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修为刀,见的是刀中神。”

    “‘神’具体是何物,我就不多说了,你当下知道太多,反而多忧多虑,还是先打好基础再说。”

    冷刀沉吟片刻,又委婉道,

    “地薄者大物不产,水浅者大鱼不游。”

    “惊秋,等你武道小有所成后,就去中心地带看看,见识下联邦的同辈武者。”

    “这颗星球太小了,会束缚你的成长。”

    太小了……

    季惊秋默然。

    事实上他这辈子别说离开这颗星球,就连泰安城都未离开过。

    在东煌星,泰安城已经是最大的都市圈了。

    可放眼联邦,东煌星早已沦为边陲地带。

    泰安城和中心地带比起来,就是乡下与省会的区别。

    “我会去中心地带的。”季惊秋郑重点头。

    冷刀露出淡淡笑容道:“你昨天的意思我已经传达给了我姐姐和姐夫,他们让我代他们向你表达谢意。”

    季惊秋摇头:“我没帮到什么忙,有结果后麻烦通知我一声。”

    冷刀郑重点头。

    他已经从张重八得知了季惊秋的状况,心中对于季惊秋口中的礼物有所猜测。

    季惊秋每日在武馆训练,孽毒症却从未发作,唯一的问题就是每天早上九点才到武馆。

    他没猜错的话,季惊秋手中恐怕有着某种针对孽毒症的方子,或许是压制发作时间。

    在他查到的资料中显示,季惊秋的父母在武道上没什么成就,却都毕业于十大学府中的梨花学府,二人都是基因相关学科出身,师从联邦科技最高奖,星云奖获得者贾未庭教授。

    不过那位贾未庭教授的名声,现在可不太好听啊……

    想到这,冷刀微微凝眉。

    他在调查惊秋家境时,自然也调查了惊秋父母五年前的去向。

    结果发现,这二位失踪的地方,恰好属于五年前联邦西部地区的叛乱地带。

    就连管理局和安全局,也没法顺藤摸瓜下去,一切线索都断在了那片战火燃烧的废墟。

    犹豫了会,冷刀没有选择将这消息告知季惊秋。

    晚上在武馆用完餐,季惊秋照常走在回家的路上。

    但这次他不是独自一人。

    冷刀藏于暗处,随同他一同向着家行去。

    走在路上,季惊秋忽然收到了一则通讯。

    发送人标注:梅姐。

    这让季惊秋有些惊喜,之前木老爷子声称要离开一个月左右,后来就没联系了。

    【梅姐:小子,你在武馆干了啥,姓阳的怎么给我发了好多消息打听你的情况?】

    阳师向梅姐打听自己的情况?

    季惊秋摸了摸鼻子,先是问候了下梅姐,就转而询问木老爷子在不在了。

    【梅姐:啧,一点不知道关心姐姐!木老没空呢,这次我们出来的目的落空了,他现在在那跳脚呢。】

    季惊秋想了想,托梅姐帮自己向木老致谢,并表示自己已经修成了观想图,确实可以压制孽毒症,等他们回来,自己一定登门致谢,另外还想向木老询问些有关观想图的细节。

    结果这消息发过去,梅姐那边半天没回应。

    等了许久,季惊秋无奈只能先退出通讯。

    ……

    “他修成了?”木老神色愕然,脱口而出道,“这才多久?”

    他并不怀疑季惊秋能修成这门观想法,但这时间未免也太短了些!

    稳定心神后,木老沉吟道:“你问他,他搭建的房子是茅草的,还是石头的,又或是砖瓦水泥?如果是砖瓦的,又是高几层,里外几间屋子……”

    梅姐亮了亮终端。

    “抱歉,没信号了,应该是星辰集团的人把周围的信号站毁了。”

    木老面色一沉:“这帮自寻死路的畜生!”

    梅姐好奇道:“你刚才这都什么问题?”

    木老深呼吸,解释道:

    “火宅佛狱观想法,最大的难点就在于日日夜夜,皆要渡心劫!”

