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锦眼里闪过一瞬茫然,旋即又反应过来江婷是担心符纸没有命中目标,解释道:

    “姑娘放心,我并没有拦符,只是恰好与那只青鬼撞上,结果这张符突然飞过来将其打散。我看上面符文很是奇怪,一半是鲜血加绘,所以担心是不是哪位天师遇险,情况紧急才会以血入符。”

    他顿了顿,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道:“这么说来,这符是姑娘放出的,那这上面的符文可是姑娘画的?”

    “当然不是。”想到自己作为“江家二小姐”没办法解释一身玄术,江婷一口否认,但又想了想,知夏已经知晓了她会玄术的事实。

    她只能道:“原符不是出自我手,是阿娘为我求来的。”她顿了顿,扭头看向榻上之人,“我只是恰巧看过一本关于符箓的书,方才试着添画了些东西,没想到有用。”

    江婷正要移开视线,最后扫了一眼许夫人的脸,却发现她眉毛紧蹙,仿佛是陷入了梦魇。

    她伸手要把许夫人叫醒,还没碰到,许夫人紧接着一阵剧烈地咳嗽,可即便是咳得身体剧烈颤抖,双眼仍是紧紧闭着。

    江婷不会医术,不知这是怎么了,试图安抚,“阿娘,没事了,没事了,这里现在很安全。”

    听见她的声音,许夫人猛地睁开了双眼,满含恐惧的眼睛在看到江婷后渐渐平静,她慈爱地喊她:“婷儿。”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下一瞬间,许夫人喉咙里涌出一股鲜血,双眼无神地倒了下去,被愣怔的江婷接在怀里。

    许夫人很瘦,身上没有多少肉,抱起来让人感觉没有实感。

    李承锦上前为许夫人把脉,“她的身体很虚弱,不单单是受了惊吓,这附近可有医师,要赶快。”

    江婷哪里知道,书中根本没有交代过许夫人的病情,正回忆着,门外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知夏跑了进来。

    她道:“刘大夫住在庄子最东边,往常都是他为夫人治心疾。”

    李承锦从袖中掏出一卷银针,一边施针一边说道:“我只懂些能缓解发作的针法,快去请医师,让他带着野山参来。”

    知夏一口答应,刚想转身,却不料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魂魄归体对越年少之人影响越大,短期内不可避免会出现魂体不同调的现象,想通此节,江婷扶着她坐起来。

    她道:“你还没有彻底恢复,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去请刘大夫。”

    江婷不敢耽搁,踏进黑夜,向着东边的方向一路奔过去,许久之后,她找了一个摆满药材的院子,赶忙拍门喊人,随后不久,一个中年男子一边应声一边打开了门。

    江婷赶紧说明了情况,并嘱托他要带上野山参,刘大夫听后立刻背上药箱,跑到院中骑上骡子,道:“放心,野山参我一直放在药箱里准备着。江丫头,一个人要是到了需用野山参救命的时候,身体可能已经……”

    他好像不忍心再说下去,“你心里要有所准备。”

    江婷愣怔之后点了点头,望着刘大夫远去的背影,暗自思量他的话,稍微平息过后,江婷又跑着往回赶。

    刚刚靠近自家小院,隔着篱笆栅栏,江婷先是听见一阵细碎的交谈声,先是刘大夫道:“还是需要早做打算,家里可还存有银钱?”

    接下来是知夏带着哭腔的声音:“平时我们只有做些绣活才能换一点钱,但也都攒起来买了符箓庇佑小姐,如今家里一点钱也没了。”

    院内一阵沉默,忽然,远远传来许夫人的声音,知夏犹如久梦乍回:“夫人叫我。”紧接着是远去的脚步声,只留刘大夫一人在原地一番叹气。

    他正准备背着药箱离开,就与江婷迎面碰上。

    江婷问道:“刘大夫,我阿娘她怎么样了?”

