张好了。”
林惊羽本都准备开始弹乐，听闻这话不由无奈：“你莫要又是一时兴起去折腾，何况就算你弄来，我也并不打算学奏古琴。”
卡林巴这种小东西，入门极快又无什么专业技法，堪称有手就行，古琴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他只是需要个打发空闲的玩意儿，可完全不想本末倒置花费本不该分出去的精力，因耽于玩乐反而误了修道正事。
叶青岚却满不在意，笑嘻嘻摆摆手：“哎呀，学不学都无所谓，只要你坐在琴前摆个样子就好了——然后让我画张画，就这么简单。”
林惊羽没好气睨她一眼，干脆回绝：“不要。”
他不知道摆拍什么的，对没脸没皮的现代人是根本无所谓，只一想到若是根本不通半点琴艺的自己被对方画了画像，之后无论再给谁看去都将误以为他会抚琴，成长至今所养成的良好品性就会令林惊羽感到强烈的羞耻不快遍袭全身——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怎可装模作样？
“好嘛，那你说了算。”
人家都不乐意了她也不能硬上弓，叶青岚没辙只能放弃，林惊羽看她终于闭上了嘴巴和眼睛乖顺坐在身边，俊颜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作好准备半天的修长手指缓缓拨动键片，奏出清泉般叮咚脆响。
——然后前奏一过，就让突然睁眼兴奋开嗓，嗷一句“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的叶青岚给吓得曲调直接中断，后者还反倒不满意了：“喂，干嘛啊，我唱歌没那么难听吧！”
就算够不上专业，好歹也曾是ktv麦霸，人家穿越女一曲现代流行歌惊艳男主死心塌地，结果到她了怎么不按套路，什么反应这是！
林惊羽一口气这会儿才呼出来：“只是有些突然——你之前从未说过那些曲谱有词，所以，每一首都有吗？”
“唔，这个嘛。”叶青岚回想了一下当初写给他的谱子，回答：“除了少数几个，比如《天空之城》《海德薇变奏曲》《菊次郎的夏天》这些是纯音乐，剩下大部分都有词——至于以前为啥不说，嗯，主要是光想想就很麻烦，各种我原来那个世界特有的名词，解释起来要疯的……”
确实，光那一句，林惊羽回过神来已条件反射想问“什么是电线杆”了，数年前也对着她寄来那些名字奇奇怪怪的曲谱没少摸不着头脑，直到现今了解她来自异世才随之恍然，只不过仍算一知半解。
“不难听。”他低声嘟囔了这么一句，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找补：“方才是意外，你……若不介意，继续唱也好。”
况且除却词中总有未曾听闻的字句这一点，她嗓音清脆悦耳，光是平日说话就足以随时挑起林惊羽的心弦，也没有五音不全走调的毛病，所以唱起歌来实际上……至少在他听来很是动听，如此机会难得，他自是不愿错失。
他脸上“想继续听”的意愿躲不掉叶青岚在旁观察的眼睛，有人捧场没忍住略得意哼哼两声，也顺了其心思跟着林惊羽从头再重新弹起的《七里香》调子开口吟唱，琴音清澈歌声婉转，于林间悠悠荡开。
……
结果没多会儿，拇指琴音毫无征兆一停，再度半途消失。
叶青岚正要唱“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这下一句词直接噎住差点咬舌头，深深呼吸：“不是，您又怎么了？”
麦霸也是有脾气的好吗，要不是看在是他的份上，要在ktv里这么多次切人伴奏，情绪刚上来就给人打断，放在以前她早急眼甩脸子了ok？
她强压不满侧头去看，却吃惊地看见林惊羽正死死低埋着头颅，额发全部落下挡了上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侧红到发亮的耳朵，以及一双颤抖几欲拿不住琴的手。
叶青岚：？
她困惑碰了碰那只抖个不停的手背，林惊羽陡然僵住，仍保持着那个没脸见人的姿势不去看她，半晌才慢慢开口，听着都结巴了：“你……”
“所有的歌曲……那些词句，都，这般……直白吗？”
他长这么大何曾听过这么……呃，用词虽通俗但不失细腻，完全不讲究格律、却意外听来别有趣味的乐曲，最重要的是——什么啊，动不动就爱来爱去的挂在嘴边，哪有这样的，她、她居然能那么一脸坦然饱含深情地大声唱出来！要命了啊！
“嗯？哪里直白？”
叶青岚纳闷思索了好久才隐约懂得他在不好意思些什么，反应过来顿时没憋住一阵捧腹爆笑，直接把本就羞耻的林惊羽给逼成了鹌鹑，恼羞成怒恨恨瞪她：“笑什么笑！”
叶青岚正色掩口：“对不起——噗噗。”
林惊羽：“……”
