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水,阮水,你怎么不来陪我?”

    “阮水--”

    ……

    面前一片漆黑,女人呻吟声不断透露出丝丝哀怨,不停回荡。

    雨下着,和当时一样。雨中的呼唤声隐隐约约,除了雨中的闷热,更多的是令人敏感的血腥味。

    “姐姐,不要--”

    “姐姐--"

    “阿水--”

    “醒醒---快醒醒--”

    …………

    滴答-滴答-

    似乎是水滴的声音在寂静的黑中,十分清晰……

    “谁?”

    “你是谁?”

    哒哒--哒哒--脚步声慢慢逼近,一双手捂住她的眼,鼻子和嘴,刺鼻的血腥味让她恶心,她挣脱不开。

    沙哑忧郁的女声:“阮水,我是沈兰啊!”她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我好……孤单啊”

    “你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不,不要--”阮水被无形的双手用力一推,双眼只见脚下一片漆黑,仿佛万丈深渊,慢慢下坠,那种感觉和当时一样,让人压抑的窒息感.

    …………

    “啊!--”

    阮水从病床上翻滚下来,爬在地板上,双手撑在地面上,努力匍匐向前,她很吃力,很累。

    我的腿一点知觉都没有,怎么办?胳膊好痛,好累……

    “唔……好痛”

    就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叫人了,再……再伸长点……

    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但……我好困……怎么这么困啊……不行……不,不……能睡……

    女孩的手从半空中慢慢落下,整个人失力下垂,一双白皙的手接住了她,缓缓抱起她放回病床上.

    白皙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她睡的很平静很安详,没有一丝察觉

    凉音坐在床边看着她,红色的眼睛里从始至终只有她,冷白色的脸上,嘴角上扬。

    “阿月,这一世我只要你快乐”没有人可以妨碍你。

    …………

    *

    “我说你TM真是疯了,竟敢动用元神去找她。你怎么不死翘翘啊”青衣男子火冒三丈摇着手中折扇,头上的银步摇不停晃动。

    “……”

    “我真是搞不懂你了,几百年,几千年过去,人家都轮回好几百/千次了,你还对人家不忘……”

    “……”

    “前几日,她在的时候我让你收魂,你不收,看吧,鬼界那边的找来了吧,用梦魇折磨她吧,取她命呢”

    “……”

    “看看你这心疼的脸,给谁看啊,你心疼她也没用,生死薄上已经有她名了,看来鬼界那边要下手了”

    “……”

    凉音立刻起身,低沉的说:“走”

    旁边的人不解:“走?去哪啊?我的小阿凉?”

    红色的眸子闪过杀意,凉音微微张嘴:“鬼界”

    完了,BIQ了,阿凉是真疯了……

    青衣男子无奈摇头,收回折扇,揽着他的肩膀:“阿凉啊,咱做事不能……”话还没说完,凉音一股白烟不见人影。

    “不能这么冲动啊……”

    “不是,小阿凉等等我啊”一缕青烟划过天空……两人向南飞进那黑气缭绕的城--鬼云

    所谓鬼云,不过是万鬼合成,鬼之多,芸芸众鬼,飘飘如云,空而聚云,这里的鬼都是鬼界里有名的鬼,上层阶级,可都是有职务的。

    “啊!……”

    “饶了我吧,大人……”

    “啊……”

    “救命啊……”

    “快,快告诉鬼王……仙界有人……”

    …………

    滴答-滴答-

    长剑上的血滴划下,滴落到血潭中。凉音的一身白衣浸染血红,血淋淋的双手紧握住长剑,面前尸体遍布,堆积如山,尸横遍野。

    他微微抬头,一只鬼悬挂在上,口中血正往下流,一滴血滴在他清冷的脸上,他微微皱眉,抬起手袖正打算擦去,一只白色手帕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一只修长的手正用手帕拂去那滴血。

    青衣男子手撑一把绿油伞一脸无奈看着他的脸问: “阿凉,说了让你等我,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绿油伞挡着不停滴落的血,两人站的很近,近的可以闻到凉音身上腐臭的血腥味。

    “……”凉音斜着眼看着那只在他脸上正在乱摸的手,十分无语。

    “手……拿下来”

