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据说夫人那边出事了。”

    “我听我丈夫过,你知道的,他仍在南边做事。”

    “前天晚上夫人连夜就走了,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交谈的女佣住了嘴,低着头向路过的芙莉斯问好。

    芙莉斯冷淡地扫过她们,“母亲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两名女仆吓得连忙道歉,芙莉斯皱着眉,心烦意乱也顾不得两个说闲话的拥人,匆匆离开了庄园。

    母亲走得很急,芙莉斯大概也能猜到南边母亲的家族费利出了事。

    “罗伯特,备马车,去科什庄园。”

    科什家的势力范围很广,即使是南边也有他们的身影,亨利是她为数不多能够了解到母亲那边的人脉———因为不知为何,墨本公爵总有意无意地限制他的子女与南边的费利家族交往。

    亨利·科什正享用着他的下午茶,身边是他专门请来的戏班子,有男有女,莺莺燕燕地围绕在他身边。

    老科什根本管不了他,估计不多久就要被这个不肖子给气病在床。

    芙莉斯看着科什随手拈起一颗葡萄,喂向腿边跪坐着的艳丽女郎,动作神态亲昵,可那眼神却淡漠无比,如果此刻是科什家的边牧犬也许会多得一些他的垂怜,芙莉斯想。

    就像她之前说的,这样的男人不可靠,未来他们的婚姻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如父亲母亲般,亲情是单薄的合同关系,爱情是不可能去考虑的事情。

    一眼就望到头的如坟墓般的日子,到底要怎样去说服一个少年人去坦然接受,除非她的心已死去。如果有了对爱情的憧憬,有了羁绊,那么会在往后冰冷婚姻的日日夜夜里回想年少的美好。

    “你问母亲?她只是有事要处理罢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不可能去南边的!———是的尽管她是你的母亲,那又怎么样呢?你姓墨本。”

    “够了芙莉斯!你是在质问我吗———质问你尊敬的父亲大人!”

    “好好和科什培养感情那才是重中之重。”

    饶是知道父母只是同住在庄园里的合作伙伴,但费利家族出了事,墨本公爵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还是刺痛了她的心。

    可她到了科什庄园再次回想,又发觉不对劲,再怎么说墨本和费利也有着姻亲关系,可以说是一荣俱荣,母亲那副着急模样事情绝对不小,可父亲如此态度不免让她有些阴谋论。

    “芙莉斯,你不进来吗?”科什悠悠开口。

    芙莉斯回神,提起裙摆也顾不得什么淑女碎步,直接走到科什旁边,扫了一眼他周围的人,科什开口:“你们先下去。”

    等周身浓烈的香水气味渐渐散去,芙莉斯开门见山:“我需要费利家族的消息。”

    科什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讽刺吧,想知道母亲家族的消息只能从外人嘴里得知。

    见她低气压的样子,科什也难得没和她打嘴皮子———也许是刚刚玩累了,他三两句地概括了一下。

    老费利病逝的消息昨晚就在南边传开了,她母亲回去也是为了见她父亲而已,不过听说因为病来的急,后事并没有安排妥当,此刻家族里应该乱得很,但细节也不是科什家能知道的了。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很普通的家产纠纷,她没怎么见过老费利———她的祖父,但她记得那双同她如出一辙的紫罗兰眼睛,似乎是隔代亲,母亲和祖父之间的话很少,但他十分喜欢芙莉斯,屈指可数的相处时光里,她记得那时候的童年很开心。

    祖父为什么会突然病危呢?他应当是个很精明的人,视家族如心脏,所以费利家族才能风生水起,而母亲能够在墨本庄园有不小的话语权,墨本公爵也从不落她面子———他怎么会不做有准备的事情呢?

    芙莉斯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见得不到更有用的消息,就直接回了墨本庄园。

    庄园门外停着一辆从未见过的马车,芙莉斯走进客厅,厅堂内也十分冷清,叽叽喳喳的女佣们不见了,屋内显得昏黑。

    她抬头,只有三楼父亲的书房有些许交谈的声音。

    起居室都在二楼,三楼是墨本家很机密的地方,只有得到父亲的允许才可以上楼。

    她抬脚上楼,心想父亲应该在谈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打发了家中大部分佣人———自己说过要去科什庄园,他应该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早回来吧。

    站在二楼,芙莉斯看向身旁那通往三楼的阶梯,黑黢黢的,自己这十几年来也没怎么上去过。

    鬼使神差,她抬脚踏上了阶梯。

    —————

    “备马车———去卡尼尔歌剧院!”

