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业柏，你现在……”
业柏起身往病房外走，隔着门上的玻璃观察窗，他听见许星航说：“你现在还是好好待在医院，这事儿我听说刚报警了，当事人也已经被叫去警局做笔录。我计算机有几个认识的大佬，要不我来问问他们能不能帮忙查一下发帖人的ip？”
许星航的语速快到飞起，亏的是考普通话证书时练下了功夫，所以听起来咬字还算清晰。
业柏奇怪：“……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还不是担心你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冲出去，谁知道你……”算了还是不说了，许星航重拾话题，“也不知道这次搞事的人是谁。我人称青大小灵通，也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发生啊？”
“恶意造谣的事情，你当然没有听说过。”
许星航心中咯噔一下，也不怪他下意识觉得这就是真人真事，主要是发帖这孙子标题取得太有噱头，下面跟帖的人又有意引导风向。不过既然连他都会有这种错觉，更何况那些平常在网上冲浪时就不加思索的人。
“现在帖子虽然被锁了，但转发范围还挺大的，影响肯定是造成了，”许星航接着说，“现在你这边打算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业柏望着病房内陆爷爷熟睡的脸，“我跟她非亲非故，插手这件事情不觉得很奇怪？”
许星航贱兮兮地笑道：“不奇怪啊，毕竟某人已经在第一时间联系吧主锁帖了，至于是谁呢，我觉得可能是个热心的田螺姑娘吧。所以我现在看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了。”
见怪不怪。
“……”
业柏很无情地说：“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
“那我就找计算机系的揪人了哈。”毕竟上回说的上刀山下火海他还记着，许星航着急忙慌挂掉了电话。
但其实不查，业柏心中也隐隐有一个猜测。
-
是姚瑶来陪陆苁今到警局做笔录的，结束漫长的问话和情况了解之后，饶是陆苁今再坚持挺着，身体也已经吃不消了。
本来乙流的烧就还没退完全，加上又休息不够……
梁成良上前抓住了陆苁今的手臂，将她身形稳住，对姚瑶说：“这里有我照顾着。”
姚瑶有点迟疑，因为从学校出来时，陆苁今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想搭理梁成良。
陆苁今把手抽出来，向姚瑶点了下头，示意她不用担心：“你先回宿舍吧。”
“那好，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等到姚瑶走后，梁成良才上手摸了陆苁今的额头：“烧怎么还没退，中午的药吃了吗？”
陆苁今别开脸，想到旁边找个地方坐下，却突然被梁成良一把抱进怀里。是那么用力，陆苁今根本推不开，只听见他急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楚楚可怜。
“你别生气了好吗？我承认我做错了……”
梁成良把脸埋进陆苁今细长白皙的肩颈里，能感受到她柔顺的长发拂过自己的手背，独属于陆苁今的好闻的体香灌入鼻腔。
“你做错了什么？”
陆苁今看起来纤瘦，然而拥进怀里却很有实质感。因为低烧而易于寻常的体温，像一把行刑的火钳，燎烫着梁成良的每一根神经，霎时间他只清醒地感觉到脑海里响起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
梁成良长久没有说话，仿佛那个被烧坏脑子的人才是他。
“不说就放开。”陆苁今的声音堪称温柔，但态度却不容置喙。
梁成良张了张口。
陆苁今两手按在他身前，就着几厘米的距离稍微偏头看他，幅度并不大，却足以将他的表情一概收入眼中。她像一个正在教训犯错宠物的主人，清纯美丽的脸上没有愠怒，没有急躁，更没有不耐烦。
虽然梁成良比她高，但现在这个角度，处于下位的并不是她。
“梁成良，这些天我对你不好吗？”
“我……”
“既然我对你很好，你为什么要做我不喜欢的事情。”陆苁今有些病气的薄唇缓慢开合，“还是说，其实你跟他们有一样的想法。”
“不是的，那些话我都不相信。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你很了解我吗？”
梁成良怔愣。
陆苁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有着一张白月光的长相，交过很多男朋友。以为是个随便的人，但更多时候却有自己要坚持的原则。总以为手可摘星辰，等到真正接近了，才发现是水中一轮怎么也捞不到的月亮。
他好像一直都不清楚。
“但我却很了解你。你很有想法，也努力上进，但总是三分钟热度，好面子，还有点自私。不过都没有关系，至少在我这里你做的挺好了。”
陆苁今顿了顿，微微笑：“来认错的态度也很值得鼓励。”
如果梁成良能跳出来审视自己的话，一定会觉得现在松了口气的模样很匪夷所思。
“那……”
“还是分手吧。”陆苁今摇摇头，“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好吗？我发着低烧，真的很难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陆苁今的心理素质好到从言行举止中根本看不出来这些遭遇。
