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眼前的沈父如失去水分的树皮,笔直而又脆弱。

    沈父一想到女儿明日就要离开,一时眼泪夺眶而出:“阿绾啊。”

    为了不让父亲担忧,也让藏于深处的几人死了这条心,沈绾一为沈父擦拭眼泪,并安慰道:“父亲,其实我心悦太子殿下很久了,往日他如云中月,女儿无法触及,如今嫁入宫中,您应该为我开心啊。”

    沈绾一端起桌面茶水,掩面喝了起来,只觉得面部烧的慌,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

    陆之州听后心中一片酸楚,他已经决定放下沈绾一,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但是他听到她心慕太子很久了,不知道这很久是多久,难道与他抚琴游玩时还要早,一阵愤懑不平之气在胸中荡来荡去。

    北尘暗想就应该早些回到京都,竟然让那小子后来者居上,要是见了他,定要好生教训,也许是沈绾一安慰沈老爷的呢,可是她刚刚也承认了,北尘理清思绪,最后认定,这是她明日要嫁之人,那就是我北尘的仇人。

    陆璟与北尘紧紧相挨,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暗自较劲打斗相互青发已乱,陆璟听到沈绾一喜欢太子却是眉头紧蹙,他知道潭佑寺老槐树的一切,若不是他,陆若初与沈绾一怕早在一起了。若是此时沈绾一已然对陆若初暗生情愫,只是怕是以后陆璟进入她内心的机会越来越少。

    生气间,陆璟拳头紧握,似乎要把手指嵌入肉里,在黑暗隐匿的床底,手中的使力不慎扯动北尘发丝。

    “咿呀~”一声闷响传来。

    沈父挪动身体,转向床榻:“什么声音?”

    “是、是老鼠。”

    “是我昨日偷偷吃的点心。落在了床边,明日便让玉珠她们打扫一番。”

    说着便扶着沈父,将他的背轻轻扭过来。

    “阿绾,你平日最讨厌这些肮脏的东西了,我来收拾他们。”沈父满身酒气,要为女儿做些事情,四处瞟着,去墙角拿了把扫把。

    陆之州暗喜逃过一劫,还好刚刚没有选择藏在床底,否则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沈绾一连忙起身拦着沈父,使用巧劲抢夺扫把,急匆匆道:“父亲快坐,我来、我来。”

    沈父被按在木凳上,欣慰道:“阿绾,你最近懂事的让我心疼。”

    沈绾一不知道如何回答面前这位父亲,他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语言,即使在梦中,他也不敢妄想父皇会直白的对他好。

    沈绾一对他莞尔一笑,随后来到榻边蹲下,他这扫把装模做样的在场下捅了捅,因为床幔挡住,便也看不到什么,只是北尘和陆璟被无缘无故捅了几次,只能咬牙忍着。

    沈绾一暗想阿弥陀佛,你们可千万别出声啊。

    冬日的夜,格外安静,虫草鸟兽,杳无音信。

    沈父该说都说了,该交代的早已让她牢记辛总,但还是想说些什么,思索后只安静看着沈绾一,捣弄那只所谓的老鼠。

    她见沈父眼眸垂下,似有困意,也是丢掉手中扫把,坐在他身旁,浅笑道:“父亲,夜深了,快些回去睡觉吧,要不然姨娘改担心了。”

    “是啊,夜深了。”沈父手肘使力站了起来,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给人一种身体不太好的错觉,沈父明明身形挺拔,如今却弯了脊椎。

    推开门,寒风侵入,地面已经铺满了白色雪花,沈绾一将沈父将于门外的仆人,“天冷了,快带老爷回去歇着吧。”

    那仆人为沈父紧了紧衣衫,也悄然离开了。

    雪白的庭院留下两行脚印。

    沈父离开,屋内立刻躁动起来。

    陆之州快速从衣柜中跳出,歪头展臂舒展下筋骨。

    于此同时,北尘终于忍不住了,一脚将陆璟踹出,算是泄了愤。

    “三弟,你怎在这里?”陆之州瞧着地上发冠散乱,青色衣摆布满灰尘的男子。

    陆璟悠悠站起来,不忘行礼。“大哥。”

    北尘满身泥泞,并不在乎衣物脏否,从床底钻出,抵剑站立,唏嘘道:“你们二位是兄弟啊?说,谁是太子?”

    “你是谁?”陆之州侧身疑虑的瞥了一眼沈绾一,随后指向他。希望沈绾一能够解释一番。

    “你管我是谁,阿绾,你那日落水了?”北尘听陆璟讲后,就迫不及待想问她前日之事。

    沈绾一尴尬道:“已经没事了。”

    陆之州走到沈绾一身旁,眉头紧蹙:“那日不是太子跟你在一块,怎么会落水了?”

