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了吗？宫里来了个貌若天仙的琴师。”
“嘘，宫里的贵人哪是我们这等人所能谈论的呢？”
“什么贵人，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
三教九流混杂的酒楼里人声鼎沸，坐在隔间里的女子缓缓举起一杯茶，“这茶，还是淡了些。”
说罢，一口饮尽，身边的婢女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没说。
“走，乘舟，我们去看看那位传言中貌若天仙的琴师。”
女子从窗户跳了出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是其他人，路人或许会赞一句，“好身手！”
可这女子是恶名昭彰的九公主叶织月，这京中谁不知道陛下的九公主嚣张跋扈，仗着皇家公主的身份在京都里横行霸道。
乘舟不会功夫，只能看见叶织月似乘着风一样回了宫。
夕阳下女子的身影被模糊了，只看到那人沐着光。
若是她不是那人的女儿就好了，若她不是那人的女儿也可安乐一生了。
叶织月回了宫，迫不及待就去找传言中的琴师了。
去乐人署却没见着人，一打听才知道是陛下传召。
对以色事人的人，叶织月向来是看不起的，对那个琴师的兴趣就淡了下去。
想到好久没去气她的那个嫡母了，叶织月又向栖梧宫奔去。
皇后是皇帝姐姐养的歌姬，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无才无德的歌姬坐上了全天下女人都向往的位置。
叶织月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她从小就养在前皇后膝下，可是她第一次唤前皇后为母后时就挨了打。
明明宫里所有的皇子皇女都可唤一声母后，可偏她这个名义上的嫡公主不行。
那时她就知道了前皇后不是她的母亲，她是皇帝在外厮混的证据。
一个连亲娘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可那又怎样呢？她依旧活得好好的，前年六公主被送去和亲后，这宫里更冷清了。
也唯有皇后还有点趣了，明明很生气却不敢对她发火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
感谢皇后让她的生活多了点乐趣，否则她真的会想去制造一些乐趣的。
栖梧宫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抬步走进去，叶织月却看到皇后裹着厚厚的毯子，明明是春日，踏青的好时节，皇后却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叶织月也不关心皇后到底死不死，推了皇后一把，“母后，儿臣来请安了。”
叶织月的声音似是天真，又似裹着蜜糖的毒药。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倚翠低声对叶织月说，“公主殿下，娘娘这几日病了，您就当行行好，放过娘娘吧。”
“母后有疾，本宫就应当侍奉左右，倚翠姑姑说笑了。”
说罢，叶织月还给皇后掖了掖被子，俨然一副孝子贤孙的作态。
倚翠无法，只得在一旁看着，似乎在担心叶织月对皇后做什么。
皇后睡梦中也不得安宁，蹙着眉头，看上去是一副苦相。
皇后闺名唤宁安，也算不上贱籍，只是为了谋生去做了长公主府上的歌姬罢了。
皇后的样貌在这后宫算不得一等绝色，朝臣当初也不同意立她为后，可耐不住皇帝当时爱的真切。
皇帝年轻时是个好皇帝，文治武功都有，朝臣都争不过他，最后也妥协了。
可惜春去秋来颜色故，当初的皇帝爱上了新人，曾经的爱人再不得他半分怜惜。
皇后似是被众人吵到了缓缓睁开了眼，那双曾经被皇帝赞作星辰的眸子里一片浑浊。
多年的勾心斗角让这朵本应开在农家原野的花过早谢了春。
“叶织月，你来做什么！”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这倒让叶织月有些讶异。
或许是出身卑微，皇后从来都是装作一副宽厚待人的样子，只除了对她恶劣几分，可她也不曾对她这般疾言厉色过。
“哟，母后这是不装了吗？”叶织月并不害怕，反而继续挑衅皇后。
“叶织月，本宫是皇后，是大殷的国母！你敢对本宫不敬，置礼法于何地，又将你的教养置于何地？”
