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光宴
萧承安的担心并不是全无道理，两人的对话确实一字不落地进了杜云冉的耳朵，只是她现在是一心看着那江清淮。
不会有错的，这就是那日她看到的人。
那人生得好容貌，眼尾处又一点红痣，显得更加清冷。只要在人群中看过他一眼，便会对其念念不忘。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参见长公主殿下！”
其余人也都纷纷反应过来，连忙向杜云冉问安，并颇有眼力见地离长公主几尺远。
萧承安倒依旧僵在那，倒不是尚游离于状况之外，而是捉摸不透长公主的态度。
虽说长公主不喜江清淮是大夏众人皆知的事实，但江清淮毕竟是属于长公主府的人，方才那些话，若是被有心之人用来大做文章，闹到那位阴晴不定的新帝面前，依新帝对长公主的宠爱程度……
萧承安再无方才的嚣张，反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终于大着胆子开口：“参见长公主殿下。”
江清淮也低着头，沉默着站在原地。
万众瞩目之下，杜云冉缓缓开口：“方才说些什么呢，都说与本宫听听吧。”她那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轻点了点萧承安。
语气轻快，仿若真的浑然不知方才沉闷紧绷的气氛。
既然是长公主命令，就算是再不情愿，萧承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回……回殿下，只是听闻驸马才子之名，想向其讨教几分罢了。”
没人察觉到，在听到这话时，杜云冉飞快地瞥了那江清淮一眼。驸马？原来与自己之间是这个关系，怪不得会出现在自己的府中。
这人生得这般好颜色，做驸马自己倒是不亏。可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是么？”杜云冉将眉一挑，也不知信了没有，微微偏头，对江清淮道，“驸马，那你说说，这位公子都问了你些什么？”
江清淮忽然被点了名，心头跳得厉害，就是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这是杜云冉第一次以“驸马”来称呼他。
江清淮敏锐地注意到，再说出这二字时，杜云冉的语气有多么自然无比，又带着几分娇俏，撩拨着他的心弦。是故意的吗？他不敢去问。
于是可疑的粉色一下爬上他的耳尖，江清淮依旧将眸低垂，毕恭毕敬地回道：“回殿下，是关于那‘一子解双征’。”
杜云冉点点头，没有再问。
一旁的萧承安也跟着松了口气：幸而方才问的不是自己，不然就凭他这半吊子水平，怕是要被治个欺君之罪！
旁人亦是讶然，早听说长公主与江清淮实在不对付，可看今日这遭，长公主似乎并不厌恶江清淮。假假真真，倒叫人费解。
只是一些小插曲，人群很快散开来，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座位。
杜云冉是最先离去的，任由小桃带领着去她的席位。
可待人群散去了，江清淮却还是莫名停留在原地，定定盯着杜云冉远去的身影，心中诸多感慨，脑中不断回放着方才的情景：殿下有多久未曾同他说话了？一年或是更久？又或者，自成亲后，殿下便再未回应过他……
想着想着，眼睛便渐渐失焦，双耳自动忽视了周围的一切嘈杂，直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不走么？”
那声音听来好是熟悉，江清淮差些被吓到，猛地抬头一看，那张日思夜想许久的美丽脸庞就这样映入他眼中——长公主不知何时走了回来，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
看江清淮依然呆愣着，杜云冉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不走便罢了。”
依旧是面无表情，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心不可抑制地颤动着，江清淮思索片刻，选择跟上。只是心头依然满是杂思：殿下是为他而特意回来的吗？殿下今日怎对他这般好？！殿下……
江清淮满心被杜云冉占据着，故而没有注意到杜云冉早就停了下来，看着他呆滞的模样。
说是欣赏到也算不上，杜云冉只是好奇，分明昨日看着精明聪慧的人，今日怎就变得这般呆笨了。
只听一声闷哼，心思分散在别处的江清淮就这样撞上了一个人。这下他顾不得想什么了，连连倒退，羞红了脸，道：“抱歉。”
因为羞愤，他根本不敢去看是撞到了谁人，只求自己莫要再惹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驸马真是好眼力。”说不上是调笑还是嘲讽，杜云冉道。方才江清淮撞上的，便是她。
