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交替而过的碎片,在脑海里铺展开。

    当年,朱又玄被各门派关押了三天,若谷将他放出来时,任卷舒已断七尾,昏死过去。白厌被封印在净灵石中,各掌门耗费巨大的心血,将其震碎成七块,分别被七条断尾镇压,散落到世间各地。

    想着借住净灵石和断尾的灵力,慢慢消耗掉白厌。

    任卷舒只剩一尾,已是危在旦夕,若谷借着为其治疗的由头,将人光明长大地带回了半月山。

    后来,朱又玄多次杀上长留山,净影念及任卷舒和半月山的情谊,一直没对他出手。直到门派下十多名弟子被其残害,这才费了他多半法力,将人驱逐。

    朱又玄带着一身伤,在外疗愈了大半年,又愧对师父,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剩下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画面,连不起来,有安德城的画面,有这山上的画面,还有世间的画面,好像是长空长老,还有一个不认的女子,好像是妖……

    “你都给他看什么了?”

    “就之前的事,都给他看了。”

    “朱又玄,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看到哪里了。”

    “你当时去找净影谈条件。”

    燕辞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的景象由模糊变清晰,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山洞里。转头看向吵架的两人,又觉得有些恍惚,半晌才开口道:“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吵了两百多年了。”

    两人瞬间噤声,朝他看过来。

    “身体还好吗?”

    燕辞归闻声看过去,这才发现雪芽也在。她早已习惯了两人这般,此时正坐在一旁饮茶,身后还躲着一个黑不溜偢的山罔。

    任卷舒见他不说话,又问了句,“身体没事吧?”

    燕辞归这才摇了摇头,“没事。”

    朱又玄撇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句,“他能有什么事。”

    “你少用那损人不利己的法术。”任卷舒皱眉看他,“不光有损修为,还将我两百多年来的事,全抖了出来,我还没同意呢。”

    朱又玄道:“我就是要让他看,看仔细了,看明白了,趁早夹着尾巴滚蛋。”

    任卷舒叹了口气,多亏她醒得早,要不然,真被抖得毛都不剩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过去的事过去了。”

    “过不去。”朱又玄看向燕辞归,“别以为我不知道长留山又想了什么歪主意,当年就……”

    “朱又玄!”任卷舒沉声喊了他一句。

    “为何不让说,当年断了七尾,这又要干什么,你心里清楚!”

    任卷舒瞪他,“尾巴断了就断了,又不是你的尾巴。你若是再说,可别怪我翻脸。”

    朱又玄一甩衣袖,转过身去,不再提这件事,却又没忍住说道:“你就是被他们灌了迷魂药,死不悔改!”

    任卷舒本不想搭理他,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想要争辩。

    燕辞归见此气氛不对,连忙道:“别吵了,别吵了 ,都吵了两百多年了,先歇会,歇会。”

    朱又玄斜睨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哎?好心当成驴肝肺,燕辞归扭头,也不再管他。

    沉默了一会,几人各怀心思。

    虽然有一些信息没能看到,但是卷儿姐断了七尾是事实,燕辞归抬头扫了眼,百年前尚且如此,那此行岂不是难已预料。

    掌门和两位长老,又打算用什么对策?

    “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朱又玄直接挑明,虽然是说给三人听的,眼睛却死盯着任卷舒,“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我手里。”

    任卷舒直接将手伸到他面前,“少墨迹,拿来。”

    朱又玄笑了下,“我们打个赌,要是你赢了,碎玉就交给你。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往哪走,怎么走,我一字不说。”

    任卷舒一口应下,“好!”

    “先别答应这么早。”朱又玄道,“要是你输了,立即将这人丢回长留山,此后,白厌的事情,你任卷舒不再干涉分毫。”

    任卷舒挑眉道:“我跟你赌。”

    见她答应得如此痛快,朱又玄犹豫了一下,“我还没说赌什么。”

    燕辞归也小声提醒道:“卷儿姐,他还没说赌什么。”

    任卷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他要赌什么,他这人比驴还轴,转了三百多年都转不过弯来。”

    燕辞归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朱又玄要赌什么,卷儿姐这样说,倒显的他也有些轴。

    “长留山,不只来了这一个人吧?”朱又玄扫了眼燕辞归,又看向任卷舒,“以你的做事风格,安德城不可能没人看着,留了个厉害角色在那?”

    燕辞归看向朱又玄,两眼不可置信,这还没开始赌呢,就先压中了?这不纯纯搞人心态,占了上风。

    任卷舒没打算瞒着,点头道:“确实留了一个长留山道士,还留了一只狸妖。”

    朱又玄不由地皱了下眉头,留下一个妖和道士在那?他半晌才道:“我赌安德城这些人,不值得你救。”

    “好。”任卷舒点点头,随意道,“我只赌一人。”

    “你赌那道士?”

