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对她不配合的态度并不惊讶，先前说起边界阵法有损时，白檀的眼神明显不对劲。
边界暴动已经过去十余年了，如果只是普通修士，根本不会对边界阵法的损坏如此敏感。
杨大师与她相处多年，对她既欣赏又提防，既赞叹她的天赋，又忌惮她的来处。
方才白檀不在时，杨大师隐晦地提了两句，白檀出现的时间正是暴动那年，从未见她提起过父母家族，杨大师不止一次怀疑过她是魔族卧底，又苦于没有证据。
这样的好苗子是卧底，未免过于可惜。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并肩走在街道上，随着日头渐渐升起，街道上彻底热闹了起来，白檀有些享受地眯着眼站在阳光下感慨道：“这样好的阳光，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听起来仿佛自己要带她去无间地狱一样。
谢霖察觉到她对上京的抗拒，闻言只能先转移话题：“你我何时启程？”
"择日不如撞日。”白檀伸了个懒腰，没有继续提及刚才的话题，迈步往前走，随意道：“就今日吧。”
白檀脚下微微用力，仿佛每一步都在确认自己踩在了地面上，走了几步发现身旁没有那抹月白，回过头看着身后仍站在原地的谢霖：“怎么了？”
谢霖直视她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快走两步跟上她：“没什么，走吧。”
他只是一时被晃了眼。
和暖的阳光，热闹的街道，烟火气的人间，朝气蓬勃的少女眼里映着阳光，看得他暖洋洋的，不知不觉就止住了脚步，无比想要融入到这一刻的景象中。
罢了，谢霖不无玩笑地想。就算真是魔族奸细又能如何，总有一日能够感化的。
以前误入歧途，那一定是因为没有遇上自己。
谢霖跟着白檀回去她在山脚处的小竹屋，等着她收拾行李的间隙，猝不及防地在她居住的小竹屋里看到了满墙的春宫图。
几乎无处下脚。
谢霖：“……”能画出这么多来真是了不起。
随后又跟着白檀去往合欢宗向宗主告别，这是谢霖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本人，传闻中的合欢宗主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从青黄不接的合欢宗中一跃而出，在金丹期就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宗门的重担，现如今也是整个修真界当世的几位强者之一。
但他本人看起来却与白檀差不多年纪，十八九岁的模样，比她眼睛要更圆，脸上有一点婴儿肥，让他整个人显得颇为可爱。
一宗之主长成这个样子，还在合欢宗，每每穿着门服出去的时候想必没少被调戏，怪不得会被气得直接封闭宗门。
白檀和他说明了去意，谢霖发现他居然红了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惊诧他们二人交情甚笃之余，又发现白檀面色平静，一点也没有好友分离愁苦之感。
另一边白檀见合欢宗主面露疲惫，便及时告辞，出了门才发现谢霖神色有些不对，就随口问了一句。
听了他的想法，白檀恍然大悟：“你误会了。我与他并不熟稔，他只是泪失禁比较严重。”
一想到那张娃娃脸，以及一有情绪就会变红的眼眶，谢霖诡异地沉默了。
白檀没有多耽搁，又立刻去找了一趟杨大师。
杨大师早就为她备好了一份行李，吃穿用一应俱全，但白檀看了一会儿，只从中拿起了一把剑。
毕竟与她相交数年，交情匪浅，若是怀疑错了是最好，若是对了……
杨大师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
白檀好似对这些一无所觉，踏上仙云台的时候也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直到仙云台开始启动，黑雾覆面的时候，谢霖敏锐地感觉到身边人瞬间紧绷起来。
不消片刻，眼前的黑雾就开始消散，周围的声音也随着黑雾逐渐消弭，白檀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反应过来后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近乡情怯呢。
抬眼望去，是一片荒凉的平原，耳边只有野风呼啸，风声里夹杂着魔兽断断续续的啸叫，连撒下来的阳光都没什么劲头，遮掩不住此处透骨的凉意。
白檀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土地都是深浅不一的褐色，偶有几颗单薄的野草也都是枯黄的颜色，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丝毫生命力。
“前方不远处就是阵眼所在了，不过咱们还是走过去为好，若是灵力波动太大，恐怕会招惹来魔兽潮。”这地方没有食物，魔兽间自相残杀互食尸体，他们二人来此与香饽饽无异。
白檀没有反驳，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多时，泛着微微蓝光的阵法屏障就出现在眼前，一时间没忍住红了眼眶。
快走几步过去抚上屏障，以免谢霖看到自己的反应起疑：“你备好修补阵法的材料了吗？”
谢霖没有立刻开口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带齐了，你先看看。”
伸手接过谢霖递来的储物袋，白檀粗略地看了一眼，没什么大问题，随手往地上一放，又掏出一小袋种子开始往地上撒。
“这是什么？”谢霖没见过哪个阵法师这样做，一边给她让开路一边疑惑开口。
白檀手上不停，头也不回地答道：“是树的种子，这地方太空了，需要一些掩体。”
回想起以前带来的阵法师都会四处看看然后面露难色，谢霖恍然大悟，没有掩体确实太容易被盯上了，可是......
