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夕想问楚燃的事有很多……

    总觉得他好似并没有她认为的那般不喜欢她。

    可她现在太难受,没力气去深究。

    楚南夕没有开口。

    忍着马车颠簸带来的不适,趴在他颈窝里,缓缓阖上眼睛。

    冷静下来,楚燃不自在极了。

    刚目睹她难受往车框上撞,顾不得思索,只想好好护着她。

    如今她安安静静靠在怀里,温温热热的呼吸扫过皮肤,像有万千虫蚁在啃噬一般,又麻又痒,心跳呼吸情不自禁变得急促。

    楚燃隐忍她贴近的不适,脊背绷紧,直挺挺地抱着她。

    剩下的路途,她再未发一言,只有马车驶过颠簸路段时,会难受得哼唧两声,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特别让人心疼。

    好在一早出城的人不多,他们在日头升高前,顺利回到青山村。

    到后山,楚燃抱着她下车,给车夫结清剩下的银钱,没敢耽搁,赶忙抱着她往屋里走。

    “燃儿和南夕回来了。”

    老常头看到他们,开心极了。

    “嗯,回来了。”

    听到二人的对话,楚南夕忍痛掀开眼皮,有气无力地问了声:“常伯好。”

    老常头看到她这副虚弱的模样,担忧地问:“南夕这是怎么了?”

    楚燃替她回话:“头痛,我抱她回屋躺会儿。”

    “赶紧去。”老常头让开路。

    楚燃把她抱进东侧房,轻轻放在榻上。

    身体舒展开,楚南夕觉得舒服了些,抱过一侧的被子,把脸闷了进去。

    “南夕,你不能这样闷着,会中暑的。”楚燃担忧地给她把被子扯开。

    光线落在沉重的眼皮上,很不舒服,楚南夕又将被褥扯了回来:“你别管我,我自己待会儿,没事。”

    她说完又将头钻进被褥里。

    看她这么难受,他又怎么能做到置之不理。

    楚燃回想她上次头疼时,好好的屋子不睡,跟着谢靳跑进地窖里去睡,不确定地问:“南夕,你是头疼的时候不能见到光吗?”

    楚南夕闷闷地“嗯”了声。

    原来是这样。弄清楚原因,楚燃想到不远处的山洞,那里背阴,常年不见光,即便是夏日也很清爽,主要透风比地窖好得多,只要做好保暖,在山洞中睡觉,应该不会着凉。

    若她要避光静躺,那去山洞待着,再合适不过。

    楚燃没再犹豫,把她从榻上拉起来:“南夕,你等会儿再睡,我带你去个地方。”

    楚南夕闻言,费力睁开眼。

    见他半蹲在榻边,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她说:“上来,我背你过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楚燃耐心解释:“不远处有个山洞,没有光。”

    没有光,一下戳中楚南夕的心,没再犹豫,乖乖趴到他的背上。

    楚燃一手扶着她,一手抱起床榻上的被子,跟老常头打了声招呼,飞速往后山走去。

    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很安心,楚南夕把脸贴在他的脖颈上,避着阳光,任他带她一起上了山。

    等到山洞,楚燃找了块相对平整干净的地方,展开被褥,将她放上边:“南夕,你躺下试试舒服吗?”

    山洞背阴,有阵阵凉风吹过,一进来,她就觉得舒服多了,如今躺在软软香香,残留着他身上味道的被褥上,更觉舒服。

    不过楚南夕觉得还不够。

    轻扯他的袖口,仰脸央求:“哥哥,我能躺你腿上吗?”

    “这……”楚燃犹豫一瞬。

    见她垂下眼,松开抓着他的手,失落地背过身去。顾不得再犹豫,楚燃坐在她身侧,把她的小脑袋轻移到腿上:“这样舒服吗?”

    “嗯,舒服。”楚南夕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抓着他的手,按在穴位上,“你帮我按按头,会更舒服。”

    楚燃清楚记得谢靳替她揉按时的模样,没有回绝,控制着力道,替她揉压着穴位。

    太阳穴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压感,力道刚刚好,特别舒服,楚南夕惊讶极了。

    没想到楚燃竟这么会按,他都没有问她这样舒不舒服,好似确信这样的力道她会喜欢一样,真的好神奇,好厉害。

    此刻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按摩和宠爱,无论是身还是心,都舒服得不像话。

    楚南夕缓缓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楚燃轻松口气。

    能睡着,应该是舒服些了。

    回程的这一路,她安静趴在他身上,像睡着一样,他却清楚她没睡。

    陪她睡过几晚,他已经能清楚地分辨出她睡着和醒着的气息。

    楚燃放轻手上的力道,手指缓缓抚过她红肿的额头,心里酸涩得不像话。

    想到她刚往车框上撞的样子,仍觉得心有余悸。还有她脆弱靠在他怀里呢喃:“哥哥,我好痛,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这番话时,瞧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好似她是真的痛得不想活了。

