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辉返家的时候轻装简从十余人,离开的时候,却大包小包载了几十车货物,还有队伍增长到足有七十余人。

    这里面有娘亲郑钱氏交托的余人,还有各房七大姑八大姨姻亲,故交等等,郑国辉索性全都带上了。

    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通州港码头

    送行的场面相当浩大,很多送行的亲人挥泪撒别,郑国辉一行乘坐三艘大船,其中的两艘大船直发锡山县。

    随行的诸多年轻男丁以及土产货物全都前往锡山县大营,在那里就地从军。

    另一艘大船只有郑国辉而随行的十余名亲兵,以及运补的数百担货物,驶入长江后便折转向西,一路向着崇明岛方向而去。

    下午两时许

    郑国辉乘坐的大船靠上了崇明岛河湾里的码头木栈桥,这个码头相当隐蔽,是从长江中拐入临江的河道。

    继续前行约三里多水路,在一大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的掩映下,能看见长长的木栈桥插入河沿中,后面是高低错落的房屋剪影。

    跟随郑国辉一同来到崇明岛的是五叔郑守成,相关崇明岛事宜,一直是由郑守成主持打理。

    五叔郑守成年富力强,谙熟驭人之道,是崇明岛管理最好的人选。

    逢到农忙的时候

    郑守成便长期驻守于此,经常一两个月不归家,直到大部分屯子收的粮食颗粒归仓,种上新一季的稻谷才行。

    看到有船靠上码头,“呼啦啦”的涌上来几十个身穿“勇”字号服的通州团练,手中都拿着闪亮的刀枪,颇有一股精锐之气。

    当郑国辉站到船头,这些乡勇见到连忙跪拜下去,口称“参见大人”。

    这些穿着“通州团练”的乡勇都是郑国辉隐藏的兵力,有的是因为年纪稍长,有的是因为思念家乡,从督标营中退出返乡。

    这部分的兵力有余人,主要负责码头和土城防御,兼管各中心屯治安,弹压等诸事,是一支能够放心的武装力量。

    退出督标营后,郑国辉依然每人每月给银一两,年底双份薪响,每卒每年开支两白银,米就不给了。

    驻守在崇明岛上

    这些士卒的米菜供应无忧,尽管放开肚皮吃就是了,每年还能尽落下两白银,说起来并不比督标营的士兵待遇差。

    这样的水准,养活农村一家四五口人足够了。

    所以,很多士卒索性将家人带上岛来,租种岛上的土地,佃租只收三成,还可以养鸡,养鸭,养猪,只需要按照规定抽税即可,也能落下不少肉食。

    所以说

    这是一支郑国辉蓄养的私兵,吃他的,喝他的,当然要卖命给他。

    大船在木质栈桥边停稳,郑国辉大步走上栈桥,对众人含笑说道;“都起来吧,弟兄们辛苦了。”

    “遵命,吾等甘为将军效死!”众人轰然应道。

    后面的郑守成也踏上了木质栈桥,来到郑国辉的身边说道;“大人,我们先行一步到镇子里休息吧。如今正是农闲,多是组织人手修桥铺路,开垦沟渠,这些浑身精力的浑汉要找些事做,否则就会喝酒耍钱,喝多了就闹事。”

    “哦,屯民手中有钱吗?”

    “多少有一点儿,这崇明岛芦苇荡中的野物甚多,闲来还可以打鱼,种菜,拿到集上都能换到一点钱。”

    “不是设置了迎春馆和杂货铺吗?怎的无人光顾?”

    “大人,您有所不知。”郑守成边走边解释说道。

    一旦郑国辉摆起官架子,他这个五叔也不敢喊一声“国辉贤侄”,而是得规矩的喊一声“大人”,以示敬重。

    从码头到镇上的道路,是修整平坦的碎石路,道路两侧设有排水沟,可以保证暴雨后不积水,雨水不会浸蚀路基。

    崇明岛地处江南,每年春夏之交的~月,夏秋之交的~月经常暴雨如骤,这排水沟渠断断不能少,而且要挖的深,挖的宽,有利于积水迅速消退。

    但凡懒惰一些,那就是水漫村庄的结局。

    如今是十一月中旬,呼啸着掠过江面的寒风凛冽,脚下的土地都冻得邦硬。

    郑守成轻咳一声后,详细解说道;

    “大人,如今岛上安置民众总数达到余人,分置屯,基本上靠着沿江北一侧崇明岛分布,共有八个中心屯。

    从我们现在的光明镇,向东西两侧延伸,有一条沿着江岸的中心大道联通,就像羽翼一样向两侧展开。

    按照大人的嘱咐

    所有的移民村屯建筑全部距离江岸四里以上,举凡有船舶从江北经过,看不到岛上有人烟生活的痕迹。

    光明镇东侧是一道弯屯,二道湾屯,三道湾屯顺序下去,直至道弯屯。

    光明镇西侧是首圩屯,二圩屯,三圩屯直到八圩屯。() ()