    “……”青衣男子的手慢慢垂下。

    “给,拿着伞”伞递到凉音的手中

    “走吧,鬼王估计在前头等着呢”

    “嗯”

    突然青衣男子摸着袖口停下说:“阿凉,你先走啊,我那价值连城的玉佩不见了,我回去找找,不用等我”青衣男子转头对他挥挥手。

    “对了,伞你拿着吧”

    “嗯”凉音继续向前

    两人的背影相背而行,直到消失。

    青衣男子走到那只悬挂在上的鬼旁边,修长的手遮上手帕,一手将鬼捞在地上 ,他半蹲着低下头,蓝色的眼神中充满杀意。

    他冷冷说:“真脏,弄脏了他你可赔不起。”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那只鬼只剩下几根白骨,肉身早已消失。

    他站起身抬起头,正准备走,忽然想起什么。

    他转过身看着尸横遍野的鬼,邪魅一笑:“哦?忘了你们?可你们也赔不起啊……”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声音不断……

    另一边凉音见到了鬼王。

    他直接一把剑架在鬼王脖子上,语气生硬:“生死薄”

    鬼王吓的慌里慌张从手袖里拿出一本册子,放到桌子上。

    “打开,找阮水”

    “阮水?啊?”鬼王一脸惊讶,他的手轻轻挪移脖子上的剑。

    “嗯?”

    “那个大人……不,帝君大人您要找的阮水,没在这上面”

    “什么意思?”

    “在您之前那个……魔尊来了,他把名字销了”

    “……”

    鬼王见状不妙,担心自己小命不保,直接把所有的一切交代一清二楚  “魔尊知道您会来这,特意交代小的转告您 ,魔尊说‘她轮回千年,不止你一人在等,我已知你为何不愿收魂,你所想我亦有所愿,我也在等她。’”

    “……”

    “他?……怎么会……?”凉音的剑慢慢掉落,鬼王长呼一气。

    “阿凉,怎么样啊……”

    “阿凉?你怎么……”

    青衣男子直冲鬼王面前,揪着衣领大喊:“阿凉怎么了?是不是你……”手中折扇撑开放在鬼王脖子上。

    鬼王浑身冒冷汗,吓的直抖,他嘴里磕磕巴巴说:“缘念上神,上上神,不是小,小的干的……”

    “那他?”

    “别动他……”

    缘念转过头收回折扇,双手放在凉音肩上,半俯下身,双眼看着他,轻声问:“阿凉,怎么了?”

    “……”

    “他知道了”

    “谁?”

    “知道了什么?”

    “魔尊……阮水”

    “魔尊?!他?!”

    …………

    *

    阮水睡到自然醒,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惊。她内心的语言正在组织着,这两个脑袋怎么回事?我……真无语,能吓死人……

    她一睁眼就看到两个……两个……神经病 ,眼睁着大大的看着她。

    阮水疑惑不解看着两人“你……你们这是?”

    “扮演大熊猫?”

    “噗——哈哈呵呵哈哈额额额额额”

    阮水笑着快岔气,还在笑……还憋着笑。

    两人没说话,只是一起眨眨眼。

    “哈哈哈哈哈哈——呃哈哈哈”阮水笑的更起劲,根本停不下来。

    “好啦,阿水别笑了”

    “是啊姐姐,我们昨天可是守了你一夜”

    “对对,哈哈哈好,我,我不笑了。”

    “阿水快,快来吃早饭”

    傅玉摆开餐盒,熟悉的病人套餐,小米粥,白菜,豆腐,馒头。

    “……”阮水瞬间没了食欲

    “阿玉,我想吃烤鸭……行不行啊?”阮水可怜巴巴望着傅玉。

    铿锵有力的一句回答:“不行,你想都别想,在你身体好之前,就别想了”

    阮水又转头看看林深,似乎是在寻求帮助,林深直接一扭头,就当看不见,眼神躲避,像是在求饶。姐啊,这真帮不了你,你安心吃吧……

    阮水低下头,叹口气,开始干饭。

    嚼嚼嚼

    林深走向前,对阮水说:“姐姐,我要出国了……”

    “出国?”

    “对,我现在是偶像实习生,要出国打造,争取早日出道。”

    “嗯,那你去呗,什么时候走啊?”

