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窗外天光明亮,似乎刚才的梦,在现实中只有一瞬。

    雪照侧头去看床上的梅长秋,他一动未动,仍旧昏迷着。

    只是脸上隐隐有了笑意,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解脱。

    无言看了他片刻,雪照拔出枯荣,往他胸前刺去。

    漫天悲痛使得雪照执剑的手都在发抖,眼泪更是滚滚而下,湿了梅长秋的衣襟。

    枯荣刺下,鲜血飞溅。泪满脸,痛满眼。

    杀了梅长秋之后,雪照连退好几步,哐当一声撞在桌角倒地。

    绝望、绝望。

    再无人寻藕,再无人赠剑,再无人展雪照笑颜。

    雪照在梅长秋的尸身前枯坐三天三夜,离开前,恍惚想起,此情此景,好像她当日葬虚白子之前。

    浑浑噩噩的,雪照看见了旁边紧挨着梅长秋住处的,一间小屋子。

    这是雪照以前住的地方,离梅长秋很近、很近。

    吱呀一声推开门时,并无想象中的灰尘扑脸,反而这里的一切都整洁如故。

    似乎是某个人刻意保持着此地的样貌。

    她睡过的床,用过的桌,喝过的茶盏,都还按照雪照的习惯摆在原处。

    抬头看去,墙上还挂着几张墨宝,是梅长秋的字迹。

    分别写着“抄书第一”“洗兵第一”“洒扫第一”。

    过去,雪照常常因为自己什么都不会,而无数次怨恨自己。

    在各种各样的比武大会里,也无一例外的是最后一名。

    所有人都劝梅长秋再收一个弟子。

    他总是拒绝,说有雪照一个足矣。

    雪照不甘心,自虐般地修炼,直到晕厥过去。

    梅长秋找到了雪照,睁开眼看到他的瞬间,她泪如雨下。

    “师尊,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

    抓着他的衣襟,雪照嚎啕大哭。

    “您、您再收一个弟子吧,收一个不会让您丢人的弟子!”

    梅长秋抱着雪照的手很暖,他轻轻拍着雪照的背安抚雪照。

    “我说过很多次,有你一个足矣。”

    “可我什么都不会!”雪照还是哭。

    最后,梅长秋给雪照写了三幅墨宝,看到上面的字时,雪照瞠目结舌。

    他含笑,一一指过去:“你是整个阙云宗抄书抄得最好的,洗兵洗得最好的,就连洒扫也是最好的。”

    “在我眼里,你并非一无是处。雪照,你要明白,你有自己的价值。”

    雪照抓着那几幅墨宝的手在颤抖。

    的确,因为她没有道行,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没用,雪照总会争着抢着做阙云宗里的杂活。

    所有藏书阁的书都抄了一遍,包括其中很多快散架的,目的是方便保存,供其他人翻阅;

    所有同门的兵器雪照也自告奋勇的帮他们洗兵保养,每一把剑都干净如新;

    所有的路,所有的院子,都是雪照洒扫干净的,站在路边,朝每个前去修炼的同门挥手招呼。

    原来梅长秋一直看着,他全都记在心里。

    明明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本事,偏偏他郑重其事,还给雪照发了奖。

    再看到这些落在泛黄纸张上遒劲有力的字迹,雪照只觉得肝肠寸断。

    师尊,你说得对,无情道,真的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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