    车轮辘辘,芙莉斯倚靠在车内,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她此刻只觉得手脚冰凉。

    这会是一场盛大的阴谋。

    父亲…不,芙莉斯决定再不从心中认为他是一个父亲。她站在他的书房门外,依稀地听着他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

    他们和费利家的人串通好了———他们陷害了祖父,企图联手吞下费利这一大笔财富。然而,芙莉斯听到的更多———墨本公爵根本目的并不在这,他竟然囤积、私贩军火,并且这条黑路似乎出了点问题,而他的最终目的是让费利家族替他背锅。

    她不敢想象———多么严重的罪责———削爵都是轻的,坐牢或者是处死?她不清楚,但足以令她胆寒。

    老天像在和她开玩笑一般。

    马车在歌剧院门口停下,大门上贴着维修的告示,芙莉斯不顾工人们诧异的眼神提起裙子快步走进。

    安妮说过他住在地下迷宫,显然,基本上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人能进到那里。

    芙莉斯心中有些焦急,她只得推开一间间可以被打开的房门,呼唤埃里克的名字。

    终于,她在一间化妆间里,一面镜子中,看见了埃里克。

    男人依然戴着洁白的面具,房间光线不好,他的身姿若隐若现,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埃里克!”芙莉斯快速走到镜子前。

    男人从镜中走出,那双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芙莉斯觉得自己卑劣极了,她那么心狠,伤了他的心,却还厚着脸来求他帮忙———可只有他可以帮自己了。

    埃里克没有开口,没有问她对于三天前的选择是什么———事实上,他想他永远也无法逼迫她———只要她心里有他,哪怕是谎言。

    紫罗兰的双眼在灰暗房间里与金色交相辉映,芙莉斯主动靠进他的怀中,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Sorry…请原谅我的卑劣,只有你能帮我…我需要你。”

    埃里克生气芙莉斯的绝情,他以为他能够对她如若无睹,“I need you———”他只是将手搂过她的腰,让她更加贴紧自己。

    “我为什么要帮你?”尽管心里清楚———无论得到什么答案,他都拒绝不了芙莉斯的请求。

    芙莉斯望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我爱你,”埃里克呼吸一重,猛地擒住她的手腕,缓缓低头贴近她的脸,声音危险深沉:“不要再欺骗我———”

    “不,”芙莉斯反而将唇靠近他的耳朵,“等我做成这件事,带我走吧———离开墨本庄园也好,离开巴黎也好,去哪儿都好。”她想逃离那个地方了,永远也不想见到那个禽兽的嘴脸。

    母亲是个有主见的贵族女人,她甚至有一部分费利家族的财产继承权———这是祖父早就承诺过的。离婚后她的生活不会受到很大影响。

    埃里克微怔,下一秒,他轻柔地将额头与芙莉斯相抵。

    “好。”

    ——————

    芙莉斯得以离开庄园几日,因为她找到了亨利,当小科什得知芙莉斯如此叛逆的举动十分配合的陪她演戏,告知墨本公爵邀请芙莉斯去自家的产业地度假。

    对于墨本公爵而言自然是极好。

    路途遥远,费利家族在法国东南部的里昂市,那里同样繁华发达。

    芙莉斯站在埃里克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私家船只上,欣赏着罗讷河的风光,这条起源于阿尔卑斯山脉的河流,在日光下翻着金边。

    她几乎没远离过巴黎,从前在女子学校读书时,有个美国来的小姐,她乐于分享自己与父亲的环游之旅,她只在学校待了三个月,因为巴黎也只是她环游的一个片段。

    芙莉斯艳羡那位小姐的潇洒和充满乐趣的生活,自己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如今,她大胆的想要去尝试。

    她会说服母亲离婚的,她的消息会给母亲带去墨本公爵的把柄———等一切尘埃落定,她要褪去一身华贵的衣裙,与心爱之人周游世界。

    风吹拂着芙莉斯的发丝,它们飞扬着,似要将她从地面带走。芙莉斯穿着一身素白的便衣,裙摆随风而动,她感受到了后背坚实的肌肉,任由自己放松下来,浸入熟悉的气息中。

    埃里克从后搂住芙莉斯,低头嗅着独属于她的的清香。

    甲板上日头正好,二人脖颈相贴,人影婆娑,像极了一幅浪漫唯美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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