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第二天的早自习，雾霭沉沉的。江小丽坐在座位上背着《离骚》直打哈欠，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她兴奋、担忧、激动、害怕多种情绪交杂，完全睡不着觉，陈瑶突然推开她房间的门，两人又聊到大半夜。
早自习下课铃一响，江小丽立刻趴在桌子上打盹，姝毓楠这时转过头冷笑盯着江小丽：“你完了”
江小丽刚想怼她，门口就有人喊道：
“江小丽，班主任让去办公室一趟。”
江小丽立刻明白过来，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早上来了她一直等着，左等右等没来，终于来了。
她站起身，向望着自己的姝毓楠冷笑一下。如果她死，毓姝楠一定是那个垫背的！
江小丽走出教室，走廊上休息的同学都两三个凑在一起，一面耳语一面眼光奇异地盯着自己，她们跟着江小丽的步子，慢慢移动到办公室的门口，像古时候失贞妇女被簇拥着送上刑台。她面无表情，已经在办公室门口听见了教师的议论声。
江小丽在办公室门口停下了，从口袋掏出手机给李浩发去短信：“有什么你推到我身上就好了，我有办法！”
她双手插进衣服口袋，深吸了口气，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报告！”
班主任是生物老师，三十多岁的男人，两鬓却全白，一张嘴长得像青蛙，坐在电脑后面黑着脸，脚底下开着小太阳一片橙色暖光。英语老师在批改试卷，用一种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担忧的眼神复杂眼神看着江小丽，另外还有两个其他班的一男一女老师盯着江小丽笑。
那女老师说风凉话：“现在的学生真是，除了学习不行，其他样样都会！”
江小丽脸上发烫，埋着头走到班主任办公桌前。
“张老师，你找我？”
班主任转过头瞥了江小丽一眼，一脸不悦：“你这女孩子，怎么……”
不等他说完，江小丽抢白：“是姝毓楠设计我的！”
“你还冤枉别人！”班主任把桌子一拍，狠狠刮了江小丽一眼。毕业之后江小丽才知道姝毓楠是校长侄女，班主任当然要维护。
“我没错！学校可以对昨晚的事进行调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江小丽！”办公室的门从背后被打开，一股冷风刮在江小丽耳畔，她冻得一个哆嗦。
“嗒嗒嗒”几声，她妈已经走到她身旁，“啪”地一耳光扇下去，怒目把她瞪着。江小丽错愕、委屈，眼泪立刻夺眶。
她抬头去看她妈，目光掠过办公室门外围作一团的学生，初高中就是这样，大家都喜欢冒着危险去听办公室里学生被处罚、训斥。她的目光留在人堆中央，姝毓楠的脸上，为什么伤害人的人，可以一脸无辜地、微笑着看笑话呢？
不论过去多久，江小丽依旧可以清晰回忆起那天早上姝毓楠的微笑，像命运给她发的红牌，无论多么努力、多么自信，永远比不上天生富余幸福的人，他们无论犯了多大的错、如何伤害过人，只要他们突然醒悟、悔改，全世界都会原谅他们，他们依旧光鲜。姝毓楠甜美、可爱的脸一帧一帧在她脑海重复，让她清晰到生命的绝望。
“江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呢！”班主任站起来做势要劝架。
江小丽只觉得泪水像打开的水龙头，一直往外淌。
是啊，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不顾我在学校的面子，怎么可以不分青后皂白就动手。
怎么可以不站在我这边！
江小丽一把抓住她妈的袖子，把她拽到办公室门口，指着姝毓楠：“她！是她设计的我上的晚会舞台！剪辑的我的录音！也是她招人霸凌我，拍我裸照！你那么能打，你帮我打她啊！”
陈燕盯着眼前对自己微笑的姝毓楠愣住了。上课铃敲响，学生好戏看得正上头，都巴巴地不远挪动脚步回教室，张老师走过来，双手插在腰上：“还不快回去上课，凑在这里干嘛”，说罢向姝毓楠微笑说：“你组织他们把生物高考模拟卷做了，我一会儿来讲”
“好的，张老师”姝毓楠依旧是甜甜的微笑，目光看向江小丽她妈，含笑：“阿姨，教孩子可不要使用暴力，都打疯了”，说完她得意地看了眼江小丽，口内甜甜地：“阿姨再见！”
陈燕本来还怀疑，可听出姝毓楠的讽刺后她气上心头，觉得一定是平时江小丽在学校说她坏话，她转头怒瞪江小丽：“你和那小子的事也是别人冤枉你？！”
“江小丽同学这学期进步很大，可能是一时的情感上头，青春期的女生嘛”张老师说到这里笑了一下，陈燕脸上简直挂不住，咬着牙忍耐腮帮子直颤“只要立刻断了，好好学习就行，校领导那边我去解释，争取不给孩子扣学分，眼下高考重要！”
陈燕深吸了一口气，向班主任赔笑脸道：“那就多谢了，张老师！我保证她断掉！”，说完她黑脸看着江小丽：“快跟老师保证会断掉！”
江小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妈：“为什么不调查？不追究伤害我的人！凭什么让我来承担一切结果！”
陈燕看着江小丽狂躁的模样火冒三丈：“你是不是还要怎么闹！我大老远从省城丢下工作赶过来就是解决你这些破事儿，你要不要念，不念就跟我走！我还治不了你了？！”