    再往腹心地区,名称就比较乱了。

    有湖心屯,河边屯,孤山屯,裴家屯,赣西屯,闽南屯等等,皆是近期开辟出来的新屯点。

    相较于老屯点,新屯点的问题少一些,只要干活吃饱饭就行了,没那么多闹心事。

    按照大人部署

    各屯点都设有杂货铺,允许有手艺的人自营买卖,按照店铺收税,如今各屯基本上都发展起来了。

    尤其在老屯中

    豆腐坊,各种早餐铺,炸油条,蒸包子,做菜馆,打铁篦匠,各种林林总总的小生意都发展起来,市面上也比往日繁荣。

    每屯设立的迎春馆,置女~人之间,在中心屯里,置女二三十人不等。

    每次以一斗米计数,亦有半斗的廉价货,日常收益相当不错。

    村民手中的余粮,通过这种方式基本都收拢了上来。

    这些屯子移民中的男丁,很多人即便忍了饥饿,也要积攒些粮米来,在迎春馆内过一把瘾。

    卫生方面把控甚严,无论何人来到迎春馆都必须热水洗浴,注重身体洁净,免得传播疫病,做的远比外面好的多。

    但凡有常例,必有特例。

    移居崇明岛的屯民中,有不少擅长技艺者,有些擅长弓射者,在屯中缴纳保证金后,允许自制弓箭捕猎,所获甚多。

    有些擅长渔猎者,日常在芦苇荡中设网捕鱼,拿到集市上售卖,亦能所获颇多。

    积攒下来的银钱,就会买酒吃肉,或是设局赌博,因此而闹出纠纷颇多,悍然杀人者亦有十几起。”

    听到这番详尽的解释,郑国辉认同的点点头,赞许说道;

    “此番崇明岛经营,能有如今的偌大气象,尔等耗费心血颇多,细节之处见功夫,实属不易也。

    这样吧,你给我提一個名单上来,不要超过十人。

    在我麾下的督标营中,给这些有功之臣留一个正七品把总的官位,另有粮米和金银赏赐,每人赏两白银,二十石米。

    未成亲者

    可以在上岛女子中择一成婚,另给予两白银赏赐,算是本官送上的一份厚礼。

    至于那些买酒吃肉者,那是有能为的人,暂时不需多加干预。

    另外关于设赌,好赌乃是人之本性,此事宜疏不宜堵。

    这样吧,在每个屯设立一间赌坊,只允许在赌坊博彩,不得私下设赌。

    一经发现,犯者立斩一只胳膊,小组中其他人打入苦役营,绝不轻恕,这样处置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那些爱赌之士有了放心消遣的地方,又有严刑峻法震慑,就不会私下聚赌了,治安也能好上不少。”五叔郑守成已经做了多年的管事,对于治理刁民颇有一番心得,闻言赞许的拍手称好。

    这个年代无人禁赌,亦无人禁嫖,更无人禁烟,一切依照个人喜欢就好。

    你愿意赌,赌到卖房,卖地,卖儿卖女,那是你的事儿,别人最多骂一句“赌虫”就不再理会。

    郑国辉拿出的这个法子,就是“宜疏不宜堵”,只要想赌就到镇上的赌坊来,反正只要一两间房子,几张桌子即可,开设一间赌坊根本没什么成本。

    崇明岛上

    镇守的通州团练在各屯都有,数量约为三十余人,在中心屯多一些,数量也不超过百人。

    只要把赌坊设在团练营边,那些屯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闹事儿。

    崇明岛可不是完全放任的农村规矩,而是更像后世的军垦农场,以人为一组,每组分得田地耕种,收获五成上缴,剩下的粮食收获组员平分。

    至于说捕猎抑或下网捕鱼等等,也都是人一组,有能力者多分些罢了。

    这些组员不但共同劳动,而且共享收获,违法了共同受责,实施的是“连坐制”,这也极大的减少了冲突和犯罪。

    一个人喝酒冲动后提刀要砍人,那么其他个人必须阻止。

    不阻止的话,责罚下来这个人都要倒霉,大概率要打入苦役营中,今后就很难见到天日了。

    苦役营是崇明岛屯民人人畏惧的地方,这里的人额头烫字,一年天无休的服苦役,干最脏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食物。

    干活儿不卖力,随时要承受皮鞭和木棍的鞭打,死了直接草席一卷,丢入江中。

    苦役营承担的都是开辟荒地最苦的活儿,再硬的骨头,再桀骜不驯的脾气,到了这里都得化作绕指柔,卑微至极的活着。

    正是有了苦役营的存在,看到有人比自己过得更艰难,崇明岛上的治安才一直平稳有序,管理难度大大降低。

    否则,这万多名精壮汉子闹起来,而且大多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百战精锐,多名的通州团练可镇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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