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响水坝

    宽阔的漳河,岸边的芦苇长得密密的,一人来高,在夏日夜风的吹拂下芦叶哗啦啦的响着。

    芦苇丛中有一处野渡,或是许久没有人来过,栈桥的木板都烂了几块,露出木桩,显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一艘单帆小船系在一棵乌桕树上,船尾直直地指着水流的方向。

    岸边不时传来几声凄清悠远的鹧鸪叫声,河面开始渐渐升腾起白雾来,将原本就不亮的月儿遮的朦朦胧胧,只有船尾那盏小红灯笼还在提供着为数不多的光。

    这时,芦苇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踩着芦苇从里面走了出来,声响惊起一只长脚鹭鸶,擦着芦穗,扑噜噜的飞了起来。

    见人影靠近,王木从隐蔽处一跃而起,一脚将来人踢翻,那人也是灵活,顺势向后一滚,把手里的酒瓶朝王木丢去,然后拔腿就跑。

    刚跑两步,就看见赵童儿站在他面前,那人也顾不上怜香惜玉,心中一狠,从腰间掏出一把雪亮匕首反手抹去。

    赵童儿不避不让,双脚微分,手持长刀,大喝一声:“杀。”

    一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斜着砍落,刀光所至,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弯月。

    “留活口。”

    .........

    那人跪在地上,整个人犹如得了冷热病一样不停地打着摆子,刚才这一刀砍下之时,他仿佛看到了太奶带着无数神魔朝他袭来,这女人太可怕了。

    “叫什么?”

    “牛大。”

    “就是你了。”

    赵童儿把刀从牛大脖颈边收回,在袖子上擦了擦,收回了鞘内,轻蔑的看了一眼王木:“以后别教我做事,我砍过的人比你见过的还多。”

    一个时辰前,王翀给了王木一个任务,让他去找打渔人询问,这几日有哪位打渔的没有来卖鱼,问清了住哪之后就直接抓。赵童儿自告奋勇的也跟着来了。

    问了几户,有个渔夫说这個叫牛大这段时间不知道哪儿的钱,不仅没来卖鱼,还经常去几家酒楼喝酒,问清地址后,赵童儿三人便来到了牛大泊船的地方,来了一个守株待兔。

    虽然她不知道抓这个牛大是为什么,但她相信王翀的话。再说她只负责动手,动脑筋这种事嘛当然交给王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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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钗袋巷,小院内

    王翀闭着眼躺在竹椅上,手上的竹棒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

    这个案子他已经想的七七八八,但就是最关键的地方没有想明白,就这么小的一个地方,他会去哪儿了呢?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这个扣要是解不开,这个案子就算何金氏身上疑点再重,都定不了她的罪。

    突然,他感觉腹部被重重踩了一脚,不禁哎呦喊出声来,他睁开眼,对着正在院子里跑酷的牡丹说道:“牡丹,大晚上你蹦迪哪。”

    牡丹没理他,继续在院子里四下乱跑,还不时跳起来在空中挥舞着爪子,想抓住几只嗡嗡叫的苍蝇。

    “抓苍蝇呢。”为防止踩踏事故,王翀把竹椅往边上挪了挪,突然,他整个人僵住了。

    对,苍蝇!就是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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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九,韩旷正坐着马车下值回家,到了明芳坊时却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来了?”

    “不知道啊大人,这里围着好多人。”() ()

    “哦?”韩旷打开厢帘看了看,果然在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口围着很多人,还有不少百姓正从马车边经过,从方向来看,应该也是去那儿的。

    韩旷跳下车,拉住一个过路人问道:“烦请问下,你们这是去干吗?”

    此人一脸兴奋的说道:“大理寺王大人在何秀才家审案子呢,你放开我,再晚点都没好位置了。”

    “王大人?在家里审案子?”韩旷略一思忖,拉着此人的手说道:“同去同去。”

    来到何秀家门口一看,这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西京百姓见过在衙门审案子的,这苦主家中审还是第一次见,个个都兴高采烈的跑过来看热闹。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大声喊着“里面说什么”,然后在院内的人就大声回道“还没开始呢”。人群中还不乏包打听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这场面,简直就是一场现场直播。

    韩旷在门口把案情听了个大概,又朝四周看了看,墙头上趴满了人,连树上都挂着几个。

    他余光一扫,扫到墙角有一个缺了口的破坛子,计上醒来,撩起衣角往腰间一塞,又把袖子往上捋了捋,抱起坛子就朝人群中挤。

    “热油热油。”

    众人一听,唯恐被热油烫着,纷纷朝边上躲避,生生让出一条小路。

    韩旷就这么抱着坛子,喊着热油,一路来到了人群最前面,然后把坛子往地上一扣,一屁股坐了上去。

    见他这般模样,身后的人纷纷骂道:“看起来斯斯文文,这么不要脸。”

    “老匹夫。”

    “老头,把位置还我。”

    韩旷端坐在坛子上,掸了掸衣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也不看看我是哪儿的,翰林院那群嘴炮我都不惧,吾无脸,尔耐吾何?

    此时,就听到啪的一声惊堂木响,站在院子里的两排衙役齐声口呼:“威武~”

    审案开始了,围观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都把目光看向了院中。

    那里站着两个人,金员外和何金氏,在他们身前一丈远的地方放着一张条案和一张椅子。

    韩旷极力看去,坐在椅子上的正是王翀,不禁想道:“这小老弟有点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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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完惊堂木后,王翀眯着眼睛盯着何金氏好一会,见她脸上的表情从镇定到疑惑,从疑惑到惶恐,便沉声问道:“何金氏,你可知罪?”

    话一出口,便引起了围观人群的一阵轰然,这案子不是何秀才自己投的河吗,怎么问罪起何金氏来了。

    何金氏自从县衙来通知此案在家中审,心中就惴惴不安,知道事情可能出纰漏了,但此刻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咬着牙说道:

    “民妇不知道大人说的什么意思?”

    “何金氏,可认得本官?”

    何金氏抬头仔细一看,不禁呆住了。

    “当日我和通山县刘捕头来过你家查勘,你还记得吧。”

    何金氏低头应道:“记得。”

    她心里此时已经慌成一团,本来以为王翀只是县衙中人,没想到竟然是大理寺的杀才,她把当日所说的话在心里又细细想了一遍,自认没有什么纰漏之处,于是也就定下心神。

    没想到王翀伸出三个指头说道:“此案有三个疑点,容本官一一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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