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老人家的面不好说,你爹他离全身瘫痪只有一步之遥,离鬼门关也只有一步之遥,随时都可能去世,这病很怪,我...治不好。”

    抱在阿叶怀里的木桩子掉在地上,从中间裂开,桩子的内里已经长有零零散散的白蚁卵,还有几只孵化的白蚁啃噬,不是没有白蚁,只是还未破卵,千疮百孔只是时间问题。

    “俺娘生俺下来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俺五岁被人抓了去卖,在上阳的食阳馆为娈童二十五载,幸得一位善人相助,解除妓籍,从那以后又辗转了十六载,终于在不惑之年与俺爹相认,重为父子,其中心酸旁人又怎会知晓,俺爹还未尝过子女福,本来想着余后的日子有俺撑着爹能享段清福,他却重疾缠身,求医无果。不管怎样也要谢过小姐多次相助。”

    暗夜从屋内出来,研漾道:“我救不了你爹,但我可以让他多活几年,今日我没带药,明日我带药上门,你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京城南的旧屋子里,研漾借着煤油灯的光,从乾坤袋里一瓶瓶拿出收集来的药,她把一罐罐摆好,屋子里没有笔墨,研漾掏出随身短剑在每瓶药罐上刻出相应的药名,毒药放一边,常用的放一边。

    她回想起白日阿叶爹的伤势,全身上下硬化,肌肉一点点腐烂,右脚已经从内至外腐烂得肉眼可见的程度,灵力探过全身时竟能察觉到鬼魅的气息。

    研漾道:“想必你在我和阿叶说话的时候已经探过他的伤势了,重疾的根源是他身上留存的鬼魅灵力,寻常的药对他不起作用,须从根源出发。

    “和我想的一样,为何会有鬼魅的气息还要明天才知晓。”暗夜道。

    第二日研漾暗夜和安正庆带着药上阿叶家,安正庆和阿叶在外面等着。

    研漾和暗夜一起催动灵力将他体内的鬼魅灵力抽出,再给他疗伤,一会老人家就能说出话了,暗夜问:“老人家从前可否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又或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老人家好像想到什么,眼睛恐惧地看着他们二人,看着十分抗拒这个问题,不停摇头,嘴里呢喃:“不要抓俺回去。”

    “不要怕,我们是来帮你的,我们不会把你带去哪里,有什么可以尽管说,我们会尽全力帮你。”研漾的手拂过他的脑袋,老人家镇定了许多。

    “五十一岁那年来到京城,刚好碰上大麟国与炽南国交战,朝廷派大将军到处抓人上战场,俺也被抓去两国交界处,等到交战时俺们所有人都被吓尿了,这炽南国的士兵都不是人,带头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蝎子,后面跟了一群绿色的鬼魂,青面獠牙,同行的士兵全部尸骨无存,俺心里想着叶儿还在等俺去找他,他还在等俺带他回家吃甜糕,俺不能死,俺就一直跑,最后俺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大将军将俺带回京城,从那时开始就终日被病痛折磨,如生烧活煎。”

    约莫等了半刻钟,研漾和暗夜在房里出来,研漾交给他一个大药瓶,嘱咐他每次饭后给老人家吃一颗。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阿叶还花巨资在街上的小摊买来一个全新的杯子给阿爹喝水,每次饭后将烧好的热水吹温了给他,没过多久阿叶爹就可以下床了,街坊邻里都为他们这家开心。

    暗夜和研漾为了郑宜南父子和庐应子的秘密,每日吃完饭就腾上将军府的屋顶上伏着做隐者。

    吃早饭,午饭,晚饭,出去,回来,练剑,练箭,日子就是普通人的一天,无聊极了。

    研漾甚至觉得自己很变态,整天吃完饭就上人家屋顶偷看,要是真看到郑宜南有什么行动还好,现在是伏了这么多天什么也没伏到,难道暗夜就是这样在这屋顶上伏了郑宜南好几个月吗,他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在这屋顶上待几个月的?

    郑宜南还把一张写着瘦子的纸张贴在稻草人上练箭,暗夜看到就会立马黑脸,有一次还差点冲下去和他打起来,幸好研漾拦住了不然两人就暴露了。

    每次两人想要放弃在屋顶上做隐者时,郑宜南就动用灵力打飞稻草人,让暗夜两人又继续做隐者,又要放弃时郑宜南直接用灵力练功,过后又变回无聊的日子,研漾都在怀疑这郑宜南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们了,现在是在耍他们。

    那天刚好是阿叶在食馆结工钱的日子,他难得的买上了两块肉,拎着去京城南给研漾三人送去,乐呵呵走过京城街道,却和郑宜南的儿子郑昊迎面撞上。

    研漾三人吃完晚饭带上惟帽上将军府当隐者,出门时天已经黑了,京城有宵禁,到点后街上的人就会各回各家,会有府衙的人来巡逻。

    “俺的儿你在哪?俺的叶儿啊...快回来。”阿叶爹拄着一条烧火棍在街上一瘸一拐走。

    “叶儿,叶儿。”