江清淮一下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心中暗道不好，脸色苍白，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却听：“皇上驾到！”
呜啦啦跪下一片人，宴席终于要开始。
可是入座时，江清淮又犯了难：方才被迷昏了头，只知道跟着长公主走了，却忘了殿下并不喜他的事实。按往常，自己的席位应当在最末处，可如今，他却站在仅次于陛下的下座。
一旁的萧承安见缝插针，小声嘲讽：“我当你真得了长公主宠信，却原来还是未变。江清淮，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厚脸皮啊！”
他暗暗咒骂着，确保江清淮能听得清楚。
眼看大多人都已入席，心中悲愤，但因没有杜云冉允许，江清淮还是准备往回走去，回到自己该属于的地方。与来时相比，心中更是凄凉无比：是他痴心妄想了，竟真盼着杜云冉会怜他。萧承安说的对，他就是全大夏的笑话。
那些已入席的，也不少人正看着他的笑话。江清淮每走一步，心便更痛一分。即便如此，他心中依旧存了一份微薄的幻想——若是殿下能开口留下他……
他没敢再想下去。
可，也不知是否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竟真听到——
“坐我身旁吧。”杜云冉冷不言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杜云冉竟会说出这话来，就这样轻飘飘的。
她依旧没有分江清淮太多眼色，恍若这只是一件很寻常的、无关轻重的事。
众人视线都集于江清淮身上，江清淮这才意识到不是他的幻听。杜云冉说，坐她身边！
因此直到真的坐到了杜云冉的身边，江清淮也仍旧怀疑现在自己只是处于一场梦中。
可若是在依他期冀所编织的梦里，杜云冉怎么会在他入席之后，依旧是寡言少语呢？
长公主性情怎就突然大变了？这个疑问纷纷涌上众人心头。
坐在上位的杜云霄，更是将所有一切全都看了个仔细：竟同江清淮那厮关系这般好了？他是万分不信的。
杜云霄嘴角微扯出一丝讥讽的笑，似是关心道：“皇姐的身体可好些了？”
杜云冉只以为是姐弟之间的正常关心，便回道：“多谢陛下挂心，臣好多了。”
杜云霄却没有半点要结束的意思，他看了看身边的内侍，后者立即心领神会，随后一箱接着一箱的珍宝呈到杜云冉案板前。
“如此便好，只是孤实在放心不下皇姐，毕竟失魂症不是小事。”
于是有人惊道：“失魂症？！”
有人恭维：“陛下果然心疼长公主。”
他人议论纷纷，杜云冉微微蹙眉看向高台之上的皇帝，她着实没有理解为何突然提起这事。不过迟早都会被散布出去的，如此她倒也不在意了。
江清淮心中亦是一惊，他也终于明白，今日长公主种种怪异行为究竟是从何而来。
无人注意之处，江清淮紧紧盯着杜云冉杜云冉，心中思绪万千：若是这样……真是这样……那他，便有机会了吧？
心中期待不已，仿若已然预见了即将迎来的美妙时光。
会有机会的，殿下已经忘了过去的一切，那么从前那些错误便作不得数了，他一定会让殿下，慢慢习惯身边有他这人，直到最后离不开他，眼中再无别的男子！
只有他江清淮，可以名正言顺地陪着金玉瑶。没有人可以再打扰他们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期许中，正欲继续沉醉下去，脑中忽现另一个念头：若是殿下回想起来呢？
若是殿下永远记不起先前的事便好了……一个可怖的想法浮现。
“多谢陛下挂心。”杜云冉依旧是这个回答，杜云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也终于觉得没趣。
宴会继续着。
临德殿里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造型别致的走马灯，有古朴典雅的宫灯，还有寓意吉祥的花灯。人们穿着盛装，穿梭在灯海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宴席途中穿插着各种表演、杂耍，让人陶醉其中。唯有几人心思各异，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杜云冉是一个，江清淮也是一个。
*
宴会的尾声，与宴的臣子贵族们与皇帝一齐登上临仙阁，欣赏着烟花在空中绽放，如梦如幻。
江清淮行将就木地站在角落处，耳畔却忽地想起了声音：“不喜烟花么？”
抬头，果然是杜云冉。
“……喜欢的。”江清淮很快便回道。只是这回答听着着实没有信服力，他虽然身子挺拔，却未免显得拘谨，更是不去看金玉瑶的眼眸。
杜云冉能明显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方才更是敏锐地发现，江清淮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到底在怕些什么？杜云冉微眯眼眸。
为了解决心中疑惑，宴席结束，江清淮刚要走，杜云冉便说：“明日午时，本宫在正殿等你。”留下这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她现下还有事。
