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感叹号
周六的早晨，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胡南韶一睁开眼觉得以往阴郁的心情都来明朗了不少。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喜欢下雨天的人。
读书的时候喜欢雨天，是因为可以躲掉讨人厌的做早操；现在喜欢，则是因为她可以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捧着一杯热水，静静地看着雨水打在窗户上。这会让她觉得心安。
她的思绪随着雨滴的滑落而飘散，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突然——她觉得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打了通电话给好友梁悦。
梁悦很快就接通了，睡眼惺忪地问：“咋了？”
胡南韶：“悦悦，我觉得我现在能以平常心对待以前的人和事了！”
“啥意思啊？”
“我现在看到李纪昂已经不会再想着躲或者是觉得尴尬了。”
“就这？”
“嗯。”
“这有什么稀奇的？”
胡南韶大了点声，“我虽然现在才20出头，但是我目前的人生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喜欢他，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我可以彻底放弃他了，我现在对他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了。”
梁悦则是见怪不怪地说，“你当初就是喜欢的太少了，这种症状啊，当时要是多喜欢几个男的早就好了。”
胡南韶：“……”
梁悦虽然对比反应平平，但是胡南韶很是兴奋。因为那些曾经，她光是想到他，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快，手心也会微微出汗。
在学校里撞见李纪昂，她也会下意识地低头，或者转身，生怕自己的目光与他相遇。
但如今！那些让她辗转反侧的情绪，如今都已烟消云散。胡南韶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原来，这一天，她突然发现，李纪昂已经不再能牵动她的情绪了。
从初中到现在。
这一天，她等了八年。
*
李纪昂的母亲去了趟日本旅游，回到家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她给李纪昂展示了一堆她买的旅游纪念品后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了几张相片。
“纪昂，这次旅游的时候，一个摄影师跟我说给钱他就能修复老照片，我把你小时候的几张照片都拿去修复了，效果特别好！你快来看看！”
李纪昂坐在电脑桌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妈，你怎么又折腾这些照片了？”
“你看，这张是你五岁生日的时候你爸抱着你拍的，以前都模糊得看不清了，现在多清楚！”
李纪昂低头看去，面无表情。
照片里的小时候的他正窝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男人也张着嘴大笑着。他们面前摆了一个插了几根蜡烛的蛋糕，背景里的家具、墙上的挂画如今都清晰可见。
察觉到李纪昂的情绪不佳，母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递上了下一张。
“这张是你们放暑假的时候，你姨妈看你在玩游戏机拍下来的。”
李纪昂随意瞄了一眼，虽然他自己几乎占了相片70%的画面，但是相片拍摄的瞬间是一群小孩挤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台正放着动画片老式电视机。
这两个小孩他都有印象，不过这个最边边的人是……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照片最角落里的一个小女孩吸引。
李母也注意到了，她说：“咦，这不是南韶吗？”
那会儿胡南韶大概才十几岁，很是瘦小，她坐在沙发的边缘，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盯着电视，而是侧着头，目光静静地望向离她最远的，正在玩游戏机的李纪昂。
她的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安静，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李母忍不住笑道：“南韶小时候还怪可爱的，像个小猴子。”
李纪昂：“哪有你这么形容人的。”
“猴子也有可爱的啊。对了，刚好我也回来了，听她妈妈说她也在这边读书，这不刚好周末嘛，你给人家发个信息，让她来家里一起吃个饭。”李母说，“你读书那会儿她妈妈可是有帮过咱们家的。”
“几点？”
“就晚饭吧，六点。”
“行，我问问她。”
李纪昂记得自己加了胡南韶的微信，但翻遍了通讯录，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名字。他又根据过年那段时间的日期在消息对话框翻了翻。
最后在消息列表看到了找到了一个叫古月南的。这个应该就是胡南韶了。
李母：“你竟然没给人备注呢，这会儿想找找不到了吧。”
“当时在老家，加我微信的什么长辈之类的太多了，就没注意。”
李纪昂点开对话框，两人除了刚加好友系统自带的打招呼，就没有聊天内容了。
打了一行字发过去：“南韶，晚上有空吗？我妈想邀请你来家里一起吃个饭。”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上立马跳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下方显示一行灰色的系统文字提示：
