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要塞,人人都想要。那如果主管此地的小舅子和匈奴勾结,那这里的官员还是干净的吗?

    孟思知来不及细想,仓促间松开手,连着后退回李娴身边。

    二人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依偎在一起。

    孟思知只是转向李娴方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李娴身后一双毒蛇似的眼睛阴狠地盯着她——章威。

    他发现了。

    “送两位表小姐回去。”他开口道,是难得的语气不带色欲贪欲,却让孟思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下人齐齐应下。

    井然有序的,一队处理管姨娘的遗体,一队照顾章威,一队押送孟思知二人回院子。

    孟思知回头远远望了管姨娘一眼,她被下人随意粗鲁地包裹起来,前几日还光鲜亮丽的人,现在就变了副模样。

    孟思知觉得有点可悲,管姨娘死了,但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第一身份是章威的姨娘。

    侍从跟在章威身边,就算本来不会察言观色现在也得学会,刚刚章威说的两句话就让他们感受到对孟思知二人不满,态度又翻了个个儿。

    路上的长廊花园是会变色的,观赏它它就是秀丽风光无限好,清风抚耳过。孟思知现在心情不对付,看它就是满院红骨藏地下,全是用下人平民是血汗堆出的。

    二人前脚刚进院子,后脚就有人拿着粗大的铁锁铐上大门。

    “二位,章大人说外面太乱,您二位花骨朵儿还是留在这里最是安全。”

    他说完就锁上,一点都不给孟思知和李娴说话的时间。

    “等等吧。”李娴低声安慰,“不差这两天了。”

    她俩此刻谁都没想到章威这一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关了她们一整个院子许久,哪怕是机灵的小丫鬟也出不去,飞鸟走狗过路都不能走这里。

    前几天还能互相安慰,趁丫鬟们松懈的时候研究那张纸,后面就不用趁丫鬟松懈了,她们整日关在这里也没个人形,懒得理她俩了。

    但关在这里倒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孟思知没事就搜刮记忆,好不易从幼时她老爹给她看的杂书堆里想起一点匈奴字,勉勉强强连猜带蒙翻译几个字——没一个好词。

    杀了章威,她俩逃得远远的还有可能活命,匈奴铁骑和内部官员,大家就一块等死好了。

    孟思知天天愁的看天,她想天上飞来只鸟能把这张纸寄给随便什么谁管用的也行啊!

    她能猜到的所有都如实告诉了李娴,但李娴一点都不着急——除了最开始焦虑找不到武器来杀死章威,在孟思知乖乖把瓷片上交后,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稳稳的安心感,每日轻松地打磨瓷片,力求一瓷片刺下去,想让章威疼就疼,想让章威死就死。

    孟思知问:“你不担心我们被关一辈子吗?”

    李娴很轻松:“放心,我们长得好看,章威可能会折磨我们,但绝对不会关我们一辈子,那对他来说太浪费了。”

    孟思知:“……”

    这真不是个好的安慰。

    但李娴说的确实没错,不知哪一天,久闭的大门敞开,从中来了个小厮。

    小厮说:“两位,章大人请你们明日与他踏青赏戏。”

    “甚好,那我们或丫鬟们能出去采买些东西吗?好好准备准备。”李娴边说边拿起剩下的首饰给他。

    旁边守着的小丫鬟也“噌”地站直,眼睛冒起光,高墙围园要把她们关死了。

    “不行。”出人意料的,小厮避开了李娴伸过来的手面上带笑,“一切物什,章大人都会处理好的,表小姐不用担心。”

    这人说话滴水不漏,笑眯眯地过来说,说完就笑眯眯地走了。

    几个守着的丫鬟都歇了气。

    李娴见状安慰道:“不要难过,等到……你们还年轻,很快就能出去了。”

    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其实几人的关系都还不错,笑嘻嘻开几句玩笑话,也没什么的。

    孟思知心中盘算,如果采买不了新东西,那她们手头的武器就只有那片瓷片了。

    不对!还有那张纸。

    孟思知找个由头回了房,小心找出那张纸。

    如果她们不能一举成功,这张纸大概也能扳倒章威和他背后的人。

    哪怕她们成功,这个也要想办法交上去,她们二人被人抓住的风险是次要的,匈奴大事不可低谷。

    她举起这张薄薄的纸片,迎着日光刺射过来光亮。

    就这么一张纸片,不知道里面蕴含了多少人的生死。

    王青姐,要靠你了。

    孟思知闭了闭眼,只要她能交给王青姐,王青姐交给王甲长,王甲长交给里长,一级一级的,但愿能起到作用。

    院内的小丫鬟都以为苦尽甘来要得宠了,个个高高兴兴地去收拾东西、打扫卫生,就差在屋前挂上大大的灯笼放炮庆祝。

    虽然此时章大人还不愿意放她们出去,但明天都一起出去看戏了,自由出入还远吗?

    孟思知还在规划这张纸怎么送出去,叩门声突然响起。

    “表小姐,是我。”小丫鬟喜气洋洋的声音传进来。

    孟思知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过去开门,“怎么了?”