    “对,我就赌那道士,同其尘。”

    朱又玄眉头拧得更紧,“赌什么?”

    任卷舒不假思索道:“我赌他值得救,我也赌他无论如何,定会救那些人。”

    燕辞归看着两人,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沉默片刻,朱又玄应下,“好,就按你说的来。”

    “不是?这是什么赌法?”燕辞归看着两人,“这赌东西,向来都是赌一件事,哪有两人赌的东西不一样的,这怎么赌?就算按你们说的去赌,这何论输赢?”

    朱又玄嫌他话多,本来就不待这人,他又不看点事儿,嫌弃道:“有你什么事?你倒是哪都插两嘴。”

    燕辞归急道:“哎?!你这人,还不让人说话了?”

    雪芽柔声道:“你不用管他们两个,这么赌,就这么赌吧。这两个人向来都是这样,不会按常理来的。”

    燕辞归点点头,也没再多说。

    朱又玄道:“我先去弄点东西吃。”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山罔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一开始跟得太紧,又转过头看三人,一个没留神,撞到了朱又玄身上,硬生生滚了几圈又追出去。

    燕辞归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本来想问一下朱又玄,当年净影给的两个选择到底是什么,还有长空长老和那位女子。现在真不想问他,问了,他也不一定说,可能还会阴阳怪气两句。

    雪芽道:“我去看一下阿玄,帮帮忙。”

    任卷舒把头点点。

    待雪芽离开,燕辞归才想起来问,“我昏睡几天了?”

    任卷舒看了他一眼,转身做到旁边的桌子上,随手摸起野果,“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燕辞归懵了一下,还以为过去好几天了。这样想昨日中午才参加的祭祀,跟同其尘他们分开,晚上见到了朱又玄。

    在那幻境里看了两百多年,这现实中,才不到几个时辰?

    他晃了晃脑袋,感觉多活了好几辈子,现在还有点缓不过劲来。抬眼看向任卷舒,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你说,我这拳头是从脑袋左边打过去好,还是从脑袋右边打过去好。”她手上比划着,咬了口野果,继续道:“还是说,从上面直接砸下去。”

    燕辞归瞬间捂住脑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卷儿姐,你不会是想砸我脑袋吧?”

    任卷舒点了点头,手里还比划着。

    燕辞归欲哭无泪,哀怨道:“不是啊,为啥啊?”

    “你知道这么多事情,那些丢人的,乱七八糟的,万一说出去,我这老脸该往哪放啊。”任卷舒道,“不如一拳下去,先给你打成傻子,以绝后患。”

    燕辞归连连后退,“卷儿姐,冲动是魔鬼,使不得啊,使不得。我又没看见啥,也就知道你多挨了几顿打,是吧。几次哭的有点丑,小的时候不会猫叫,也没啥了,是吧。”

    任卷舒本想吓吓他的,现在真被说炸毛了,“好啊,燕辞归,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她说着抄起后面野果砸过去,“还有什么?都给我说了。”

    燕辞归一手抓住野果,在衣服上蹭了蹭,还咬了一口,“之前听你说了不少人,你也没跟他们好过啊,光撩不负责,要是害人家得了相思病,可是要给你扣个魅惑人心的帽子。”

    他还越说越来劲了,认真想了想,“嗷,还有,那些小图书,少看,不好。”

    话音未落,盘子就直直冲他砸了过来。

    燕辞归一个下蹲躲过,“说就说,你咋还带急眼的?”

    方才任卷舒的后槽牙就咬的咯咯响,现在是真炸毛了,“我就知道,看了两百多年,好事你是一点也没记住。你个小兔崽子,我今天非得给你脑袋锤烂。”

    燕辞归见她要动真格的,身上也不累了,拔腿就跑,嘴里还不忘解释道:“冤枉,记得好事,记得。”

    “你给我说说。”

    “卷儿姐,你先别追了,这样我也想不起来啊。”燕辞归一边躲一边说。

    最后还是被任卷舒按着,“嗙嗙嗙”砸了三拳。

    两人累得不行,一同坐在山崖边,燕辞归还抱着脑袋,眼下是通往安德城的河流。

    缓了片刻,燕辞归才开口问道:“碎玉收集完,白厌怎么除。”

    任卷舒看着山下的河流,半天没说话,燕辞归看了她一眼,或许是没听到,他也没打算再问。

    却听她悠悠说了句,“不知道,让净影去想办法呗,我们收集好碎玉就行。要不你问问他,我也挺想知道的。”

    燕辞归摇头,“那还是算了,肯定不跟我说,还免不了一顿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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