“你现在种树也来不及吧？”一棵树长成要耗费多少年的时光，阵法可坚持不到树长大。
白檀终于直起身子数着树种，漫不经心道：“你催生一下不就好了？”
“我怎么.......”谢霖猛地一顿，面色微变，看向数着步子计算间隔的白檀，轻声道：“你知道我是木灵根？”
白檀撒种子的身影怔愣了一瞬，状似无意道：“嗯，杨大师提过。”随即直起身子皱眉看向他：“还修不修了？”
谢霖没有说话，直接蹲下身子，伸手催生树种，用行动回答她的问题。
粗略地数了一下数量，觉得应该差不多能形成屏障，白檀收起种子上前查看阵法的情况，看了看储物袋中的材料，神色越发凝重。
以前边境处有守界人世代看守，但自从暴动过后，守界人都不知所踪，边境变得比以往更加危险，因此大多数修士如果路过边境处也会特意绕远些避开它。
无人关注边境的情况，自然就无人会及时修补防护阵法，积年累月下来，阵法损伤不小，白檀又低下头看向下方，屏障之下有一个小型的圆形祭坛，上面嵌着一颗闪着蓝色光亮的阵法石，此刻正微微泛着金光。
白檀眼神一暗，金光是极品阵法石的特征，蓝光是它的状态，现在看上去金光明显比蓝光要强，阵法石的情况不容乐观。
握紧了手中的储物袋，白檀上前去仔细检查，阵法石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裂缝，没有伤及要害，但也无法恢复如初了，她可以帮忙修补，但却无法帮助阵法“起死回生”。
口中微微发苦，白檀抬头看向走过来的谢霖，面露难色：“阵法，我只能说尽力。”
谢霖闻言心中一沉，眉头紧锁地看向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损伤太过了。”白檀上前摸了摸屏障，抚过的地方荡开一阵阵波纹：“积年累月的损伤，已经不可逆了。”
谢霖默然，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踟躇了一会儿：“若是，请杨大师来......”
白檀摇摇头：“请谁来都没有用。”说罢，伸手指给他看，谢霖一起蹲下身，看着她划过大大小小的细纹缝隙。
“这些缝隙，看着并不严重啊？”谢霖有些疑问地看向白檀，白檀看了他一眼：“这些裂缝从四面八方往中心蔓延，每一个缝隙都要耗费一份修补材料，你们有多少材料能把这些全部修理好？”
谢霖伸手抚过裂痕处，指尖传来密密麻麻的纹路感，极品阵法的修补不比普通阵法，即使是细小的裂纹也需要使用高级材料去修复，纵使把九州大小家族的积蓄都用上，怕也只有不足百份。
心下一沉，这样看来阵法损坏也是迟早的事，届时魔族肆意闯过边界线，恐怕又是生灵涂炭，动荡不安。
一转头，发现白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纸笔，正跪在地上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谢霖凑过去看：“碧波石，凌霜花，牛蛇骨、仙草烬......轮回心？这都是什么？”
白檀直起身，将笔放在一旁，轻轻吹了吹手上的纸：“这是修补阵法需要用到的东西，除去那些普通的材料，加上这些多少能对阵法有补充作用，虽然不能恢复原状，但至少能有个□□成，能尽量延长使用时间。”
说罢顿了顿：“能延长一点是一点吧。”
谢霖和白檀就这么坐在地上相顾无言，内心都十分沉重，两人都知道阵法被破坏的结果是什么，他们也就算了，普通修士和受世家庇护的百姓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过了许久，白檀抬头看看天色：“眼看就要中午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试试看能修补多少。”
“你不回去？”谢霖蹙着眉头看向她，入夜之后边界处妖魔横行，很多偷潜进来的魔族人或者兽都会趁着夜色搜寻落单的修士，于情于理都不该放白檀自己一人在这儿修补阵法。
“没事的，”白檀蹲在地上对着储物袋挑挑拣拣，不大在意地宽慰他：“我自有方法，他们发现不了我的。”
更何况比起上京，她更愿意自己在这里待着。
谢霖还是不放心，站在原地想了想，掏出怀中的玉佩递过去。
“这是护心玉石雕刻而成的，输进去些灵气，遇到危险时可以形成保护罩，护住你的心脉，防止受到致命伤。”谢霖没问她意见，直接拉过她的手塞进手里。
“留你自己在这里不是谢氏的待客之道，我先回去查一查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否有渠道。”说着微顿了一下，抬头直视白檀的眼睛：“我明天来给你送饭。”
白檀看着手中的玉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说修士辟谷，但上京的饭食听说很是不错。