江清淮的身影一顿，陆文有些担忧地问：“郎君，你真的要去吗？”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他清楚郎君巴不得能与长公主多靠近一些。
*
长公主府。
一进了屋，杜云冉便屏退了身边众人，包括小桃。确认外头没有人偷听之后，才道：“出来吧。”
于是一道身手敏捷的黑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那人头发高高束起，身着绣有暗纹的黑色夜行衣，面部被一块银色面具遮挡着，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与五官。饶是如此，依然能觉察出此人的不俗容貌。
“你是谁？”杜云冉问。虽然这人身上充满了危险气息，她却没有半分害怕，甚至特意将身边人全都支走——在一踏进屋的瞬间，她便察觉到了屋内还有一人存在的气息。
那人道：“参见殿下，我叫十一，是您的暗卫。”他的声音同他的人一般冷冽。
暗卫？杜云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人，她确实没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什么威胁之意，不然也不至于孤身一人便点破他的存在。
“你叫本宫如何信你？”杜云冉道。
十一略一思索，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摊在手上。杜云冉定睛一看，是一封信与一块令牌。
“这是何意？”
“这信是殿下亲笔所写，令牌亦是殿下之物。殿下先前说，您若是不信十一，便将这两物交与殿下您的手上。”
沉思过后，杜云冉接过这两样东西，预备之后探查，便想着先让这人退下。
十一却道：“殿下，还有一样东西。”
他如法炮制地变出一个瓷瓶，递与杜云冉：“服下那枚药丸，殿下就会想起一切。”
杜云冉伸手接过，却没有当即服下。细细凝视着手中丸药，似乎是在思索着究竟是服或不服。
毕竟面前之人是否可信，杜云冉犹未可知。犹豫再三，她只是将瓷瓶收好，道：“本宫知晓了。”
十一最后留下一句：“还望殿下早做决断。”便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暗卫，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要信么？杜云冉依旧在纠结。
不会有错的，这就是那日她看到的人。
那人生得好容貌，眼尾处又一点红痣，显得更加清冷。只要在人群中看过他一眼，便会对其念念不忘。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参见长公主殿下！”
其余人也都纷纷反应过来，连忙向杜云冉问安，并颇有眼力见地离长公主几尺远。
萧承安倒依旧僵在那，倒不是尚游离于状况之外，而是捉摸不透长公主的态度。
虽说长公主不喜江清淮是大夏众人皆知的事实，但江清淮毕竟是属于长公主府的人，方才那些话，若是被有心之人用来大做文章，闹到那位阴晴不定的新帝面前，依新帝对长公主的宠爱程度……
萧承安再无方才的嚣张，反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终于大着胆子开口：“参见长公主殿下。”
江清淮也低着头，沉默着站在原地。
万众瞩目之下，杜云冉缓缓开口：“方才说些什么呢，都说与本宫听听吧。”她那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轻点了点萧承安。
语气轻快，仿若真的浑然不知方才沉闷紧绷的气氛。
既然是长公主命令，就算是再不情愿，萧承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回……回殿下，只是听闻驸马才子之名，想向其讨教几分罢了。”
没人察觉到，在听到这话时，杜云冉飞快地瞥了那江清淮一眼。驸马？原来与自己之间是这个关系，怪不得会出现在自己的府中。
这人生得这般好颜色，做驸马自己倒是不亏。可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是么？”杜云冉将眉一挑，也不知信了没有，微微偏头，对江清淮道，“驸马，那你说说，这位公子都问了你些什么？”
江清淮忽然被点了名，心头跳得厉害，就是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这是杜云冉第一次以“驸马”来称呼他。
江清淮敏锐地注意到，再说出这二字时，杜云冉的语气有多么自然无比，又带着几分娇俏，撩拨着他的心弦。是故意的吗？他不敢去问。
于是可疑的粉色一下爬上他的耳尖，江清淮依旧将眸低垂，毕恭毕敬地回道：“回殿下，是关于那‘一子解双征’。”
杜云冉点点头，没有再问。
一旁的萧承安也跟着松了口气：幸而方才问的不是自己，不然就凭他这半吊子水平，怕是要被治个欺君之罪！
