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洛斯愣了一下，道：“我知道。”
秦海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带路吧。”
由于陈云带着一帮黑衣人气势汹汹地杀入了难民营，此地的难民们早就一窝蜂地散掉了，故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门时，也只有几个胆大的敢探头出来凑热闹。
海洛斯一边带路，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此地魔族乱入，十分危险，我们真的要去村长的房子吗？”
缘由魔族动乱，古安的城镇现如今已经十室九空，西北冬季，凛然寒冬，刮的风都好像刀子。
一众人停在了一座尚显齐整的瓦房前。
这所房子的主人应当是精心打理过的，门口的草垛子扎得紧实整齐，外墙也是干干净净，房屋虽上了年头，但也是板正整齐，还有几面墙，一眼便能看出是新砌的。
在周边的一片低矮房屋中，这所房子更是格格不入。
陈云走了一路，感觉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难走、这么长的破路，只觉得脚底板都要走穿了，他看着眼前这荒得扎眼的小破屋，扶着土墙，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他心里只觉得自己是疯了，跟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跑了这么大老远，就为了来看一个破房子。
于是陈云不耐烦道：“这破房子一丝魔气也没有，这能看出什么来？”
秦海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非也非也，谁说我是来找魔气的？海洛斯，进去找找这两个人常穿的衣物，我要用。”
她强调道：“两件，记住了，两件。”
陈云当即跳脚就骂：“你洗家劫舍来了！”
赵负雪斜睨他一眼，陈云瞪着眼睛，强行将滚到喉咙处的脏话咽了下去。
只有海洛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转身钻进房屋，不一会儿便找了两件外袍出来，秦海接过外袍，端详片刻，满意道：“不错不错，脏得合适，既不干净，也不说脏。”
这废话说得到位。赵负雪想。
她比了比手指，只见她手指间，一缕细细的火苗攀援而上，陈云定睛一看，又忍不住失声大喊：“火！火！这个天机师身上带着火！”
众黑衣人滚成一团，齐齐瑟瑟发抖，秦海难以置信这竟是一群护卫，分了他们一个白眼道：“土包子。”
赵负雪回首，对着陈云冷声道：“如若魔物隐匿魔气踪迹，你可知如何来寻？”
陈云被一头一身的黑衣人团团包着，目露惊慌与茫然，半晌，摇了摇头。
一身皂衣的赵负雪垂着眼睛，握着掌心佩剑，道：“以彼之矛，攻之。”
陈云一怔，不由得道：“这是什么道理，能行吗？”
海洛斯自从拿回衣服来便沉默不语，此时却忽然间插嘴道：“能。”
“因为魔想要靠近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话间，秦海手中的火已经盖住了整件衣服，明亮的火光盖住粗糙的麻布衣服，衣物的本色、衣物的油污泥迹，都一点一点地被遮盖。
“有一种魔，”秦海一边拎着衣服，一边淡淡地道：“和我们通常打交道的魔族不太一样。”
“他们靠近人，是因为饥饿、伤害、掠夺，或者是其他什么，”她懒懒地转了转衣物，就地一蹲，托着腮道：“可这种魔也是奇怪，把人杀了，吃了之后，反而会恋恋不舍一样，将人存在的痕迹全然保留下来。”
她半开玩笑道：“我们一般说它心软。”
说话间，第一件衣物已然被火全然侵蚀，秦海伸出手，正要拿起第二件时，手腕被一手握住了。
青紫色，五指像狰狞的爪子。
她不闪不躲地抬起头，目光正正地撞上对方：“轻一点，海洛斯。”
海洛斯不知何时已不成.人样了，她的脸一半是狰狞且盘根错节的青紫模样，一半干干净净，和原来十几岁的姑娘的长相一模一样，而秦海正对着的眼睛，鲜红欲滴，仿佛要随时泣出血来。
她的声音也嘶哑，仿佛是艰难从声带里挤出的声音：“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秦海嘴角一勾：“你是魔这件事吗？”
