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采苓去省队之后,方为和知意便也没在苏杭逗留了。

    回酒店拿了行李,买点面包和水当午餐垫肚子,直接从苏杭先坐大巴车到宁博,然后再坐渡轮回去菠萝岛。

    这年头交通不便,尤其是在远离大陆的海岛上,像几条跨海的大桥和高速都还没通车,这一路花费的时间也很长。

    早上十点多从苏杭回来的,等到村子里时,都已经是傍晚五点了。

    没有骑摩托车回来,方为也没让老爸来接,到了白潭码头之后,便打了一辆摩的回去。

    摩托佬坐前面,方为坐中间,知意坐后面,因为后视镜能看到后面的缘故,所以少女这次矜持地不抱方为了。

    “阿为你们放暑假啦?今年放假那么晚噢!”

    “哈哈是啊明叔!其实上周就放假了,我们去燕京逛了逛!”

    地方小熟人也多,摩托佬正好是自己村里的乡亲,也算是从小看着方为他们长大的了。

    “啥?燕京!你们还去燕京啦?去爬长城了没?”

    “爬了啊!人多,累得很!”

    “嘿嘿,现在还是你们年轻人见世面多咯!那你们暑假放到什么时候啊?”

    “后天就要回学校去了,要补课呢!”

    “这么快!诶?采苓那丫头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啊?”

    “采苓她呀,今天去苏杭的省队那边集训去了,备战省运会呢!”

    “嚯!省队!阿远家这丫头了不得啊!”

    “明叔,柳叔公家这边停一下,先送知意回去。”

    “好。”

    柳知意拿着行李下了车后,院子里头的柳叔公便笑呵呵地迎了出来,几人闲聊两句,明叔便继续载着方为回家。

    都是小地方村里人,完全不用方为说怎么走的,哪怕是外地人来,只要报个去谁谁家,摩托佬基本也都熟悉路。

    摩托车在方为家门口停下,方为下车来掏钱,明叔却直摆手。

    “嗐!自己人不用!本来我也要顺道回家吃饭了!”

    “要的!”

    方为眼疾手快,趁着明叔拧油门的间隙,火速将钱塞到了他裤兜里。

    “你小子……行行!”

    “多谢明叔了!”

    方为笑了笑,推开院子门走进院中。

    听到外头的摩托车声响和说话声音,屋里头的猫儿跑了出来,厨房里的老妈也走了出来,隔壁家蹲在水井旁洗菜的娟姨也站起身来抬头看。

    “阿为回来啦?”

    “娟姨!我正说拿东西给你们呢!这些糕点是采苓在燕京买给你们吃的!”

    “嘿这丫头……采苓她到省队了嘛?”

    “到了的到了的!我和知意一起送她去,给她收拾好宿舍才回来呢,娟姨放心吧!”

    “我就说这丫头怎么到了也没给家里来个电话,打她电话又关机。”

    “采苓她们白天不准用手机啊,晚上肯定就跟娟姨说了,刚到的时候我也给忙忘了!”

    “行行,到了就好!”

    方为有些惭愧,本来收拾完宿舍那会儿是有时间打电话的,只不过三人亲了一通之后给亲忘掉了……

    ……

    夏天的夜晚来得晚。

    从繁华喧闹的大都市回到宁静悠然的村庄,耳边那嘈杂的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自然静谧的乐章。

    微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不知哪个角落传来阵阵蛙叫虫鸣,低矮的灌木丛里,萤火虫一闪一闪着光在飞舞……

    抬头看着夏夜中灿烂的星空,每每这时,方为总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这片土地紧密地相连,心中所有的焦躁和疲惫,仿佛都被一只温柔的大手给轻轻抚平似的。

    本来以为采苓去了省队训练,采苓会很不习惯,现在采苓习不习惯不知道,总之方为自己是感觉到很不习惯了。

    他独自坐在月光笼罩的窗台上,像以前那样借着窗台的灯,看着手里的一本书,猫儿在他脚边趴着酣睡。

    很安静。

    但似乎有些安静过头了。

    打扰他看书的小纸团呢?少女非要找他说话的声音呢?

    过于安静的环境,反而令得方为看书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转头看看对窗的小青梅房间。

    房间没开灯,窗户也是关着的,昏昏暗暗。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方为就没有试过他在、但采苓不在的感觉,像是心里缺了一块似的,总是空落落的。

    轻轻叹了口气,方为合上手里的书,靠坐在窗台上,沐浴着清凉的月光,跟脚旁的猫儿一起,闭上眼睛,听听风声、听听虫鸣蛙叫声,任由思绪飘扬。

    [嗡嗡嗡——]

    放在窗台边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屏幕也随之亮起,显示来电:[笨蛋采苓]

    猫儿睁开了眼睛,方为也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见到来电的一瞬间,他的嘴角就自然地勾起了笑容来。

    方为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眼睛看着一旁她的房间。

    “喂?”