    “一个小时后”

    “噗——什么!一个小时后?”

    “嗯”

    “那你怎么还不走?”

    “我在医院啊”

    “……”

    “走走走,快走吧”

    “医院到机场就几百米”

    “……”

    阮水转头瞄瞄傅玉,傅玉似乎是明白什么“噗”轻笑一声说:“阿水我不走”

    “哦哦”阮水的耳朵红了。

    ……一个小时很快就要到了

    “我走了,姐姐”

    “嗯 ”

    “呆呆,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姐姐”

    “等我回来喔,姐姐”

    “好”坐在病床上的阮水抚摸着林深的碎发。

    阳光透过窗户,照到阮水的脸蛋上,在林深的眼中,此时的阮水白皙的脸蛋,透着丝丝粉嫩,她眸子清澈透明,嘴角微微一笑,有丝少女的可爱与烂漫。

    林深的脸凑近阮水,摸着她的下颔,笑道:“姐姐,再见喔”

    一只白皙的手将林深的手拿掉,傅玉冷不丁的说:“走吧,要不然赶不上飞机”

    林深一脸懒散,双肩怂怂,不屑道:“走走走,我这就走。”

    林深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阮水的视觉中……

    好安静啊……等我回来这句话……什么时候能变成“我回来了”呢?顾润?

    “阿水?”

    “阿水?”

    “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

    “阿水想出去看看嘛?”

    “外面?”我能出去吗?

    “嗯嗯”

    “那我们走吧”

    傅玉推着轮椅走在石板路上,空气清新,树木葱绿,鲜花娇嫩绽放。

    “啊-好舒服啊”比病房里舒服多了。

    傅玉看到阮水瘦小的双腿,无意识间想到医生对他说的话:“腿部没有骨折,也没有伤,这很让人奇怪,但没有知觉,可能是昏迷时间长,身体里的系统没有调整好,再者可能是心理上留下的阴影,我认为要让患者尝试自己走路,战胜她心理阴影。”

    傅玉俯下身子在阮水耳边轻声说:“阿水,我们试试能不能站起来,好吗?”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我怕,怕只有我一个人站起来……

    阮水坐在轮椅上头垂下 “我不敢”

    傅玉蹲着她面前,轻轻抚摸她的头慢慢说:“别害怕”

    “我怕疼”阮水头更低了。

    傅玉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橙子糖,放在阮水手心。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阮水嘴里。

    傅玉微笑看着她“我们有糖,不用怕疼”

    几滴冰凉的眼泪滴落到傅玉白皙的手上,傅玉察觉到,白皙的双手捧起阮水泪水浸湿的脸蛋,他看着面前的小哭猫,泪水止不住掉,擦擦脸上的泪水又揉揉眼睛,眼睛揉的通红,他心疼说:“别揉了,一会儿眼疼”

    他怜惜摸摸阮水的头轻声安慰:“阿水,别哭”

    “怎么了?”

    阮水呜咽着:“呜呜哇呜……”

    凉音一把搂着她,拍打她的背说:“不急,慢慢说”

    阮水的头贴着他的耳朵,吞吞吐吐说:“呜-我害怕呜”

    “害怕什么?”

    “……”

    “呜呜哇呜-阿玉呜哇呜……”

    “怕,怕只有,只有我一个人站起来呜呜呜”

    “……”

    “为什么?”

    “因为……沈兰死了呜呜,我没有……”

    傅玉知道阮水是在怕什么,她是在怕只有她自己活着。这是她第二次害怕她自己活着……

    傅玉慢慢拍打着她问:“你是不是想奶奶了?”

