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漂亮妈妈问她为什么晚了。靖雪南想了想,并没有瞒着她。她妈说:“谁家的孩子这么可怜啊……不过下次还是离他远点,毕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何况还是男孩。”

    晚上睡觉前,靖雪南把压箱底的储蓄罐掏出来,从里面往外扣钱。她妈从来不屑于帮她管压岁钱,所以她这里头都是一百一百的,一共数出来六十多张。鉴于故事的背景设置,这拿到外面也正经是一笔巨款,很多人月薪都没有一千。所以最后她又放回去了,只留下五张塞进书包,以防回头直接被拒绝。

    第二天是星期一。靖雪南心急如焚,从没这么盼过放学。后来想想,她要上学,欢言也要上学,回去再早也没用。只得叹着气收拾书包,然后跑去她的绘画班。这个世界大约唯一的优点就是教育搞得好,学校极为乌托邦——那也不奇怪,因为创造了这个世界的是个特别敢想的女中学生。不过学校也逃脱不了治安不好的阴影,后文他们就在学校里也能出事,完全没有逻辑。

    画了画出来,天快黑了。在已经散场的菜市场果然又见到了欢言,他好像有点感冒,闷闷地咳嗽。

    我儿病了!靖雪南顿时又急了,赶紧跑过去摸他的额头,果然有点发热。她再次拽住了欢言的衣袖:“你生病了!是不是没吃药?走,我带你去药店。”

    面前的漂亮男孩发自内心地笑了,同时用一种不带攻击性,但确实是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她。

    一回生二回熟。靖雪南说:“……觉得我奇怪也行,怎么都行,但你现在确实需要这个不是吗?反正我这么小,就算是坏人也没法把你怎么样……快走呀。”

    欢言笑着,有些无奈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再要找笔的时候,靖雪南说:“几颗感冒药,也就一两块钱。我带了,你要愿意可以记账,不还也没关系。”

    用力拖着他往外走。

    一出菜市场,外面又下雪了。靖雪南痛苦地想:这个时间男一的小妹妹要没了,也许已经没了,她好急。因为那是男一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之后男一就从品学兼优五好生变成了无恶不作杀马特。

    拖了几步,欢言选择了跟着她走。这孩子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非常听劝,而且在困境中勇于接受别人的帮助。他们来到附近的药店,除了感冒药还买了一些其他常用药。靖雪南付了钱,欢言终于趁机拿出了笔,在本子上写:你叫什么名字?

    是的,因为车祸,他这时候不能说话,而且忘了非常重要的事——车祸是他爹指使的。这时的他天真的以为他父母只是感情破裂,而他爹的渣只在于不肯给钱。

    靖雪南认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欢言又低头写字,靖雪南以为他要写的是他的名字,没想到他写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认识我。

    也是,她表现得好像认识了他十年。

    不用回答,看到她犹豫的神情,欢言马上就明白了。他直接写:没关系,谢谢你。

    没关系,即使是看到了他从云端跌落尘泥后的狼狈样子。

    多豁达的孩子啊,我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对他。靖雪南把药全都放进小袋子,认真地嘱咐:“一定要拿好哦!”

    毕竟她把钱也偷偷放进去了。

    欢言回到家,才发现袋子里还有一个鼓鼓的小信封。刚一打开,就掉出了一沓钱。还有一封很短的信——

    我实在太想为你做点什么了,可是又好怕你会觉得不好。求求你不要多想,好不好?还有,有什么事一定要去找我,我住在……

    详细地写了自家地址和姓名。

    欢言沉默片刻,飞快地把信装回去放进一旁的抽屉,并把钱放进了衣服口袋。然后从桌上拿过一个小本子打开,在上面写:12月6日欠靖雪南500

    接着他拿过感冒药盒子,匆匆倒出一颗送进嘴里,起身跑去厨房做饭了。

    靖雪南今天也回来晚了。不过不要紧,今天她妈不在家。由于工作的关系,她妈经常会不在家。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父母之间感情淡泊,九年前就已经离婚了——那会她还没来呢。她妈丝毫没有低谷期,一心扑在工作上,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家里的物质条件一直是蒸蒸日上。

    无所谓。在这个世界里,家庭正常的也不是很多。要问该怪谁……靖雪南长叹一声: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已经说累了。

    第二天欢言不必捡菜叶,可以去菜市场正常买菜,然后发现靖雪南远远躲在人群中,非常欣慰地看着他。他想去打招呼时,她蹦蹦跳跳地跑掉了。

    今天也是要去课外班的勤奋一天。

    因为先去了菜市场,上完课回家时天已经黑了。菜市场这时已经关门,她只得从昏暗路灯下走过,在薄雪中匆匆回家。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朝着她这边迅速接近。靖雪南大吃一惊,炸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哦,原来是亲儿子来了。她有点惊讶:“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欢言从兜里掏出小本:我住在旁边,从窗户看到你了。你怎么才回家?