百般纠结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送走了谢霖，白檀立刻投身于阵法的修复中去，等到天色渐晚，眼前的阵法痕迹已经看不清的时候，白檀才从工作中脱身出来，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这么坐在地上歇了会儿。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白檀才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放着一套帐篷和被褥，还有一个食盒静静地放在一旁。
走过去打开食盒，还冒着微微热气，即使里面放了一次性的保温用火山石，经过半天的静置也凉了许多，伸手拿出一块糕点尝了一口，丝丝奶香在口中化开，里面没有夹心显得有些干，白檀伸手打开食盒的下层，里面正放着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冰倒是没化。”白檀嘟囔了一句，就着酸梅汤吃完了一整盘糕点。
吃饱喝足以后，白檀又仔细看了看帐篷，款式是最简单的那种，稍顷便能搭好。
狼嚎声随着风传到耳边，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开始凝神聚气使用功法，自启用的一刻起，周边的魔兽就突然失去了方向，隐隐约约传来的修士气息忽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愤怒地嚎了两声，狼王带着身后的狼群转身去了别处。
而白檀铺好被褥，摘下头上的木钗和头绳躺好，轻轻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晚安。”
好久不见。
边界暴动已经过去十余年了，如果只是普通修士，根本不会对边界阵法的损坏如此敏感。
杨大师与她相处多年，对她既欣赏又提防，既赞叹她的天赋，又忌惮她的来处。
方才白檀不在时，杨大师隐晦地提了两句，白檀出现的时间正是暴动那年，从未见她提起过父母家族，杨大师不止一次怀疑过她是魔族卧底，又苦于没有证据。
这样的好苗子是卧底，未免过于可惜。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并肩走在街道上，随着日头渐渐升起，街道上彻底热闹了起来，白檀有些享受地眯着眼站在阳光下感慨道：“这样好的阳光，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听起来仿佛自己要带她去无间地狱一样。
谢霖察觉到她对上京的抗拒，闻言只能先转移话题：“你我何时启程？”
"择日不如撞日。”白檀伸了个懒腰，没有继续提及刚才的话题，迈步往前走，随意道：“就今日吧。”
白檀脚下微微用力，仿佛每一步都在确认自己踩在了地面上，走了几步发现身旁没有那抹月白，回过头看着身后仍站在原地的谢霖：“怎么了？”
谢霖直视她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快走两步跟上她：“没什么，走吧。”
他只是一时被晃了眼。
和暖的阳光，热闹的街道，烟火气的人间，朝气蓬勃的少女眼里映着阳光，看得他暖洋洋的，不知不觉就止住了脚步，无比想要融入到这一刻的景象中。
罢了，谢霖不无玩笑地想。就算真是魔族奸细又能如何，总有一日能够感化的。
以前误入歧途，那一定是因为没有遇上自己。
谢霖跟着白檀回去她在山脚处的小竹屋，等着她收拾行李的间隙，猝不及防地在她居住的小竹屋里看到了满墙的春宫图。
几乎无处下脚。
谢霖：“……”能画出这么多来真是了不起。
随后又跟着白檀去往合欢宗向宗主告别，这是谢霖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本人，传闻中的合欢宗主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从青黄不接的合欢宗中一跃而出，在金丹期就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宗门的重担，现如今也是整个修真界当世的几位强者之一。
但他本人看起来却与白檀差不多年纪，十八九岁的模样，比她眼睛要更圆，脸上有一点婴儿肥，让他整个人显得颇为可爱。
一宗之主长成这个样子，还在合欢宗，每每穿着门服出去的时候想必没少被调戏，怪不得会被气得直接封闭宗门。
白檀和他说明了去意，谢霖发现他居然红了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惊诧他们二人交情甚笃之余，又发现白檀面色平静，一点也没有好友分离愁苦之感。