    “呜呜哇呜是呜”

    自从奶奶走后,阮水有一段时间把自己封闭起来,畏缩中床上,不敢见人,当傅玉打开那道门看见裹着被子发抖的阮水,他那时心都融化了,他当时清清楚楚听到阮水当时说的“她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为什么,我要活着……”

    “为什么……”那时候的她嘴唇不停发抖,她一天天不吃饭也不睡觉,嘴里的这几句话不停的重复。

    傅玉当时陪她一起,两人一起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从黎明到黑夜,他愿意陪着她。他不停对她说:“别怕”

    “不是你一个人活着”

    “别怕,奶奶一直在保护你”

    ……

    慢慢阮水从那扇门走出来,但从那以后很少提起奶奶,她对于死亡更加敏感。

    转眼到现在,她仍然又走进那道门,但傅玉依旧会把她拉出来,依旧愿意陪她。

    阮水哭着哭着哭累了,倒头就睡着。傅玉把她抱进病房,轻轻放在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抚摸着哭得通红的眼角,在额头轻轻一吻说:“阿水,我陪你活着”

    “别怕”

    *

    阮水醒来,眼睛果然酸痛。

    “嘶——”

    “嗯?醒了?阿水”

    “嗯”

    “眼疼就不要睁开了,知道吗?”

    “我可以睁开……嘶——”

    “真不听话呢,别动”

    “好吧”

    ……

    冰冰凉凉的感觉敷在眼上,阮水瞬间感觉舒服。

    “啊-好舒服啊”

    “这是?”

    “自制的”

    “啊?阿玉你做的吗?”

    “嗯”

    “什么时候”

    “昨晚”

    “你没睡啊”

    “睡了”

    “喔”

    “躺好”

    “喔”

    “不许动”

    “喔”

    傅玉贴近阮水轻轻“呼呼”吹气,阮水感觉莫名有丝羞涩,脸蛋逐渐涨红。

    好近啊,太近了

    “扑通扑通——”

    “怎么了?”

    “额,有点,有点闷”

    “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

    “那脸怎么红了?”傅玉说着,戳着红润的脸蛋

    “啊!~阿玉”阮水一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憋屈说:“阿玉,你!……”

    “噗-”傅玉笑出声

    “阿玉,你别笑啊~”

    “好好好,阿玉不笑,那你出来”

    阮水从被窝里慢慢探出头,“咕咕——”肚子你怎么这么不挣气

    “咕咕——”别叫了

    “咕咕——”停下来

    “咕咕咕——咕咕咕——”救命啊

    “饿了?”傅玉轻声问

    阮水半个头缩在被窝里,点点。

    “先躺好”

    “喔”

    慢慢阮水眼上敷着的薄片与药膏清理干净,眼上还余留着冰冰凉凉的感觉。

    “好了,睁开眼吧”

    “嗯”阮水的眼睛缓缓睁开,面前的男人黑色金丝框眼镜下,那双清高的眼睛下,竟有些许黑眼圈,白皙的脸上不免有些疲惫。

    阮水不免有些羞愧,她扯扯傅玉的袖角,低着头小声说:“谢谢,阿玉”

    傅玉看着害羞的阮水,摸着她的头说:“嗯,吃饭吧”,说着他抱起阮水,虽然抱着抱着习惯了,但是还不免有些奇怪。

    “咕噜咕噜——”阮水正喝着粥。

    “阿水”

    “嗯?”

    “沈兰的死不怪你”

    “……”

    “那怪谁?”

    “……”

    “她是因为……我……跳下去”

    “……”

    “要是没有……没有我”

    “没有阿水还会有阿玉吗?”傅玉看着阮水的眼睛反问

    阮水眼神躲闪,不敢对视。

    “阿水,看着我”白皙的双手捧起阮水胆怯的脸,眼中早已水汪汪。

    “阿玉…”泪水顺着眼角流过脸颊,被白皙的手指轻轻拂去。

    傅玉眼神温和看着阮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手指轻抚着布满血丝,通红的眼角说:“我可以一生为阿水推轮椅,一生照顾阿水,但我家阿水不应该为这些委屈自己”

    “我家阿水本就没有罪,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我家阿水本就应该去看大海,看星空,看日出日落,看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我家阿水本就应该拥有这世间最美的微笑,最美的笑声,拥有最美的人生”

    “我家阿水本就应该活着,她应该随心所欲,敢爱敢恨,天真烂漫,去追逐自己心中的理想。”

    “她本就不是罪恶,更不是贪欲,她是神,她是唯一救赎我的天使。”

    “阿玉……”

    阮水扑进傅玉怀中,紧紧抱着他,嘴里呜咽着:“阿玉呜-  ,我们去看海吧。”

    傅玉安抚着这只小喵咪,在她耳边慢慢张嘴说:“好,我们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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