对上她满是揶揄不怀好意那张脸，他又飞快移动眼神躲开了去，叶青岚都快笑死了：真的，虽然在选曲上她含了那么一点点私心，但确实不是这个啊，讲真人家周董的词其实都很小清新了，这都受不了，要是换个王心凌姐姐《爱你》，她毫不怀疑自己将有幸观赏到林惊羽头顶冒出蒸汽夺路而逃。
但不管怎样，还有后招憋着没施展出来的她可不能允许就这么不了了之，叶青岚干脆一把夺下卡林巴，佯装嫌弃：“太菜了，带不动，也不要你弹了，老娘自弹自唱总行吧，再害臊也给我竖起耳朵听完。”
“说起来。”她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不谈别的，你觉得‘七里香’这个名字好听吗？”
林惊羽完全茫无头绪，随口应道：“……还、还好？”
叶青岚笑笑不语，只低头调了调琴键清清嗓子，却没如上次被中断从头开始，直接从中间起调，边弹边唱：
那饱满的稻穗
幸福了这个季节
而你的脸颊
像田里熟透的番茄
用余光瞟到虽然不知道番茄是什么但偷偷摸了一下自己脸的林惊羽，她笑得更为灿烂：
你突然对我说
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我此刻却只想——
……
乐声第三次戛然而止。
一阵天翻地覆，衣衫厮磨彼此纠缠间，做工粗糙的小小木琴在混乱中脱手，滚了几滚掉到一旁。
宽袍广袖的白衣与身下的草叶摩挲出沙沙细响，少年震惊至极而睁大的双瞳倒映在她眼里，他被推得摔下了平整干净的石面，整个人后仰着狼狈不堪躺在草地上，乱了衣衫亦乱了发束，如墨倾泄的乌黑长发在身下绸缎般大范围铺开，有几处沾上星点泥土与碎草，仿佛亲手将白玉染上污浊的冲击力迎面而来，意外显露出一种与平时完全相悖的柔顺无辜，与令人按捺不住心痒的破碎感。
叶青岚用力一把推倒了他，这会儿整个人压过来伏在他身上，目光灼热俯看这一幕叫人屏住呼吸的景色。
二人此刻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吐息相融，近到满鼻闻嗅着都是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近到她可清晰瞧见每一根乌黑纤长的睫毛，它们剧烈不安地纷纷颤动，像是濒死的美丽蝴蝶。
叶青岚的视线偏移了一下，从她撑在林惊羽耳畔的那只手背，再到他写满讶然的清俊面庞，衡量着暗中两厢对比，没忍住啧了一声。
虽然她倒也完全谈不上有多黑，甚至反之，自己上辈子可也是在被夸像瓷娃娃的赞声中包围着长大的，穿越之后虽没了防晒霜遮阳伞全方位保护，但同时也远离辐射污染回归自然，更别提还有修真灵气这种能令人由内而外容光焕发的好东西，因此她对自己颜值以及皮肤的状态从来只有更加自信没半点焦虑，但有些东西却是刻在DNA里，不管是现代科技还是穿越时空都改变不了……
比如，那身让她从小到大向来在班级合影中颇为显眼的中性一白肤色，在真正的冷白皮面前，顿时就……
嘶……那，他衣服下面某些地方，岂不有可能也——嗯，就是那种，特别浅的颜色……
一股诡异的兴奋席卷了脊髓神经，她忽然感到口干舌燥，胡思乱想带来前所未有的渴欲在叶青岚心中如野火肆虐蔓延，映得她双眼中仿佛有熊熊燃烧的火苗在跃跃欲试摇曳。
大约是太惊讶了，林惊羽愕然的眼中迟迟没有浮现任何别的情绪，整个人如被石化了般僵直作不出一切反应，一副逆来顺受予取予求的姿态，更是变相助长了对方的野心——会给她一种痴心妄想的错觉，仿佛她可以完全拥有他，可以对其为所欲为做任何事情……不管他的意愿是与否。
……
但，实际上呢？
草地里细小的碎石硌疼了掌心，坚持不了太久这个姿势的叶青岚不得不很快改变位置，手挪下去落在那衣襟微乱的胸膛之上，隔着布料传来的是肌肉紧绷时韧性十足的手感，光是摸着便不难想象那其中蕴藏了多强的、蓄势待发的庞大力量，她前不久还看过他舞剑，剑修千锤百炼的□□绝不容小觑，若只是因为隔了衣衫看着略显清瘦有所轻视，必将付出难以承受的惨痛代价。
何况，骑跨在他腰间那具身躯是如此轻盈纤巧，叶青岚都不怀疑他稍微腰腹发力就能给她轻而易举掀下去，林惊羽却始终乖乖平躺着不做任何反抗，若说最开始是因为震惊无措，可这么半天了还是没动静，怎么都越想越不对劲，他一个剑术高超修为深厚的堂堂天才，在瞬息变幻生死一刹的对敌场面都游刃有余，反应真的会这么迟钝吗……
不，说到底——叶青岚直到这会儿才恍然过来：就凭她那手劲，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在林惊羽身上推一下，结果是如蚍蜉撼树才算合理吧，怎可能这么简单就身娇体软易推倒地躺在了地上？
除非，这其中有他刻意纵容、暗中配合……
叶青岚：“…………”