    “喂你个头!”

    “干嘛?”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呀?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谁说我没给你打电话了,半小时前还给你打过呢,然后你都没开机。”

    “我刚回宿舍呀!我一开机就给你打电话了!”

    “好好好,那下次你开机前记得告诉我,等你一开机我就给你打电话。”

    “那我怎么告诉你我开机了呀?”

    “对啊,那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开机呀?”

    “有了!那我不关机好了!反正电话放宿舍里,我不开铃声,然后等我回来宿舍的时候,要看到你的好多未接来电!”

    “好好好,那我一天给你打百八十回电话好了。”

    “哼。”

    方为好笑,抬手看了看时间,八点十分左右,采苓的训练安排他也知道,基本是白天训练,晚上培训学习体育理论知识或者开会听讲座什么的,一般八九点也就回宿舍了。

    长时间的体能训练加学习,想也知道肯定是很累的,即便在市队有一定的基础,但到了省队在陌生的环境和高强度的压力下,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才行。

    只是队伍并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来适应,从明天开始采苓就要正式像队内运动员一样按要求训练了。

    “没有!其实我下午就开始跟着大家在训练啦!”

    “啊?这么快?跟得上嘛?”

    “哼哼,还行~因为很多技术动作市队里也有练过啦,也不用重新学,只是强度加大了而已。”

    “累不累?”

    “呜,累死了!”

    “mua~!”

    “……你在干嘛!”

    “mua~!你不是说你累吗?给你隔空亲亲呗,亲完就不累了。”

    “讨厌啊……人都不在还要耍流氓!”

    电话里头的少女咯咯笑,但你还别说,感觉好似真的被他亲了一口似的,真就没那么累了。

    “那你现在回宿舍了还不洗澡休息?”

    “慧怡师姐在洗呀,她先洗,然后我给你打电话!”

    “娟姨说,你到了省队都没给家里打电话。”

    “……我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那我现在不是提醒你了。”

    “额……那晚点再给我妈打好了。我跟你说,慧怡师姐人好好!队里的大家都挺好的!还以为我是正式加入省队呢,听到我才来集训两个月,都羡慕得很!”

    “啊?还羡慕你啊?”

    “对啊,因为省队真的很累嘛!”

    话题打开,少女就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了,其实才分开不过半天而已,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可以分享的事。

    说说训练呀、说说伙食呀、说说队员呀等等,社恐的她才进队不过半天,就跟大家混得很熟络了,这种本事就是同样社恐的知意羡慕不来的了……

    见采苓适应得挺好的样子,方为便也放心了。

    当然了,适应省队生活归适应,但采苓也是会不习惯的,主要还是方为知意不在身边,白天时借由着训练学习可以没空烦扰这些想念的心思,待到空闲下来,她就很想很想方为了。

    即便很想他,但那种直白地说想念,少女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的,但总有含蓄地表达方式——

    “你呢你呢,你们今天怎么回家的呀?你现在在干嘛呀?你在房间里吗?”

    “能不能一个个问……!”

    “那你在干嘛?”

    “我在想你啊。”

    “……呸,不信!你肯定一点都不想我!”

    “真的,准确来说,我这会儿正坐在窗台边上,看着你没开灯的房间在想你,然后想着你什么时候训练完时,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说的是如此详细、如此的直白,以至于光是听着他的话,采苓便已经想象到了他坐在窗台边上的画面,可他没像平时那样看书、写作业,而是在想她……

    也许是因为两人从小就一直在一起没分开过,这也是采苓第一次听见他想她。

    很难形容那种心情,那躁动的心怦怦跳着,心尖儿甜甜的,俏脸也烫烫的了。

    “真的嘛……”

    “真的啊,不止是我在想你,我的猫也在想你……七月、七月,喵一句。”

    “喵——”

    听到七月那死夹子喵喵音时,采苓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坏人!坏猫!好讨厌好讨厌!大家都那么熟了,干嘛要说这么不要脸的话呀!

    在特定的情景中,‘我想你’往往比‘我喜欢你’有更大的杀伤力,尤其是这样异地分别的时刻,可是让采苓听得浑身麻痒难耐,真想跑回去扑上来咬他一口才好的。

    “那、那我也想你……”

    对着电话细若蚊吟地说出这句时,即便方为不在身边,少女的脸也都红透了。

    “什么?我没听见?”

    “我想你……”

    “啊?大声点?”

    “我说……你是猪!你是耳聋的大笨猪!!”