另一边白檀见合欢宗主面露疲惫，便及时告辞，出了门才发现谢霖神色有些不对，就随口问了一句。
听了他的想法，白檀恍然大悟：“你误会了。我与他并不熟稔，他只是泪失禁比较严重。”
一想到那张娃娃脸，以及一有情绪就会变红的眼眶，谢霖诡异地沉默了。
白檀没有多耽搁，又立刻去找了一趟杨大师。
杨大师早就为她备好了一份行李，吃穿用一应俱全，但白檀看了一会儿，只从中拿起了一把剑。
毕竟与她相交数年，交情匪浅，若是怀疑错了是最好，若是对了……
杨大师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
白檀好似对这些一无所觉，踏上仙云台的时候也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直到仙云台开始启动，黑雾覆面的时候，谢霖敏锐地感觉到身边人瞬间紧绷起来。
不消片刻，眼前的黑雾就开始消散，周围的声音也随着黑雾逐渐消弭，白檀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反应过来后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近乡情怯呢。
抬眼望去，是一片荒凉的平原，耳边只有野风呼啸，风声里夹杂着魔兽断断续续的啸叫，连撒下来的阳光都没什么劲头，遮掩不住此处透骨的凉意。
白檀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土地都是深浅不一的褐色，偶有几颗单薄的野草也都是枯黄的颜色，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丝毫生命力。
“前方不远处就是阵眼所在了，不过咱们还是走过去为好，若是灵力波动太大，恐怕会招惹来魔兽潮。”这地方没有食物，魔兽间自相残杀互食尸体，他们二人来此与香饽饽无异。
白檀没有反驳，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多时，泛着微微蓝光的阵法屏障就出现在眼前，一时间没忍住红了眼眶。
快走几步过去抚上屏障，以免谢霖看到自己的反应起疑：“你备好修补阵法的材料了吗？”
谢霖没有立刻开口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带齐了，你先看看。”
伸手接过谢霖递来的储物袋，白檀粗略地看了一眼，没什么大问题，随手往地上一放，又掏出一小袋种子开始往地上撒。
“这是什么？”谢霖没见过哪个阵法师这样做，一边给她让开路一边疑惑开口。
白檀手上不停，头也不回地答道：“是树的种子，这地方太空了，需要一些掩体。”
回想起以前带来的阵法师都会四处看看然后面露难色，谢霖恍然大悟，没有掩体确实太容易被盯上了，可是......
“你现在种树也来不及吧？”一棵树长成要耗费多少年的时光，阵法可坚持不到树长大。
白檀终于直起身子数着树种，漫不经心道：“你催生一下不就好了？”
“我怎么.......”谢霖猛地一顿，面色微变，看向数着步子计算间隔的白檀，轻声道：“你知道我是木灵根？”
白檀撒种子的身影怔愣了一瞬，状似无意道：“嗯，杨大师提过。”随即直起身子皱眉看向他：“还修不修了？”
谢霖没有说话，直接蹲下身子，伸手催生树种，用行动回答她的问题。
粗略地数了一下数量，觉得应该差不多能形成屏障，白檀收起种子上前查看阵法的情况，看了看储物袋中的材料，神色越发凝重。
以前边境处有守界人世代看守，但自从暴动过后，守界人都不知所踪，边境变得比以往更加危险，因此大多数修士如果路过边境处也会特意绕远些避开它。
无人关注边境的情况，自然就无人会及时修补防护阵法，积年累月下来，阵法损伤不小，白檀又低下头看向下方，屏障之下有一个小型的圆形祭坛，上面嵌着一颗闪着蓝色光亮的阵法石，此刻正微微泛着金光。
白檀眼神一暗，金光是极品阵法石的特征，蓝光是它的状态，现在看上去金光明显比蓝光要强，阵法石的情况不容乐观。
握紧了手中的储物袋，白檀上前去仔细检查，阵法石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裂缝，没有伤及要害，但也无法恢复如初了，她可以帮忙修补，但却无法帮助阵法“起死回生”。
口中微微发苦，白檀抬头看向走过来的谢霖，面露难色：“阵法，我只能说尽力。”
谢霖闻言心中一沉，眉头紧锁地看向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损伤太过了。”白檀上前摸了摸屏障，抚过的地方荡开一阵阵波纹：“积年累月的损伤，已经不可逆了。”
谢霖默然，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踟躇了一会儿：“若是，请杨大师来......”