反而更难受的人是梁成良。
“……我可以改，行吗？”
这对于梁成良来说几乎是莫大的让步了。换做是以前，梁成良根本不可能想象到会有一天，能在陆苁今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那个必要。”
陆苁今别起耳后散落的长发，后颈已经微微出了些汗。
然后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
梁成良不甘心地拉住她，咬牙切齿：“是因为业柏吗，你那个高中同学？！”
陆苁今皱眉。
“我就说很奇怪，为什么那天在电影院他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们两个之前有事啊。那你早跟我说就好了啊，非得这样拐着弯地提分手很——”
“谁跟你说的。”陆苁今的语气生硬，表情少见地带上了霜寒，“是司诗？”
梁成良一时哽住。
“梁成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此时此刻的做法，跟今天早上造谣我的人有什么区别？”
陆苁今把腕从梁成良掌心中拽出来，冷冷地说，“他之所以说那些话，是因为在气头上。他为什么那么生气，是因为我高中的时候把他骗的很惨。怎么，你也想让我伤害伤害你吗？好让你记恨我，以后见到我都要扑上来咬一口？”
“……”梁成良心脏怦怦。
“我最后说一次。分手。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看着陆苁今的背影，梁成良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心里只有一句完了。
在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陆苁今的微信好友申请栏一直被添加频繁，申请理由尽是一些人身攻击的辱骂词汇。就算退出微信，也还是不断地有骚扰电话和短信轰炸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她不检点不要脸。
陆苁今并不清楚究竟是谁泄露了她的联系方式，也不想深究，毕竟大学期间添加过的群聊实在太多，光是军训群里的强制备注就公开了电话号码。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给每一个问候她祖宗的人发了滚字，在准备开飞行模式时，弹出了爷爷发来的一张照片。
坐在轮椅上，赏公园里五彩斑斓的花。
爷爷是很喜欢养花的，奶奶没去世之前，庄园里的花漫山遍野，陆苁今的童年就是嗅着花香度过的。那时总以为世界就这么大，张开怀抱风就能把她带到另一个梦乡。
【爷爷】：阿昏，有没有好好吃饭？要吃多一点，要懂得照顾自己。今天看了花。爷爷留。
按例周六陆苁今是要到医院看爷爷的，可能是因为今天不打招呼就缺席了，爷爷心中担心，这才主动发来询问。
这些屏幕里的字眼，却仿佛带有巨大的力量，突然就击中了陆苁今的内心。原本身披坚甲独当一面的人，此刻却莫名鼻头一酸。
【陆苁今】：好看。
【陆苁今】：爷爷，这周学校有点事要忙，下周一定去看你，给你带花。
怕爷爷看到她在学校里发生的这些事会更加寝食难安，觉得还是留个心眼跟业柏交代一下。
不过点开【.】的头像，陆苁今一时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头。
：你好
怪怪的。
删掉。
：今天的事你看到了
额，要是他问我是什么事，是不是还得长篇大论解释一番。
删掉。
嗡嗡。消息震动音。
【倔狗】：？
？这个微信号……
有一瞬间，陆苁今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因为在她的认知中，业柏早就应当早就把她拉黑删除了，又怎么可能还保留着以前的微信号。
但现实中那个极为醒目的备注却告诉她，业柏不仅没有删掉她，就连头像和微信号也没有做任何的更改。
TangDufu17678
陆苁今看了眼业柏月色下影子一角的头像，莫名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她没有骗他，有没有分道扬镳，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还可以是最好的朋友。
【陆苁今】：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下，不要让爷爷知道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倔狗】：哦。
“……”
【陆苁今】：谢谢。
没有多问，那想必也是知道了。也算是意料之中。但陆苁今没有立即关掉对话框，而是静静地盯着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
但最后一句话也没有。
业柏起身往病房外走，隔着门上的玻璃观察窗，他听见许星航说：“你现在还是好好待在医院，这事儿我听说刚报警了，当事人也已经被叫去警局做笔录。我计算机有几个认识的大佬，要不我来问问他们能不能帮忙查一下发帖人的ip？”
许星航的语速快到飞起，亏的是考普通话证书时练下了功夫，所以听起来咬字还算清晰。