“国母，那娘娘手里有凤玺吗？不过是一介歌姬罢了，本宫是名正言顺的嫡公主，不过唤你一声母后罢了，你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也真当是本宫的母后了吗？”
“我就知道，你就是为她抱不平罢了，她端着贵女的架子，自然皇帝不爱她，娶她不过是皇帝信守诺言罢了。”
“为她？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你罢了，你笑得太假了。”
叶织月笑得张扬，宁安不断地喘气，声音嘶哑低沉，像是早已日薄西山的老人。
“哈哈，什么嫡公主，不过一个弃子罢了。”
在一旁装了许久死人的倚翠这才有了动作，她没有对叶织月做什么，而是对宁安说：“皇后娘娘，请慎言。”
宁安就要不管不顾说出什么来的时候，倚翠及时拦住了她。
看着倚翠那严肃的神情，宁安不再笑了，反而又慢慢躺了下去，低低地唱着西洲曲。
那是皇帝最喜欢的歌曲，也是宁安遇见皇帝时唱的歌曲。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唱着唱着，宁安咳出了血，“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叶织月瞧着没趣，也就不打算看下去了，倚翠突然叫住她，“九公主殿下，奴婢会将今日一切如实禀告给陛下。”
这是威胁吗？叶织月无所谓，“哦，那你去吧。”
她的父皇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惩罚她，虽然父皇现在很昏庸，但她知道父皇是这宫里最疼爱她的人。
她虽然没有母妃，但除了先皇后，宫里也没人敢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是公主，又威胁不到那些皇子。
先皇后也不敢对她太过了，因为父皇会来看她，她那时才明白先皇后将她养在膝下的原因。
出了栖梧宫，天上只余了几颗星了，连月亮都没有了，皇宫里依旧灯火通明。
叶织月望着模糊得几乎不可见的星，想起远嫁蛮夷的六公主。
六公主唤逐星，她出生的时候恰好是父皇御驾东征那年，父皇在军营里听闻了她降生的消息，对随行的侍从说，六公主是天降祥瑞。
她不知道那时的父皇是多么意气风发，可是她知道最后父皇亲自将他口中的祥瑞送给了曾经攻打的国度。
叶织月小时候与宫里的皇子皇女都不熟，因为她是嫡公主，她也不屑与那些人在一处。
叶逐星跟她一样不受待见，从未融入过那群皇子皇女，只不过她是不去，叶逐星是不被接受。
叶逐星的母亲是崔家的嫡女，可是崔家造了反，被举家流放。
叶逐星自然就不受待见，皇帝不喜，那就是阖宫上下皆不喜。
叶织月对她印象深刻倒也不是什么偶然，是叶逐星故意接近她，只不过她不是叶逐星所认为的小可怜。
她不理会叶逐星，可叶逐星却把她当做了宫里唯一的朋友。
叶织月不需要那样一个朋友，柔弱，敏感，脆弱，叶织月需要的从来都是比她强大的朋友。
她不拒绝，叶逐星就跟在她身后，堂堂一个公主，天天把自己当做奴婢一般。
叶织月冷眼瞧着，瞧着她年岁渐长，瞧着她情窦初开，也瞧着她痛心疾首。
叶逐星在和亲之前已有爱人，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子，又怎配得上皇家的公主呢？哪怕这个公主众人不喜，她也不会被轻易送人。
就像是物尽其用一样，父皇找到了合适的买家，却从不会考虑商品的感受。
公主和亲本是大事，象征着两国交好，可叶逐星走的那日，没有一个使臣来迎接她，更无父母在身旁嘱咐。
叶织月那日恰好也无事，就去看了她梳洗，往日脆弱的人竟然只是眼眶泛红，第一次唤她“九妹”。
本是金枝玉叶，却在人间受尽了蹉跎，比那寻常人家的女子还不如。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叶逐星感到凄凉。
此后云海相隔，她只听说匈奴又换了个王，叶逐星又成了新王的阏氏。
大殷与匈奴也有互派使臣，可没有一个使臣说叶逐星过的好不好，只说永宁公主尚在。
永宁啊永宁，宁的是大殷的边疆，不是她叶逐星。
春去秋来，叶织月也是双十年华了，可父皇却没有为她择夫婿的准备，她怕自己步了叶逐星的后尘，她又觉得自己不会，父皇那么疼她，又怎会舍得将她远嫁呢？
叶织月看着星念着往事，却有人咋咋呼呼地跑上来，“公主，您怎么不带乘舟呢？”
从宫外回来的乘舟风尘仆仆，看得出来，她回来也是挺急的。
“你不是自己就可以回来了吗？还需要本宫等你吗？”
乘舟立马做出一副请罪的姿态，“奴婢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乘舟听得胆战心惊的，怀疑叶织月已经知道了。
