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凌潇潇总是能闻到自己闺女身上一股子浓烈的静心香味儿。

    她曾经旁敲侧击地问她:“怎么账房的事无聊,调起香来了?”

    季尘渊只回答嗯。

    但凌潇潇查了香铺库存,也没有任何异常。这股香味到底是从哪来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兰若终于是见到了邬必行口中那位合适的人选。

    “季小姐…?”

    南城世族圈都知季尘渊来凌府也就不到一年,在大家的印象都以为她只是个花瓶罐子。锦桥救人的事情一出,全南城的人都知道了,兰若因此事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但终究是没见过本人。

    “兰小姐,早识大名。”季尘渊行礼道,她住在凌府,对兰家造桥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望成挚友。”

    “请随我来罢。”

    锦桥周边已经布置了人员把守关口,兰若将复制的令牌递给了季尘渊。“这是进入施工地方的牌子。”

    下水的工人已经拆除了原先被损坏的浮桥,现在正在测算初步的数据。

    “原先浮桥在汛期会被拆除,但去年临时有商队需要在锦桥临时通行,所以就没拆。没成想第二日便下了大暴雨,所以就被损坏了。”兰若道,“这次修缮打算将浮桥整体翻新,然后对梁桥与拱桥进行修补,以及上方的亭台楼阁纹样修复。”

    “这些部分说起来零零散散,但加起来工程量庞大,数据量大。因此便需要测算师傅在一旁进行数据整合,根据情况随时调整。”兰若命小厮拿来一沓纸笔,“不过季姑娘在桥梁方面是‘门外汉’,因此根据情况调整的部分就由我辅助。”

    南城的浮桥都不设桥墩,而是在绵长的桥板之下垫上一个接一个前后翘角的木舟。在下大暴雨或是时至汛期时,有专门的收桥船将浮桥拆除,避免损坏。

    兰家有一本已经整理好的数据经验书,只需将数据代入便可得出数据,这种便利便是来自兰家先祖智慧的浓缩。

    锦桥边搭了个小房子,虽然简陋但是足够季尘渊静下心来处理测算数据。

    她的结果出得很快,甚至不需要算盘,兰若经过七八次二次核算后逐渐对季尘渊放了心。有时,也会在心里感慨她的能力。当然,但也不免有过疑惑。为何她从未外露过这样的能力在世家的面前,难道是有意隐瞒。

    但结合着邬必行的话,好像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

    某日晚上,兰若将季尘渊邀到了大志酒馆。

    二人经过几日的相处,俨然已有交好之象。说着说着,便说起了那日合.欢药之事。事情就发生在大志酒馆,因此季尘渊也交代了不便饮酒的原因。

    兰若抿了口茶,简单道:“应该是折家。”

    “为何?”

    “这城里,只有折家可以配得出来这合.欢药。”兰若拿起一块奶酥,“折家主的三房是南城中医世家霍家的嫡女,虽然全城禁了这药,但合.欢偷偷配起来,取药材和制药都是小菜一碟。”

    “霍家嫡女为何要去给折家做三房太太?凌府有时也会向霍家购买药材,看起来也家大业大的样子,没必要嫡女给人去做妾吧。”

    兰若摇摇头:“不清楚,世家越大,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越繁杂。”

    “不过话说,为何你那郎君要来做南城同知?”

    季尘渊眉头微蹙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来南城的时候跟他吵了一架来着。”

    “没想到他竟跟了上来。”

    兰若凑近桌案,向季尘渊招招手,示意二人小声说话。只是夜晚小叙,她们也没有坐包厢。这里人多眼杂,聊朝廷的事一定要小心谨慎,恐被人抓了把柄。

    “你和邬同知都不是南城人,自然不知这其中的事情。”兰若低声道,“据坊间传闻,上一任同知不是自愿卸任的。说是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要他命的信件,后面就开始备着卸任了。”

    “要不然为何去年他会忘记派人拆桥。管理桥梁枢纽的正常运行,是他那会儿首要分内的事情,为何会突然忘记,显然是老同知已经慌了。”

    季尘渊喜欢听八卦,但这八卦也太江湖了点。她面上有些目瞪口呆,不禁问:“同知不是只管桥,户部和盐铁商吗,这其中什么地方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难不成是盐铁商?”