    北尘嗤笑一声道:“合着,你也不是太子啊?”,随后瞧着沈绾一道:“你为什么瞒着我,要不是他说你那日落水,我居然不知道,那日我就不该离开你。”北尘一遍看着沈绾一,一手指着陆璟。

    沈绾一双手交叉挥舞成残影道:“没事、没事、已经过去——了——”

    “那日你不是和太子在一起嘛,怎么又和这个叫花子在一块,还有,陆璟你知道阿绾遇险一事,怎么不与我说。”

    “你说谁是叫花子呢?”

    “大哥,我是今日才知道的?”

    “说谁谁心里清楚。”

    “你今日知道,就夜行沈府嘛?这置阿绾、——沈姑娘于何地?”

    “能不能别吵,听我说两句。”沈绾一别他们吵的头疼欲裂,又怕下人听到。

    “大哥,那日今日——?”陆璟并没有把话说绝。

    “穿的跟衣冠禽兽似得,夜访兄弟之妻,没一个好东西,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北尘一口老痰吐在陆之州华袍上。

    “你说是吧,阿绾。”北尘破罐子破摔。

    “拜托,不要吵了。”场面一度失控。眼见着北尘与陆之州就要打起来,陆璟一旁回答陆之州的问题,倒是显得不是那么棘手。

    “你是哪里来的贼人,如此无礼。”说着就挥拳过去。

    北尘不甘示弱,并未拔剑,亦是赤手空拳与他相斗、

    陆璟顺势将沈绾一拉到墙角,免受二人争夺误伤。沈绾一欲上前规劝,陆璟一把将她拉回,后打开门闩,寒风再度吞噬整个房间。

    “大哥、这位公子,沈府相斗引入注目,不如去外郊比武,来一张强者之间的较量。”如此打法迟早引来家仆,陆璟便好言相劝。

    “怕是这位衣冠禽兽不敢吗?”北尘嘲笑道。

    陆之州步步紧逼,冷喝道:“就你这肮脏龌龊之人,也配?”

    随后二人由屋内到庭外,再到沈府外,打斗声逐渐细弱。

    白雪铺地,七七八八的脚印,逐渐被新降下的雪花掩埋。沈绾一穿的很是单薄,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中,一身粉色牡丹衣裙,显得更加明艳美丽却不张扬。

    陆璟一时看呆了,陆之州与北尘交打之中已然离开,如下只剩下陆璟与她。

    “夜间寒冷,早点歇着吧,知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陆璟长身玉立,站在门外长廊。

    沈绾一被一阵寒风扑打,顿时打了个哆嗦。

    “三皇子,快些回去吧,现在还赶得上宫门下钥。”

    陆璟拱手告辞,随后翻墙离开。

    沈绾一看他文文雅雅,又做出翻墙之举,反差之大,让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结束了这场闹剧,这群老祖宗的已经离开,沈绾一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终于可以关门睡觉了。

    就在木门关闭的一瞬间,一只脚踏了进来。

    “你刚刚在笑什么?”

    沈绾一心中一颤,大事不妙,暗使力气关门,却怎么也管不住,不安道:“没什么。”

    “就这么不欢迎我吗?刚刚可是有人说喜欢我呢?我也很是好奇,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呢?”

    陆若初侧身挤入屋内,门咚的一声关上,他靠在门上,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沈绾一被他看的不舒服,转身,略带不满道:“殿下感觉不到,是殿下的事情。”

    陆若初一手环腰,一手摩挲着下巴,略带玩味道:“不过,你今日穿的倒是十分娇媚。”

    粉色金钗,华丽秀气,让人挪不开眼睛。

    沈绾一听到他在打趣自己,于是侧身瞥了他一眼道:“殿下今日所穿也是十分清雅,倒是、倒是与三皇子相似了几分。”

    陆若初听后收起来笑容,淡淡道:“他是他,我是我,像上几分又如何?”

    陆若初与陆璟本就是同胞兄弟,又是同样穿着,自然会像上几分,显然陆若初并不喜欢与他人相似。

    “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来的?”沈绾一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在她眼中,这是一头随时可以失控的狮子,即使现在还温和以对。

    “听到你说喜欢我,我就来了。”陆若初依旧依靠在木门,膝盖微曲,看似十分自在。

    “当然我是不信,你若是喜欢我,怎么会藏有这么多男人呢,呵呵,就连走的时候,脸上还是满面春风呢。”

    “你休要胡说八道。”沈绾一回忆刚刚陆璟离开时候的笑容,可是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陆若初似乎很有耐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得服你。”

    “你想说什么?”沈绾一面对着他,紧紧盯着他隐在黑暗之中的眼睛,生怕他做出什么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来。

    “那个满身泥泞的人就是你的同伙吧,那日清波馆你俩相遇,他穿的便是这身衣服,这都几日了,怕是连夜为你奔波所致,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但那人心悦于你倒是真的。”

    “还有大皇子,他明日也就大婚了,没事凑什么热闹,还是看着你嫁给我,还有陆璟那小子,真是吃饱了撑了,怎么一个个都上赶着来你这里,我也没见你有什么魅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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