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听他激动的声音，便知来人是友非敌。
楚燃轻舒一口气，目光从楚南夕恬然的睡颜上移开，蹑手蹑脚出门去。
门一开，元慎思那张久违的脸出现在眼前。
十年未见，元慎思的样貌并未发生太大变化，哪怕夜色沉沉，院子里只有淡淡的月华萦绕，也足以让他一眼认出。
元慎思却像不认识他一般，目光凝注在他脸上，反复打量，似乎要确认他是不是他口中的殿下。
良久后，元慎思满是疑惑地开口：“殿下，真的是你吗？”
从他的反应，不难看出他心里疑惑未消。
楚燃不作解释，启唇喊了声：“师兄。”
这一声不为人知的称呼，足以让元慎思打消疑虑。
不为别的，只因知道元老夫子是太子师一事的人，少之又少，而他是元老夫子弟子一事，知情者更少。
当年他跟随元老夫子入楚国东宫，一直以慎思自称，除却当年的楚国太子，知道他身世的人便只有元老夫子。
元老夫子自是不会把这样的事诉于旁人。而眼前的人，不论是年纪，还是气质，皆和当年的楚国太子一般无二。眉眼细看，也能找出几分曾经的影子。
元慎思不再怀疑他的身份，直愣愣跪下：“殿下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他表现激昂，音调略高，喊叫声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里格外醒耳。
屋里沉睡的人，发出一声不满的呓语，明显有被吵到。
楚燃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进屋。
榻上的人似醒非醒，伸长手臂在摸索，像是在找什么。
楚燃看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知道她是在找他，回到她身旁，一手牵住那只胡乱摸索的小手，一手轻拍她的背脊：“我在这。”
楚南夕心里安定下来，眼未睁，困倦地问：“哥哥，你去哪了？”
她声音迷蒙，神情也困顿，满含睡意的话语却不难听出担忧之情。
被她本能关心着，楚燃百感交集。
心在胸腔跳动的速度难以抑制，眼里酸涩感顿生。
不想让她但心，楚燃只是拍着她，柔声安抚：“哪也没去，只是听到门响，去望了一眼，没事，快睡吧。”
被他这么拍着，很舒服。
楚南夕不确定刚才听到声音是真有人说话，还是她在做梦，但楚燃说没事，那就没事，不愿多心，搂着他的胳膊继续睡。
等她呼吸平稳，楚燃小心抽回被她抱着的手。
元慎思虽在屋外，但两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交谈声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
楚燃出门见他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跪在门前，意识到刚走得太着急，耳根微微发烫，走上前去，故作冷静地将他扶起：“我早就不是什么太子，师兄也莫要再行这些虚礼。”
他又恢复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刚才那个慌张离去的人好似不是他。
元慎思能感到屋里的人对他的重要。
而且他们举止亲密，难道她……
元慎思犹豫问道：“屋里那位，可是太子妃？”
楚燃摇头，再次强调：“师兄，楚国太子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楚二的儿子，姓楚，单名一个燃字，屋里的也并非什么太子妃，她只是我中意的姑娘。”
短短几句话，足以交代清楚过往。
元慎思知道如今早就没有什么楚国太子。
十年前，他跟定国公一起携楚国精锐部队及珍宝财物南下时便知，楚国怕是要亡国了。
舍不得让才华横溢的小师弟殉国，安顿好他交代的事，连夜往楚国赶。
只不过还是晚了。
他沿着密道潜进宫时，大殿已经被大火吞噬，只找到被困火海中奄奄一息的宣帝。
见到他，宣帝像回光返照般，眼里亮光乍现。让他赶紧沿着密道逃出去，向南去追太子，一定要确保太子无恙。
当年他是以太子亲卫的身份入宫，深得太子信任，宣帝自然也信他。
他这才得知楚二已经带着太子逃出皇宫。
他赶忙去追，却始终没有追到人。只是沿途看到不少死状惨烈的亲卫。
在景国的大肆围剿下，楚二他们想去南方根本不可能，楚国的旧部大多认为太子已逝。
他却不信，元老夫子不信，定国公不信，景国皇帝也不信。
这些年他们从未放弃寻人。
好在最终让他寻到。
元慎思不在乎他是李定安还是楚燃，无论他以什么名号自居，都是他的小师弟。
只是习惯称他为殿下，不这么喊，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元慎思反复斟酌后，关心询问：“您……您这些年一直在山里吗？”
