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前朝太子，但凡有点年纪的人，便能说出许多和他有关的事。更别提生在盛京，长在盛京，亲眼目睹王朝更替的谢靳。
尽管不知她为何对李定安的事感兴趣，但她眼巴巴望着他，露出副想要他答疑解惑的模样，谢靳不忍让她失望，将知道的事当作故事讲给她听。
谢靳所述，是正常的王朝更替。这样的故事对她而言，是好几本书的知识量，从小学到大，早就见怪不怪。
可这一刻，她的心像被什么揪住一般，疼得想哭。
楚国和景国的恩怨，她其实有所耳闻。老常头便是两朝更迭的亲历者，常跟她说这些事。
他格外怀念楚国太子辅政期间的一系列利国利民政策。说若是楚国太子能降生在他皇祖父那一代，广景帝不会反，楚国更不会亡。
那时她很气楚帝的荒淫和景帝的强掠，和老常头一样为楚国太子唏嘘，甚至想让楚燃走出山去，凭借满身才华进入仕途，然后步步高升，帮平民百姓多争取一些好处，她希望能这个国家能像后世一样幸福。
哪能想到他竟是前朝太子。
难怪当时她怎么劝，他都不肯让步，甚至说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想把她嫁给谢靳……
她因此一直误会他不喜欢她。
哪怕后来弄清他的心意，他说不娶她是因为怕她跟着他有危险，她却还误会他嫌弃她。这一路她甚至担心他嫌她烦，故意不往他身边凑……
没想到她自以为是地为他好，竟然在一次次伤他的心，她真是蠢死了。
楚南夕越想心里越难受。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颗颗坠落。
谢靳看得很是不解：“小夕，你怎么哭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楚南夕赶忙擦干眼泪把画像收起，佯装平静地解释：“只是觉得前朝太子好惨，明明是个为国为民的好人，结果却成了通缉犯。”
她说着眼泪又滚落下来。
谢靳看得很心疼。
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楚国当初败给景国，楚国的太子被通缉不奇怪。再说都过去十多年的事了，不值得你难过，当故事听听就行。”
怎么不值得！
如果是别人，她肯定当作故事听。可那个从一国太子沦为通缉犯的人，是她哥哥！
九岁亡国，失去亲人、失去家，被人一路追杀，藏身到一个小山村，一个人过了十年……
这是怎样的孤独无助，楚南夕无法想象。
如今再想他提及亲人时的寂寥模样，心里更是针扎一样疼。
楚南夕迫不及待想去见楚燃。
想跟他认错。
告诉他，以前误会他良多，是她不对。
想紧紧抱着他。
告诉他，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着他，不会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身上。
“我先走了。”
楚南夕抹掉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谢靳屋。
楚燃正在屋里看元慎思传来的书信。
信中说，元老夫子听闻他马上抵达岭南，想要见他一面。
消失十多年，他是该见一见这位教授他良多道理的恩师。
还想再麻烦他一次，替他照顾楚南夕，只有将她托付给元老夫子照看，他才能放心去做想做的事。
楚燃提笔，打算回信。
笔尚未落，门口发出一声巨响。
那个总躲着他的小姑娘将门撞了开。
她似乎受了什么委屈，瘪着小脸，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进门哭着扑进他怀里，可怜兮兮地喊：“哥哥。”
楚燃僵硬地被她抱住。
笔落在桌案上，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
心绪被她撞得和纸上的墨迹一样杂乱。她一声声“对不起”，更是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楚燃心慌意乱，拍了拍她轻颤的肩膀，缓声问道：“南夕，你怎么了？”
“哥哥……我不好，惹你伤心了，对不起……”
楚燃依旧猜不透她为何道歉，又为何这般伤心。
怕她头痛，赶忙给她擦掉眼泪，哄道：“南夕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别哭了好不好？”
他越是耐心温柔，她越是想哭，楚南夕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趴在他怀里哭个不停。
楚燃没了办法，将她扯出怀里，佯装冷厉：“不准哭，再哭我要生气了。”
楚南夕噤了声。
