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凉亲手把那暮禾情蛊种在自己身上,再翻来覆去地食用药物,每个人看到的都只是萧凉面上的恬淡与无谓,却只有她自己知晓,那每夜折磨着自己的蛊毒是多么烈。

    那是情蛊呵,只有萧凉自己知晓,自己是早已动了情的,又如何逃得过这蚀骨折磨?

    萧洛一次次地催促,一次次地加重药量,一次次地失望,却从来不会把目光落在萧凉这个药人身上。

    在萧洛的眼中,怕是只有那个阿浅吧?萧凉叹息,亦无奈。

    春去秋来,夏走冬至,当天边飘荡起晃眼的白色时,萧凉深吸一口气,露出自己一向浅淡的微笑,竟然下雪了,竟然已度过了半年。

    半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萧凉知道的、不知道的,萧凉察觉到的、察觉不到的。

    阿浅不喜欢笑,也不喜欢说话,但是和自己已经愈来愈亲近了。

    萧洛从不唤自己凉儿,只说一句“姑娘”。

    自己虽然是活蛊,虽然不畏惧蛊毒,只是单薄的身子,终还是不足以承受接连不断的试药。

    这些是萧凉所看到的、感觉到的,而在深宫之外,同样飘落着雪花的遥远之处,还存在着一些萧凉所不知晓之事,例如陆扬的心痛,再例如若炎与采薇之间突然发起的兵变。

    一个人的世界并非世界,这样说又或许不对,但至少在萧凉的世界里,整个世界依旧是满满的宁静,偶尔掺杂些许悲凉,也是习以为常。

    所以在这个飘雪的日子里,萧凉很难得地笑了,阿浅却皱起了眉头。

    “我不喜欢雪天,不喜欢雪。”许是看到了萧凉面上的浅笑,阿浅竟嘟着嘴撒娇般开口,这种情况很不常见,所以萧凉难得有了兴致想和她多说两句。

    “为什么呢?雪花那么美。”萧凉喜欢雪,打小便是,在自己还有哥哥的时候。

    “你不懂,你不懂的——”倔强的目光突然变得绝望,阿浅摇着头固执地不愿看向天空。

    萧凉叹息,却不再问,因为有些问题终没有答案。

    “阿浅姑娘,外头下雪了。”阿浅住着的宫殿平日里鲜有人至,可在这个雪天里,外头竟来人了。

    这句话像是什么暗示,萧凉并没有听懂,可阿浅的面色却是变了:“我不去,我才不要去那种鬼地方!”

    “姑娘,殿下虽不在宫中,可规矩还是不能……”来者为难,方要劝说,又被阿浅打断。

    “就算他在,我也不去!你没看到我病着呢嘛,给我滚,滚出去!”阿浅徒然到来的激动吓着了来者,也惊到了萧凉,因为萧凉从未见得这般情景,且喊着喊着,阿浅竟突然哭了起来。

    来者心下已是骇然,见此情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默然退了下去,眸中却是写着担忧的。

    萧凉弄不清状况,只好一遍遍地安慰低声抽泣的阿浅,一遍,又一遍,直到那哭声终于隐没,直到那肩膀不再颤抖,直到哭泣的人儿渐渐熟睡。

    那一晚,萧洛来了,且不知为何竟与阿浅大闹了一场,听着殿里传来的喧闹声,萧凉只是静静地站在殿外,默默看地上消融的雪水。

    这第一场雪,终是下不长久的,才落地便要融化了呢。

    等到萧洛大步走出宫殿,萧凉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怒气未消的男子愈走愈远,却在出院子前顿住脚步,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她。”

    听到这话,萧凉就突然很想笑,既然那么关心对方,又何必这般互相折磨呢?

    想到这里,萧凉又抿起了唇角,陆扬不正是这般吗?不厌其烦地折磨着她,却也是在折磨着他自己吧?

章节目录

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送君十里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送君十里并收藏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