    “关键就在于一个‘宅’字,若是建造的房子不够牢固坚实,扛不住苦海沉沦,天降火雨,那就万事皆休,每日都要经历一番折磨……”

    ……

    季惊秋回到家后,天上就下起了雨。

    刀爷没和他一起,而是另有隐藏落脚点。

    客厅桌子上,水杯压着一张备忘录。

    是祖父留下的,说自己这两日搬去了庄爷爷的神庙,陪后者小住几天。

    季惊秋倒了杯水,就回了屋。

    只是手刚搭在门的把手上,浑身汗毛没来由立起。

    他心中猛地一沉,不等做出反应,房门自动向内打开。

    一位寸头男子站在床边,病态苍白的面上带着火热的笑容,明明是笑着,却让人如坠冰窟。() ()

    他没有看季惊秋,而是盯着手中的一块黯淡的玉佛,脸上的神色愈发惊喜。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嘴唇颤抖地站起身,似乎随时都会因为过度激动而发出嘶吼。

    “你知道这里面蕴藏着什么吗?”

    男人举起手中的玉佛,向季惊秋走来。

    实实在在的庞然压力从季惊秋头顶落下,压的他无法喘息,更是难以动弹。

    他走到与季惊秋鼻尖贴鼻尖的地方。

    唾沫横飞在季惊秋脸上。

    贴在眼前,男人仿佛骤然放大的眼瞳中遍布血丝,那种癫狂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面蕴藏着真佛的气韵!”

    “你是怎么做到将真佛的气韵完全抽离,一点不留的?

    另外伱的心灵境界似乎比我初见你那天提高了不少……”

    “太神奇了!你知道吗?你这种手段完全能瓦解无上真佛宗的根本,如果被那些大人物知道,即使你是天生佛子也得死……”

    他说的神采飞扬,看向季惊秋的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在此时仿佛被贪婪的火焰点燃。

    他脸上的狂热,就像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神迹!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普通人都会不由自主陷入恐惧和压抑,就像被饿狼环伺,那凶恶的目光中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

    它已经锁定了你心中最深处的秘密,誓要鲜血淋漓地全部扒出来。

    季惊秋感觉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每一寸肌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早已不期待人生可以过得顺利。

    但他希望在碰到人生这条路上的难关时,自己可以是它的对手。

    这段时间的顺风顺水,让他以为自己终于渐渐转运了。

    可惜如今看来,事与愿违,世事无常。

    贼老天似乎并不喜欢看他过的太顺遂。

    季惊秋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什么境地。

    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救。

    拖延时间,制造动静,拖到外面监控的人察觉到异样,拖到刀爷赶来。

    他微抿嘴唇,对眼前这个俨然陷入疯狂的男人吐出三个字:

    “我教你。”

    振聋发聩。

    又犹如一桶冰水浇下,似乎点醒了痴狂的李布衣。

    他竟如季惊秋一样不断深呼吸,似乎在平复激动的心情,可他的眼瞳却是愈发明亮鲜红,直至完全充血。

    一双血瞳令人不寒而栗,此刻紧紧盯着季惊秋。

    不知看了季惊秋多久。

    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复。

    李布衣忽然柔声道:“好啊,你教我,我学会了就走,绝不会伤害你。”

    季惊秋面无表情,目光看向那张已经被李布衣翻出来,丢在地上的观想图。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布衣疑惑地道:

    “你说的那幅画……不,这难道是观想图?”

    他一个箭步冲到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的画卷,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其摊开。

    可他看了半晌,神色阴郁地回头:“你耍我?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画!而且画的不明所以!”

    季惊秋面无表情道:“那是上上乘观想图,看不懂是你愚笨。”

    “上上乘……”李布衣呼吸一滞,“你怎么可能有……不,只有无上法才能做到……对,只有无上法!”

    他神色变得欣喜无比,却又有些惘然。

    即使是整個无上真佛宗,也没有一门无上法级别的观想图!

    可他完全看不懂,这张观想图在手中就如一张废纸,季惊秋不说,他都察觉不到这是张观想图。

    甚至于,他现在只能从季惊秋的精神波动间,分辨出后者没有撒谎。

    李布衣忽然问道:“你修成了?”

    “自然。”季惊秋面无表情,眼神幽幽如古井。

    李布衣释然道:“是了,你是天生佛子,岂能与我们这种庸人相提并论。”

    这一刻,李布衣突然心灯示警。

    示警虽然只有刹那,一闪而过,却是生死危机!

    来源赫然是面前的少年!

    这让李布衣瞬间警惕,死死盯住面前的少年。

    可无论他怎么看,怎么计算,都算不出季惊秋有伤害到他的可能,更别说是生死危机。

    而心灯也再无动荡,就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

    似乎刚才的只是错觉……

    可李布衣却不敢大意:

    “我们换个地方。”

    窗外炽白色闪电蜿蜒划过,留下天痕般久久未散的醒目痕迹。

    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响,随后就是一阵静默无声的空白。

    今夜大雨滂沱,天地晦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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