夜风渐起，那几颗暗淡的星也躲在了云后，只余簌簌的风声与不知哪里传来的琴声。
朝华殿里，叶织月又想起了自己今日听见的传闻，“那琴师唤什么？”
“聆风，据说是教坊司出来的人。”这是她在宫里的贴身大宫女念珠。
“陛下今日留宿他哪儿了吗？”叶织月听着那含着几分情意的琴音。
“没有，陛下今晚歇在养心殿，谁都没有传召。”
这一下子就让叶织月来了兴趣，这聆风还敢在宫里与后宫的女人私通不成。
“他今年多大了？”
“是个才束发之年的少年郎。”
才束发，这么小，她父皇也是可以的，宫里有比他小二十几岁的宫妃还不够，还要去找个心智都还没成熟的小孩子。
似乎看出了叶织月所想，念珠对叶织月说：“平民家束发之年的少年也会娶妻了。”
“可有父母兄弟尚在？”
“据说是没有的。”
一个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少年误打误撞就遇见了微服私访的皇帝，还让皇帝把他带回了宫，这绝非偶然，否则她叶织月就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蠢货。
“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念珠熄了灯退了出去与乘舟一同守在门口。
念珠与乘舟向来不和，此时两人也没有说话，只是当星星再次从云后出现时，乘舟突然对念珠说，“念珠，你有心上人吗？”
这深宫大院里，下人也是不允许私相授受的，念珠也不认为自己与乘舟是可以讨论这些东西的关系。
见念珠不回应她，乘舟也没在意，只是继续说，“我的心上人啊，去时十九，岁岁十九。”
声音里似哀似怨，还有藏不住的恨意，念珠听得一惊，她从不知道乘舟有这般浓郁的情感。
可她不知乘舟所恨何人，所思何人。
“念珠，你还这么年轻，去爱一回吧，只有爱过了，你才懂得了何为活着。”
乘舟说话声音不算大，但叶织月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也比常人强一些，枕在床榻上，叶织月听着外面传来的琴音，想着乘舟的话。
又想到了念珠说这个琴师才束发，她想去见见他，无论是为什么，就算只是为了这夜晚的琴音她也想去见见他。
“嘘，宫里的贵人哪是我们这等人所能谈论的呢？”
“什么贵人，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
三教九流混杂的酒楼里人声鼎沸，坐在隔间里的女子缓缓举起一杯茶，“这茶，还是淡了些。”
说罢，一口饮尽，身边的婢女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没说。
“走，乘舟，我们去看看那位传言中貌若天仙的琴师。”
女子从窗户跳了出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是其他人，路人或许会赞一句，“好身手！”
可这女子是恶名昭彰的九公主叶织月，这京中谁不知道陛下的九公主嚣张跋扈，仗着皇家公主的身份在京都里横行霸道。
乘舟不会功夫，只能看见叶织月似乘着风一样回了宫。
夕阳下女子的身影被模糊了，只看到那人沐着光。
若是她不是那人的女儿就好了，若她不是那人的女儿也可安乐一生了。
叶织月回了宫，迫不及待就去找传言中的琴师了。
去乐人署却没见着人，一打听才知道是陛下传召。
对以色事人的人，叶织月向来是看不起的，对那个琴师的兴趣就淡了下去。
想到好久没去气她的那个嫡母了，叶织月又向栖梧宫奔去。
皇后是皇帝姐姐养的歌姬，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无才无德的歌姬坐上了全天下女人都向往的位置。
叶织月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她从小就养在前皇后膝下，可是她第一次唤前皇后为母后时就挨了打。
明明宫里所有的皇子皇女都可唤一声母后，可偏她这个名义上的嫡公主不行。
那时她就知道了前皇后不是她的母亲，她是皇帝在外厮混的证据。
一个连亲娘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可那又怎样呢？她依旧活得好好的，前年六公主被送去和亲后，这宫里更冷清了。
也唯有皇后还有点趣了，明明很生气却不敢对她发火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