业柏奇怪：“……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还不是担心你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冲出去，谁知道你……”算了还是不说了，许星航重拾话题，“也不知道这次搞事的人是谁。我人称青大小灵通，也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发生啊？”
“恶意造谣的事情，你当然没有听说过。”
许星航心中咯噔一下，也不怪他下意识觉得这就是真人真事，主要是发帖这孙子标题取得太有噱头，下面跟帖的人又有意引导风向。不过既然连他都会有这种错觉，更何况那些平常在网上冲浪时就不加思索的人。
“现在帖子虽然被锁了，但转发范围还挺大的，影响肯定是造成了，”许星航接着说，“现在你这边打算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业柏望着病房内陆爷爷熟睡的脸，“我跟她非亲非故，插手这件事情不觉得很奇怪？”
许星航贱兮兮地笑道：“不奇怪啊，毕竟某人已经在第一时间联系吧主锁帖了，至于是谁呢，我觉得可能是个热心的田螺姑娘吧。所以我现在看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了。”
见怪不怪。
“……”
业柏很无情地说：“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
“那我就找计算机系的揪人了哈。”毕竟上回说的上刀山下火海他还记着，许星航着急忙慌挂掉了电话。
但其实不查，业柏心中也隐隐有一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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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姚瑶来陪陆苁今到警局做笔录的，结束漫长的问话和情况了解之后，饶是陆苁今再坚持挺着，身体也已经吃不消了。
本来乙流的烧就还没退完全，加上又休息不够……
梁成良上前抓住了陆苁今的手臂，将她身形稳住，对姚瑶说：“这里有我照顾着。”
姚瑶有点迟疑，因为从学校出来时，陆苁今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想搭理梁成良。
陆苁今把手抽出来，向姚瑶点了下头，示意她不用担心：“你先回宿舍吧。”
“那好，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等到姚瑶走后，梁成良才上手摸了陆苁今的额头：“烧怎么还没退，中午的药吃了吗？”
陆苁今别开脸，想到旁边找个地方坐下，却突然被梁成良一把抱进怀里。是那么用力，陆苁今根本推不开，只听见他急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楚楚可怜。
“你别生气了好吗？我承认我做错了……”
梁成良把脸埋进陆苁今细长白皙的肩颈里，能感受到她柔顺的长发拂过自己的手背，独属于陆苁今的好闻的体香灌入鼻腔。
“你做错了什么？”
陆苁今看起来纤瘦，然而拥进怀里却很有实质感。因为低烧而易于寻常的体温，像一把行刑的火钳，燎烫着梁成良的每一根神经，霎时间他只清醒地感觉到脑海里响起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
梁成良长久没有说话，仿佛那个被烧坏脑子的人才是他。
“不说就放开。”陆苁今的声音堪称温柔，但态度却不容置喙。
梁成良张了张口。
陆苁今两手按在他身前，就着几厘米的距离稍微偏头看他，幅度并不大，却足以将他的表情一概收入眼中。她像一个正在教训犯错宠物的主人，清纯美丽的脸上没有愠怒，没有急躁，更没有不耐烦。
虽然梁成良比她高，但现在这个角度，处于下位的并不是她。
“梁成良，这些天我对你不好吗？”
“我……”
“既然我对你很好，你为什么要做我不喜欢的事情。”陆苁今有些病气的薄唇缓慢开合，“还是说，其实你跟他们有一样的想法。”
“不是的，那些话我都不相信。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你很了解我吗？”
梁成良怔愣。
陆苁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有着一张白月光的长相，交过很多男朋友。以为是个随便的人，但更多时候却有自己要坚持的原则。总以为手可摘星辰，等到真正接近了，才发现是水中一轮怎么也捞不到的月亮。
他好像一直都不清楚。
“但我却很了解你。你很有想法，也努力上进，但总是三分钟热度，好面子，还有点自私。不过都没有关系，至少在我这里你做的挺好了。”
陆苁今顿了顿，微微笑：“来认错的态度也很值得鼓励。”
如果梁成良能跳出来审视自己的话，一定会觉得现在松了口气的模样很匪夷所思。
“那……”
“还是分手吧。”陆苁今摇摇头，“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好吗？我发着低烧，真的很难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陆苁今的心理素质好到从言行举止中根本看不出来这些遭遇。
反而更难受的人是梁成良。
“……我可以改，行吗？”
