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在布满裂隙的冰层之上,迎着狂风与雪尘艰难前进。”

    有声音在的耳边响起,她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冰原与璀璨的夜空,她记得这应该是洛伦佐的。厽厼

    意识有些恍惚,就像睡醒后的余梦,她隐约地记得自己刚刚应该是在和谁对峙着,可这记忆渐渐变得模糊,直到破碎、消失。

    “我们渴望的东西就在这风雪的尽头,但我们自身太过沉重了,带着凡性的卑劣与欲望。

    越是前进这冰层越是脆弱,我们的每一处落足都会带来数不清的裂隙,冷彻刺骨的海水从缝隙间溢出,整个冰层摇摇欲坠,再也难以支撑我们的重量,似乎下一秒我们就会坠入冰海之中。”

    坐在长椅的另一边,他正看着冰原的另一端,在他的目光里,迎着风雪前进,他的步伐踉跄,每走几步就会摔倒一次,然后再度艰难地爬起来。&#&#&#&#&#&#&#&#&#&#&#&#&#&#&#&#&#&#&#&#&#&#

    “我们是如此地沉重,因此我们必须舍弃些什么东西,才能在这脆弱的冰面上前进。”

    说着转过了头,看着。

    “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如果需要舍弃掉的话,就都舍弃吧,只要能抵达那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想了想回答道。

    “可真的是这样吗?”

    显得很困扰,他看着坠入了海里,他用力地挣扎着,爬上岸,似乎是在休息,然后再度踏上了冰面。

    “如果我们什么都舍弃掉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变得‘空白’。”

    “所以呢?”

    “那么‘空白’的我们,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吗?”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切都陷入了无止境的宁静之中,溅起的水花、飞扬的雪尘、迸发的冰屑,所有的事物都在这一刻凝滞住了。

    远处保持着前进的姿势,如雕塑般僵硬在了原地,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触摸什么,但在他的前方只有一片难以窥视的混沌。

    “你……说什么?”

    不解地看着,内心涌现了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楚。

    “我们一定是为了什么理由,从而踏上了这有去无回的路,但我们如果连这最初的理由也舍弃掉的话,当我们抵达这路途的终点时,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为了许下这个愿望,历经千辛走到了路途的终点,就在实现愿望的前一刻,将自己的愿望遗失。

    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凝滞的时光破碎了,万物都再度步入正轨,用力地向前奔跑,冰面的裂痕紧随着他的步伐,他就快抵达终点了,也是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些迷失之人。

    他们的身体是如此的轻盈,在舍弃了全部,将自己变得空白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他们了,身体缓缓地升入天空,目光空洞,如同死去了一样。

    成千上百的、空白的尸体悬浮在天空之中。

    ……

    狂涌的恶意在事务所内升起,无形的触肢疯魔般抓挠着四周的事物,露出血盆大口,肆意吞噬着活人的生命。

    在这一刻伊芙能深切地体会到“绝望”的形状,能嗅到它的气息,聆听到它的低语,激发着最为原始的情绪。

    恐惧。

    眼瞳紧缩、心跳加速、体温升高,游骑兵的力量在此刻起效,在这常人失去理智的压抑下,伊芙挣脱了控制,她挥起折刀,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底狂暴的恐惧催促着她进攻。

    杀了华生。

    距离是如此之近,大概只有不到三四米的距离,但此刻变得是如此的漫长,伊芙艰难地迈出步伐,举起折刀。

    能看到华生已经摘下了大半的冠冕,只有一些边缘还紧贴着额头,在那双疲惫的眼瞳里卷起了炽白的风暴,如此耀眼,美的惊心动魄。

    加油,伊芙,只要将手中的钢铁送入这个女人的心窝,只要阻止这种诡异力量的扩散,只要……

    伊芙在心底为自己打气着,可她刚迈出一步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了,名为侵蚀的力量作用在了她的身上,过于靠近侵蚀源的原因,现在不止是负面情绪的增生,还有五感的影响。

    视觉出现了幻觉,眼瞳里的炽白被扭曲成了灼热的烈日,能看到房间内的影子都开始蠕动了起来,就像沸腾的黑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

    怎么……回事?