这样生疏的称呼，楚燃听得也别扭，直言道：“师兄不必如此客气，以后直接喊我楚燃便好。”解释道，“我这些年确实一直在这里，师兄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前几日听闻有人兜售老师周边，扬言仿照亲传弟子画像临摹而出，我听手底下人来报，便派人四处打探，最终找到这里。”
元慎思将怀里的元老夫子画像拿出来递给他。
楚燃接过画像，细细打量。
画里的人确实是元老夫子，只不过这幅画并非他所作，不是楚南夕在镇上卖给那个书生的那幅。
周边这个词更是新鲜，除了那个爱胡闹的小姑娘，他实在想不出谁还会用这么稀奇古怪的词汇来形容一个人的画像。
何况她前几日确实和谢靳背着他去过州府，这件事除了她，他想不到旁人。
原来她跟谢靳整天一起密谋，是为了去州府卖周边，难怪不告诉他，想必是担心他知道后训斥她。
想到这些，楚燃心里五味杂陈。
想不通她明明那么不喜欢他管束她，却又要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甘愿留在他身边。
她像上天赠予他的礼物一般。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烦忧如何能寻到张丰。
张丰身为楚国的太医院院正，当年跟着精锐部队一起南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寻到他很难。
而他不清楚岭南如今的局势，不敢贸然带着她前往，没想到她误打误撞，招来元慎思，倒是解决了他一大难题。
听他询问，元慎思不敢有所隐瞒，将楚国旧部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
从他的话里，楚燃得知，如今楚国的旧部，大多是定国公的人，只有皇室骁骑和亲卫在元慎思手里。
这些人，原本便身手不凡，这十年在元慎思苦心孤诣地组建下，规模完全不输一支精锐部队。
至于楚国原本的精锐部队，兵权本就在定国公手里，这些年早就变成定国公的私兵。
元慎思说岭南不比故土，哪怕定居多年，将士们依旧想夺回失去的土地，这些时日，听闻景帝病重的传言，定国公挥兵北上的意图与日俱增。
若他此时出现，两国交战恐无法避免。
楚燃不想争权，他只想寻张丰替楚南夕看病。
元慎思为难道：“这件事恐怕极难，张丰这些年不仅找到克服瘴气的方法，还为将士们研制出各种增强体质的药膳，国公爷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很难见到。”
这件事，确实需要仔细筹谋。
见月色升至高空，楚燃让元慎思先回去休息。
等他回屋，小姑娘依旧在沉睡。
她像是被山间的凉意侵扰，原本舒展的手脚蜷缩起来，抱作一团，一眼望去，娇小柔弱。
楚燃取过一旁的毯子，给她盖到身上。
没一会儿她蜷缩的手脚舒展开，抱着被褥满足地“嗯”了声，继而沉沉睡去。
娇俏可爱的反应，动人极了。
楚燃唇角勾起，将她伸出的手塞进被褥，替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去。
翌日，楚南夕睡到日上三竿，睁眼发现身旁早就没了人。
她对楚燃半夜逃走的行为，见怪不怪。起身将散落的发丝整理妥当，出门寻人去。
厅堂不见楚燃，西侧房也不见楚燃，后院也没有见到楚燃的身影，只有老常头坐在前院的屋檐下编竹筐。
见她过来，含笑问了声：“南夕醒了。”
他笑得无奈又宠溺，笑容有着说不清道不清的打趣之意，似乎在笑她懒。
楚南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老常头确实没冤枉她。
她喜欢睡懒觉，不睡到肚子饿压根不想起，做不到和这里的姑娘那样，天不亮就起床劳作。
她现在好饿，看盖着盖子的锅，心想楚燃应是给她留了早饭，不过她不想自己动手，想让楚燃帮她端。
楚南夕扯着嗓子大喊：“哥哥。”
老常头似被吓到，怔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打趣道：“南夕这找哥哥的方式倒是新奇。”
这招对楚燃屡试不爽！
楚南夕眼巴巴盯着院门。
等了没一会儿，看到那道爱极的身影出现，激动地扑上去：“哥哥，你又去哪里了？”
楚燃迎着老常头打量的目光，脸微微发烫，将她从怀里扯出来，无奈解释道：“出去寻了点野味。”
楚南夕这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个竹笼，里边似乎装了什么活物，还在苦苦挣扎。
“今天有肉吃？”
对上她垂涎的眼神，楚燃很想笑，轻勾唇角，遗憾摇头：“这是给谢家的礼物。”
“那好吧！”楚南夕逞强道，“我最近也不是很想吃肉，肉有什么好吃，吃多长胖，还是哥哥炒的菜比较美味。”
小姑娘似乎担心他尴尬，努力在替他找补，楚燃对她口是心非的反应哭笑不得：“南夕若是想吃肉，等从谢家回来，我带你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尝尝。”