    “幸亏施针及时护下了心脉,刚刚用了野山参入药,人已经醒了,现在脱离危险了。”刘大夫向后看了看,压低声音,“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接下来十天都需要按照药方服药,过后更是滋补药一天都不能少。如果药跟不上的话,结果还是一样的。只是,需要的药材价格都是十分昂贵,不说以后的滋补药,光是买药方中的雪莲,少说也要一百两。”

    他叹了口气,“江丫头,我知道你们日子过的很难,但是人命关天,你要好好想想。”

    江婷听着听着,觉得刘大夫似乎话里有话,道:“刘大夫,不妨有话直说。”

    刘大夫也确实觉得提醒得不够,犹豫了一番道:“我刚来时,恰好碰见你的朋友离开,看他的穿着和气质,非富即贵,你也许可以向他求助,不然,这以后流水一般的药钱,你们两个女娃真的负担不起。”

    江婷了然,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愿意。原书中,江婷就是因为和李承锦扯上了关系,才会在大结局中被波及,落得一个万鬼啃噬而死的结局,但她也没当面驳他,道:“刘大夫,您且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对了,您的医药钱我可能要晚一些再给您。”

    刘大夫摆摆手,道:“那不着急。抓到药后,下一副药不用着急服下,明天一早迎着太阳服药。”

    他又指了指院中的骡子,道:“如果你想进城,就先骑着它吧。”说罢,转身出了院门。

    赚钱对玄门掌教江婷来说,不是个难事,她名气大、实力强,求她办事的人能绕这个庄子排上一圈。

    但是对“江家二小姐”江婷来说,除去身体续航能力差这一个缺点,还是那一身的玄术,但是暂时毫无名气,农家小户出不起天价的药钱,高门大院里的人不会用一个无名小辈。

    这时,知夏刚好端着水盆出来,看见江婷,从袖中掏出两样东西递给她,是一张纸、一块玉牌,道:“小姐,这是刘大夫的药单,还有这个,夫人刚才说,那位公子临走前留下了一块玉牌,只说让她转交给你。”

    玉牌品相极好,触手生温,一看就可以卖个好价钱,江婷翻了个面,看到上面刻的一个“师”字,不禁吃了一惊,这竟然是天师院的玉牌。

    天师院,隶属皇室,是李国为捉鬼人设立的组织。朝廷对天师的选取把控极为严苛,能入选的都是自小精心培养,而其中能进入京城天师院的人,都是从各地分院中筛选出来的个中翘楚。

    而李承锦,确实是天师院的人,但也是个特殊的存在,作为皇子,他不需要任何功绩过往便能进入天师院,也能顺利成为天师院院长的亲传弟子,自小精炼玄术。

    知夏问道:“小姐,这个是不是可以卖很多钱?”

    江婷握着玉牌,回道:“看这品相,确实比较值钱。”她心里立刻拿了主意,一边嘱托知夏照顾好许夫人,一边跑到院中骑上了那头骡子,“嗒哒”地上小路。

    知夏喊她:“小姐,你去哪里?”

    江婷回她:“卖玉,很快就回。”

    庄子离京城不算太远,江婷踏着晨曦出发,不到正午便进了城门,她进了一家规格较大的当铺,可掌柜只看了那玉牌一眼,便斩钉截铁道:“不收!”

    江婷不解,追问原因,可掌柜的闭口不谈,只一个劲地推她出店。

    后面一连几家当铺,都是这个态度,对她的疑问也是同样地不做正面回应。江婷不信邪,一路走一路问,一路进店询问一路被拒赶出,她在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后,到了最后一家当铺门前。

    她擦了擦汗,看了一眼天色,心道:如果还是不行,便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了,万不得已只能借些印子钱救一下急。

    进到铺内,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账房先生,他用一本书盖着脸,躺在摇椅上轻轻地晃。

    江婷从他有节律敲击的手指上看出他并没有睡着,于是试探地喊他:“掌柜的?”