想通了之后，这下她眼中林惊羽那一脸无辜清纯如小鹿的神情都顿时变了味儿，照着答案反推过程就是快，她甚至好似都能在那看似惊讶的表情背后观察出一丝越来越重的违和：比如他此时凝在脸上的神态，眉首上抬两眼睁大、连双唇都不自觉微微张开，虽确实都是人感到错愕时下意识会产生的反应，但是他的瞳孔从始至终没半分收缩或放大，分明心态稳得一批，一切尽在预料。
直到叶青岚没好气瞪着他，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意识到被看穿了演技的林惊羽这才缓缓有所反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跨过了那条线干脆破罐破摔再无顾忌，明明往日被她稍微亲昵都会害臊，这会儿却反而脸皮厚了起来，离这么近也找不到半点泛红的痕迹。
他幽幽发出一声轻叹，随即作势起身，就这么身上还负重着一整个大活人的情况下，连手都不用撑地便轻描淡写抬起了上半身，叶青岚只觉身下一轻，顿时身不由己整个人跟着被抬高，也因为角度的变化，不由自主从俯趴变成了坐立。
……但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原本好端端压在他腹肌上的臀部，就立刻开始顺应地心引力的呼唤向下滑落，照此趋势，恐怕很快就将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到……呃。
林惊羽：“……”
两人在相触的目光中同时预料到这件事，林惊羽上一秒还岿然不动的淡然自若瞬间破防，泰山刹那间崩塌成碎片剧烈地瞳孔地震，慌乱之中只剩下意识赶紧伸手在怀中之人身下一拦，然后就在察觉触手柔软的那一刻心神大乱忘记呼吸，跟被烫了似的急忙撤开上移，掌心改为紧紧抵着少女的腰后，总算也勉强是制止住了这具躯体继续下滑的势头，惊魂稍定松了口气。
与他手忙脚乱一比，叶青岚相较之下可淡定多了，除了短暂被摸了一下屁股时禁不住本能身子一僵心跳加速，大体上倒算是游刃有余，更因发现对方反应如此激烈失色，她一下就没心没肺笑出声，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添一把火，就着这个姿势两腿一并夹住他的腰身，非常欢快地扭了两下。
“——不许胡闹！别动！”
本就身体紧贴气氛微妙，这一下直接把林惊羽闹得绷不住了，羞恼成怒恶狠狠瞪向她，后槽牙都咬紧了厉声呵斥，只是不知为何面上撑得虽强硬怫然，叶青岚却莫名从里面听出一丝中气不足，上一句还大义凛然的指责忽然软下来，变成了急迫焦虑的劝导：“你……”
“叶青岚，你听话……快些自己起来站好，莫要仗着一无所知就逞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一无所知？”
叶青岚一听这个可来神儿了，眉毛立即飞得老高：“你在说谁一无所知？真以为我不懂啊？告诉你，别人咱不知道也就不提了，最起码肯定比你懂得多。”
“或许你说的也对，我……的确不知天高地厚。”她露出一个促狭略带邪气的微笑，压着身体重心刻意往下一坠——可惜仍未能如愿以偿，林惊羽惊喘一声便飞快反应过来，手掌猛然改托为握紧紧揪住她的腰后衣带往上提，她的屁股底下就依然悬空挨不到任何事物。
叶青岚不死心又扭两下，怎么都寸进不得才不得不放弃了，无可奈何对着近在咫尺林惊羽涨红的俊脸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低头瞟了瞟：“瞧，我是不知道，但不就是不知道才得实践吗，可你又不让我试试你的‘地厚’，能怎么办嘛。”
林惊羽：“………”
他恼怒投来的视线逐渐变成惊恐——不是，这、这是真的懂啊，而且从这个面不改色的谈吐来看，搞不好比起自己这一知半解连蒙带猜的，她确实更……
“哦对了，有必要说明一下。”
大约是他脸上那些动摇震撼被叶青岚理解成别的含义，她赶紧双手举起作投降状，眼神澄澈坦然地解释道：“咱不玩那套狗血误会虐心的哈，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我的确通晓许多男女之事，而且了解程度绝对比你想象多得多，但并非意味着我从前有过什么经验——那些知识在我曾经生活的世界，都是作为义务教育写进课本还要考试的，所以是个人都懂。”
当然她懂的可不止生物课生殖健康那一节，也不仅限于男女之事——更有男男之事女女之事多人之事、甚至人和非人类之事……嗯，这就没有必要让他知道了，会吓坏乖孩子的。
林惊羽茫然地连续眨眼睛，好似她说的是外语久久难以回神，愣了片刻才逐渐消化理解，忸怩难安地移开目光，低低“嗯”了一声。