旁人亦是讶然，早听说长公主与江清淮实在不对付，可看今日这遭，长公主似乎并不厌恶江清淮。假假真真，倒叫人费解。
只是一些小插曲，人群很快散开来，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座位。
杜云冉是最先离去的，任由小桃带领着去她的席位。
可待人群散去了，江清淮却还是莫名停留在原地，定定盯着杜云冉远去的身影，心中诸多感慨，脑中不断回放着方才的情景：殿下有多久未曾同他说话了？一年或是更久？又或者，自成亲后，殿下便再未回应过他……
想着想着，眼睛便渐渐失焦，双耳自动忽视了周围的一切嘈杂，直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不走么？”
那声音听来好是熟悉，江清淮差些被吓到，猛地抬头一看，那张日思夜想许久的美丽脸庞就这样映入他眼中——长公主不知何时走了回来，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
看江清淮依然呆愣着，杜云冉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不走便罢了。”
依旧是面无表情，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心不可抑制地颤动着，江清淮思索片刻，选择跟上。只是心头依然满是杂思：殿下是为他而特意回来的吗？殿下今日怎对他这般好？！殿下……
江清淮满心被杜云冉占据着，故而没有注意到杜云冉早就停了下来，看着他呆滞的模样。
说是欣赏到也算不上，杜云冉只是好奇，分明昨日看着精明聪慧的人，今日怎就变得这般呆笨了。
只听一声闷哼，心思分散在别处的江清淮就这样撞上了一个人。这下他顾不得想什么了，连连倒退，羞红了脸，道：“抱歉。”
因为羞愤，他根本不敢去看是撞到了谁人，只求自己莫要再惹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驸马真是好眼力。”说不上是调笑还是嘲讽，杜云冉道。方才江清淮撞上的，便是她。
江清淮一下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心中暗道不好，脸色苍白，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却听：“皇上驾到！”
呜啦啦跪下一片人，宴席终于要开始。
可是入座时，江清淮又犯了难：方才被迷昏了头，只知道跟着长公主走了，却忘了殿下并不喜他的事实。按往常，自己的席位应当在最末处，可如今，他却站在仅次于陛下的下座。
一旁的萧承安见缝插针，小声嘲讽：“我当你真得了长公主宠信，却原来还是未变。江清淮，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厚脸皮啊！”
他暗暗咒骂着，确保江清淮能听得清楚。
眼看大多人都已入席，心中悲愤，但因没有杜云冉允许，江清淮还是准备往回走去，回到自己该属于的地方。与来时相比，心中更是凄凉无比：是他痴心妄想了，竟真盼着杜云冉会怜他。萧承安说的对，他就是全大夏的笑话。
那些已入席的，也不少人正看着他的笑话。江清淮每走一步，心便更痛一分。即便如此，他心中依旧存了一份微薄的幻想——若是殿下能开口留下他……
他没敢再想下去。
可，也不知是否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竟真听到——
“坐我身旁吧。”杜云冉冷不言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杜云冉竟会说出这话来，就这样轻飘飘的。
她依旧没有分江清淮太多眼色，恍若这只是一件很寻常的、无关轻重的事。
众人视线都集于江清淮身上，江清淮这才意识到不是他的幻听。杜云冉说，坐她身边！
因此直到真的坐到了杜云冉的身边，江清淮也仍旧怀疑现在自己只是处于一场梦中。
可若是在依他期冀所编织的梦里，杜云冉怎么会在他入席之后，依旧是寡言少语呢？
长公主性情怎就突然大变了？这个疑问纷纷涌上众人心头。
坐在上位的杜云霄，更是将所有一切全都看了个仔细：竟同江清淮那厮关系这般好了？他是万分不信的。
杜云霄嘴角微扯出一丝讥讽的笑，似是关心道：“皇姐的身体可好些了？”
杜云冉只以为是姐弟之间的正常关心，便回道：“多谢陛下挂心，臣好多了。”
杜云霄却没有半点要结束的意思，他看了看身边的内侍，后者立即心领神会，随后一箱接着一箱的珍宝呈到杜云冉案板前。
“如此便好，只是孤实在放心不下皇姐，毕竟失魂症不是小事。”
于是有人惊道：“失魂症？！”
有人恭维：“陛下果然心疼长公主。”
他人议论纷纷，杜云冉微微蹙眉看向高台之上的皇帝，她着实没有理解为何突然提起这事。不过迟早都会被散布出去的，如此她倒也不在意了。
江清淮心中亦是一惊，他也终于明白，今日长公主种种怪异行为究竟是从何而来。