“真的？”楚南夕激动问道，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尴尬解释，“哥哥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去吃饭，在我心里你做饭最好吃，我只是……只是……好奇罢了。”
她这番话假得不能再假，老常头都不信，戏谑打趣：“看南夕这反应，明显是馋好饭好菜了。”
“我没有，常伯你别乱说。”
楚南夕急忙反驳。
她知道楚燃大男子主义，买东西不让她出钱，他现在又没多少钱，哪能让他乱花钱。
楚南夕坚定道：“哥哥，我真不想吃。”转移话题，“我饿了，我们早饭吃什么？”
“吃你喜欢的菜。”
楚燃话落，笑着将竹笼放到院子里的空坛里。
他明显是在笑她。
楚南夕闷闷地瘪嘴，见他净完手给她端饭，心里又乐呵起来。
心想楚燃开心就好，愿意笑她就笑吧。
早饭简单，米饭和豆角鸡蛋卤子，确实没有肉，不过看上去很好吃。
楚南夕接过楚燃给她盛好的米饭，将卤子浇入碗里，大口吃起来。
她边吃边吧唧嘴，不停说好吃，露出一副满足的样子。
楚燃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她眼里，他好像是个穷鬼，日子过得紧巴不说，连点像样的饭菜都没有。为了顾及他的感受，哪怕吃食很差，她也说美味，真是够傻的。
楚燃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要竭尽所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楚南夕吃完饭，见楚燃坐在对面，眼巴巴盯着她，尴尬得伸手摸向脸：“哥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把饭菜吃脸上了吗？”
意识到失态，楚燃慌忙别开眼。
待冷静些，庄正道：“南夕，我打算离开这里去南方。”
不等她开口，楚燃又道：“我知道你肯会要陪我一起前往，但这一路注定危险重重，我想你留下陪常伯，我向你保证，不是丢下你，我会速去速回，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楚燃不愿她跟他一起冒险，思来想去，决定一人前往岭南。
将张丰带来这里，她便可以免受颠沛之苦，更不会被有心人盯上，这是他能想到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
楚燃轻舒一口气，目光从楚南夕恬然的睡颜上移开，蹑手蹑脚出门去。
门一开，元慎思那张久违的脸出现在眼前。
十年未见，元慎思的样貌并未发生太大变化，哪怕夜色沉沉，院子里只有淡淡的月华萦绕，也足以让他一眼认出。
元慎思却像不认识他一般，目光凝注在他脸上，反复打量，似乎要确认他是不是他口中的殿下。
良久后，元慎思满是疑惑地开口：“殿下，真的是你吗？”
从他的反应，不难看出他心里疑惑未消。
楚燃不作解释，启唇喊了声：“师兄。”
这一声不为人知的称呼，足以让元慎思打消疑虑。
不为别的，只因知道元老夫子是太子师一事的人，少之又少，而他是元老夫子弟子一事，知情者更少。
当年他跟随元老夫子入楚国东宫，一直以慎思自称，除却当年的楚国太子，知道他身世的人便只有元老夫子。
元老夫子自是不会把这样的事诉于旁人。而眼前的人，不论是年纪，还是气质，皆和当年的楚国太子一般无二。眉眼细看，也能找出几分曾经的影子。
元慎思不再怀疑他的身份，直愣愣跪下：“殿下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他表现激昂，音调略高，喊叫声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里格外醒耳。
屋里沉睡的人，发出一声不满的呓语，明显有被吵到。
楚燃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进屋。
榻上的人似醒非醒，伸长手臂在摸索，像是在找什么。
楚燃看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知道她是在找他，回到她身旁，一手牵住那只胡乱摸索的小手，一手轻拍她的背脊：“我在这。”
楚南夕心里安定下来，眼未睁，困倦地问：“哥哥，你去哪了？”
她声音迷蒙，神情也困顿，满含睡意的话语却不难听出担忧之情。
被她本能关心着，楚燃百感交集。
心在胸腔跳动的速度难以抑制，眼里酸涩感顿生。
不想让她但心，楚燃只是拍着她，柔声安抚：“哪也没去，只是听到门响，去望了一眼，没事，快睡吧。”
被他这么拍着，很舒服。
楚南夕不确定刚才听到声音是真有人说话，还是她在做梦，但楚燃说没事，那就没事，不愿多心，搂着他的胳膊继续睡。
等她呼吸平稳，楚燃小心抽回被她抱着的手。