同时，不得不承认，心中那个自对方胆大妄为骑到他身上开始、便令他隐隐在意忐忑纠结的疙瘩，在此刻瞬间消失——纵使即便她不提，林惊羽也绝不会冒昧不尊重人地去问，但那样难免埋下隐患，也许会在时日积累的沉默猜忌中逐渐凝结，最终，某日诞出恶果。
可是叶青岚说，她不想有误会，有什么，就说什么。
哪怕前不久还被对方的过分直白刺伤过，林惊羽此刻却依然觉得——世上已不会有比这样的她，更称心的了。
“所以啊，人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因他发呆出了神，后知后觉传入耳朵那些叶青岚的说话声就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我已经读万卷书了，真的不能……行一下‘路’吗？就算不是万里，几里也行啊。”
林惊羽：“………”
又给你绕回来了，是吧。
他绷着面孔冷冷拒绝：“不能。”
看到叶青岚失望至极长长地叹气，他眼角忽不自觉轻微跳动了一下，踌躇道：“你……到底从何时起，就打了这种……胆大包天的主意？”
就算她说自己无心婚嫁，那便不会有正式的洞房花烛合卺之夜，可……进展如此之快也未免太胡来了，简直无法无天！
“没啊，一时兴起。”叶青岚被他抓着腰带跟小鸡崽似的，闻言晃了晃膝盖，闷闷不乐回答，“不管你信不信，刚推倒你的时候，我只是想亲个嘴而已，真没别的。”
这是实话，毕竟人家周董的歌词里是“想亲吻你倔强的嘴”，又不是“想扒掉倔强的你的裤子”……不能播啊这个。
林惊羽听得一怔，接着凝神稍作思忖，忽在她完全不理解的注视下神态轻松展颜一笑，很是宽慰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幸甚如此。”
叶青岚：？
啥啊，她没懂，这有什么可庆幸的，庆幸初吻没被她夺走？太正经了吧这也，这么下去她都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正常男人该有的感知了，可从刚才那个炸了毛死活不让碰的恼怒反应来看，他十有八九是有反应的，那到底是……
她尚在困惑，却见林惊羽笑意尤甚，难掩的喜色从唇际攀上眼角，衬得那本是给人以冷清不羁之感的英俊容颜都染上三分桃花般的俏色，莞尔一笑甚是昳丽，霎时看呆了叶青岚这个色批。
“这种事，若是真叫你先主动了……”
……
直到上一刻，她脑袋里偷偷琢磨的还是“找机会扭过头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立起帐篷”，正要实施呢却被打断读条叫突如其来的美色迷了心智，侧过去一半的脑袋自然也呆滞地停下，大脑空空眼睁睁看着那张唇角含笑的俊颜忽而靠近——比刚刚她压着他时，还要近。
不仅如此，林惊羽另一只始终空闲的手还不知何时抬了起来，这会儿落在她的脑后稳稳扶着，动作轻柔但不容抗拒，叫她再无法扭头或躲避，唯有睁大了眼睛静待他的迫临，不由分说搅乱她的呼吸。
直到鼻尖相抵，发丝拂上彼此的鬓间。
如此，才称得上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这次终于换成叶青岚瞳孔地震大惊失色了，然而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只听林惊羽近乎自语低喃着，在两双唇彻底交叠覆上、感受到彼此的湿润柔软与缱绻情意之前，泄出一声温柔至极的叹息：
……
“……那该叫我，情何以堪。”
——她可不是随便选的，这里边是有私心也有讲究，不过这会儿还是没有让他知道的必要了，嘻嘻。
林惊羽默然又看了她一眼，虽依然面上没什么波澜，倒是环顾一圈目光落向一块较平整的大石，无言走了过去一撩衣摆施施然往那一坐，在树下席地而坐这种事放在这人身上也只觉姿态说不出的骄傲潇洒，双手执拿起那只在怀中揣久了、于是难免碰歪金属琴键的卡林巴细细调整，等做完这一切才抬起头来，视线流转望向仍杵在原地盯着他的叶青岚，一句话不言而喻：还不过来？
这一眼，顿时唤醒了盯着此景不自觉又在走神的叶青岚，赶紧对着自己脑门一拍，然后屁颠屁颠堆起笑容凑到他身边，也跟着坐下。
老实说，方才那一幕着实让她看得呆滞了数秒，眼中只剩下那名盘坐于参天古树之下丰神俊朗的少年剑修，一袭白衣胜雪不染尘埃，面容清俊隽美身姿挺拔如松，他眉如远山冷峻锋利，双眸寒星一点深邃凛然，再连亘下去则是弧度优越的鼻梁与形状极为漂亮的唇缘：那双唇，薄一分则显薄情寡淡，厚一分却又嫌憨拙有余；仿佛只有眼前这般才是最为恰到好处，一切都如女娲造人时格外偏爱了这具漂亮皮囊，挑不出半点错处——