无人注意之处，江清淮紧紧盯着杜云冉杜云冉，心中思绪万千：若是这样……真是这样……那他，便有机会了吧？
心中期待不已，仿若已然预见了即将迎来的美妙时光。
会有机会的，殿下已经忘了过去的一切，那么从前那些错误便作不得数了，他一定会让殿下，慢慢习惯身边有他这人，直到最后离不开他，眼中再无别的男子！
只有他江清淮，可以名正言顺地陪着金玉瑶。没有人可以再打扰他们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期许中，正欲继续沉醉下去，脑中忽现另一个念头：若是殿下回想起来呢？
若是殿下永远记不起先前的事便好了……一个可怖的想法浮现。
“多谢陛下挂心。”杜云冉依旧是这个回答，杜云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也终于觉得没趣。
宴会继续着。
临德殿里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造型别致的走马灯，有古朴典雅的宫灯，还有寓意吉祥的花灯。人们穿着盛装，穿梭在灯海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宴席途中穿插着各种表演、杂耍，让人陶醉其中。唯有几人心思各异，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杜云冉是一个，江清淮也是一个。
*
宴会的尾声，与宴的臣子贵族们与皇帝一齐登上临仙阁，欣赏着烟花在空中绽放，如梦如幻。
江清淮行将就木地站在角落处，耳畔却忽地想起了声音：“不喜烟花么？”
抬头，果然是杜云冉。
“……喜欢的。”江清淮很快便回道。只是这回答听着着实没有信服力，他虽然身子挺拔，却未免显得拘谨，更是不去看金玉瑶的眼眸。
杜云冉能明显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方才更是敏锐地发现，江清淮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到底在怕些什么？杜云冉微眯眼眸。
为了解决心中疑惑，宴席结束，江清淮刚要走，杜云冉便说：“明日午时，本宫在正殿等你。”留下这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她现下还有事。
江清淮的身影一顿，陆文有些担忧地问：“郎君，你真的要去吗？”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他清楚郎君巴不得能与长公主多靠近一些。
*
长公主府。
一进了屋，杜云冉便屏退了身边众人，包括小桃。确认外头没有人偷听之后，才道：“出来吧。”
于是一道身手敏捷的黑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那人头发高高束起，身着绣有暗纹的黑色夜行衣，面部被一块银色面具遮挡着，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与五官。饶是如此，依然能觉察出此人的不俗容貌。
“你是谁？”杜云冉问。虽然这人身上充满了危险气息，她却没有半分害怕，甚至特意将身边人全都支走——在一踏进屋的瞬间，她便察觉到了屋内还有一人存在的气息。
那人道：“参见殿下，我叫十一，是您的暗卫。”他的声音同他的人一般冷冽。
暗卫？杜云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人，她确实没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什么威胁之意，不然也不至于孤身一人便点破他的存在。
“你叫本宫如何信你？”杜云冉道。
十一略一思索，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摊在手上。杜云冉定睛一看，是一封信与一块令牌。
“这是何意？”
“这信是殿下亲笔所写，令牌亦是殿下之物。殿下先前说，您若是不信十一，便将这两物交与殿下您的手上。”
沉思过后，杜云冉接过这两样东西，预备之后探查，便想着先让这人退下。
十一却道：“殿下，还有一样东西。”
他如法炮制地变出一个瓷瓶，递与杜云冉：“服下那枚药丸，殿下就会想起一切。”
杜云冉伸手接过，却没有当即服下。细细凝视着手中丸药，似乎是在思索着究竟是服或不服。
毕竟面前之人是否可信，杜云冉犹未可知。犹豫再三，她只是将瓷瓶收好，道：“本宫知晓了。”
十一最后留下一句：“还望殿下早做决断。”便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暗卫，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要信么？杜云冉依旧在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