    伊芙疑惑着,她的视野开始摇晃,记得自己的步伐很稳才对,可现在伊芙正摔向地面,侵蚀影响了她的感官,此刻就连行走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

    狼狈地倒下,她侧着头,正好能看到坐在墙边的华生,眼瞳的炽白越发明亮了,几乎要将伊芙彻底吞食。

    要……死了吗?

    伊芙的目光呆滞,侵蚀的压抑下,她甚至难以在死前回想自己的过去,只能这样可笑地死去,就这样……

    刹那间,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了。

    仿佛有无形的伟力在一瞬间遏制了黑暗的滋生,只见华生面目狰狞,手臂上跳动着青筋,将圣银的冠冕再度戴了回去,将自己黑暗的意志就此隔绝于血肉之躯中。

    就这样,一切都迎来了平静。

    这样的平静持续了很久,无论是华生还是伊芙此刻都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沉重的呼吸声在其间回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芙终于从侵蚀带来的压抑里舒缓了过来,她试着站起来,可浑身无力,只能和华生一样,她向后挪了几下,靠在了窗户下。

    “你……是想杀了我吗?”

    伊芙心有余悸地问道,脑海里仍回荡着刚刚的恐惧与绝望,死亡与她如此之近。

    华生没有应声,为了遏制住自己疯狂的思绪,她几乎用光了自己所有的余力。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对于那些疯狂的呓语,华生早该有所警惕的。

    在得知了旧教皇的秘密后,华生与新教皇深入了围栏之外,几乎就要触及深埋起来的邪异。

    华生以为自己躲避的很好,可实际上她早就被那不可言说的力量捕获了,缄默者们如此奋战,便是为了将这股力量杜绝在围栏之外,而现在她与新教皇,出于对真相的追逐,再次触及了这份力量。

    她不太清楚该如何形容这股邪异的力量,非要有一个称呼的话,它或许可以被称作,扭曲疯狂的。

    “我的并非不完整。”

    华生轻声道,声音很低,低到伊芙都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一直以来华生都觉得自己和洛伦佐一样,她们进行了,只是的不够完整,洛伦佐依旧被肉体所束缚着,而华生则在虚无的意志下无法更进一步。

    可突然间,华生觉得不是这样。厽厼

    华生的是完整的,只是她身上还有着太多的杂质,令她无法完全升格至更高的存在,心底有着一个模糊的猜测,或许听从的声音舍弃一切,华生便能将这些杂质剔除,就此升格。

    无论是她,还是洛伦佐都是这样,她们已经拥有了打开大门的,只是她们无法舍弃所有的东西,难以度过那脆弱的冰面。

    那么……舍弃一切会变成什么呢?

    缄默者?还是所谓的?

    华生猜不到更深的秘密了,但她对于这一切的尽头感到极度的畏惧。

    在摘下冠冕的那一刻,不知为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了诡异的幻觉,已死的在长椅上和自己讲着一些奇怪的怪话。

    是啊,如果真的舍弃一切,自己还是自己了吗?

    “你为什么放弃了?你应该可以杀了我的,为什么最后又放弃了呢?”

    伊芙再次问道,现在她的感觉好了许多,被剥离的感官都逐渐恢复,她坐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啊?”

    华生被伊芙的话语唤回了现实,结束了疯狂的臆想,她显得有些迟钝,愣神了很久后才缓缓说道。&#&#&#&#&#&#&#&#&#&#&#&#&#&#&#&#&#&#&#

    “你是洛伦佐的朋友,你死了他会难过的。”

    大概是出于这样的理由,可能没有舍弃一切的勇气,可能是依旧对人性的复杂有所眷恋,可能是为了洛伦佐·霍尔默斯……总之在最后的时刻华生清醒了过来,从失控之中挣脱。

    “这样吗?”

    伊芙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救了自己,真是太荒唐了。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伊芙的身上,暖暖的,为她驱散了不少心底的阴寒,她看了看萎靡的华生,又回想起刚刚那个可笑的理由。

    “晨辉挺进号。”

    听到伊芙的声音,华生抬起了头。

    “洛伦佐就在那艘船上,而这艘船正带着他们前往维京诸国……他已经离开很多天了,说不定已经到维京诸国了,你要找他的话,可能得加快步伐了。”

    声音顿了顿,想起刚刚华生的诡异,她补充着。

    “不过你是他的朋友,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伊芙冲着华生微笑,把身旁的折刀丢了过去,稳稳地插在华生身前的地板上。

    “带着上它吧,你会用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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