江小丽冷盯着她妈：“我都说了我被她霸凌，被她拍裸照，你也一点都不关心吗？”
张老师呵斥江小丽：“江小丽同学，你们私下有矛盾也不能这样污蔑同学，这种事能乱说吗？你拿出证据来！”说着，他端起铝制茶杯，旋开盖子喝了一口，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喔！你是不是还是一心想谈恋爱……”
陈燕也这样觉得，用力推了一下江小丽的脑袋：“老子不晓得你一天到黑在想些啥子，暑假就为这个事我把你接走，这盘又给我来这些！走！现在就和我回去，我找人给你补习！我欠你的！”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站在我这边！”江小丽红着眼睛看着她妈，“我才是你的女儿啊，为什么你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呢？”
说着说着，江小丽的眼泪又滚落出来：“你走吧，我自己解决这些事，我明年就成年了，你们不需要负责，既然你和爸都嫌弃我，觉得我是累赘……”她冷眼盯着陈燕，“你们以后就不用管我了，上大学的事我也不用你们考虑，钱我自己赚，你走吧！”
陈燕没想到江小丽会如此，她心底说不出是气还是怨，是怒还是痛，她看着江小丽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不会和他分手，我喜欢他，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江小丽推开门：“学校要是打算开除我，就开吧，我会告教育局去，你们不调查，为什么要我来背黑锅？”
“嘭”江小丽将门猛地撞上，她走进教室，径直走向姝毓楠的座位，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然后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她的人生如果注定要完蛋，她就她自己来引爆炸药吧。她曾经谨小慎微、汲汲营营，希望得到她爸妈的认可、老师的认可、亲戚的认可、同学的赞赏，那又有什么用，她越是表现得乖巧、讨好，性格好、脾气好，别人就越是认为她不重要，能被轻慢，可以欺负。她是江小丽，普通人，那么被嫌弃的人偶尔长出刺又会怎样呢！
“你发生什么了”
“什么叫‘都推到你身上’，你怎么了？”
“你们班主任找你谈话了？”
“没什么事吧？不严重吧？”
“还在谈话，没事吧？”
“……”
手机里冲进好几条李浩的消息，无数通未接电话，看样子学校把所有事都扣在了江小丽身上，他是年级第一当然会没事啊，他没事。他没事就好。
江小丽觉得好笑，这个世界真有意思。
早自习下课铃一响，江小丽立刻趴在桌子上打盹，姝毓楠这时转过头冷笑盯着江小丽：“你完了”
江小丽刚想怼她，门口就有人喊道：
“江小丽，班主任让去办公室一趟。”
江小丽立刻明白过来，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早上来了她一直等着，左等右等没来，终于来了。
她站起身，向望着自己的姝毓楠冷笑一下。如果她死，毓姝楠一定是那个垫背的！
江小丽走出教室，走廊上休息的同学都两三个凑在一起，一面耳语一面眼光奇异地盯着自己，她们跟着江小丽的步子，慢慢移动到办公室的门口，像古时候失贞妇女被簇拥着送上刑台。她面无表情，已经在办公室门口听见了教师的议论声。
江小丽在办公室门口停下了，从口袋掏出手机给李浩发去短信：“有什么你推到我身上就好了，我有办法！”
她双手插进衣服口袋，深吸了口气，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报告！”
班主任是生物老师，三十多岁的男人，两鬓却全白，一张嘴长得像青蛙，坐在电脑后面黑着脸，脚底下开着小太阳一片橙色暖光。英语老师在批改试卷，用一种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担忧的眼神复杂眼神看着江小丽，另外还有两个其他班的一男一女老师盯着江小丽笑。
那女老师说风凉话：“现在的学生真是，除了学习不行，其他样样都会！”
江小丽脸上发烫，埋着头走到班主任办公桌前。
“张老师，你找我？”
班主任转过头瞥了江小丽一眼，一脸不悦：“你这女孩子，怎么……”
不等他说完，江小丽抢白：“是姝毓楠设计我的！”
“你还冤枉别人！”班主任把桌子一拍，狠狠刮了江小丽一眼。毕业之后江小丽才知道姝毓楠是校长侄女，班主任当然要维护。
“我没错！学校可以对昨晚的事进行调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江小丽！”办公室的门从背后被打开，一股冷风刮在江小丽耳畔，她冻得一个哆嗦。
“嗒嗒嗒”几声，她妈已经走到她身旁，“啪”地一耳光扇下去，怒目把她瞪着。江小丽错愕、委屈，眼泪立刻夺眶。
她抬头去看她妈，目光掠过办公室门外围作一团的学生，初高中就是这样，大家都喜欢冒着危险去听办公室里学生被处罚、训斥。她的目光留在人堆中央，姝毓楠的脸上，为什么伤害人的人，可以一脸无辜地、微笑着看笑话呢？
