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恐不能自已，死死含住那枚棋子。
“郎君，我对阿……他只是怜悯而已。”
汤药的热气扑面，她侧头躲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被打成那样，我不忍心。”
沈之衍点头：“这一桩是他在骗你，这不能怨你，但你不该待他如此亲密，还给他取字。”
她是正当年华的女子，守着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丈夫，还不许合情合法地同另一人偶尔调情，姜珮难以咽得下那股不甘。
又不是同他的兄弟手足有私，只不过是和阿五在一起，不要说只是和人打趣，她就是有了身孕，怀的也同样是他的孩子，沈之衍真是小气极了。
“他顶着郎君的脸，我同他说笑时总不自觉把他认成郎君，郎君待我虽然随和，可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忽而想起来一点怪事，幽怨看向他：“郎君说无男女之情，更不能动欲，为何又能复起，亏我还替你忧心，还想着怎么求医问药，替你诊治这病，好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原来不过是白替人操心，自以为贤惠，替你瞒着长辈，还要被你看作呆子玩弄，你当我是什么，是你随便可以玩弄的女子么？”
姜珮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她为沈之衍找了许多不举的理由，就算她存了玩弄他的心思，可沈之衍却也不算真心待她。
她哭得悲切而不失娇媚，尽量不让人生出厌恶的心思，可他不为所动：“阿奴，时辰不早了。”
倘若没有扮作另一个人，他还见不到姜珮的另一面……她待谁都这样虚情假意，并不只对他关切备至。
他抚过她柔顺的发：“你大兄也在府中，不要惊动了他。”
姜珮低下了头，他笃定自己不敢连累兄长一起死，更拿准了她知道就是敢叫嚷出这个秘密，张夫人与沈珪也一定会赐她死。
她不甘心。
然而除了颤抖拿起汤碗，又无计可施。
这药苦得很，像是天下最苦的药材都扔到一个锅里煮了七七四十九天。
她苦得舌头发麻，却含着最后一口咽不下。
沈之衍见她紧闭双目，只有泪珠不停淌下，心下的气稍散了一些，她也没到这么可恶的地步。
“阿奴还有什么遗言，要我转告你兄长的么？”
姜珮尽可能将话说得平稳，但她被苦得舌头发麻，说得含糊不清也在理：“郎君，你就没有一刻心悦于我么？”
沈之衍变了神色，正襟危坐，她苦笑一声，哀求道：“我一直都很喜欢郎君……只求郎君可怜可怜我，亲我一下，好不好？”
她已经有些撑不住身子，浑身发软，却还仰头去够他。
终于，那只曾给予她欢愉的手略带迟疑地扶在她脑后。
他慢慢凑近了些，浅浅尝了一下她微苦的朱唇。
然而就在下一刻，姜珮像是凭空生出许多力气来，她像一只饿兽，扑向自己的猎物，报复地啃咬，激烈疯狂。
忙乱中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娴熟，叩开他的齿，将那口药悉数渡入他喉间，他不习惯与女子亲热，只要她稍卷了舌，恶意牵弄几下，他就只能将那口药呛咳进腹。
姜珮确定他喝了药，才稍稍放心，顺势与他分离。
苦涩的药气在两人呼吸之间流转，明明是两情缱绻的事情，却被他们做得像是仇敌互搏，彼此都见了血。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道：“解药！”心里却没什么底气。
这药发作得不知道是快还是慢，她先喝了一会儿，喝得又多，难免先死，若是沈之衍这个疯子一定要等她死了再取解药……
她胡思乱想间，听见一声轻笑，令人不寒而栗。
“阿奴，这是你自己选的。”
他擦拭过唇角血痕与药渍，目光森森：“就这样不想与我分离吗？”
姜珮胆怯，然而人之将死，为她平添了一股平时没有的勇气，紧紧环绕住他的身躯，见他眉头皱起，回以冷笑：“不然郎君以为呢，我这样漂亮，就是到了地府也是艳鬼，要日日缠着郎君，做恩爱夫妻！”