元慎思虽在屋外，但两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交谈声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
楚燃出门见他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跪在门前，意识到刚走得太着急，耳根微微发烫，走上前去，故作冷静地将他扶起：“我早就不是什么太子，师兄也莫要再行这些虚礼。”
他又恢复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刚才那个慌张离去的人好似不是他。
元慎思能感到屋里的人对他的重要。
而且他们举止亲密，难道她……
元慎思犹豫问道：“屋里那位，可是太子妃？”
楚燃摇头，再次强调：“师兄，楚国太子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楚二的儿子，姓楚，单名一个燃字，屋里的也并非什么太子妃，她只是我中意的姑娘。”
短短几句话，足以交代清楚过往。
元慎思知道如今早就没有什么楚国太子。
十年前，他跟定国公一起携楚国精锐部队及珍宝财物南下时便知，楚国怕是要亡国了。
舍不得让才华横溢的小师弟殉国，安顿好他交代的事，连夜往楚国赶。
只不过还是晚了。
他沿着密道潜进宫时，大殿已经被大火吞噬，只找到被困火海中奄奄一息的宣帝。
见到他，宣帝像回光返照般，眼里亮光乍现。让他赶紧沿着密道逃出去，向南去追太子，一定要确保太子无恙。
当年他是以太子亲卫的身份入宫，深得太子信任，宣帝自然也信他。
他这才得知楚二已经带着太子逃出皇宫。
他赶忙去追，却始终没有追到人。只是沿途看到不少死状惨烈的亲卫。
在景国的大肆围剿下，楚二他们想去南方根本不可能，楚国的旧部大多认为太子已逝。
他却不信，元老夫子不信，定国公不信，景国皇帝也不信。
这些年他们从未放弃寻人。
好在最终让他寻到。
元慎思不在乎他是李定安还是楚燃，无论他以什么名号自居，都是他的小师弟。
只是习惯称他为殿下，不这么喊，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元慎思反复斟酌后，关心询问：“您……您这些年一直在山里吗？”
这样生疏的称呼，楚燃听得也别扭，直言道：“师兄不必如此客气，以后直接喊我楚燃便好。”解释道，“我这些年确实一直在这里，师兄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前几日听闻有人兜售老师周边，扬言仿照亲传弟子画像临摹而出，我听手底下人来报，便派人四处打探，最终找到这里。”
元慎思将怀里的元老夫子画像拿出来递给他。
楚燃接过画像，细细打量。
画里的人确实是元老夫子，只不过这幅画并非他所作，不是楚南夕在镇上卖给那个书生的那幅。
周边这个词更是新鲜，除了那个爱胡闹的小姑娘，他实在想不出谁还会用这么稀奇古怪的词汇来形容一个人的画像。
何况她前几日确实和谢靳背着他去过州府，这件事除了她，他想不到旁人。
原来她跟谢靳整天一起密谋，是为了去州府卖周边，难怪不告诉他，想必是担心他知道后训斥她。
想到这些，楚燃心里五味杂陈。
想不通她明明那么不喜欢他管束她，却又要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甘愿留在他身边。
她像上天赠予他的礼物一般。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烦忧如何能寻到张丰。
张丰身为楚国的太医院院正，当年跟着精锐部队一起南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寻到他很难。
而他不清楚岭南如今的局势，不敢贸然带着她前往，没想到她误打误撞，招来元慎思，倒是解决了他一大难题。
听他询问，元慎思不敢有所隐瞒，将楚国旧部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
从他的话里，楚燃得知，如今楚国的旧部，大多是定国公的人，只有皇室骁骑和亲卫在元慎思手里。
这些人，原本便身手不凡，这十年在元慎思苦心孤诣地组建下，规模完全不输一支精锐部队。
至于楚国原本的精锐部队，兵权本就在定国公手里，这些年早就变成定国公的私兵。
元慎思说岭南不比故土，哪怕定居多年，将士们依旧想夺回失去的土地，这些时日，听闻景帝病重的传言，定国公挥兵北上的意图与日俱增。
若他此时出现，两国交战恐无法避免。
楚燃不想争权，他只想寻张丰替楚南夕看病。
元慎思为难道：“这件事恐怕极难，张丰这些年不仅找到克服瘴气的方法，还为将士们研制出各种增强体质的药膳，国公爷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很难见到。”
这件事，确实需要仔细筹谋。