感谢皇后让她的生活多了点乐趣，否则她真的会想去制造一些乐趣的。
栖梧宫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抬步走进去，叶织月却看到皇后裹着厚厚的毯子，明明是春日，踏青的好时节，皇后却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叶织月也不关心皇后到底死不死，推了皇后一把，“母后，儿臣来请安了。”
叶织月的声音似是天真，又似裹着蜜糖的毒药。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倚翠低声对叶织月说，“公主殿下，娘娘这几日病了，您就当行行好，放过娘娘吧。”
“母后有疾，本宫就应当侍奉左右，倚翠姑姑说笑了。”
说罢，叶织月还给皇后掖了掖被子，俨然一副孝子贤孙的作态。
倚翠无法，只得在一旁看着，似乎在担心叶织月对皇后做什么。
皇后睡梦中也不得安宁，蹙着眉头，看上去是一副苦相。
皇后闺名唤宁安，也算不上贱籍，只是为了谋生去做了长公主府上的歌姬罢了。
皇后的样貌在这后宫算不得一等绝色，朝臣当初也不同意立她为后，可耐不住皇帝当时爱的真切。
皇帝年轻时是个好皇帝，文治武功都有，朝臣都争不过他，最后也妥协了。
可惜春去秋来颜色故，当初的皇帝爱上了新人，曾经的爱人再不得他半分怜惜。
皇后似是被众人吵到了缓缓睁开了眼，那双曾经被皇帝赞作星辰的眸子里一片浑浊。
多年的勾心斗角让这朵本应开在农家原野的花过早谢了春。
“叶织月，你来做什么！”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这倒让叶织月有些讶异。
或许是出身卑微，皇后从来都是装作一副宽厚待人的样子，只除了对她恶劣几分，可她也不曾对她这般疾言厉色过。
“哟，母后这是不装了吗？”叶织月并不害怕，反而继续挑衅皇后。
“叶织月，本宫是皇后，是大殷的国母！你敢对本宫不敬，置礼法于何地，又将你的教养置于何地？”
“国母，那娘娘手里有凤玺吗？不过是一介歌姬罢了，本宫是名正言顺的嫡公主，不过唤你一声母后罢了，你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也真当是本宫的母后了吗？”
“我就知道，你就是为她抱不平罢了，她端着贵女的架子，自然皇帝不爱她，娶她不过是皇帝信守诺言罢了。”
“为她？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你罢了，你笑得太假了。”
叶织月笑得张扬，宁安不断地喘气，声音嘶哑低沉，像是早已日薄西山的老人。
“哈哈，什么嫡公主，不过一个弃子罢了。”
在一旁装了许久死人的倚翠这才有了动作，她没有对叶织月做什么，而是对宁安说：“皇后娘娘，请慎言。”
宁安就要不管不顾说出什么来的时候，倚翠及时拦住了她。
看着倚翠那严肃的神情，宁安不再笑了，反而又慢慢躺了下去，低低地唱着西洲曲。
那是皇帝最喜欢的歌曲，也是宁安遇见皇帝时唱的歌曲。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唱着唱着，宁安咳出了血，“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叶织月瞧着没趣，也就不打算看下去了，倚翠突然叫住她，“九公主殿下，奴婢会将今日一切如实禀告给陛下。”
这是威胁吗？叶织月无所谓，“哦，那你去吧。”
她的父皇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惩罚她，虽然父皇现在很昏庸，但她知道父皇是这宫里最疼爱她的人。
她虽然没有母妃，但除了先皇后，宫里也没人敢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是公主，又威胁不到那些皇子。
先皇后也不敢对她太过了，因为父皇会来看她，她那时才明白先皇后将她养在膝下的原因。
出了栖梧宫，天上只余了几颗星了，连月亮都没有了，皇宫里依旧灯火通明。
叶织月望着模糊得几乎不可见的星，想起远嫁蛮夷的六公主。
六公主唤逐星，她出生的时候恰好是父皇御驾东征那年，父皇在军营里听闻了她降生的消息，对随行的侍从说，六公主是天降祥瑞。
她不知道那时的父皇是多么意气风发，可是她知道最后父皇亲自将他口中的祥瑞送给了曾经攻打的国度。
叶织月小时候与宫里的皇子皇女都不熟，因为她是嫡公主，她也不屑与那些人在一处。
