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跟我来。”安许拉起沈照临的手奔向会议室。

    沈照临被他拉得一踉跄,随即也奔跑起来。两人跑过了长长的走廊,一路的颠簸也没能让两人紧握的手松开半分。

    安许停下脚步,站在会议室门口,他猛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转过身面向沈照临,面带笑意地张开双臂:“看,我说到做到。”

    沈照临看会议室里的法国代表被突然出现的林亦骁,安期堵住。安许拉着沈照临的衣袖站在法国代表的面前。

    安许将会议室门打开,门口探出了许多不明所以的目光。

    法国代表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要干什么,忽然,安许开始唱起了法语版的国际歌。

    紧接着,林亦骁唱起了英语版的国际歌,安期则唱起了德语版的国际歌。

    他们的歌声并不算好听,却高昂而有独特的力量。

    直到歌声将要停止,沈照临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紧紧接着唱起了中文版的国际歌。

    语言,从来不是障碍,习俗与信仰也不是障碍。

    渐渐地,门口有人开始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当唱到“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这一句的时候,五六种语言交织在一起,流露着一种奇妙的浪漫的美感。

    “英特纳雄耐尔”是国际主义的音译。

    而所有语言版本的国际歌,都特意把这一句设计成音译。

    此刻的沈照临内心汹涌澎湃,心中的巨浪已然掀起,却堪堪流淌出眼角。

    沈照临下意识看向安许,少年大声歌唱,手却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面若平湖可眉宇间尽是英气。

    他是昨日海面上的白鸥,是深海里的鲸鱼,是最最自由的。

    白鸥冲破平静的水面,鲸鱼喷起高高的水花,少年心中的理想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信仰者的路,就在前方。

    沈照临从这一刻看清了眼前的少年,她不知道怎么描述他的芒寒色正与温润如玉,只是蓦然想到了一句诗:

    “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

    后来,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手拉着手,国际歌响彻会议室。

    安许正了正神色,看向被包围的法国代表,随后,在他不知所措时,扬起一个微笑,想他伸出了手。

    “不是懒惰而且没有思辨精神。”

    “我们没有不同。全世界人民本就是一样的。无论国家,民族,信仰。”

    安许没说话,他只是用力地握住法国代表的手,一切的一切都在无言地告诉他,告诉所有人:

    “全世界人民,本就是一样的。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夜晚,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安许和沈照临坐在小山丘上。

    天上依稀闪烁着几颗星星,云来云往,时不时被遮住了光芒。但是总有那么几颗星星,哪怕在云层之下,依旧照映万川。

    “你知道吗,恒星有时候看着亮得不得了,但其实和我们隔了好几百光年呢。”安许感叹。

    “那好几百光年外是什么?”沈照临问。

    蝉鸣不绝于耳,忽高忽低,有时候却又在某一秒一致地停止了叫声,就那么短暂的一秒寂静过后,又是窸窸窣窣,让人误以为时间有过那么片刻的停留。

    “不知道。”安许说道,“或许他们也有自己的语言,每天讲着自己的故事。”

    “或许那里也有一片大海,每一颗星星都是海底鲸鱼的眼睛。”

    “我喜欢这个设定。”沈照临舒服地躺在山坡上。

    安许笑着看了看她,随后说:“柏拉图说过,一切的本源是观念。”

    “一个缺了一块的圆形椅子,你依然会觉得它大概是个圆形的椅子,因为你在脑海里把它补全了。”

    沈照临看向安许,“所以呢?”

    “所以只要相信,就会拥有。”安许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地闪着光。

    沈照临闭上了眼睛,说道:“安许,你知道你给我最大的感觉是什么吗?”

    安许说道:“我不知道你眼中的我是怎样的。”

    沈照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自由。”

    安许低下头自嘲般笑道:“是吗?”

    沈照临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意味深长,说道:“对啊。”

    像天空一样自由,像大海一样自由,像鲸鱼一样自由。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沈照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往宿舍走去。

    而安许却依然坐在原地,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用手捂住了半边脸,指缝中隐隐约约能看见有晶莹剔透滑落。

    “自由?”少年声音干涩沙哑。

    他在听到身边草丛传来沙沙声是猛然回头。

    “安许……”来者的声音无奈又透着浓浓的心痛。

    他起身,和来者对视,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痕挂在脸颊上,他缓缓扬起一个笑。那笑意被面上的泪痕切割地支离破碎,散落在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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