    他无法想象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但猜想能把一个生命力旺盛的姑娘折磨到不想活,应是痛得格外难忍。

    他不想让她再承受这些。

    九岁那年,国破家亡,他无能为力。如今十年已逝,他不能眼睁睁看她受折磨,即使逆天改命,他也要她好好活着!

    楚燃轻抚她苍白虚弱的小脸,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

    谢靳拿到楚南夕的周边,在学院门口等到太阳升至高空,好不容易等来学子下课。

    回想昨日楚南夕兜售时的模样,谢靳清了清嗓子,想学着她的样子吆喝。

    嘴张开,话实在说不出。太丢人!要给他在盛京时的朋友知道他摆摊,铁定能笑他三天三夜。

    眼瞅着桌上摆放的周边,谢靳想了个好办法:“我自己买下来,小夕应该也会高兴吧?”

    车夫左瞅瞅右看看,发现附近只有他一个人,不确定地指着鼻子:“少爷是在问我吗?”

    谢靳嫌弃地踹了他一脚:“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应该会高兴吧。”

    车夫犹豫道,“只要少爷别把这些东西拿回去让楚小姐看到便可。”

    不让她看到,那便要丢掉。想到她这么宝贝这些东西,谢靳实在狠不下去心去扔了,若哪天不小心说漏嘴,她肯定要伤心。

    “唉!算了,还是卖吧。”谢靳把目光投到车夫脸上,“你喊。”

    “我?”车夫手再次指向鼻子。

    “就是你。”谢靳确定地说,“赶紧喊,这是赏钱。”

    车夫接过他丢进怀里的银票,看到一百两面额时,急忙道:“我喊,我这就喊。”

    这样的美差,不喊是傻子。

    车夫学着楚南夕的样子,用力喊道:“元老夫子周边,保佑逢考必过,步步高升,赶紧来看看。”

    这一嗓子,吸引许多人注意。

    昨日没带够钱的学子,高兴喊道:“兜售元老夫子画像的人又来了。”

    “今日怎么这般早,我还以为要晚些时辰。”

    “是啊!好在我一早把钱带了过来。”

    学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没一会儿小摊上围满人。

    谢靳顾不得拿乔,摆弄着周边介绍:“大伙看看需要什么样的,我给你们包。”

    “我要两张画像。”

    “我要三个香囊。”

    “给我来一个香囊一张画像。”

    “好咧。”谢靳答应着,让车夫给学子们拿,自己仔细收过钱,装进钱袋子。

    有了昨日的约定,今日周边好卖得多,没一会儿便卖完了,

    看到空无一物的桌案,谢靳长舒一口气:“小夕若知道我帮她把周边卖完,一定会开心吧?”

    车夫这次有了自知之明,知道谢靳想听什么,嘴甜地回应:“少爷为帮楚小姐兜售这些东西,可是豁出了脸面,若是她知道,肯定会特别开心,一定能明白少爷对她的真心。”

    “我也这么认为。”谢靳脸上绽开愉悦地笑,十分宝贝地抱着手里的钱袋子,让车夫给茶摊还回桌子,打道回府。

    谢靳的愉悦,只维系到回府前。

    回到府中,看着空无一人的东厢房,不由得想起楚燃的话。

    楚燃怪他不娶她,却和她走的那么近,为了不让他见楚南夕,甚至要辞去夫子一职。

    想到这些,谢靳再也开心不起来。

    他已经习惯他们兄妹住在府里的日子,只要想到每日能见到楚南夕,他便可以忍受楚燃教授的那些枯燥无聊的东西。

    不让他见她,怎么可能。

    他可是要娶她。

    谢靳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

    ……

    楚南夕头实在太痛,每次痛醒,会往楚燃怀里再钻一钻,闻着他身上清洌好闻的味道,继续睡。

    楚燃任她靠着,没有挪动分毫。

    不知不觉天黑下来,老常头可能是见他们久未归,摸黑找上山来。

    晚上山路难行,听到老常头一个劲喊:“燃儿,南夕,你们在哪里。”

    楚燃无法保持沉默,轻轻移动靠在怀里的小脑袋,想出去跟老常头报个平安。

    楚南夕睡得并不踏实,听着老常头时有时无的叫喊声,感受着他缓慢移开她头颅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睛:“天黑了吗?”