海洛斯不说话。
秦海道：“从看到他体中魔气开始。”
魔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略带讽意地点了点头：“好，好，这么久，我像个傻子一样，还给你引路。”
陡然间，腾然雾气伴着魔气猛地升起，这雾来得迅猛且浓厚，浓得好像是倒下来的牛乳，秦海的双目前白茫茫一片，可视度不过是一臂之长，霎时只剩下了耳边陈云一众的吱哇乱叫之声，她低头，发现抓在她手腕处的手不见了。
连带着剩下的那件衣物，一同隐在雾气中。
秦海站起身来，从容地拍了拍衣服下摆并不存在的尘土。
海洛斯并没有趁着雾气离去，她甚至不再掩饰自己的魔气，秦海清楚地嗅到了海洛斯魔气的味道。
是潮湿的、冰冷的味道。
一直萦于耳边的乱叫好像被掐住了嗓子一样，紧接着，海洛斯的声音遥遥地透过雾气传过来，嘶哑难听地嘲讽道：“你若要救他们，就过来。”
秦海向前一步，手腕忽然被一股大力抓住，她回过头，撞入一双带着担忧的眼睛。
赵负雪沉静地看着她，道：“你身无灵器，如何能与她对抗。”
手腕上的大力不似作伪，秦海努力挣扎了几下，不见赵负雪有松动的迹象。她叹了口气，无奈道：“能吃下我的魔还没有生出来。哪怕我没有灵力，没有灵器，她也动不了我。”
说着，她抬起另一只手，那手腕上的伤口将将要愈合，只有零星血珠留在上面，可血珠所存在的地方，雾气竟变成了水珠，滚落下来，砸到了院子的土地上。
趁着赵负雪微怔，秦海把手从赵负雪手中挣脱出来，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去了。
赵负雪叹了口气，回头瞄了瑟瑟发抖的黑衣人一眼，道：“你们，跟上。”
说着，转身，追着秦海去了。
雾气一重，陈云当即觉得后背一凉，四周白茫茫一片，透骨的寒意一层一层地渗入他的皮肉骨骼，不知是不是错觉，耳边好像还有那妖女阴恻恻的呼吸。
“那……那两个人呢？”
远远似乎有秦海的声音。
陈云汗毛一炸，当即连滚带爬地追上声源，高声道：“救命，救救我！”
这间小小的院落好像没有尽头一样，秦海越走，越觉得遍体生寒，她搓了搓胳膊——自从她成为天机师以来，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寒意了。
天机师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不光是力量与寿命远胜于常人，就连寒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此时的寒意定然不是魔族改变了天气。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透出青色的皮肤。
耳边忽然炸来一声：“救命，救救我！”
秦海猝然回头，霎时脑中天旋地转，她一睁眼，映入目中的便是漫天鹅毛大雪。
“——这是什么鬼天气，冻死人了！”
陈云的叫声足以绕梁三百日，秦海转过身，看清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顿觉头大如斗，没好气道：“魔物就在前面，不想死就跟紧一点。”
送死是不可能的，经过刚才一着，陈云也明白谁是大腿了，再多的不服再多的不忿也没有小命要紧。
与其在雾气里没头没脑地担惊受怕，他宁愿跟着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天机师出生入死。
女子的年龄并不大，陈云偷眼打量，她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一张泥血交织的脏脸，只有一双眼睛剔透如琉璃。
只可惜这双眼睛的主人只专心看向立在大雪中的人，并没有看他一眼。
偏偏一旁黑衣人还没有眼力见，小心翼翼插嘴道：“老大，这怎么会突然下雪？那女人要把我们杀了！？”
陈云无名火起，心中恼怒，一扇子敲过去道：“蠢货，这是魔物将魔气侵入她的五感，带你们看皮影戏来了！”
黑衣人挠头，不知触了他什么霉头，讷讷。
正当秦海皱眉之时，大雪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高一矮，是一个不足人小腿高的干瘦小丫头，和一个青年男子。
秦海意识到这两人的身份。
“小东西身上没有魔气。”赵负雪道，“这时还不是魔物。”