她的身子还在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让其落下，忍不住抽泣又不敢哭的样子，看着好生可怜。
但很有趣。
楚燃看得又心疼又想笑。
被她这么一搅和，被阴霾笼罩多日的心情顿时放了晴。
喜欢她用灵动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喜欢她古怪又让人费解的行为，喜欢她担心惹他生气……
唇角情不自禁上扬，楚燃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关心道：“南夕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她害怕他有危险。
他应该非常清楚当今圣上忌惮他的存在，不然也不会隐居在青山村十年不出，而他看着也不像贪恋权势的人。
楚南夕想不通他为何要重归故土。
她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身份。
楚南夕央求：“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了。”
楚燃闻言稍怔：“南夕可是担心出城后会饿肚子？”
记得她在听闻出城的规矩时，很是忧愁。不想将财物交出去，怕没有钱会流落街头，除却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到别的。
她是担心饿肚子，但她更担心他的安危。
她不相信人心。
不相信十年未见的人还会对他死心塌地。
楚燃应该也清楚。
记得很久之前他就对她说过，跟着他会有危险。
她那时不以为意。
如今再想，她跟着他都有危险，那他呢？是不是更危险？
她不想让他涉险。
更不想再和他互相猜忌。
楚南夕直言问道：“哥哥，你回岭南，是想夺回原本属于楚国的东西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楚燃分外震惊，不确定他是不是无意间说错什么，抑或者和前朝往来被她发现，试探道：“南夕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误会，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楚南夕不愿和他藏着心事，掏出怀里的通缉令递给他，“你和我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你儿时的画像自然也和他一样。”
原来她是凭借样貌知晓他的身份，如此说来，倒也合理。
楚燃松了口气：“南夕，我瞒你，是觉得这些陈年旧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明白哥哥是担心我的安危。”楚南夕完全不怀疑他的良苦用心，上前去圈住他的腰，表着决心，“但我还是希望哥哥有事能让我知晓，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一起面对？不管他是不是楚燃？
楚燃试探：“南夕，我本不是楚燃，你既知我身份，便该知道我本名李定安。”
“我知道啊！”
不明白他为何要强调本名。名字不就是一个称呼，不管是唤作楚燃还是李定安，他都是他。
“我觉得李定安这个名字好好听，哥哥若是唤这个名字，那应该没人再误会我们是亲兄妹了吧？”
她神色真挚，完全不像在安慰他。楚燃无奈笑道：“是不容易误会。”
他一笑，心里那些担忧难过的坏情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楚南夕不由得放下心来，依赖靠进他怀里。
她喜欢紧挨着他。
南行这一路，她每天都很想抱他，但怕他嫌弃她，一直强忍着，没想到竟然是她胡思想乱。
白那么煎熬了。
真的好想念他的怀抱。
此刻闻着他身上仿若山泉般清新凛冽的味道，只觉心安，想要这样的心安一直持续下去。
楚南夕想回家的念头变得愈发强烈，但想到他身上背负的国仇家恨，怕再伤及他的心，不敢贸然劝，只能试探地问：“哥哥，你现在能告诉我南下的原因了吗？”
按她紧张他的性子，若是知道原因，定不会让他踏入前朝半步。可若回去，他又该去哪里寻一位像张丰这样的神医。
不愿再看她被头疼折磨，楚燃揉着她的发丝，轻描淡写地说：“探亲。”
怕她不信，解释道，“我的老师是元老夫子，他如今年事已高，我想见见他。还有我的舅舅定国公，他听闻广景帝病重，有起兵的意图，我亦想劝他一劝。”
弄清他没有夺权的打算，楚南夕安心不少，她不想让他当什么太子抑或帝王。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她懂。