去他的千秋功业，九五至尊，她都要死了，还管沈之衍日后会成就什么了不起的功名，他不肯拿解药出来，大不了她死后僵化，也要拖延他拿解药的时间！
“阿奴怎么不问问那是什么药？”
他竟于生气中感受到一丝愉悦，毫不在意会被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反应。
反倒是姜珮恐惧顿生，沈之衍这个疯子，他该不会是只对女尸感兴趣？
她不反问，沈之衍却也和缓说出答案：“母亲从苗疆带来一种蛊，名为同心，可结男女之好，也可查验情人真心。”
他平和道：“我想阿奴总说爱我，验一验也无妨，你不会不同意。”
姜珮背后冒出冷汗，她想起沈之衍曾经试蛊的札记，颤声道：“服了这药蛊会怎样？”
“若为真心，自然无虞，若为假意，”他停顿片刻，“肠穿肚烂，浑身奇痒，曾有人挺过十几日，还是自抓肌肤，溃烂流血而死。”
她除了身上有点没力气，一点也不痛……沈之衍该不会是说来骗她的罢？
他像是看穿了姜珮的心思，含笑提醒道：“不过男女同服，以血结契，情好时彼此安好，服子蛊者若对服母蛊者生出二心，死相比之更惨烈十倍。”
姜珮颤抖了一下，试探道：“我与郎君服的都是子蛊么？”
他坦然得不似作假：“年少轻狂时，我曾服过母蛊，希冀以毒攻毒，消除他的存在。”
有这种好东西，沈之衍怎么不对卫兰蓁用？姜珮咬牙切齿，她不敢问假如她喜欢的是阿五会不会有事，假笑道：“这东西如此珍贵，郎君怎么偏偏舍得给我用，只肯教我死？”
沈之衍微微蹙眉，主动结交他的人有许多都并非好心，他是知道的，也并不生气。
然而对于姜珮，他确实动过念，想要她这张艳丽的唇再也发不出一点声息。
她甚至不曾公然勾引旁人，给他一顶结结实实的帽子戴。
他不明白自己待她的过分严苛，她也不过是对他存有利用之心的常人之一。
“阿奴待我真心，怎么会死？”
他微微烦躁，不愿待在这充满她气息的卧房，好心道：“我这几日行动不便，就不打扰阿奴休息了。”
姜珮颓然倒地，她望着沈之衍走出去时腿脚仍有些迟缓，记起他的伤来，生出一点可悲的快意，然而下一刻就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到最后姜珮也不知晓自己是怎么回到榻上的，只知道第二日醒来时青萝正担忧地看着她。
“娘子同大公子那个……怎么还晕过去了？”
沈之衍昨夜不许她们打扰，等她们这几个陪嫁为娘子擦身，取出棋子时只要想一想，都羞红了脸。
姜珮摇头，她有气无力道：“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沈之衍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就算不杀了她，也要禁足。
青萝莫名其妙，想着娘子可能是太辛苦，想出去玩，低声安慰道：“老夫人赏识您，娘子您索性再熬上几个月，等掌家之后再邀郎君同游不迟。”
不过她一个奴婢也清楚，若真赶上丧事，娘子哪里会有什么出去游玩交友的空闲。
沈之衍竟不限制她的活动……姜珮摸了摸自己柔滑细腻的皮肤，他说的蛊真的不是骗她？
侍女们服侍姜珮起床梳妆用膳。
她特意点了一道阿胶炖羹，一想到身体里有那种细小蛊虫在游动，她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又无法不养着它们。
姜珮一想到它们或许以自己的血肉为食，就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可是一动怒，心口那里就微微疼，她只能强行教自己平静下来，安慰沈之衍对她还是特殊的。
事情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还是沈之衍的妻子，过日子哪有不生气拌嘴的，既然沈之衍并非不举之人，她稍微哄一哄，诱他入榻，就像前世那样，也能维持彼此的和睦。
他容貌比正元帝强百倍，沈家又有大片辖地，即便不成大事，节度使也是一方土皇帝，只要得到沈之衍的心，她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只有这样想，她才勉强能说服自己接近他。
张夫人看着像对慎微居之事一无所知，仍悉心指点她尽早熟悉沈府，姜珮的心却不能沉下来了，好容易捱过一日，她连饭也没用，直接找到周跃。