秦海懒懒地点了点头。
男人有一点口音：“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在大雪地里？”
小孩摇了摇头。
男人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筐中。
筐中有柴火，柴火想必已经被雪打湿了，冰凉潮湿，想必是不舒服的。
男人哼着歌，背着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下走去。
陡然眼前一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对着海洛斯道：“在山上捡的，又是睡在柴火里搬回来的，就叫她山柴吧。”
“山……山柴。”
陈云没忍住道：“她后面怎么就改了海洛斯那个洋气的名字？我一听还以为是北地人。”
赵负雪垂眸看了看他，半晌，捧场地“嗯”了一声。
山柴的来路自然是受了一番责问的，男人与他的妻子成亲不过数月，是如何生下来这么大的孩子呢？村人路过山柴时，总是忍不住地、拔不下眼睛一眼，瞧她一眼又一眼。
“这年头，大家吃饱饭都难，谁还会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什么山上捡的，我看呐，就是阿俊在外面生的！你看看，眉毛和下巴，一模一样。”
“这孩子瞅着也不亲人呐，瘦巴巴的，不讨人喜欢。”
秦海磨了磨牙——这帮嚼舌根子的夯货，少说两句，世上能少一半的事。
山柴端着洗菜的盆，怯怯地站在门槛后，秦海感觉心中有一股一股的酸涩涌上来，这陌生的情绪让她克制不住地落泪，正在此时，头顶上忽然有温暖袭来。
通感，秦海心想。
女人的手非常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温暖而轻柔。
紧接着，她手中的洗菜盆被取了下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盆菜水便冲着众人兜头而去！
在众人响成一片的骂声中，女人的声音格外清晰，她怒骂道：“一群老不死的欺负老娘孩子，还欺负到老娘门上来了！”
秦海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带路吧。”
由于陈云带着一帮黑衣人气势汹汹地杀入了难民营，此地的难民们早就一窝蜂地散掉了，故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门时，也只有几个胆大的敢探头出来凑热闹。
海洛斯一边带路，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此地魔族乱入，十分危险，我们真的要去村长的房子吗？”
缘由魔族动乱，古安的城镇现如今已经十室九空，西北冬季，凛然寒冬，刮的风都好像刀子。
一众人停在了一座尚显齐整的瓦房前。
这所房子的主人应当是精心打理过的，门口的草垛子扎得紧实整齐，外墙也是干干净净，房屋虽上了年头，但也是板正整齐，还有几面墙，一眼便能看出是新砌的。
在周边的一片低矮房屋中，这所房子更是格格不入。
陈云走了一路，感觉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难走、这么长的破路，只觉得脚底板都要走穿了，他看着眼前这荒得扎眼的小破屋，扶着土墙，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他心里只觉得自己是疯了，跟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跑了这么大老远，就为了来看一个破房子。
于是陈云不耐烦道：“这破房子一丝魔气也没有，这能看出什么来？”
秦海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非也非也，谁说我是来找魔气的？海洛斯，进去找找这两个人常穿的衣物，我要用。”
她强调道：“两件，记住了，两件。”
陈云当即跳脚就骂：“你洗家劫舍来了！”
赵负雪斜睨他一眼，陈云瞪着眼睛，强行将滚到喉咙处的脏话咽了下去。