“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他…这是被单删了？
李母瞅了两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哎呦，行吧，谁让你不给人家打备注或者发个信息啥的，指不定南韶也没给你备注，不知道你是谁就把你给删了。”
以他对胡南韶的了解，她不太可能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删除对方，反而知道是谁才会。
“说不定是知道才删的呢。”李纪昂说。
他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
下午5:55分，办公室里已经弥漫着一股轻松的氛围，同事们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关掉电脑，小声讨论着晚上的安排。
胡南韶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于是也顺手合上了文件夹，开始整理桌面，结果不小心把一堆夹文件的小夹子弄撒了，撒在地上到处都是。
胡南韶只好蹲在地上，一顿收拾，好巧不巧这时候有人轻轻叩了两下她的桌面。
想着应该是同事杨嘉，胡南韶头也没抬地就说，“噢，嘉嘉啊，我们明天中午去吃螺蛳粉吧。就去你上次说那家一闻就臭得很正宗的，怎么样？”
没人应她，原本还有点声音的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又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接着忙自己的工作了。
胡南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疑惑地抬起头—发现李纪昂正低着头看她。
“有点事想问你，能耽误几分钟吗？”他说。
胡南韶“蹭”地一下就从地上站起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正好六点整。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明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却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找她。但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道：“没问题，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
“不关于工作，私事。”
问私事掐着下班时间，这人真的是……还挺讲究。
6:03分，以往这个时间点办公室几乎人都走完了，今天都还坚守在工位。李纪昂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事，大家直接下班吧，早点回去吃饭。”
有了这句话，同事们才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离开。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纪昂开口问她，“我妈前不久跟阿姨联系过了，她知道你也在这里，想着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所以想请你吃个饭。”
李纪昂妈妈对她一直都很不错，胡南韶爽快应道：“好哇，就我跟阿姨两个人是吧。”
李纪昂冷不伶仃道：“还有我。”
胡南韶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今晚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要不改天？”
“计划的就是明天，或是周末，或者你看哪天你方便。”
一句话把她后面要说的话都堵完了。
李纪昂：“那不如就明天吧。”
胡南韶：“那还是周末吧。”
李纪昂看了她一眼，“也行。那我到时候把位置发你微信上。”
发她微信上，那不就会发现她已经把他删了吗？胡南韶连忙说，“不用，你直接告诉我就行，我记下来。”
“这多麻烦，还是发你微信吧。”说完，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如果我来接你的话，你倒是也不用看位置了。”
“那就麻烦……你来接我一下了。”
李纪昂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我之前那个微信不怎么用了，要不你加我另一个号吧，这样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
胡南韶想着也是，至少这几个月说不定还需要联系一下，万一他给她发消息，也就不会看到那个红色感叹号了。
她如释重负道：“行，我扫你。”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打开了微信的添加好友界面，扫了扫李纪昂手机屏幕上的名片二维码，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胡南韶看着这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若有所思。
这不还是他以前那个微信号吗？
李纪昂那边通过了好友申请后，迅速给她打上了备注‘胡南韶’。
“你也给我备注一下吧。”他说，“不然到时候以为是什么陌生人，不认识的人之类的，随便删了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胡南韶总算是知道了，敢情他早就发现她把她微信给删了啊。
她只好面笑心不笑地说，“好，我备注上。”
李纪昂：“那就定周六的晚上六点，到时候我去接你。”
“行。”胡南韶问，“那到时候吃饭，就我跟你还有阿姨，我们三个人？”