    凉风掠过脸盘,这京城的鬼天气真不想让凡人活,研漾三人穿过街道,看见阿叶爹在街上,月光从头顶跳落他脸上,更显得他面黄肌瘦。

    前面隐约看见巡逻的衙差,研漾三人把阿叶爹带回京城南的旧屋子里,烧了把火取暖。

    阿叶爹道:“两天前阿叶出门之后就没回来了。”

    安正庆隔着惟帽道:“我可以找到他。”

    研漾留在屋子里照顾阿叶爹,暗夜和安正庆趁着夜色出了门。

    安正庆闭上眼睛,半跪在地上双手贴地,一瞬间看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京城所有花草树木向她汇报信息,安正庆抬起头看着远方:“在京城西。”

    京城南的屋子里,阿叶爹佝偻着背:“叶儿小时候是很好的孩子,四十一年前,是俺的过失让叶儿给人贩子抓了去,俺在老家凌马关寻了叶儿一载不果,万分自责,变卖所有家当,寻遍大麟国大半国土,没想到在快要进棺材的年纪还能和儿子团聚。

    研漾道:“阿叶失踪时才五岁,跨越四十一载,阿叶的容貌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你是怎么认出来他就是阿叶的?”

    阿叶爹掏出脖颈间的项链,一条掉色的红绳窜着一个桃核,“这是俺太奶传下来的传家宝,在京城见到阿叶时俺在街上乞讨,叶儿给了俺一枚铜钱,当时俺看着他的眼睛,传家宝飘起来向着叶儿,俺就知道他就是叶儿,是俺苦寻四十一载的儿子,这下俺死也瞑目了。”

    这桃核看着就是普通的包了浆的桃子核,研漾却可以感受到其中微弱的灵气。

    深夜时,安正庆扛着阿叶闯进门。

    阿叶昏迷不醒,阿叶爹看到他身上的伤痕顿住了,研漾把阿叶扶到床上,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皱起眉头。

    他的手指脚趾指盖皆被拔了去,耳朵少了一个,凌鞭、烙印的痕迹布满他全身,施刑者还对他的手实行了剧刑,两个手都是血肉模糊的。

    她伸手催动灵力为阿叶疗伤,转身查看了安正庆的伤势,“暗夜呢?”研漾望着静悄悄的门外,阿叶爹每捶一下胸口她的心脏就多一分慌张。

    安正庆冲出门口,化出妖身伏下身子,研漾朝门口大步流星,挥手间屋子四周被火罩包围,形成一个结界后隐在空气里,安正庆驮着研漾飞了起来,两人的身影揉入黑夜里。

    京城西住的都是京城富贵人家,此刻一间由梨花木构成的私宅被浓雾团团围住,安正庆掠过浓雾落在私宅的后院。

    “研漾,这边。”安正庆幻出人形,带着研漾摸往西厢房。

    西厢房内一团绿光裹住暗夜,鬼魅幻成的绿光里含有干扰灵子,裹住凡人可使其□□精神溃散,使其生命走向终结。暗夜瞬间幻成一个火人。

    鬼魅见了灵光,身体的软肋被抓住,化出妖身弹开来,嘶吼几声后猛地冲向暗夜。

    火人燃烧得更加旺盛,正要迎面冲上去搏杀,一把火灵幻成的剑刺破那鬼魅的心脏,那剑在鬼魅身体里化成耀眼的光芒,鬼魅的妖身碎成尘埃飘散。

    暗夜此时还不知道是谁帮他杀了这妖孽,浓雾里跳出两张人脸,暗夜化回人形,松了口气。

    研漾把门窗一并关上,她打了个响指,四周布满火团,整个西厢房灯火明亮。

    暗夜蹲坐在地上,肆掠空气,研漾坐到他身边:“有情况怎么不回来商量过再一起行动?要是我和安正庆没来得及过来你是不是要和那妖孽同归于尽?”

    “救人要紧,顾不上那么多了。”暗夜双手抱着头埋在膝盖里。安正庆趴在门边,手里幻出藤蔓在门缝钻出,在私宅蔓延开,眼里拂过西厢房外的景象。

    研漾陪暗夜坐了一会,暗夜双手从脑袋上滑到脸上,用力揉了几下脸颊,把头伸起来:“郑昊和鬼族有关。”说完紧抿双唇,嘴角隐约可见一抹鲜红。

    鬼魅乃天生地长的灵物,只生长于鬼族的金凌山,归鬼族管辖,能将鬼魅带出鬼族必定与鬼族有关联还需有一定灵力基础。

    郑宜南的儿子与鬼族串通,那么郑宜南大可能也与鬼族串通,郑宜南是紫月族纳雅的手下,那么紫月族和鬼族...研漾努力打散自己的想法,鬼族灵力高强、位高权重者并非只有师父一人,况且当日她还出来救了她们三人。

    厢房外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朝这边挥了挥手,身后一只鬼魅飘来,咬住安正庆向外探勘的藤蔓,安正庆还未来得及抽回便被那鬼魅拖出了厢房。

    哐当一声,西厢房的大门被撞开,研漾和暗夜跟着冲掠出来,研漾腾起来,火灵幻成利刃斩断了拖着安正庆的藤蔓。

    面具男子再次挥手,四面八方传来刺耳的叫声,一团团绿光围过来,暗夜化成火人,随时上去搏杀,鬼魅众多,灵光微小,不足以让其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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