见月色升至高空，楚燃让元慎思先回去休息。
等他回屋，小姑娘依旧在沉睡。
她像是被山间的凉意侵扰，原本舒展的手脚蜷缩起来，抱作一团，一眼望去，娇小柔弱。
楚燃取过一旁的毯子，给她盖到身上。
没一会儿她蜷缩的手脚舒展开，抱着被褥满足地“嗯”了声，继而沉沉睡去。
娇俏可爱的反应，动人极了。
楚燃唇角勾起，将她伸出的手塞进被褥，替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去。
翌日，楚南夕睡到日上三竿，睁眼发现身旁早就没了人。
她对楚燃半夜逃走的行为，见怪不怪。起身将散落的发丝整理妥当，出门寻人去。
厅堂不见楚燃，西侧房也不见楚燃，后院也没有见到楚燃的身影，只有老常头坐在前院的屋檐下编竹筐。
见她过来，含笑问了声：“南夕醒了。”
他笑得无奈又宠溺，笑容有着说不清道不清的打趣之意，似乎在笑她懒。
楚南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老常头确实没冤枉她。
她喜欢睡懒觉，不睡到肚子饿压根不想起，做不到和这里的姑娘那样，天不亮就起床劳作。
她现在好饿，看盖着盖子的锅，心想楚燃应是给她留了早饭，不过她不想自己动手，想让楚燃帮她端。
楚南夕扯着嗓子大喊：“哥哥。”
老常头似被吓到，怔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打趣道：“南夕这找哥哥的方式倒是新奇。”
这招对楚燃屡试不爽！
楚南夕眼巴巴盯着院门。
等了没一会儿，看到那道爱极的身影出现，激动地扑上去：“哥哥，你又去哪里了？”
楚燃迎着老常头打量的目光，脸微微发烫，将她从怀里扯出来，无奈解释道：“出去寻了点野味。”
楚南夕这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个竹笼，里边似乎装了什么活物，还在苦苦挣扎。
“今天有肉吃？”
对上她垂涎的眼神，楚燃很想笑，轻勾唇角，遗憾摇头：“这是给谢家的礼物。”
“那好吧！”楚南夕逞强道，“我最近也不是很想吃肉，肉有什么好吃，吃多长胖，还是哥哥炒的菜比较美味。”
小姑娘似乎担心他尴尬，努力在替他找补，楚燃对她口是心非的反应哭笑不得：“南夕若是想吃肉，等从谢家回来，我带你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尝尝。”
“真的？”楚南夕激动问道，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尴尬解释，“哥哥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去吃饭，在我心里你做饭最好吃，我只是……只是……好奇罢了。”
她这番话假得不能再假，老常头都不信，戏谑打趣：“看南夕这反应，明显是馋好饭好菜了。”
“我没有，常伯你别乱说。”
楚南夕急忙反驳。
她知道楚燃大男子主义，买东西不让她出钱，他现在又没多少钱，哪能让他乱花钱。
楚南夕坚定道：“哥哥，我真不想吃。”转移话题，“我饿了，我们早饭吃什么？”
“吃你喜欢的菜。”
楚燃话落，笑着将竹笼放到院子里的空坛里。
他明显是在笑她。
楚南夕闷闷地瘪嘴，见他净完手给她端饭，心里又乐呵起来。
心想楚燃开心就好，愿意笑她就笑吧。
早饭简单，米饭和豆角鸡蛋卤子，确实没有肉，不过看上去很好吃。
楚南夕接过楚燃给她盛好的米饭，将卤子浇入碗里，大口吃起来。
她边吃边吧唧嘴，不停说好吃，露出一副满足的样子。
楚燃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她眼里，他好像是个穷鬼，日子过得紧巴不说，连点像样的饭菜都没有。为了顾及他的感受，哪怕吃食很差，她也说美味，真是够傻的。
楚燃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要竭尽所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楚南夕吃完饭，见楚燃坐在对面，眼巴巴盯着她，尴尬得伸手摸向脸：“哥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把饭菜吃脸上了吗？”
意识到失态，楚燃慌忙别开眼。
待冷静些，庄正道：“南夕，我打算离开这里去南方。”
不等她开口，楚燃又道：“我知道你肯会要陪我一起前往，但这一路注定危险重重，我想你留下陪常伯，我向你保证，不是丢下你，我会速去速回，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楚燃不愿她跟他一起冒险，思来想去，决定一人前往岭南。
将张丰带来这里，她便可以免受颠沛之苦，更不会被有心人盯上，这是他能想到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