这对于梁成良来说几乎是莫大的让步了。换做是以前，梁成良根本不可能想象到会有一天，能在陆苁今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那个必要。”
陆苁今别起耳后散落的长发，后颈已经微微出了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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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成良不甘心地拉住她，咬牙切齿：“是因为业柏吗，你那个高中同学？！”
陆苁今皱眉。
“我就说很奇怪，为什么那天在电影院他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们两个之前有事啊。那你早跟我说就好了啊，非得这样拐着弯地提分手很——”
“谁跟你说的。”陆苁今的语气生硬，表情少见地带上了霜寒，“是司诗？”
梁成良一时哽住。
“梁成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此时此刻的做法，跟今天早上造谣我的人有什么区别？”
陆苁今把腕从梁成良掌心中拽出来，冷冷地说，“他之所以说那些话，是因为在气头上。他为什么那么生气，是因为我高中的时候把他骗的很惨。怎么，你也想让我伤害伤害你吗？好让你记恨我，以后见到我都要扑上来咬一口？”
“……”梁成良心脏怦怦。
“我最后说一次。分手。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看着陆苁今的背影，梁成良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心里只有一句完了。
在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陆苁今的微信好友申请栏一直被添加频繁，申请理由尽是一些人身攻击的辱骂词汇。就算退出微信，也还是不断地有骚扰电话和短信轰炸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她不检点不要脸。
陆苁今并不清楚究竟是谁泄露了她的联系方式，也不想深究，毕竟大学期间添加过的群聊实在太多，光是军训群里的强制备注就公开了电话号码。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给每一个问候她祖宗的人发了滚字，在准备开飞行模式时，弹出了爷爷发来的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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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是很喜欢养花的，奶奶没去世之前，庄园里的花漫山遍野，陆苁今的童年就是嗅着花香度过的。那时总以为世界就这么大，张开怀抱风就能把她带到另一个梦乡。
【爷爷】：阿昏，有没有好好吃饭？要吃多一点，要懂得照顾自己。今天看了花。爷爷留。
按例周六陆苁今是要到医院看爷爷的，可能是因为今天不打招呼就缺席了，爷爷心中担心，这才主动发来询问。
这些屏幕里的字眼，却仿佛带有巨大的力量，突然就击中了陆苁今的内心。原本身披坚甲独当一面的人，此刻却莫名鼻头一酸。
【陆苁今】：好看。
【陆苁今】：爷爷，这周学校有点事要忙，下周一定去看你，给你带花。
怕爷爷看到她在学校里发生的这些事会更加寝食难安，觉得还是留个心眼跟业柏交代一下。
不过点开【.】的头像，陆苁今一时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头。
：你好
怪怪的。
删掉。
：今天的事你看到了
额，要是他问我是什么事，是不是还得长篇大论解释一番。
删掉。
嗡嗡。消息震动音。
【倔狗】：？
？这个微信号……
有一瞬间，陆苁今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因为在她的认知中，业柏早就应当早就把她拉黑删除了，又怎么可能还保留着以前的微信号。
但现实中那个极为醒目的备注却告诉她，业柏不仅没有删掉她，就连头像和微信号也没有做任何的更改。
TangDufu17678
陆苁今看了眼业柏月色下影子一角的头像，莫名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她没有骗他，有没有分道扬镳，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还可以是最好的朋友。
【陆苁今】：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下，不要让爷爷知道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倔狗】：哦。
“……”
【陆苁今】：谢谢。
没有多问，那想必也是知道了。也算是意料之中。但陆苁今没有立即关掉对话框，而是静静地盯着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
但最后一句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