李纪昂眼神凝了凝，盯着她，“你还想有谁？”
胡南韶：“……”
胡南韶一睁开眼觉得以往阴郁的心情都来明朗了不少。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喜欢下雨天的人。
读书的时候喜欢雨天，是因为可以躲掉讨人厌的做早操；现在喜欢，则是因为她可以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捧着一杯热水，静静地看着雨水打在窗户上。这会让她觉得心安。
她的思绪随着雨滴的滑落而飘散，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突然——她觉得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打了通电话给好友梁悦。
梁悦很快就接通了，睡眼惺忪地问：“咋了？”
胡南韶：“悦悦，我觉得我现在能以平常心对待以前的人和事了！”
“啥意思啊？”
“我现在看到李纪昂已经不会再想着躲或者是觉得尴尬了。”
“就这？”
“嗯。”
“这有什么稀奇的？”
胡南韶大了点声，“我虽然现在才20出头，但是我目前的人生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喜欢他，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我可以彻底放弃他了，我现在对他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了。”
梁悦则是见怪不怪地说，“你当初就是喜欢的太少了，这种症状啊，当时要是多喜欢几个男的早就好了。”
胡南韶：“……”
梁悦虽然对比反应平平，但是胡南韶很是兴奋。因为那些曾经，她光是想到他，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快，手心也会微微出汗。
在学校里撞见李纪昂，她也会下意识地低头，或者转身，生怕自己的目光与他相遇。
但如今！那些让她辗转反侧的情绪，如今都已烟消云散。胡南韶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原来，这一天，她突然发现，李纪昂已经不再能牵动她的情绪了。
从初中到现在。
这一天，她等了八年。
*
李纪昂的母亲去了趟日本旅游，回到家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她给李纪昂展示了一堆她买的旅游纪念品后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了几张相片。
“纪昂，这次旅游的时候，一个摄影师跟我说给钱他就能修复老照片，我把你小时候的几张照片都拿去修复了，效果特别好！你快来看看！”
李纪昂坐在电脑桌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妈，你怎么又折腾这些照片了？”
“你看，这张是你五岁生日的时候你爸抱着你拍的，以前都模糊得看不清了，现在多清楚！”
李纪昂低头看去，面无表情。
照片里的小时候的他正窝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男人也张着嘴大笑着。他们面前摆了一个插了几根蜡烛的蛋糕，背景里的家具、墙上的挂画如今都清晰可见。
察觉到李纪昂的情绪不佳，母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递上了下一张。
“这张是你们放暑假的时候，你姨妈看你在玩游戏机拍下来的。”
李纪昂随意瞄了一眼，虽然他自己几乎占了相片70%的画面，但是相片拍摄的瞬间是一群小孩挤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台正放着动画片老式电视机。
这两个小孩他都有印象，不过这个最边边的人是……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照片最角落里的一个小女孩吸引。
李母也注意到了，她说：“咦，这不是南韶吗？”
那会儿胡南韶大概才十几岁，很是瘦小，她坐在沙发的边缘，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盯着电视，而是侧着头，目光静静地望向离她最远的，正在玩游戏机的李纪昂。
她的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安静，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李母忍不住笑道：“南韶小时候还怪可爱的，像个小猴子。”
李纪昂：“哪有你这么形容人的。”
“猴子也有可爱的啊。对了，刚好我也回来了，听她妈妈说她也在这边读书，这不刚好周末嘛，你给人家发个信息，让她来家里一起吃个饭。”李母说，“你读书那会儿她妈妈可是有帮过咱们家的。”
“几点？”
“就晚饭吧，六点。”
“行，我问问她。”
李纪昂记得自己加了胡南韶的微信，但翻遍了通讯录，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名字。他又根据过年那段时间的日期在消息对话框翻了翻。
最后在消息列表看到了找到了一个叫古月南的。这个应该就是胡南韶了。
李母：“你竟然没给人备注呢，这会儿想找找不到了吧。”
“当时在老家，加我微信的什么长辈之类的太多了，就没注意。”
李纪昂点开对话框，两人除了刚加好友系统自带的打招呼，就没有聊天内容了。
打了一行字发过去：“南韶，晚上有空吗？我妈想邀请你来家里一起吃个饭。”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上立马跳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下方显示一行灰色的系统文字提示：
“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他…这是被单删了？
