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风扬滚烫的心被叶皓亭这一句话浇灭了一半:“你是在考验我还是真的不想见我?”

    “我让王旭去联系时间好么?回京州看你好不好?”贺风扬哄道。

    “就算你能回来,你能陪我几天?”叶皓亭问道。

    “等这个工作做完了,我在家陪你一段时间好么?”

    “贺风扬,你的工作和事业心注定,你这个人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这才是你和我之间最大的问题!”叶皓亭失去耐心,忍无可忍。

    “你别不要我好不好?”贺风扬手足无措,磨蹭了半天,挤出了这一句话。

    当然,他也再没等到叶皓亭的回复。

    “这怎么感觉……矛盾还僵化了呢……”贺风扬结束工作后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不在她身边呗。”尹媛说道。

    “要不我还是回去一趟吧。”

    “你回去也待不了几天,别刺激她了。你先维持原状,这些天再赶赶进度,等跨年的时候应该能匀出一小段时间,你再回去看看。”尹媛安排道。

    “我觉得到那个时候,叶皓亭就回不来了。”

    “万事难两全,我不建议你现在走。已经跟剧组请过一次假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大事,总不能老是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吧,再请影响真的很不好。”

    “你每天给她发微信,让她知道你在关心她就行了。”尹媛难得一次态度强硬,这让贺风扬意识到,自己的确和叶皓亭说得一样,在工作和家庭中间首选工作。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自立门户,一大堆人等他养活,一大堆合同等他履约,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段时间里,叶皓亭的日子也没那么舒服。还爱着贺风扬,但是心里又跨不过去那道坎,离年末越来越近,工作越来越忙,忙到脚不沾地,心情也愈发焦躁。

    很快,年中大促来了,贺风扬怕叶皓亭不收微信转账,所以特地往她的银行卡上打了很多钱,让她多买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终于,叶皓亭忽然感受到了一些现实的安慰,虽然贺风扬人不在,但是钱的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她没有花,但是的确,在那道坎上看到了支持她跨过的理由。

    一转眼,12月快到了中旬,京州大幅度降温,寒冬来临,叶皓亭和往常一样,裹紧了羽绒服,早上迎着雪花走到食堂吃早饭。

    刚和同事吃完,叶峰的三四个未接来电就映入她的眼帘。这个时候,叶峰应该也在上班,按理来说不该打电话啊。

    “怎么了?”叶皓亭回拨了电话。

    “妈妈的脑子好像出了些问题,现在在救护车上,我把医院的地址发给你,赶紧来医院吧。”叶峰言简意赅地说明问题。

    此时此刻,叶皓亭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愣愣地摔在椅子上。

    同事听到了电话:“你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叶皓亭点了点头,赶紧跟领导请了假,冲出了单位,坐上了网约车。

    “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求你了,别有事。”

    “妈妈,我怎么办啊。”

    “妈妈,求你了,为了我坚持住,我马上就来了。”

    “妈妈,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求你了,千万别有事。”

    一大堆微信发出去,叶皓亭理所当然地不会收到回复。医院在家附近,所以叶皓亭从单位赶过去需要一些时间。趁着这个空挡,叶皓亭抑制不住悲伤和恐惧,在汽车上嚎啕大哭。

    一段时间过去,车快要到达,叶皓亭开始收敛哭声,她不能让叶峰和赵蕊看到自己的眼泪。

    “小姑娘,这些事每个人都会遇到,没办法,一定要想开啊。”司机安慰道。

    “谢谢,希望我妈妈没事吧。”

    “嗯嗯!她有你这么爱她的女儿,一定会没事的。”

    叶皓亭下了车,看着医院急诊门口的车水马龙,叶皓亭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和迷茫。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求上苍,求求老天放过自己,放过爸爸妈妈。

    等到叶皓亭进去,赵蕊已经躺在了床上,早已经到了的叶峰正在推着她去做CT。叶皓亭来不及难过,赶紧按照护士和引导人员的要求缴费。半个小时过去,贺风扬打来的钱全都花完了。

    赵蕊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脑溢血,有生命危险,医院没有空床位,所以只能躺在急诊的观察室里。

    看见了赵蕊,叶皓亭强忍着泪水:“妈妈!我来了!爸爸也来了!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万幸,赵蕊的神志还算清楚,她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医生送进了观察室。

    打发叶峰在观察室门口等消息,叶皓亭赶紧冲进了银行,取出了不少钱。

    “宝贝,我妈妈脑溢血了,急需钱,这次交房租你能不能先帮我垫上,我很快还你。”叶皓亭给田芷瑶发微信。

    “好的好的,你安心照顾阿姨吧。我知道合同上有贺风扬的卡号,我给他转钱。”

    等到叶皓亭回到医院,叶峰就像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医院的凳子上。

    “医生说妈妈的出血量有点多,但是这医院没办法做手术,咱们要不要安排转院,给妈妈开颅?”