不论过去多久，江小丽依旧可以清晰回忆起那天早上姝毓楠的微笑，像命运给她发的红牌，无论多么努力、多么自信，永远比不上天生富余幸福的人，他们无论犯了多大的错、如何伤害过人，只要他们突然醒悟、悔改，全世界都会原谅他们，他们依旧光鲜。姝毓楠甜美、可爱的脸一帧一帧在她脑海重复，让她清晰到生命的绝望。
“江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呢！”班主任站起来做势要劝架。
江小丽只觉得泪水像打开的水龙头，一直往外淌。
是啊，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不顾我在学校的面子，怎么可以不分青后皂白就动手。
怎么可以不站在我这边！
江小丽一把抓住她妈的袖子，把她拽到办公室门口，指着姝毓楠：“她！是她设计的我上的晚会舞台！剪辑的我的录音！也是她招人霸凌我，拍我裸照！你那么能打，你帮我打她啊！”
陈燕盯着眼前对自己微笑的姝毓楠愣住了。上课铃敲响，学生好戏看得正上头，都巴巴地不远挪动脚步回教室，张老师走过来，双手插在腰上：“还不快回去上课，凑在这里干嘛”，说罢向姝毓楠微笑说：“你组织他们把生物高考模拟卷做了，我一会儿来讲”
“好的，张老师”姝毓楠依旧是甜甜的微笑，目光看向江小丽她妈，含笑：“阿姨，教孩子可不要使用暴力，都打疯了”，说完她得意地看了眼江小丽，口内甜甜地：“阿姨再见！”
陈燕本来还怀疑，可听出姝毓楠的讽刺后她气上心头，觉得一定是平时江小丽在学校说她坏话，她转头怒瞪江小丽：“你和那小子的事也是别人冤枉你？！”
“江小丽同学这学期进步很大，可能是一时的情感上头，青春期的女生嘛”张老师说到这里笑了一下，陈燕脸上简直挂不住，咬着牙忍耐腮帮子直颤“只要立刻断了，好好学习就行，校领导那边我去解释，争取不给孩子扣学分，眼下高考重要！”
陈燕深吸了一口气，向班主任赔笑脸道：“那就多谢了，张老师！我保证她断掉！”，说完她黑脸看着江小丽：“快跟老师保证会断掉！”
江小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妈：“为什么不调查？不追究伤害我的人！凭什么让我来承担一切结果！”
陈燕看着江小丽狂躁的模样火冒三丈：“你是不是还要怎么闹！我大老远从省城丢下工作赶过来就是解决你这些破事儿，你要不要念，不念就跟我走！我还治不了你了？！”
江小丽冷盯着她妈：“我都说了我被她霸凌，被她拍裸照，你也一点都不关心吗？”
张老师呵斥江小丽：“江小丽同学，你们私下有矛盾也不能这样污蔑同学，这种事能乱说吗？你拿出证据来！”说着，他端起铝制茶杯，旋开盖子喝了一口，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喔！你是不是还是一心想谈恋爱……”
陈燕也这样觉得，用力推了一下江小丽的脑袋：“老子不晓得你一天到黑在想些啥子，暑假就为这个事我把你接走，这盘又给我来这些！走！现在就和我回去，我找人给你补习！我欠你的！”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站在我这边！”江小丽红着眼睛看着她妈，“我才是你的女儿啊，为什么你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呢？”
说着说着，江小丽的眼泪又滚落出来：“你走吧，我自己解决这些事，我明年就成年了，你们不需要负责，既然你和爸都嫌弃我，觉得我是累赘……”她冷眼盯着陈燕，“你们以后就不用管我了，上大学的事我也不用你们考虑，钱我自己赚，你走吧！”
陈燕没想到江小丽会如此，她心底说不出是气还是怨，是怒还是痛，她看着江小丽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不会和他分手，我喜欢他，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江小丽推开门：“学校要是打算开除我，就开吧，我会告教育局去，你们不调查，为什么要我来背黑锅？”
“嘭”江小丽将门猛地撞上，她走进教室，径直走向姝毓楠的座位，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然后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她的人生如果注定要完蛋，她就她自己来引爆炸药吧。她曾经谨小慎微、汲汲营营，希望得到她爸妈的认可、老师的认可、亲戚的认可、同学的赞赏，那又有什么用，她越是表现得乖巧、讨好，性格好、脾气好，别人就越是认为她不重要，能被轻慢，可以欺负。她是江小丽，普通人，那么被嫌弃的人偶尔长出刺又会怎样呢！
“你发生什么了”
“什么叫‘都推到你身上’，你怎么了？”
“你们班主任找你谈话了？”
“没什么事吧？不严重吧？”
“还在谈话，没事吧？”
“……”
手机里冲进好几条李浩的消息，无数通未接电话，看样子学校把所有事都扣在了江小丽身上，他是年级第一当然会没事啊，他没事。他没事就好。
江小丽觉得好笑，这个世界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