只有海洛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转身钻进房屋，不一会儿便找了两件外袍出来，秦海接过外袍，端详片刻，满意道：“不错不错，脏得合适，既不干净，也不说脏。”
这废话说得到位。赵负雪想。
她比了比手指，只见她手指间，一缕细细的火苗攀援而上，陈云定睛一看，又忍不住失声大喊：“火！火！这个天机师身上带着火！”
众黑衣人滚成一团，齐齐瑟瑟发抖，秦海难以置信这竟是一群护卫，分了他们一个白眼道：“土包子。”
赵负雪回首，对着陈云冷声道：“如若魔物隐匿魔气踪迹，你可知如何来寻？”
陈云被一头一身的黑衣人团团包着，目露惊慌与茫然，半晌，摇了摇头。
一身皂衣的赵负雪垂着眼睛，握着掌心佩剑，道：“以彼之矛，攻之。”
陈云一怔，不由得道：“这是什么道理，能行吗？”
海洛斯自从拿回衣服来便沉默不语，此时却忽然间插嘴道：“能。”
“因为魔想要靠近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话间，秦海手中的火已经盖住了整件衣服，明亮的火光盖住粗糙的麻布衣服，衣物的本色、衣物的油污泥迹，都一点一点地被遮盖。
“有一种魔，”秦海一边拎着衣服，一边淡淡地道：“和我们通常打交道的魔族不太一样。”
“他们靠近人，是因为饥饿、伤害、掠夺，或者是其他什么，”她懒懒地转了转衣物，就地一蹲，托着腮道：“可这种魔也是奇怪，把人杀了，吃了之后，反而会恋恋不舍一样，将人存在的痕迹全然保留下来。”
她半开玩笑道：“我们一般说它心软。”
说话间，第一件衣物已然被火全然侵蚀，秦海伸出手，正要拿起第二件时，手腕被一手握住了。
青紫色，五指像狰狞的爪子。
她不闪不躲地抬起头，目光正正地撞上对方：“轻一点，海洛斯。”
海洛斯不知何时已不成.人样了，她的脸一半是狰狞且盘根错节的青紫模样，一半干干净净，和原来十几岁的姑娘的长相一模一样，而秦海正对着的眼睛，鲜红欲滴，仿佛要随时泣出血来。
她的声音也嘶哑，仿佛是艰难从声带里挤出的声音：“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秦海嘴角一勾：“你是魔这件事吗？”
海洛斯不说话。
秦海道：“从看到他体中魔气开始。”
魔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略带讽意地点了点头：“好，好，这么久，我像个傻子一样，还给你引路。”
陡然间，腾然雾气伴着魔气猛地升起，这雾来得迅猛且浓厚，浓得好像是倒下来的牛乳，秦海的双目前白茫茫一片，可视度不过是一臂之长，霎时只剩下了耳边陈云一众的吱哇乱叫之声，她低头，发现抓在她手腕处的手不见了。
连带着剩下的那件衣物，一同隐在雾气中。
秦海站起身来，从容地拍了拍衣服下摆并不存在的尘土。
海洛斯并没有趁着雾气离去，她甚至不再掩饰自己的魔气，秦海清楚地嗅到了海洛斯魔气的味道。
是潮湿的、冰冷的味道。
一直萦于耳边的乱叫好像被掐住了嗓子一样，紧接着，海洛斯的声音遥遥地透过雾气传过来，嘶哑难听地嘲讽道：“你若要救他们，就过来。”
秦海向前一步，手腕忽然被一股大力抓住，她回过头，撞入一双带着担忧的眼睛。
赵负雪沉静地看着她，道：“你身无灵器，如何能与她对抗。”
手腕上的大力不似作伪，秦海努力挣扎了几下，不见赵负雪有松动的迹象。她叹了口气，无奈道：“能吃下我的魔还没有生出来。哪怕我没有灵力，没有灵器，她也动不了我。”
说着，她抬起另一只手，那手腕上的伤口将将要愈合，只有零星血珠留在上面，可血珠所存在的地方，雾气竟变成了水珠，滚落下来，砸到了院子的土地上。
趁着赵负雪微怔，秦海把手从赵负雪手中挣脱出来，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去了。
赵负雪叹了口气，回头瞄了瑟瑟发抖的黑衣人一眼，道：“你们，跟上。”
说着，转身，追着秦海去了。
雾气一重，陈云当即觉得后背一凉，四周白茫茫一片，透骨的寒意一层一层地渗入他的皮肉骨骼，不知是不是错觉，耳边好像还有那妖女阴恻恻的呼吸。
“那……那两个人呢？”
远远似乎有秦海的声音。
陈云汗毛一炸，当即连滚带爬地追上声源，高声道：“救命，救救我！”
这间小小的院落好像没有尽头一样，秦海越走，越觉得遍体生寒，她搓了搓胳膊——自从她成为天机师以来，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寒意了。