    这下方为听见了,声音大得他忍不住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差点天灵盖都被震飞。

    电话打了许久,这会儿不止是手机烫了,少女的脸蛋儿也烫了。

    听到卫浴间那边的开门声,徐采苓这才捂着电话小声说:

    “不跟你说了,师姐洗完了,我也要去洗澡了!拜拜!”

    “别又忘了给娟姨打电话。”

    “我肯定记得呀!”

    “呵呵。”

    “呵呵你个猪头!拜拜!”

    “嗯,拜拜,mua~!”

    “……mua~!”

    羞耻的隔空对mua一下,采苓赶忙将手机塞回到了枕头下。

    “采苓,我洗完了,你可以洗啦。”

    “噢好!”

    ……

    在家的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七月十五号下午,早早地在家吃完饭后,方为收拾好行李,叫上邻村的小同桌,两人便一块儿回市里去了,因为明天一早就要正式开始补课了。

    采苓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别说方为不习惯了,连知意也不习惯起来。

    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她独自占用方为的时间变得好多好多,多得她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分配好了,像是一个穷人突然发了大财,不知道怎么花一样。

    少女的心情好复杂呀!

    既有些开心,又有些惭愧。

    开心的自然是自己可以全天候占用方为了,惭愧的是莫名地感觉有些对不起采苓……

    以至于知意都不知道自己是开心好还是不开心好了!

    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反正采苓的那份时间不用白不用,那就——

    [放心吧采苓!在属于你的时间里,我会穿着你的衣服跟方为亲亲抱抱的!]

    这、这可不是她自己说的!是采苓跟她说的!

    于是,在采苓不在的第一个夜晚,柳知意便穿着采苓的睡衣、抱着采苓的枕头,走进了方为的房间中,躺到了方为的床上,钻进了方为的被窝里。

    方为:“……”

    见着被窝里这只采苓模样的知意,方为也有些躁动,竟也莫名地有种奇妙的刺激感了。

    我说你们俩……!别一天天的带坏我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指使的……!

    知意可不管他这些那些的,穿着采苓衣服的她好似拿到圣旨似的,再也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少女娇俏绵软的身子在被窝里蛄蛹几下,便贴到了他身上来。

    方为这会儿还在跟采苓打电话,她也不出声打扰,自顾自地抱他、小手从他睡衣里滑进去,双腿也缠到他腰间上来。

    她便也不抬头看他了,把红红发烫的脸蛋儿埋进他的脖颈处,小嘴儿也闲不住,时不时就轻抿一下他的脖颈。

    “……什么动静?”电话里传来了采苓疑惑的声音。

    “啊……?没有吧……”方为心虚道。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哪怕方为没有开扩音,知意也能轻易听见他们通话时的声音。

    莫名地有些使坏的念头冒了出来,她的手便也偷偷滑了下去找空调遥控器,能够感受到方为在那一瞬间,身子绷紧。

    “……是不是知意?”

    出于女人天生敏锐的第六感,采苓狐疑地问道。

    “额……”

    “知意知意!你在吗!”

    见被发现了,柳知意也只好停下了动作,小声回了句:“我在……”

    “嗷嗷嗷……!你们果然一起睡觉了!知意接电话!我要跟你说话!”

    “歪……”

    “知意你在干嘛!”

    “帮、帮方为打给你……”

    “……┗|`O′|┛嗷嗷~~我不要!”

    采苓企图拖延知意来延缓危机,效果还是起到了的,方为终于是得以解放。

    可随着手机到了知意手上,攻守两方的角色就调换了过来。

    方为侧了个身,将趴在他身上的少女抱了过去,就这样侧躺着抱着她。

    然后趁柳知意在讲电话的时候,他也学少女刚刚那样,把手滑进了她的睡衣里面。

    柳知意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又痒又羞地扭动着,可偏偏不敢发出声音来,之前有采苓在还好可以分担一下,现在方为的使坏全落到她身上了。

    她想把方为的坏手给拿出去,可偏偏身子酥软使都使不上力气;

    她想沉心下来体验,可偏偏跟采苓通着电话,得专心回复;

    也许这就是青春里的爱恋吧,甜蜜伴随着羞耻,精力最旺盛的年纪遇到最喜欢的人,在遮住绯红脸颊的昏暗夜色里,都不知能折腾出怎样没羞没臊的火花……

    “反正、反正你们明天要开学了,记得早点睡觉知不知道?”

    “嗯~”

    “……为什么知意你嗯得这么奇怪呀!”

    “没、没有!”

    “呜呜呜……要早点睡觉!拜拜……mua……”

    “m……u……a……”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采苓挂断了电话。

    现在该轮到她好好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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