……只是非要说美中不足，这幅美景之中的缺陷也必然不在林惊羽本身，他微微垂头忙顾于手中之物，那神态自然还是赏心悦目的，半束于脑后的长发有几缕随风轻扬到肩前，墨丝轻拂在颊畔流连不肯落下，倒给他如出鞘寒刃凌厉张扬的气势添上几分温和，好似眸光也变得柔顺专注——紧盯着手中那只半个巴掌大、形状奇异的古怪乐器，但那物的大小与弹奏方式注定了他无法姿态舒展，只得头颈低垂略显憋屈，顿时就破坏了这一幕的美观和谐。
哎，怪她，你说这要是弹个古琴古筝、又或吹个长箫横笛什么的，哪样不得显得风雅高贵一万倍，结果被一把现代拇指琴毁去本该有的古韵诗意，真是罪过。
叶青岚天马行空地想着，不由冒出一句：“等之后有时间的话，我要不去凡间找工匠学学艺，学习一下怎么斫琴？”
又想了想，摇头：“不对，就我这种半吊子心态，只当兴趣爱好的话多半也制不出什么好琴，算了，还是干脆花钱给你买一张好了。”
林惊羽本都准备开始弹乐，听闻这话不由无奈：“你莫要又是一时兴起去折腾，何况就算你弄来，我也并不打算学奏古琴。”
卡林巴这种小东西，入门极快又无什么专业技法，堪称有手就行，古琴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他只是需要个打发空闲的玩意儿，可完全不想本末倒置花费本不该分出去的精力，因耽于玩乐反而误了修道正事。
叶青岚却满不在意，笑嘻嘻摆摆手：“哎呀，学不学都无所谓，只要你坐在琴前摆个样子就好了——然后让我画张画，就这么简单。”
林惊羽没好气睨她一眼，干脆回绝：“不要。”
他不知道摆拍什么的，对没脸没皮的现代人是根本无所谓，只一想到若是根本不通半点琴艺的自己被对方画了画像，之后无论再给谁看去都将误以为他会抚琴，成长至今所养成的良好品性就会令林惊羽感到强烈的羞耻不快遍袭全身——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怎可装模作样？
“好嘛，那你说了算。”
人家都不乐意了她也不能硬上弓，叶青岚没辙只能放弃，林惊羽看她终于闭上了嘴巴和眼睛乖顺坐在身边，俊颜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作好准备半天的修长手指缓缓拨动键片，奏出清泉般叮咚脆响。
——然后前奏一过，就让突然睁眼兴奋开嗓，嗷一句“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的叶青岚给吓得曲调直接中断，后者还反倒不满意了：“喂，干嘛啊，我唱歌没那么难听吧！”
就算够不上专业，好歹也曾是ktv麦霸，人家穿越女一曲现代流行歌惊艳男主死心塌地，结果到她了怎么不按套路，什么反应这是！
林惊羽一口气这会儿才呼出来：“只是有些突然——你之前从未说过那些曲谱有词，所以，每一首都有吗？”
“唔，这个嘛。”叶青岚回想了一下当初写给他的谱子，回答：“除了少数几个，比如《天空之城》《海德薇变奏曲》《菊次郎的夏天》这些是纯音乐，剩下大部分都有词——至于以前为啥不说，嗯，主要是光想想就很麻烦，各种我原来那个世界特有的名词，解释起来要疯的……”
确实，光那一句，林惊羽回过神来已条件反射想问“什么是电线杆”了，数年前也对着她寄来那些名字奇奇怪怪的曲谱没少摸不着头脑，直到现今了解她来自异世才随之恍然，只不过仍算一知半解。
“不难听。”他低声嘟囔了这么一句，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找补：“方才是意外，你……若不介意，继续唱也好。”
况且除却词中总有未曾听闻的字句这一点，她嗓音清脆悦耳，光是平日说话就足以随时挑起林惊羽的心弦，也没有五音不全走调的毛病，所以唱起歌来实际上……至少在他听来很是动听，如此机会难得，他自是不愿错失。
他脸上“想继续听”的意愿躲不掉叶青岚在旁观察的眼睛，有人捧场没忍住略得意哼哼两声，也顺了其心思跟着林惊羽从头再重新弹起的《七里香》调子开口吟唱，琴音清澈歌声婉转，于林间悠悠荡开。
……
结果没多会儿，拇指琴音毫无征兆一停，再度半途消失。
叶青岚正要唱“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这下一句词直接噎住差点咬舌头，深深呼吸：“不是，您又怎么了？”
麦霸也是有脾气的好吗，要不是看在是他的份上，要在ktv里这么多次切人伴奏，情绪刚上来就给人打断，放在以前她早急眼甩脸子了ok？
