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一身无暇的白衣,胜雪,只一眼,我便看出她是妖,一个狐妖,可她却只身站在莫清王府中,目光有些慌乱和迷茫,我以为一个妖是不会有这等眼神的,所以我终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姑娘,你为何身在此处?”我想,那一刻,我已经不自禁地笑了。

    “我——我迷路了——”她的神情是无措的,却带着点点娇羞,我总以为,狐妖的娇羞只是媚术的作用,总带着令人恶心的媚意,可此刻从她的身上,我竟只看到了单纯,她真的是一个狐妖吗?

    “你是这王府里的人吗?”依旧温存地笑,平白地我便对她,多了些不该有的好感。

    她先是点头,而后摇头,一副很矛盾的模样,却甚是可爱。

    我轻笑,有些无奈地看她。

    “我不是这王府的人。”她终于抬起眼眸,坚定地看着我,我惊讶,原来她不止单纯,还是一个率真的小狐狸,那么她来到这世间,亦不是很危险?

    她怎会知,人心的险恶。

    “那你怎么会身在王府之内?”突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出现在王府或许并非偶然,正如我一般。

    “我——我迷路了——”一样的答案,她却显得更加羞怯了。

    “呵,那你的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她还是不信任我的吧?所以不愿说出事实。

    可是她却低下了头,看着她难堪的模样,我竟禁不住上前一步,抬起了她的头:“你怎么啦?”

    她的眸光闪烁,只盛满了清澈,竟让我失了神。

    “呀,王妃,你怎么在这儿?王爷寻你很久了呢。”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终于把我拉回现实,她是王妃?

    “你是王妃?”我放下手臂,刻意掩饰着心中的失落。

    转身离去,我不敢有丝毫犹豫,心中某个地方,纷乱纠结。

    再会。

    隔着很远,初遇的地点,我知道她便站在那里。

    她知道了王爷的打算了吗?她知道了王爷要在府中设坛除妖吗?她,该是还未看到近在咫尺的危机吧?

    “公子——”她似乎踌躇了许久,终于抬起头,对着我有些痴傻地笑了。

    我微微皱着眉头,这该是一个可怜之人吧,可为何我却不想看到她略显凄凉的未来?

    “我不是王妃,我只是和她长得很像,”她有些慌乱地开口,似是还在担忧着什么,她的心绪从来都是写在脸上的,那么简单、明了,“或者说,我并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但是这张脸确实又是我的——可我不是这张脸的主人——”

    似乎觉得自己无法表达那有些复杂的事实,她终于沮丧着嘟囔了一句:“你相信这世上有妖吗?”

    我故作木然地看着她,却掩饰不了眼中闪过的诸多情绪,她竟亲口告诉我,她是妖,而我突然很想,保护她。

    我有些恍惚地点头,那么计划呢?一切都改变不了吗?

    见我点头,她便欣喜地说了下去:“你别怕,我是妖,但我绝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一只狐妖,修行甚浅,本是在雪溶洞中修行,却在近日巧遇另一只狐妖,是她给了我千年的修为,让我来此处的——”

    她真的是妖吗?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纯净的妖心?她竟是对我,毫无防备的吗?而我却要那么残忍地对她吗?那我与那些残忍的妖兽,又有何区别?

    “你没事吧?如果你接受不了,便当做没听到吧,我只是想认识你——和你,恩,和你做朋友——”她眨眨眼睛,期待地看着我,“我叫离冥,离别的离,鬼冥的冥。”

    有些诧异,她说她唤作离冥,却不是我以为的黎明,她是在期盼什么吗?她是希望看到希望的吧?而她竟把我当做自己的希望了吗?可我,不是呵——

    突然没了所有的勇气,突然有些失落,便突然开了口:“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我只是——我喜欢你——”她又低下头,有些羞怯地开了口。

    她果真是把我,看做自己的希望了吗?而我,可以吗?

    离冥,是呢,天总是会亮的,而你,却只有一个呵。

    不敢多做停留,害怕下一瞬我的行动便会出卖我强装出的冷漠,转身离去,我几乎落荒而逃。

    离冥,我便唤你离儿,可好?

    生恨。

    为何每次,都是她在等,为何每次,都要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她,再伤害她?

    而她,却从来都是一如当初的懵懂,一如初见的一无所知。

    “我知道,你叫沧悠。”当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便笑得更胜了,唇齿微动,我看懂了她的唇语。

    她知道,我叫沧悠。

    那么她是否知晓了这一切的无奈与悲凉?没有罢,她的目光总是那般澄澈,带着淡淡的倔强。

    可我多希望她洞察了这一切呢,即使让她恨我,又如何?

    我终是,不忍她受伤的吗?

    我只能别过脸,走到洛清身边冷漠地开口:“王爷,当真决定了吗?”

    洛清也在思索,也有矛盾,可最终他还是残忍了:“开始吧。”

    我深深地看了离儿一眼,便走上了术坛。

    要怎么办呢?

    你说你,喜欢我。

    而我,似乎也喜欢上了你。

    只能怪你,太过闪耀;只能怪我,太易动情。

    当我将手中的那道符咒射向她时,我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可是心痛得无以复加,这是我不能忽略的。

    看着她跌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我想她一定会恨我,不加掩饰得恨我,因为她是那么倔强的一个人呵。

    她艰难地抬起眼眸,有些绝望地看着我,那里,分明有恨。

    我只能一步步地走进她,对不起,是我伤了你,对不起,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再也不会了。

    “离冥,你知道吗?想到你的名字,我便会想到希望,想到你一定在期盼一个天亮,可是你等到的,却是这般结果呵。”我带着疼惜和歉意的目光,不知是否泄漏了什么。

    “可是我又想,天每天都会亮,可是你却只有一个,所以在后来,我每每想到你,便在心中唤你离儿,这样可好?”我弯下身子,抬起衣袖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离儿,你不要恨我,可好?

    “为什么,要杀我?”她竟哭了,我知道一个狐妖的眼泪代表着什么,那是如她的倔强一般深入骨髓的痛,和洞悉一切的犀利,那么便让她看到我的痛吧,这样她是否便会不再恨我了?而她的泪也流到了我的心中,让我更痛,“因为我是妖,还是因为我喜欢你?”

    “知道吗?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眼中没有妖媚的狐妖,我才会忍不住想你,我不懂自己为何会对妖动情,是因为你太过单纯、太过勇敢吗?还是因为你从未掩饰的,深到骨髓的傲气和倔强?”我是真的爱上了她,却也是真的伤到了她,那么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站起身,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男子,“王爷,还想要杀她吗?”

    “你也爱上了她。”洛清的声音多了些无奈与凄凉,只是他却没有我那么,爱她。

    再次弯下腰,我把离儿抱在怀中,紧紧的,我只想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珠,一道白光泛起,离儿,你就要,看到我的一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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