叶逐星跟她一样不受待见，从未融入过那群皇子皇女，只不过她是不去，叶逐星是不被接受。
叶逐星的母亲是崔家的嫡女，可是崔家造了反，被举家流放。
叶逐星自然就不受待见，皇帝不喜，那就是阖宫上下皆不喜。
叶织月对她印象深刻倒也不是什么偶然，是叶逐星故意接近她，只不过她不是叶逐星所认为的小可怜。
她不理会叶逐星，可叶逐星却把她当做了宫里唯一的朋友。
叶织月不需要那样一个朋友，柔弱，敏感，脆弱，叶织月需要的从来都是比她强大的朋友。
她不拒绝，叶逐星就跟在她身后，堂堂一个公主，天天把自己当做奴婢一般。
叶织月冷眼瞧着，瞧着她年岁渐长，瞧着她情窦初开，也瞧着她痛心疾首。
叶逐星在和亲之前已有爱人，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子，又怎配得上皇家的公主呢？哪怕这个公主众人不喜，她也不会被轻易送人。
就像是物尽其用一样，父皇找到了合适的买家，却从不会考虑商品的感受。
公主和亲本是大事，象征着两国交好，可叶逐星走的那日，没有一个使臣来迎接她，更无父母在身旁嘱咐。
叶织月那日恰好也无事，就去看了她梳洗，往日脆弱的人竟然只是眼眶泛红，第一次唤她“九妹”。
本是金枝玉叶，却在人间受尽了蹉跎，比那寻常人家的女子还不如。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叶逐星感到凄凉。
此后云海相隔，她只听说匈奴又换了个王，叶逐星又成了新王的阏氏。
大殷与匈奴也有互派使臣，可没有一个使臣说叶逐星过的好不好，只说永宁公主尚在。
永宁啊永宁，宁的是大殷的边疆，不是她叶逐星。
春去秋来，叶织月也是双十年华了，可父皇却没有为她择夫婿的准备，她怕自己步了叶逐星的后尘，她又觉得自己不会，父皇那么疼她，又怎会舍得将她远嫁呢？
叶织月看着星念着往事，却有人咋咋呼呼地跑上来，“公主，您怎么不带乘舟呢？”
从宫外回来的乘舟风尘仆仆，看得出来，她回来也是挺急的。
“你不是自己就可以回来了吗？还需要本宫等你吗？”
乘舟立马做出一副请罪的姿态，“奴婢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乘舟听得胆战心惊的，怀疑叶织月已经知道了。
夜风渐起，那几颗暗淡的星也躲在了云后，只余簌簌的风声与不知哪里传来的琴声。
朝华殿里，叶织月又想起了自己今日听见的传闻，“那琴师唤什么？”
“聆风，据说是教坊司出来的人。”这是她在宫里的贴身大宫女念珠。
“陛下今日留宿他哪儿了吗？”叶织月听着那含着几分情意的琴音。
“没有，陛下今晚歇在养心殿，谁都没有传召。”
这一下子就让叶织月来了兴趣，这聆风还敢在宫里与后宫的女人私通不成。
“他今年多大了？”
“是个才束发之年的少年郎。”
才束发，这么小，她父皇也是可以的，宫里有比他小二十几岁的宫妃还不够，还要去找个心智都还没成熟的小孩子。
似乎看出了叶织月所想，念珠对叶织月说：“平民家束发之年的少年也会娶妻了。”
“可有父母兄弟尚在？”
“据说是没有的。”
一个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少年误打误撞就遇见了微服私访的皇帝，还让皇帝把他带回了宫，这绝非偶然，否则她叶织月就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蠢货。
“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念珠熄了灯退了出去与乘舟一同守在门口。
念珠与乘舟向来不和，此时两人也没有说话，只是当星星再次从云后出现时，乘舟突然对念珠说，“念珠，你有心上人吗？”
这深宫大院里，下人也是不允许私相授受的，念珠也不认为自己与乘舟是可以讨论这些东西的关系。
见念珠不回应她，乘舟也没在意，只是继续说，“我的心上人啊，去时十九，岁岁十九。”
声音里似哀似怨，还有藏不住的恨意，念珠听得一惊，她从不知道乘舟有这般浓郁的情感。
可她不知乘舟所恨何人，所思何人。
“念珠，你还这么年轻，去爱一回吧，只有爱过了，你才懂得了何为活着。”
乘舟说话声音不算大，但叶织月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也比常人强一些，枕在床榻上，叶织月听着外面传来的琴音，想着乘舟的话。
又想到了念珠说这个琴师才束发，她想去见见他，无论是为什么，就算只是为了这夜晚的琴音她也想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