她强压不满侧头去看，却吃惊地看见林惊羽正死死低埋着头颅，额发全部落下挡了上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侧红到发亮的耳朵，以及一双颤抖几欲拿不住琴的手。
叶青岚：？
她困惑碰了碰那只抖个不停的手背，林惊羽陡然僵住，仍保持着那个没脸见人的姿势不去看她，半晌才慢慢开口，听着都结巴了：“你……”
“所有的歌曲……那些词句，都，这般……直白吗？”
他长这么大何曾听过这么……呃，用词虽通俗但不失细腻，完全不讲究格律、却意外听来别有趣味的乐曲，最重要的是——什么啊，动不动就爱来爱去的挂在嘴边，哪有这样的，她、她居然能那么一脸坦然饱含深情地大声唱出来！要命了啊！
“嗯？哪里直白？”
叶青岚纳闷思索了好久才隐约懂得他在不好意思些什么，反应过来顿时没憋住一阵捧腹爆笑，直接把本就羞耻的林惊羽给逼成了鹌鹑，恼羞成怒恨恨瞪她：“笑什么笑！”
叶青岚正色掩口：“对不起——噗噗。”
林惊羽：“……”
对上她满是揶揄不怀好意那张脸，他又飞快移动眼神躲开了去，叶青岚都快笑死了：真的，虽然在选曲上她含了那么一点点私心，但确实不是这个啊，讲真人家周董的词其实都很小清新了，这都受不了，要是换个王心凌姐姐《爱你》，她毫不怀疑自己将有幸观赏到林惊羽头顶冒出蒸汽夺路而逃。
但不管怎样，还有后招憋着没施展出来的她可不能允许就这么不了了之，叶青岚干脆一把夺下卡林巴，佯装嫌弃：“太菜了，带不动，也不要你弹了，老娘自弹自唱总行吧，再害臊也给我竖起耳朵听完。”
“说起来。”她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不谈别的，你觉得‘七里香’这个名字好听吗？”
林惊羽完全茫无头绪，随口应道：“……还、还好？”
叶青岚笑笑不语，只低头调了调琴键清清嗓子，却没如上次被中断从头开始，直接从中间起调，边弹边唱：
那饱满的稻穗
幸福了这个季节
而你的脸颊
像田里熟透的番茄
用余光瞟到虽然不知道番茄是什么但偷偷摸了一下自己脸的林惊羽，她笑得更为灿烂：
你突然对我说
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我此刻却只想——
……
乐声第三次戛然而止。
一阵天翻地覆，衣衫厮磨彼此纠缠间，做工粗糙的小小木琴在混乱中脱手，滚了几滚掉到一旁。
宽袍广袖的白衣与身下的草叶摩挲出沙沙细响，少年震惊至极而睁大的双瞳倒映在她眼里，他被推得摔下了平整干净的石面，整个人后仰着狼狈不堪躺在草地上，乱了衣衫亦乱了发束，如墨倾泄的乌黑长发在身下绸缎般大范围铺开，有几处沾上星点泥土与碎草，仿佛亲手将白玉染上污浊的冲击力迎面而来，意外显露出一种与平时完全相悖的柔顺无辜，与令人按捺不住心痒的破碎感。
叶青岚用力一把推倒了他，这会儿整个人压过来伏在他身上，目光灼热俯看这一幕叫人屏住呼吸的景色。
二人此刻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吐息相融，近到满鼻闻嗅着都是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近到她可清晰瞧见每一根乌黑纤长的睫毛，它们剧烈不安地纷纷颤动，像是濒死的美丽蝴蝶。
叶青岚的视线偏移了一下，从她撑在林惊羽耳畔的那只手背，再到他写满讶然的清俊面庞，衡量着暗中两厢对比，没忍住啧了一声。
虽然她倒也完全谈不上有多黑，甚至反之，自己上辈子可也是在被夸像瓷娃娃的赞声中包围着长大的，穿越之后虽没了防晒霜遮阳伞全方位保护，但同时也远离辐射污染回归自然，更别提还有修真灵气这种能令人由内而外容光焕发的好东西，因此她对自己颜值以及皮肤的状态从来只有更加自信没半点焦虑，但有些东西却是刻在DNA里，不管是现代科技还是穿越时空都改变不了……
比如，那身让她从小到大向来在班级合影中颇为显眼的中性一白肤色，在真正的冷白皮面前，顿时就……
嘶……那，他衣服下面某些地方，岂不有可能也——嗯，就是那种，特别浅的颜色……
一股诡异的兴奋席卷了脊髓神经，她忽然感到口干舌燥，胡思乱想带来前所未有的渴欲在叶青岚心中如野火肆虐蔓延，映得她双眼中仿佛有熊熊燃烧的火苗在跃跃欲试摇曳。
大约是太惊讶了，林惊羽愕然的眼中迟迟没有浮现任何别的情绪，整个人如被石化了般僵直作不出一切反应，一副逆来顺受予取予求的姿态，更是变相助长了对方的野心——会给她一种痴心妄想的错觉，仿佛她可以完全拥有他，可以对其为所欲为做任何事情……不管他的意愿是与否。
……
但，实际上呢？