周跃待她一直恭敬，但听到夫人的要求却面露难色。
要是主公没有下令，他日后趁主公沐浴的时候偷偷放夫人进去也没什么，顶多要受杖责，而且现在他只能依令而行：“主公有令，夫人从今往后不得入书房，还请夫人自回房内安寝。”
不过等再过些时候，主公对夫人的气消了，他再听夫人的话，传信也无伤大雅。
只怕他就算是伤好了也不肯回来……姜珮勉强谢他：“实在是累你了。”
她不再勉强周跃，只好每日都变着花样派人送羹汤过去，就是沈之衍不吃，也会赏给亲近的随从们。
然而沈之衍当真沉得住气，一连四十日，竟从未见她一面。
离她最近的一次，还是几日前沈之衍“刚刚”能下床行走的时候就到淡泊居与沧浪居问安，她坐在后堂理帐，偶尔能听见一点声音。
随着日子一点点过去，她心里越发焦躁不安，一日比一日期盼沈之衍的出现，连重阳节也过得没滋没味。
旁人都道她满面愁容是为着沈之衍的伤病，而她的靠山姜皇后小产后被废出家、道号静慈而伤怀，很少有人苛责她，只是被分去不少管家权力的四叔母偶尔会讥讽一二。
只有姜珮知道，他给她下蛊，难道不是为了让她只爱一人，怎么她养着蛊虫，他还不肯见她？
然而正当她灰心之时，淡泊居的婢女却冒雨跑了进来。
秋夜暗沉，雨幕连绵，已经该熄烛安寝的沈府各处灯火依次燃起，无数气死风灯在幽暗的巷里快速移动，木屐的响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沈家各房都聚在淡泊居里，沈珪跪在最前，其次就是沈之衍与姜珮，之后是各房的主君娘子，孙辈们都在最后。
唐夫人没有来……姜珮私以为婆母会喜欢这种场合，但病榻上的沈曜绝不会希望她为自己戴孝。
一别多日，沈之衍似乎更陌生了一些，一屋子人鸦雀无声，她不敢说些什么，也不能细看他，只是用被雨浸过的冰冷小手覆在他温热干燥的手背，似是安慰，又像是提醒他，她的存在。
张夫人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她俯身靠近榻上的人，叹息一声，道：“弘微，你过来，祖父有事情要吩咐你。”
“郎君，我对阿……他只是怜悯而已。”
汤药的热气扑面，她侧头躲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被打成那样，我不忍心。”
沈之衍点头：“这一桩是他在骗你，这不能怨你，但你不该待他如此亲密，还给他取字。”
她是正当年华的女子，守着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丈夫，还不许合情合法地同另一人偶尔调情，姜珮难以咽得下那股不甘。
又不是同他的兄弟手足有私，只不过是和阿五在一起，不要说只是和人打趣，她就是有了身孕，怀的也同样是他的孩子，沈之衍真是小气极了。
“他顶着郎君的脸，我同他说笑时总不自觉把他认成郎君，郎君待我虽然随和，可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忽而想起来一点怪事，幽怨看向他：“郎君说无男女之情，更不能动欲，为何又能复起，亏我还替你忧心，还想着怎么求医问药，替你诊治这病，好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原来不过是白替人操心，自以为贤惠，替你瞒着长辈，还要被你看作呆子玩弄，你当我是什么，是你随便可以玩弄的女子么？”
姜珮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她为沈之衍找了许多不举的理由，就算她存了玩弄他的心思，可沈之衍却也不算真心待她。
她哭得悲切而不失娇媚，尽量不让人生出厌恶的心思，可他不为所动：“阿奴，时辰不早了。”
倘若没有扮作另一个人，他还见不到姜珮的另一面……她待谁都这样虚情假意，并不只对他关切备至。
他抚过她柔顺的发：“你大兄也在府中，不要惊动了他。”
姜珮低下了头，他笃定自己不敢连累兄长一起死，更拿准了她知道就是敢叫嚷出这个秘密，张夫人与沈珪也一定会赐她死。
她不甘心。
然而除了颤抖拿起汤碗，又无计可施。
这药苦得很，像是天下最苦的药材都扔到一个锅里煮了七七四十九天。