    楚燃轻“嗯”了声,“你有没有觉得好些?”

    楚南夕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没之前疼了,也可能是之前太疼,额头的感知力变弱了。她按压时,感觉酥酥麻麻的,不是痛,倒像是晕,眼也很花。

    不想让楚燃担心,楚南夕点了点头:“好些了。”

    “那就好,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嗯。”楚南夕努力想要撑起身。

    隐忍头痛好似已经耗尽她所有力气,手按在被褥上,完全撑不起身体的重量,未等站起,又摔回原处。

    楚燃看得心疼,急忙凑到她面前,把她的手搭在肩膀上:“上来,我背你。”

    楚南夕没客气,把软绵绵的手臂搭在他颈侧,腿圈着他的腰,被他用手托到背上。

    楚燃此刻全然顾不得合不合礼数,捡起地上的被褥,抱着一起走出山洞,回应老常头的呼喊。

    看到他们,老常头赶忙迎上前,用手里的油灯替他们照亮下山的路。

    老常头已经在家里做好饭菜,楚南夕看了一眼,不想吃。

    头痛的时候,她不能进食,一旦进食,痛得厉害时必定会吐,那时会承受双重折磨。

    病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清楚用什么样的方式能舒服些,躺回榻上,对端来饭菜想给她喂食的楚燃摇摇头:“哥哥,你和常伯吃吧,我想再睡会儿。”

    “不吃怎么有力气抵抗病痛,乖,少吃一些。”

    楚南夕依旧摇头:“我真不吃,再睡一觉应该会好些,等明日再吃吧。”

    见她坚持,楚燃没有勉强,将饭菜放回到外边的矮桌上,让老常头吃。

    两个孩子都不吃,老常头也没有吃饭的心情,烧了点热水给他们。

    楚燃用勺子舀起一些,吹凉贴在她唇边,给她润了润苍白干裂的嘴唇。

    一天没吃没喝,楚南夕很渴,张嘴用舌头舔了舔唇边的水渍。

    楚燃看到,又多舀了些,给她放到嘴边。

    楚南夕张口含住。

    就这样,她安静躺着,他小半勺小半勺给她喂水喝,一点不嫌麻烦,耐心的模样,和爸妈照顾她时如出一辙。

    这种感觉特别好。楚南夕反手抱住他的腰,委屈地把脸埋在他身前:“哥哥,你可不可以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在这里真的只熟悉你。”

    他知道她只熟悉他,因为他长得像她哥哥,所以她对他格外依赖。

    楚燃也分不清她口中的喜欢他,到底是哪种喜欢,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管是哪种。

    总归她想嫁他。

    而他,终是起了贪念。

    楚燃真诚道歉:“南夕,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听到他的保证,楚南夕闷闷“嗯”了声。

    她再也不想和他吵架,只要他不烦她,她就要一直留在他身边。

    楚南夕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眼。

    第二天醒来,头没那么疼了,但还是没力气。

    楚燃给她做了素面,很清淡,很好吃,她很喜欢。

    吃完躺回榻上,舒舒服服地又睡了一觉,醒来坐在小茅屋下,边乘凉边吃他在凉水里镇过的西瓜,感觉很幸福。

    楚南夕没想到在没有止痛药的情况下,她竟然生生挨过一次头疼,自己都佩服自己。只不过想到以后还要硬挨,依旧不勇敢。

    不愿想这些,她现在只想静享后山的安宁和楚燃疼惜她的时光。

    又养了两三天,楚南夕感觉自己彻底好了,头不痛了,身体也有力气了,一顿能吃两碗饭,比老常头吃得都多。

    老常头乐呵呵地给她夹菜:“南夕可要多吃点,以后可不兴生病了,你看你哥哥担心的都瘦了。”

    楚南夕望向楚燃,发现他好似真瘦了些,原本俊挺的五官,如今轮廓线条更清晰了。

    看得她又开心又心疼。

    楚南夕夹了块肉,放进楚燃碗里:“辛苦哥哥了,你多吃点。”

    “你也多吃。”

    楚燃又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过早饭,桌上的饭菜还未来得及收,钱氏大喊大叫着跑进门。

    “不得了了,谢家派媒人来提亲了,要明媒正娶南夕为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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