白檀摇摇头：“请谁来都没有用。”说罢，伸手指给他看，谢霖一起蹲下身，看着她划过大大小小的细纹缝隙。
“这些缝隙，看着并不严重啊？”谢霖有些疑问地看向白檀，白檀看了他一眼：“这些裂缝从四面八方往中心蔓延，每一个缝隙都要耗费一份修补材料，你们有多少材料能把这些全部修理好？”
谢霖伸手抚过裂痕处，指尖传来密密麻麻的纹路感，极品阵法的修补不比普通阵法，即使是细小的裂纹也需要使用高级材料去修复，纵使把九州大小家族的积蓄都用上，怕也只有不足百份。
心下一沉，这样看来阵法损坏也是迟早的事，届时魔族肆意闯过边界线，恐怕又是生灵涂炭，动荡不安。
一转头，发现白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纸笔，正跪在地上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谢霖凑过去看：“碧波石，凌霜花，牛蛇骨、仙草烬......轮回心？这都是什么？”
白檀直起身，将笔放在一旁，轻轻吹了吹手上的纸：“这是修补阵法需要用到的东西，除去那些普通的材料，加上这些多少能对阵法有补充作用，虽然不能恢复原状，但至少能有个□□成，能尽量延长使用时间。”
说罢顿了顿：“能延长一点是一点吧。”
谢霖和白檀就这么坐在地上相顾无言，内心都十分沉重，两人都知道阵法被破坏的结果是什么，他们也就算了，普通修士和受世家庇护的百姓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过了许久，白檀抬头看看天色：“眼看就要中午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试试看能修补多少。”
“你不回去？”谢霖蹙着眉头看向她，入夜之后边界处妖魔横行，很多偷潜进来的魔族人或者兽都会趁着夜色搜寻落单的修士，于情于理都不该放白檀自己一人在这儿修补阵法。
“没事的，”白檀蹲在地上对着储物袋挑挑拣拣，不大在意地宽慰他：“我自有方法，他们发现不了我的。”
更何况比起上京，她更愿意自己在这里待着。
谢霖还是不放心，站在原地想了想，掏出怀中的玉佩递过去。
“这是护心玉石雕刻而成的，输进去些灵气，遇到危险时可以形成保护罩，护住你的心脉，防止受到致命伤。”谢霖没问她意见，直接拉过她的手塞进手里。
“留你自己在这里不是谢氏的待客之道，我先回去查一查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否有渠道。”说着微顿了一下，抬头直视白檀的眼睛：“我明天来给你送饭。”
白檀看着手中的玉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说修士辟谷，但上京的饭食听说很是不错。
百般纠结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送走了谢霖，白檀立刻投身于阵法的修复中去，等到天色渐晚，眼前的阵法痕迹已经看不清的时候，白檀才从工作中脱身出来，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这么坐在地上歇了会儿。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白檀才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放着一套帐篷和被褥，还有一个食盒静静地放在一旁。
走过去打开食盒，还冒着微微热气，即使里面放了一次性的保温用火山石，经过半天的静置也凉了许多，伸手拿出一块糕点尝了一口，丝丝奶香在口中化开，里面没有夹心显得有些干，白檀伸手打开食盒的下层，里面正放着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冰倒是没化。”白檀嘟囔了一句，就着酸梅汤吃完了一整盘糕点。
吃饱喝足以后，白檀又仔细看了看帐篷，款式是最简单的那种，稍顷便能搭好。
狼嚎声随着风传到耳边，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开始凝神聚气使用功法，自启用的一刻起，周边的魔兽就突然失去了方向，隐隐约约传来的修士气息忽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愤怒地嚎了两声，狼王带着身后的狼群转身去了别处。
而白檀铺好被褥，摘下头上的木钗和头绳躺好，轻轻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晚安。”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