她苦得舌头发麻，却含着最后一口咽不下。
沈之衍见她紧闭双目，只有泪珠不停淌下，心下的气稍散了一些，她也没到这么可恶的地步。
“阿奴还有什么遗言，要我转告你兄长的么？”
姜珮尽可能将话说得平稳，但她被苦得舌头发麻，说得含糊不清也在理：“郎君，你就没有一刻心悦于我么？”
沈之衍变了神色，正襟危坐，她苦笑一声，哀求道：“我一直都很喜欢郎君……只求郎君可怜可怜我，亲我一下，好不好？”
她已经有些撑不住身子，浑身发软，却还仰头去够他。
终于，那只曾给予她欢愉的手略带迟疑地扶在她脑后。
他慢慢凑近了些，浅浅尝了一下她微苦的朱唇。
然而就在下一刻，姜珮像是凭空生出许多力气来，她像一只饿兽，扑向自己的猎物，报复地啃咬，激烈疯狂。
忙乱中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娴熟，叩开他的齿，将那口药悉数渡入他喉间，他不习惯与女子亲热，只要她稍卷了舌，恶意牵弄几下，他就只能将那口药呛咳进腹。
姜珮确定他喝了药，才稍稍放心，顺势与他分离。
苦涩的药气在两人呼吸之间流转，明明是两情缱绻的事情，却被他们做得像是仇敌互搏，彼此都见了血。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道：“解药！”心里却没什么底气。
这药发作得不知道是快还是慢，她先喝了一会儿，喝得又多，难免先死，若是沈之衍这个疯子一定要等她死了再取解药……
她胡思乱想间，听见一声轻笑，令人不寒而栗。
“阿奴，这是你自己选的。”
他擦拭过唇角血痕与药渍，目光森森：“就这样不想与我分离吗？”
姜珮胆怯，然而人之将死，为她平添了一股平时没有的勇气，紧紧环绕住他的身躯，见他眉头皱起，回以冷笑：“不然郎君以为呢，我这样漂亮，就是到了地府也是艳鬼，要日日缠着郎君，做恩爱夫妻！”
去他的千秋功业，九五至尊，她都要死了，还管沈之衍日后会成就什么了不起的功名，他不肯拿解药出来，大不了她死后僵化，也要拖延他拿解药的时间！
“阿奴怎么不问问那是什么药？”
他竟于生气中感受到一丝愉悦，毫不在意会被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反应。
反倒是姜珮恐惧顿生，沈之衍这个疯子，他该不会是只对女尸感兴趣？
她不反问，沈之衍却也和缓说出答案：“母亲从苗疆带来一种蛊，名为同心，可结男女之好，也可查验情人真心。”
他平和道：“我想阿奴总说爱我，验一验也无妨，你不会不同意。”
姜珮背后冒出冷汗，她想起沈之衍曾经试蛊的札记，颤声道：“服了这药蛊会怎样？”
“若为真心，自然无虞，若为假意，”他停顿片刻，“肠穿肚烂，浑身奇痒，曾有人挺过十几日，还是自抓肌肤，溃烂流血而死。”
她除了身上有点没力气，一点也不痛……沈之衍该不会是说来骗她的罢？
他像是看穿了姜珮的心思，含笑提醒道：“不过男女同服，以血结契，情好时彼此安好，服子蛊者若对服母蛊者生出二心，死相比之更惨烈十倍。”
姜珮颤抖了一下，试探道：“我与郎君服的都是子蛊么？”
他坦然得不似作假：“年少轻狂时，我曾服过母蛊，希冀以毒攻毒，消除他的存在。”
有这种好东西，沈之衍怎么不对卫兰蓁用？姜珮咬牙切齿，她不敢问假如她喜欢的是阿五会不会有事，假笑道：“这东西如此珍贵，郎君怎么偏偏舍得给我用，只肯教我死？”
沈之衍微微蹙眉，主动结交他的人有许多都并非好心，他是知道的，也并不生气。
然而对于姜珮，他确实动过念，想要她这张艳丽的唇再也发不出一点声息。
她甚至不曾公然勾引旁人，给他一顶结结实实的帽子戴。
他不明白自己待她的过分严苛，她也不过是对他存有利用之心的常人之一。
“阿奴待我真心，怎么会死？”
他微微烦躁，不愿待在这充满她气息的卧房，好心道：“我这几日行动不便，就不打扰阿奴休息了。”
姜珮颓然倒地，她望着沈之衍走出去时腿脚仍有些迟缓，记起他的伤来，生出一点可悲的快意，然而下一刻就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到最后姜珮也不知晓自己是怎么回到榻上的，只知道第二日醒来时青萝正担忧地看着她。
“娘子同大公子那个……怎么还晕过去了？”