    兰若点点头:“每年朝廷税收,盐铁可是占大头……”

    她说起话来,也是点到为止,季尘渊点头意思自己知道了。

    “说起来,祖母上个月还让我与折家公子相亲。后来被我发现是为了还人情。”季尘渊无奈地撑起额头,“折家想要与凌府合作压力同知府垄断南城盐铁售卖。”

    “但我把这事搅黄了。不过祖母也不想趟这浑水,后来也不了而知了。”季尘渊在心里揣摩着下药之事会不会与此有所联系,但折司明一瞧便是脑子不正常之人,也难说评价之语。

    那日,她让邬必行去药房买了静心香的材料,虽然没破解但好在压住了药性。现在想来,也实属后怕。若是真查到了与折家有关,某些事情真需要摆在明面上好好说道一番。

    “你知道吗。”兰若声音忽然有些神秘兮兮,“最近本家派到京城的工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告知我东宫出了事情。”

    “东宫?”季尘渊道,“那么森严的地方还能出事,出了什么事情。”

    兰若道:“说是皇子的新宠楚贵人为了保护皇子被刺客刺伤了。”

    楚贵人……季尘渊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京城的大姓,过来过去也只想到了楚洛辰的楚家。难道她入宫了吗?怎么会?

    在她的印象里,楚洛辰与入宫选秀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难道是楚家内部又有什么变数了。

    兰若见季尘渊想东西想得出神,“想到什么了吗?”

    季尘渊如实道:“我在京城有个朋友,也姓楚。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入宫了,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但是我知道你说的重点是什么,”季尘渊将兰若的茶杯斟满茶水,“皇宫中竟然出了刺客。”

    “我已身离京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宫中的事情若真说起来,也与我们老百姓无关。”她叹气道,“我只希望家人能好好的……邬必行也能好好的。”

    月明星稀。

    何川在酒馆门口与不知哪里来的孩童玩着跳房子打发时间,他早早就来了酒馆,但担心她俩话还未谈完,于是便就在外等候着。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飘逸素色长袍,手拿官帽的男人也如约而至。

    两双眼睛就这么交汇了过来。

    何川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拱手道:“邬同知晚好。”

    邬必行道:“我已经下班了,叫我的名字便可。”他抬头瞧了瞧皓月当空的天,“天色太晚了,我来接季问鸢。”

    “巧了,我来接兰幽之。”

    莫名其妙的,不知为何两个人的话里竟隐隐有些比较之意。

    何川笑眯眯地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长袍,搭在胳膊上。那长袍通体素粉,似乎不是男式所用,邬必行立刻便明白了何川的用意。

    “何公子真是细心,”邬必行夸赞道。“但不知,何公子备婚备的如何了?”

    邬必行听见过一些风声,兰若与何川虽是一对璧人,但长辈不松口那谁也没有办法,眼下两家也就只能这么拉扯着。这么看来,好像自己的情况要好一些。

    婚书在,双方父母也同意,季尘渊也原谅他了——就差个时机。

    这个时机,却怎么还不出现呢?

    何川从后槽牙中挤出一句话:“快了,邬同知就不必操心我们老百姓的事情了。不知,季姑娘又是因何心悦了你?”

    “季姑娘与我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何川哦了一声,“原来是竹马。”

    何川没有恶意,但这句话一出,传到了邬必行的耳朵里却有些阴阳怪气、笑里藏刀的意味。

    “哦,不知邬同知知不知晓上一任老同知为何忽然卸任了。”何川忽然想起了这件事,结束了莫名的火.药气息,友好提醒道。

    不久前便在京城刘县令那儿吃过跟头,身在官场,什么事情有点苗头邬必行自然都会全部查到底。他抬眼,声线有些轻佻:“原来你们都知道。”

    “小道消息罢了。”何川笑道,“顺便关心一下邬同知,你们干活还挺不容易的。”

    邬必行道:“谢谢你的关心,邬某心领了。”一旁传来女孩们的嬉笑声,他转头便瞧见季尘渊与兰若一前一后从酒馆出来了,便径直向着她们走了过去。

    季尘渊显然没想到邬必行会在这里等自己,见他手拿官帽看样子也是刚刚下班就赶过来了。“久等了。”

    邬必行嗯了一声

    何川没有拆穿邬必行,不动声色地上前搂住了兰若的肩膀。

    “邬同知,我们就先走了……”尾音都没结束,何川就带着兰若先走了,不知道在赶什么事情。

    季尘渊身上静心香的气味还未散去,这使邬必行无端地又想起了那天。酒壶里的酒被他带走了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但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忙起来竟然把查合.欢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望着刚走的二人背影,季尘渊道:“他俩有什么事情吗?怎么看起来那么着急。”

    邬必行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岔开了话问道:“最近累不累?”

    锦桥的事情不比账房的事情少,但忙起来比账房有意思多了,没有枯燥重复的校对、没有账房先生们那股难闻的烟斗气。

    兰若自己是姑娘,便禁止了本家的工人抽烟草。站在桥上,空气都是清净的。

    “不累,比账房的事有意思多了。”

    邬必行如释重负道:“那就好了,最近太忙了,有点顾不上你……抱歉。”

    季尘渊摇头:“你顾好自己的事情。”

    “最近迷走症频繁吗?”邬必行出口便觉后悔,但他实在想问问她的病症详细究竟是什么情况,自己能不能帮忙寻药。

    季尘渊抬眼瞧着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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