李母瞅了两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哎呦，行吧，谁让你不给人家打备注或者发个信息啥的，指不定南韶也没给你备注，不知道你是谁就把你给删了。”
以他对胡南韶的了解，她不太可能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删除对方，反而知道是谁才会。
“说不定是知道才删的呢。”李纪昂说。
他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
下午5:55分，办公室里已经弥漫着一股轻松的氛围，同事们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关掉电脑，小声讨论着晚上的安排。
胡南韶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于是也顺手合上了文件夹，开始整理桌面，结果不小心把一堆夹文件的小夹子弄撒了，撒在地上到处都是。
胡南韶只好蹲在地上，一顿收拾，好巧不巧这时候有人轻轻叩了两下她的桌面。
想着应该是同事杨嘉，胡南韶头也没抬地就说，“噢，嘉嘉啊，我们明天中午去吃螺蛳粉吧。就去你上次说那家一闻就臭得很正宗的，怎么样？”
没人应她，原本还有点声音的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又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接着忙自己的工作了。
胡南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疑惑地抬起头—发现李纪昂正低着头看她。
“有点事想问你，能耽误几分钟吗？”他说。
胡南韶“蹭”地一下就从地上站起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正好六点整。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明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却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找她。但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道：“没问题，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
“不关于工作，私事。”
问私事掐着下班时间，这人真的是……还挺讲究。
6:03分，以往这个时间点办公室几乎人都走完了，今天都还坚守在工位。李纪昂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事，大家直接下班吧，早点回去吃饭。”
有了这句话，同事们才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离开。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纪昂开口问她，“我妈前不久跟阿姨联系过了，她知道你也在这里，想着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所以想请你吃个饭。”
李纪昂妈妈对她一直都很不错，胡南韶爽快应道：“好哇，就我跟阿姨两个人是吧。”
李纪昂冷不伶仃道：“还有我。”
胡南韶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今晚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要不改天？”
“计划的就是明天，或是周末，或者你看哪天你方便。”
一句话把她后面要说的话都堵完了。
李纪昂：“那不如就明天吧。”
胡南韶：“那还是周末吧。”
李纪昂看了她一眼，“也行。那我到时候把位置发你微信上。”
发她微信上，那不就会发现她已经把他删了吗？胡南韶连忙说，“不用，你直接告诉我就行，我记下来。”
“这多麻烦，还是发你微信吧。”说完，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如果我来接你的话，你倒是也不用看位置了。”
“那就麻烦……你来接我一下了。”
李纪昂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我之前那个微信不怎么用了，要不你加我另一个号吧，这样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
胡南韶想着也是，至少这几个月说不定还需要联系一下，万一他给她发消息，也就不会看到那个红色感叹号了。
她如释重负道：“行，我扫你。”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打开了微信的添加好友界面，扫了扫李纪昂手机屏幕上的名片二维码，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胡南韶看着这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若有所思。
这不还是他以前那个微信号吗？
李纪昂那边通过了好友申请后，迅速给她打上了备注‘胡南韶’。
“你也给我备注一下吧。”他说，“不然到时候以为是什么陌生人，不认识的人之类的，随便删了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胡南韶总算是知道了，敢情他早就发现她把她微信给删了啊。
她只好面笑心不笑地说，“好，我备注上。”
李纪昂：“那就定周六的晚上六点，到时候我去接你。”
“行。”胡南韶问，“那到时候吃饭，就我跟你还有阿姨，我们三个人？”
李纪昂眼神凝了凝，盯着她，“你还想有谁？”
胡南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