    对方的动作未停,道:“这里今日不做生意了,你去别家当铺。”他停了一下,“记得把门带上。”

    开店不做生意?江婷虽然不解,但仍试着争取机会,她装作可怜兮兮道:“掌柜,我家着急用钱,您就当帮帮忙,先看一下东西。”她将那块玉牌“哒”地一声搁在柜台上。

    对方仍是没有起身的意思,就这么安静了半响,江婷感觉没戏,收回视线,正准备要离开。

    这时,一阵书本翻滚落地的“哗哗”声响起,江婷抬头,就见坐在柜台里面的“账房先生”已经坐起身来。

    他穿一身黑色劲装,领口周边漏出一圈红色的里衣,映得他的皮肤白皙。

    江婷心道:这装扮对于账房先生来说,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她的视线继续上移,看清了他的脸。

    玉琢一般的五官,生得一双桃花眼,鼻梁高挺,眉似远山。其中,眼角旁的一颗红痣尤为扎眼,容貌既美丽又不失英气。

    这时,他扬手赶了赶眼前的小飞虫,手心的一条疤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

    江婷愣了一瞬,视线在他的眼角痣和掌心疤间来回移,脑中闪过无数问号,心道:“怎么是他?”

    李重渊,原书中的反派,李承锦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当朝二皇子。他是被老皇帝亲口认证过的心狠手辣,为了争夺皇位无所不用其极,前期势力遍布半个朝廷。

    他在这里干什么?江婷记得在原书中只要李重渊出场,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李重渊懒洋洋扫了一眼玉牌,便把视线放在了她身上,“天师院的玉牌?”

    江婷收敛心思,弱弱地道:“我也不太清楚它的来历,这是我好友送我的。”

    李重渊将玉牌翻了个面,神色一顿,似笑非笑问道:“那你的好友没告诉你,这是做什么用的吗?”

    江婷心里疑惑,这不就是一块表明身份的玉牌吗?就类似于他们玄门弟子人手一本的玄门真人证件,还能做什么用?她真心地摇了摇头。

    李重渊却没打算解释自己的话,拾起根毛笔,翻翻找找,有模有样地从书摞中抽出一本空白的账本,打开了第一页,竟然问道:“想卖多少?”

    江婷微微瞪大眼睛,状似吃了一惊,双手攥自己的粗麻衣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二百两。”

    李重渊提笔就要写,正在此时,一名带刀侍卫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长刀还在滴血,看见店里有人,第一时间朝江婷走过来,被李重渊横眼一扫,又退了回去。

    他随手在账本上画了几笔,头也不抬,笑着问道:“不感到好奇吗?”

    江婷沉默半响,才道:“不敢。”

    李重渊拿出四张银票递给她,道:“你衣角上有血迹,是家里人生了病?”江婷点头去接,恰好被他的手指碰到了指尖。

    刹那间,一阵凛冽的寒意顺着江婷的手指一路攀升,江婷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抽回手指,同时翻滚内力吞噬掉即将接近心口的鬼气。

    江婷直白地看着李重渊,眼中震惊毫不掩饰。

    鬼气是鬼死后凝结形成,是一团经久不散的冷意,所以杀鬼士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嘱咐委托人在鬼死之处用火盆炙烤三日。鬼气在哪里都能有,可人身上含有阳气,是不可能有的。

    李重渊也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婷,看见她的反应后,好像确认了什么一般。他将银票搁在柜台上,正要回到躺椅上,身后传来一阵“呲啦”声响。

    江婷从账本上拽下一张白纸,裁成几张细条,提笔画符,针对现状,一连画了三种不同符箓,却又觉得对症不对药,稍一思量,画下了一个及其复杂的符箓,墨迹几乎爬满白纸。

    她抬起头,内力消耗让她有些气虚,她道:“掌柜,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只能送你一张符箓,多谢你多给的二百两。”

    她将柜台上的银票收入袖中,抽走了多余的符箓,在李重渊若有所思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这时,一直等在后面的贴身侍卫商河才现身,他低头看了一眼,震惊不已:“殿下,太子竟将自己一年才得一个的推荐入院玉牌给了她,这么不识货,看起来胆子也不大,能有什么本事?”

    李重渊拿起那张符咒,道:“你说的这些,也就不识货是真。”

    李重渊看向店铺后面,问道:“都处理干净了?”

    商河点了点头,道:“殿下,这家店铺怎么处理?要派人封店吗?”

    李重渊将账本拍进他怀里,道:“派人接手吧,别浪费,从这本开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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