草地里细小的碎石硌疼了掌心，坚持不了太久这个姿势的叶青岚不得不很快改变位置，手挪下去落在那衣襟微乱的胸膛之上，隔着布料传来的是肌肉紧绷时韧性十足的手感，光是摸着便不难想象那其中蕴藏了多强的、蓄势待发的庞大力量，她前不久还看过他舞剑，剑修千锤百炼的□□绝不容小觑，若只是因为隔了衣衫看着略显清瘦有所轻视，必将付出难以承受的惨痛代价。
何况，骑跨在他腰间那具身躯是如此轻盈纤巧，叶青岚都不怀疑他稍微腰腹发力就能给她轻而易举掀下去，林惊羽却始终乖乖平躺着不做任何反抗，若说最开始是因为震惊无措，可这么半天了还是没动静，怎么都越想越不对劲，他一个剑术高超修为深厚的堂堂天才，在瞬息变幻生死一刹的对敌场面都游刃有余，反应真的会这么迟钝吗……
不，说到底——叶青岚直到这会儿才恍然过来：就凭她那手劲，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在林惊羽身上推一下，结果是如蚍蜉撼树才算合理吧，怎可能这么简单就身娇体软易推倒地躺在了地上？
除非，这其中有他刻意纵容、暗中配合……
叶青岚：“…………”
想通了之后，这下她眼中林惊羽那一脸无辜清纯如小鹿的神情都顿时变了味儿，照着答案反推过程就是快，她甚至好似都能在那看似惊讶的表情背后观察出一丝越来越重的违和：比如他此时凝在脸上的神态，眉首上抬两眼睁大、连双唇都不自觉微微张开，虽确实都是人感到错愕时下意识会产生的反应，但是他的瞳孔从始至终没半分收缩或放大，分明心态稳得一批，一切尽在预料。
直到叶青岚没好气瞪着他，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意识到被看穿了演技的林惊羽这才缓缓有所反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跨过了那条线干脆破罐破摔再无顾忌，明明往日被她稍微亲昵都会害臊，这会儿却反而脸皮厚了起来，离这么近也找不到半点泛红的痕迹。
他幽幽发出一声轻叹，随即作势起身，就这么身上还负重着一整个大活人的情况下，连手都不用撑地便轻描淡写抬起了上半身，叶青岚只觉身下一轻，顿时身不由己整个人跟着被抬高，也因为角度的变化，不由自主从俯趴变成了坐立。
……但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原本好端端压在他腹肌上的臀部，就立刻开始顺应地心引力的呼唤向下滑落，照此趋势，恐怕很快就将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到……呃。
林惊羽：“……”
两人在相触的目光中同时预料到这件事，林惊羽上一秒还岿然不动的淡然自若瞬间破防，泰山刹那间崩塌成碎片剧烈地瞳孔地震，慌乱之中只剩下意识赶紧伸手在怀中之人身下一拦，然后就在察觉触手柔软的那一刻心神大乱忘记呼吸，跟被烫了似的急忙撤开上移，掌心改为紧紧抵着少女的腰后，总算也勉强是制止住了这具躯体继续下滑的势头，惊魂稍定松了口气。
与他手忙脚乱一比，叶青岚相较之下可淡定多了，除了短暂被摸了一下屁股时禁不住本能身子一僵心跳加速，大体上倒算是游刃有余，更因发现对方反应如此激烈失色，她一下就没心没肺笑出声，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添一把火，就着这个姿势两腿一并夹住他的腰身，非常欢快地扭了两下。
“——不许胡闹！别动！”
本就身体紧贴气氛微妙，这一下直接把林惊羽闹得绷不住了，羞恼成怒恶狠狠瞪向她，后槽牙都咬紧了厉声呵斥，只是不知为何面上撑得虽强硬怫然，叶青岚却莫名从里面听出一丝中气不足，上一句还大义凛然的指责忽然软下来，变成了急迫焦虑的劝导：“你……”
“叶青岚，你听话……快些自己起来站好，莫要仗着一无所知就逞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一无所知？”
叶青岚一听这个可来神儿了，眉毛立即飞得老高：“你在说谁一无所知？真以为我不懂啊？告诉你，别人咱不知道也就不提了，最起码肯定比你懂得多。”
“或许你说的也对，我……的确不知天高地厚。”她露出一个促狭略带邪气的微笑，压着身体重心刻意往下一坠——可惜仍未能如愿以偿，林惊羽惊喘一声便飞快反应过来，手掌猛然改托为握紧紧揪住她的腰后衣带往上提，她的屁股底下就依然悬空挨不到任何事物。
叶青岚不死心又扭两下，怎么都寸进不得才不得不放弃了，无可奈何对着近在咫尺林惊羽涨红的俊脸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低头瞟了瞟：“瞧，我是不知道，但不就是不知道才得实践吗，可你又不让我试试你的‘地厚’，能怎么办嘛。”
林惊羽：“………”