天机师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不光是力量与寿命远胜于常人，就连寒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此时的寒意定然不是魔族改变了天气。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透出青色的皮肤。
耳边忽然炸来一声：“救命，救救我！”
秦海猝然回头，霎时脑中天旋地转，她一睁眼，映入目中的便是漫天鹅毛大雪。
“——这是什么鬼天气，冻死人了！”
陈云的叫声足以绕梁三百日，秦海转过身，看清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顿觉头大如斗，没好气道：“魔物就在前面，不想死就跟紧一点。”
送死是不可能的，经过刚才一着，陈云也明白谁是大腿了，再多的不服再多的不忿也没有小命要紧。
与其在雾气里没头没脑地担惊受怕，他宁愿跟着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天机师出生入死。
女子的年龄并不大，陈云偷眼打量，她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一张泥血交织的脏脸，只有一双眼睛剔透如琉璃。
只可惜这双眼睛的主人只专心看向立在大雪中的人，并没有看他一眼。
偏偏一旁黑衣人还没有眼力见，小心翼翼插嘴道：“老大，这怎么会突然下雪？那女人要把我们杀了！？”
陈云无名火起，心中恼怒，一扇子敲过去道：“蠢货，这是魔物将魔气侵入她的五感，带你们看皮影戏来了！”
黑衣人挠头，不知触了他什么霉头，讷讷。
正当秦海皱眉之时，大雪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高一矮，是一个不足人小腿高的干瘦小丫头，和一个青年男子。
秦海意识到这两人的身份。
“小东西身上没有魔气。”赵负雪道，“这时还不是魔物。”
秦海懒懒地点了点头。
男人有一点口音：“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在大雪地里？”
小孩摇了摇头。
男人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筐中。
筐中有柴火，柴火想必已经被雪打湿了，冰凉潮湿，想必是不舒服的。
男人哼着歌，背着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下走去。
陡然眼前一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对着海洛斯道：“在山上捡的，又是睡在柴火里搬回来的，就叫她山柴吧。”
“山……山柴。”
陈云没忍住道：“她后面怎么就改了海洛斯那个洋气的名字？我一听还以为是北地人。”
赵负雪垂眸看了看他，半晌，捧场地“嗯”了一声。
山柴的来路自然是受了一番责问的，男人与他的妻子成亲不过数月，是如何生下来这么大的孩子呢？村人路过山柴时，总是忍不住地、拔不下眼睛一眼，瞧她一眼又一眼。
“这年头，大家吃饱饭都难，谁还会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什么山上捡的，我看呐，就是阿俊在外面生的！你看看，眉毛和下巴，一模一样。”
“这孩子瞅着也不亲人呐，瘦巴巴的，不讨人喜欢。”
秦海磨了磨牙——这帮嚼舌根子的夯货，少说两句，世上能少一半的事。
山柴端着洗菜的盆，怯怯地站在门槛后，秦海感觉心中有一股一股的酸涩涌上来，这陌生的情绪让她克制不住地落泪，正在此时，头顶上忽然有温暖袭来。
通感，秦海心想。
女人的手非常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温暖而轻柔。
紧接着，她手中的洗菜盆被取了下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盆菜水便冲着众人兜头而去！
在众人响成一片的骂声中，女人的声音格外清晰，她怒骂道：“一群老不死的欺负老娘孩子，还欺负到老娘门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