    他写字真快。靖雪南松一口气:“我去学画啦,没事。”

    欢言点点头,写:走,我送你。

    靖雪南连忙摆手:“不用的,外面很冷的你快回去。你还感冒呢。”

    欢言不听她的,笑着往前走。

    他还是穿得那么单薄。靖雪南赶紧跟上去,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像电视剧里投缳上吊一样搭到他脖子上。他要摘回来,她就死死按住,着急地瞪着他。

    看她穿得也挺多的,欢言就不坚持了。

    靖雪南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停地啰嗦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还有好多好多零花钱,你一定不要客气。外面很乱很乱,和姐姐好好说,教她绝不要一个人出门。这个很重要!你以后会很有钱的,什么都有,谁都不敢把你怎么样……”

    说得乱七八糟,一抬头就看到他肩膀一抖一抖的在笑。

    靖雪南沉默了。也就是这样坚强开朗的性格,才能挺过那么多艰辛折磨。她虽然把什么都写得很狗血玄幻,但唯独把人的性格成长写得特别合理。

    她又想起了男一。

    前面远远看到了阿姨的身影,是来接她了。靖雪南摘下毛线帽子,踮起脚按在欢言头上,拽住他的手往口袋里一插,飞快地跑开了。

    欢言看着她一直跑到阿姨身边,和她一起走了,这才低下头,抽出被她塞进口袋的手,以及又一个鼓鼓的小信封。

    信封里有一千块,附小纸条:我真的很愿意帮你,求你不要拒绝。

    ……这萌萌的小姑娘,精神真的正常吗?欢言觉得自己应该稍微打听一下,免得她的父母知道自己接了她这么多钱,直接跑过来抄他的家。

    周五下午,靖雪南借口不舒服,请假离开学校,跑去隔壁市,试图邂逅男一或是女一。

    这时候她真的很高兴自己曾经很具体地写了他们的学校,直接就可以去学校附近蹲点。

    还没到放学时间,靖雪南跑到学校对面一家小店里,买了杯热饮开始打听:“这附近有菜市场吗?”

    有的。

    她顺着店主指的路,一路走去,不久就看到了一个小菜市场。

    不是要买菜,而是男一的妹妹是在这里没的。

    靖雪南给自己打了打气,振作起来,正想打听一下那件事发生了没有,忽然听到有人震惊的声音:“雪南?”

    她茫然回头,然后看到了她爸和一个陌生阿姨。

    哦,九年了,他是会有新的人生了。只是以往都是他主动去看她,所以未曾提及罢了。

    看到意外出现在眼前的女儿,她爸惊讶之后赶紧上前来,仔细上下打量:“发生什么事了?你妈呢?你怎么自己跑到这来了?”

    靖雪南说:“啊……啊。”

    阿巴阿巴。

    停了停,决定用眼前的麻烦换取以后的省事:“对不起,我再也不逃课了。我有点厌烦每天上这么多课……可能是叛逆期吧。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意思,下次还是不了。啊,我跟老师请假了。”

    她爸皱眉:“这怎么行呢!”

    但其实他也知道,事情可能不止这么简单。因此说完这一句就沉默了。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又像是碍于继妻就在身边而有所顾虑。

    靖雪南觉得有点没意思,扭头望着一旁,笑着说:“以后不会啦。我已经买好回去的票了,这就——”

    她的视线忽然凝固了。

    前面不远,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正乖巧地站在路边。她身后不远处,一辆货车正缓缓开过去。她的位置很安全,但靖雪南知道,那辆货车马上就会因为雪后路滑而失去控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碾过她的位置。

    靖雪南倒吸一口气,瞬间忘了一切,拼了命地冲过去。

    眼角余光看到货车已经开始打滑。一旦她失败了,这个小女孩就会死去,她的家庭将爆发出无可挽回的矛盾,而男一的人生会从这里开始,彻底完蛋。

    她的脑袋里只有一句话:我不允许!

    一切只在瞬间。货车失控冲了过来,靖雪南猛地推开小女孩,货车擦身而过,将她卷倒在地上。

    她爸声音都变了:“雪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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