他恼怒投来的视线逐渐变成惊恐——不是，这、这是真的懂啊，而且从这个面不改色的谈吐来看，搞不好比起自己这一知半解连蒙带猜的，她确实更……
“哦对了，有必要说明一下。”
大约是他脸上那些动摇震撼被叶青岚理解成别的含义，她赶紧双手举起作投降状，眼神澄澈坦然地解释道：“咱不玩那套狗血误会虐心的哈，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我的确通晓许多男女之事，而且了解程度绝对比你想象多得多，但并非意味着我从前有过什么经验——那些知识在我曾经生活的世界，都是作为义务教育写进课本还要考试的，所以是个人都懂。”
当然她懂的可不止生物课生殖健康那一节，也不仅限于男女之事——更有男男之事女女之事多人之事、甚至人和非人类之事……嗯，这就没有必要让他知道了，会吓坏乖孩子的。
林惊羽茫然地连续眨眼睛，好似她说的是外语久久难以回神，愣了片刻才逐渐消化理解，忸怩难安地移开目光，低低“嗯”了一声。
同时，不得不承认，心中那个自对方胆大妄为骑到他身上开始、便令他隐隐在意忐忑纠结的疙瘩，在此刻瞬间消失——纵使即便她不提，林惊羽也绝不会冒昧不尊重人地去问，但那样难免埋下隐患，也许会在时日积累的沉默猜忌中逐渐凝结，最终，某日诞出恶果。
可是叶青岚说，她不想有误会，有什么，就说什么。
哪怕前不久还被对方的过分直白刺伤过，林惊羽此刻却依然觉得——世上已不会有比这样的她，更称心的了。
“所以啊，人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因他发呆出了神，后知后觉传入耳朵那些叶青岚的说话声就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我已经读万卷书了，真的不能……行一下‘路’吗？就算不是万里，几里也行啊。”
林惊羽：“………”
又给你绕回来了，是吧。
他绷着面孔冷冷拒绝：“不能。”
看到叶青岚失望至极长长地叹气，他眼角忽不自觉轻微跳动了一下，踌躇道：“你……到底从何时起，就打了这种……胆大包天的主意？”
就算她说自己无心婚嫁，那便不会有正式的洞房花烛合卺之夜，可……进展如此之快也未免太胡来了，简直无法无天！
“没啊，一时兴起。”叶青岚被他抓着腰带跟小鸡崽似的，闻言晃了晃膝盖，闷闷不乐回答，“不管你信不信，刚推倒你的时候，我只是想亲个嘴而已，真没别的。”
这是实话，毕竟人家周董的歌词里是“想亲吻你倔强的嘴”，又不是“想扒掉倔强的你的裤子”……不能播啊这个。
林惊羽听得一怔，接着凝神稍作思忖，忽在她完全不理解的注视下神态轻松展颜一笑，很是宽慰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幸甚如此。”
叶青岚：？
啥啊，她没懂，这有什么可庆幸的，庆幸初吻没被她夺走？太正经了吧这也，这么下去她都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正常男人该有的感知了，可从刚才那个炸了毛死活不让碰的恼怒反应来看，他十有八九是有反应的，那到底是……
她尚在困惑，却见林惊羽笑意尤甚，难掩的喜色从唇际攀上眼角，衬得那本是给人以冷清不羁之感的英俊容颜都染上三分桃花般的俏色，莞尔一笑甚是昳丽，霎时看呆了叶青岚这个色批。
“这种事，若是真叫你先主动了……”
……
直到上一刻，她脑袋里偷偷琢磨的还是“找机会扭过头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立起帐篷”，正要实施呢却被打断读条叫突如其来的美色迷了心智，侧过去一半的脑袋自然也呆滞地停下，大脑空空眼睁睁看着那张唇角含笑的俊颜忽而靠近——比刚刚她压着他时，还要近。
不仅如此，林惊羽另一只始终空闲的手还不知何时抬了起来，这会儿落在她的脑后稳稳扶着，动作轻柔但不容抗拒，叫她再无法扭头或躲避，唯有睁大了眼睛静待他的迫临，不由分说搅乱她的呼吸。
直到鼻尖相抵，发丝拂上彼此的鬓间。
如此，才称得上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这次终于换成叶青岚瞳孔地震大惊失色了，然而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只听林惊羽近乎自语低喃着，在两双唇彻底交叠覆上、感受到彼此的湿润柔软与缱绻情意之前，泄出一声温柔至极的叹息：
……
“……那该叫我，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