    “是必须要开颅么?”叶皓亭很惊诧,因为从小到大,叶峰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两眼无神,仿佛他也病了一样。

    “不是,如果妈妈稳定了就不用,但是如果进一步恶化的话,就需要了。医生也不知道会不会恶化。”叶峰回答道。

    “怎么办啊闺女,我老婆怎么办啊。”

    “那就等着消息,现在最好别动我妈,让她稳定下来。”叶皓亭一追定音,给叶峰吃了一颗定心丸。

    其实,叶皓亭做这个决定之前,她寻找了自己认识的所有朋友,能不能帮着看看妈妈的片子,这个决定也是综合多方观点得出的。

    终于,他们俩熬到了晚上,叶峰打发叶皓亭回家睡觉,明天一早来,而他就在急诊凑活一夜。

    一天之内,赵蕊可以从生龙活虎到垂死挣扎,叶峰可以从挺拔精神到颓废苍老,叶皓亭知道,这就是成长。以后,这个家,只能靠她一个人了。

    回到家,叶皓亭给叶峰报平安,叶峰说道:“闺女,别害怕。即使爸爸妈妈都死了,也给你留下了足够的物质基础,无论未来,你想要怎么过,你的心态都是平和安逸的。就像你的名字一样,皓月当空,独坐新亭。爸爸妈妈奋斗一辈子,就希望你的心境被月光过滤,你的勇敢地不被世俗裹挟。”

    “爸爸妈妈的愿望实现了,所以,妈妈也好,爸爸也好,我们都没有遗憾。”

    叶皓亭难以抑制自己的泪水,她拼命克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谢谢爸爸,放心吧,我没事。”

    “闺女很坚强,我和妈妈都很骄傲,早点睡吧。”

    叶皓亭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卫生间洗完澡蹭出来,准备关上灯睡觉。睡前,刘雨珊来了电话:“怎么样啊,我看你朋友圈问大夫,田芷瑶告诉我我才知道,怎么样啊!”

    听到刘雨珊的声音,叶皓亭嚎啕大哭:“不知道,可能会死啊!”

    等到叶皓亭逐渐平复心情,刘雨珊说道:“叶皓亭,听我说。你现在经历的,我曾经都经历过。没有办法,这是自然规律,我们每个人都在向死而生,你只能承受,没有办法。”

    “你最起码还体会过美满的家庭,父母的爱,这就已经比很多人幸福了。你能做的就是变成他们的依靠和支撑,挺过这段时间,挺过去就好了。”

    “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不行!你想想,你爸爸还在医院里,你妈妈还在生死线上,这个家里只能靠你了。宝贝,这就是成长的滋味,加油吧!”刘雨珊说道。

    挂了电话,叶皓亭累得还没等到眼泪晾干,就哽咽着睡去……

    第二天一早,叶皓亭赶到医院,推着赵蕊去做检查,万幸,万幸,病情没有恶化,但是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所以她和叶峰也开始了轮班和护工伺候病人的生活。

    在情况没有恶化之后,赵蕊就被转到了病房,叶皓亭继续来回地跑,终于办好了一切,得以在赵蕊旁边休息一会。

    赵蕊还能拉起叶皓亭的手:“辛苦我的闺女了,吓坏了吧。”

    “不辛苦,你也吓坏了吧。”

    “哎!怎么会这样啊,我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啊,以后可怎么办啊。”赵蕊无助地躺在病床上说道。

    “妈妈,坚持住,就算是为了我和爸爸。一切总能过去,对么?”叶皓亭安慰道。

    “能过去么?闺女,我真的好痛苦啊。”赵蕊说道。

    “妈妈,已经来了医院了,检查也做了,只能坚持!就当是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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