沈之衍昨夜不许她们打扰，等她们这几个陪嫁为娘子擦身，取出棋子时只要想一想，都羞红了脸。
姜珮摇头，她有气无力道：“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沈之衍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就算不杀了她，也要禁足。
青萝莫名其妙，想着娘子可能是太辛苦，想出去玩，低声安慰道：“老夫人赏识您，娘子您索性再熬上几个月，等掌家之后再邀郎君同游不迟。”
不过她一个奴婢也清楚，若真赶上丧事，娘子哪里会有什么出去游玩交友的空闲。
沈之衍竟不限制她的活动……姜珮摸了摸自己柔滑细腻的皮肤，他说的蛊真的不是骗她？
侍女们服侍姜珮起床梳妆用膳。
她特意点了一道阿胶炖羹，一想到身体里有那种细小蛊虫在游动，她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又无法不养着它们。
姜珮一想到它们或许以自己的血肉为食，就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可是一动怒，心口那里就微微疼，她只能强行教自己平静下来，安慰沈之衍对她还是特殊的。
事情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还是沈之衍的妻子，过日子哪有不生气拌嘴的，既然沈之衍并非不举之人，她稍微哄一哄，诱他入榻，就像前世那样，也能维持彼此的和睦。
他容貌比正元帝强百倍，沈家又有大片辖地，即便不成大事，节度使也是一方土皇帝，只要得到沈之衍的心，她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只有这样想，她才勉强能说服自己接近他。
张夫人看着像对慎微居之事一无所知，仍悉心指点她尽早熟悉沈府，姜珮的心却不能沉下来了，好容易捱过一日，她连饭也没用，直接找到周跃。
周跃待她一直恭敬，但听到夫人的要求却面露难色。
要是主公没有下令，他日后趁主公沐浴的时候偷偷放夫人进去也没什么，顶多要受杖责，而且现在他只能依令而行：“主公有令，夫人从今往后不得入书房，还请夫人自回房内安寝。”
不过等再过些时候，主公对夫人的气消了，他再听夫人的话，传信也无伤大雅。
只怕他就算是伤好了也不肯回来……姜珮勉强谢他：“实在是累你了。”
她不再勉强周跃，只好每日都变着花样派人送羹汤过去，就是沈之衍不吃，也会赏给亲近的随从们。
然而沈之衍当真沉得住气，一连四十日，竟从未见她一面。
离她最近的一次，还是几日前沈之衍“刚刚”能下床行走的时候就到淡泊居与沧浪居问安，她坐在后堂理帐，偶尔能听见一点声音。
随着日子一点点过去，她心里越发焦躁不安，一日比一日期盼沈之衍的出现，连重阳节也过得没滋没味。
旁人都道她满面愁容是为着沈之衍的伤病，而她的靠山姜皇后小产后被废出家、道号静慈而伤怀，很少有人苛责她，只是被分去不少管家权力的四叔母偶尔会讥讽一二。
只有姜珮知道，他给她下蛊，难道不是为了让她只爱一人，怎么她养着蛊虫，他还不肯见她？
然而正当她灰心之时，淡泊居的婢女却冒雨跑了进来。
秋夜暗沉，雨幕连绵，已经该熄烛安寝的沈府各处灯火依次燃起，无数气死风灯在幽暗的巷里快速移动，木屐的响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沈家各房都聚在淡泊居里，沈珪跪在最前，其次就是沈之衍与姜珮，之后是各房的主君娘子，孙辈们都在最后。
唐夫人没有来……姜珮私以为婆母会喜欢这种场合，但病榻上的沈曜绝不会希望她为自己戴孝。
一别多日，沈之衍似乎更陌生了一些，一屋子人鸦雀无声，她不敢说些什么，也不能细看他，只是用被雨浸过的冰冷小手覆在他温热干燥的手背，似是安慰，又像是提醒他，她的存在。
张夫人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她俯身靠近榻上的人，叹息一声，道：“弘微，你过来，祖父有事情要吩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