    “婢子想您房里又块不错的料子,婢子帮您和川乌小姐裁裁,今天赶出个手帕来。”

    孟思知失笑,把人迎进来,“一块手帕用之前的就好了,你不要忙了。”

    “不行,好不容易要见章大人,”小丫鬟神色很认真,“婢子一定帮你们二人美到头发丝儿。”

    孟思知半倚门框,随口问道:“你们见章大人愿意来就那么高兴,是觉得跟他很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孟思知的错觉,小丫鬟的身影都顿下来,找布料的手都放缓动作,闷闷地说:“其实婢子们也知道章大人不好伺候。”

    “但是知道也没用,大家命不好被卖进来也没办法,好歹在府里还能吃上口饭饿不死,我爹妈都已经饿死我一个妹妹了,这样来看我命都算好的了。”小丫鬟心里知道这样很畸形,但她也改变不了,她是个一不小心就会饿死自己的普通人,什么被贵人看上、走河边捡金子的美梦早就做不起了。

    “你和川乌小姐……”小丫鬟犹豫一下才说,“婢子说句掏心窝的话,以您们的身份进了府,得大人喜欢就是受点罪,不得大人喜欢那就要给府里的花当肥料了。”

    小丫鬟憋红了脸,终于找到那匹好料子。

    孟思知走上去摸了摸,确实是个很结实的料子,花色也很漂亮。

    “表小姐,婢子先走了。”

    “等一下。”孟思知心里有了个主意,走上前,“你能把这匹布给我裁几个长条吗?”

    “这容易,当然行了。”小丫鬟脸上有点懵懵的。

    孟思知露出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神秘莫测地说:“快去吧!我有用。”

    翌日早早的,小丫鬟就把孟思知要的和她自己做的手帕给了她,她也没食言,早早把两人叫起来,描眉梳妆选衣服。

    二人头还昏沉着,就被强行叫醒了,顶了一大脑瓜重重的首饰。

    其实挺好的,要是瓷片不顶用,能用簪子戳死章威也行。

    按规矩,两人要去大门前,站着等章威。

    孟思知站到大门前也不省心,拿出她准备的被香料泡过的布条,殷勤地对马奴说:“大哥,我这准备了几个布条,可以挂在马车上吗?”

    “这……”马夫面露难色,他在外院,不知道这两个人受不受大人喜爱,一时之间也不敢答应。

    “寻安小姐,不如拿来给小人看看吧!”孟思知回头,是那天来告知锁院的仆役。

    看样子这人应该很受章威喜欢。孟思知揣测。

    “请。”孟思知双手呈递过去。

    那人接过来,拿在手里又揉又搓,最后还凑近闻了闻,实在查找不出异样,狐疑地看了孟思知一眼。

    孟思知半天硬是把脸憋红了,害羞道:“上次我做了错事,让大人不满意了,我这儿就不过是想弄点花样,挽救一点罢了,这也不行吗?”

    那人脸上恢复笑意,道:“若是这样自然可以,请两位表小姐先将头上簪钗取下。”

    孟思知惊讶得上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饰,张嘴问:“这还有什么不妥吗?我和表姐专门一大早收拾的,想更讨大人喜欢一点。”

    “真对不住了,两位表小姐。主要是今日不在府中,大人要带您二位去乡间郊外看戏,那守备自然不够充足……”他微笑解释,“当然,不是在说两位表小姐会伤到大人,只是带太多,难免也会伤到自己。”

    他轻轻拍拍手,立马来人等着接从她们二人身上摘下来的首饰。

    “表小姐,您先摘完,才好去挂彩绸啊!”

    他这话说完,孟思知和李娴只能忍着气把好不容易戴好的珠钗摘掉,孟思知忍不住冷嘲:“下次若是还有这种说法,大人还是提前说比较方便。”

    那人点点头,“如果两位小姐还有机会的话。”

    “噢!我说的是和大人同游的机会。”

    孟思知在心里深呼吸,本来也没指望这个杀人,还有瓷片呢,要不然随机应对,反正荒郊人少,二人还对不过一个一个了?

    她和李娴两个人忙活着把彩绸挂好,孟思知偷偷闻了闻,香味还是很浓,她很满意。

    照王青的脾性,突然联系不上她俩她是肯定不会甘心的,一定会日日蹲守想尽办法来联系她俩。章威那种嚣张脾气也是,要出游的消息一定昭告天下,要来最好的戏班。

    王青姐只要守在附近,哪怕错一点时,不能明晃晃跟着章威屁股后面,她也能循着香味找过了,戏班人多眼杂,她只要把纸片递出去就好。

    二人手脚麻利,系好后便站门口等着,她们本来起的就早,久等章威不来,被太阳照的几乎都要睡着了。

    “大人。”

    周边人齐齐行礼,孟思知连忙也跟着屈膝。

    她偷偷抬了头看了眼,少说十余名侍卫跟在章威身后,站在马车队后面。

    李娴有些迟疑,问:“大人,我们要带这么多侍卫吗?”

    “这还需要过问你吗?”

    完蛋了。

    孟思知觉得天塌地陷,这么好的时机有那么多侍卫碍事,她们这要怎么杀他,章威死法最快不会要等他勾结匈奴罪证坐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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