更何况这一路走来，她见到许多像老常头一样困苦的百姓。两国太平之时，他们日子便已苦到闻者落泪的境地，若是开战，无法想象这些人要怎么活。
她不愿听到有人说楚燃不好。
知道他决意进入岭南，楚南夕没再说想回家，紧紧抱着他，将后世一国领导的上位方式当故事讲给他听。
楚燃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百姓票选一国之君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细细想来，竟觉得里面充满大智慧。
世人常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君，稳定人心者也。
若是坐在至高之位上的人，是民心所向者，那必定德才兼备，品行高洁。若能将国家交给这样的人治理，盛世可期。
知道她告诉他这些，是担心他会起夺权的心，但听她一言，他心中确实有了新的较量，迫切地想要见一见恩师。
楚燃征求：“南夕，等出城，我带你去见元老夫子好不好？”
“好。”楚南夕一口答应，“我刚好想看看他是不是像哥哥画里那般精神。”
想到她偷偷变卖元老夫子的画像牟利，楚燃仍觉无奈：“我其实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是何模样，那画像，实在当不得真。”
楚南夕才不在乎元老夫子是何模样：“那等见到他，哥哥再重新帮我画几张，我也好更新一下我的周边，让更多学子膜拜一下他老人家。”
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兜售别人画像是一桩错事，反而以此为荣，举止实在是……让人不知该如何评价。
楚燃不愿打破此刻的美好，更不愿在仅剩不多的宁日里惹她难过，无奈应：“好。”
楚南夕开心地将他抱紧。
旷日持久的误会就这么说开，心里对他的情意又浓烈几分，知道他不讨厌她，楚南夕只想待在他身边，半步也不愿离开他。
整日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面对她这般亲昵，楚燃时而窃喜，时而苦恼。
窃喜她不再刻意疏远他，无论去哪里，她的目光一直凝注在他身上。
苦恼她不讲规矩……
入夜时分，万籁俱寂。
窗牖的响动声，在夜里格外醒耳。没一会儿，携着夜风而来的身影钻进他怀里。
小姑娘不复刚才爬窗时的果敢，像担心他赶她走一般，委屈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哥哥，我一个人睡害怕。”
小骗子！
之前明明一个人睡得很好。
楚燃很是无奈。
他听过很多男子半夜偷闯姑娘房间的事，姑娘闯男子房间，他闻所未闻，更何况是亲身经历，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没听到驱赶声，楚南夕胆子又大了些，扯过被褥，自来熟地钻进去，在他怀里寻了舒服的位置，满足地阖上眼。
脖子被温热的小脸紧贴，轻柔的呼吸拂过皮肤，异常痒。圈在腰间的腿不老实地乱动，摩挲得他呼吸都乱了。
他将她的手脚移开，她又搭上来。来来回回，怎么躲都躲不开她，实在困扰。
楚燃没好气地喊了声：“楚南夕。”
楚南夕克制着想笑的冲动，故作无辜地问：“哥哥，怎么了？”
她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明显是故意……
受不了她这样的撩拨，楚燃反手扣住她的后颈，威胁道：“是不是没人告诉你，别高估男人的道德？”
“听说过啊！”
楚南夕不以为意。
她就是想看他因她失控又失智的模样。
楚南夕又往他跟前凑了几分：“哥哥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鼻尖相触，她说话的气息落在唇畔，犹如落下一个个轻浅的吻……
那双弯如新月的眼眸，此刻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透窗而入的月华萦绕在她细腻如玉的脸庞上，娇艳欲滴的樱唇还在张张合合地蛊惑他的心智……
“哥哥，你真好看。”在他鼻间深吸一口气，“还很香……”
尽管不知她为何对李定安的事感兴趣，但她眼巴巴望着他，露出副想要他答疑解惑的模样，谢靳不忍让她失望，将知道的事当作故事讲给她听。
谢靳所述，是正常的王朝更替。这样的故事对她而言，是好几本书的知识量，从小学到大，早就见怪不怪。
可这一刻，她的心像被什么揪住一般，疼得想哭。
楚国和景国的恩怨，她其实有所耳闻。老常头便是两朝更迭的亲历者，常跟她说这些事。
他格外怀念楚国太子辅政期间的一系列利国利民政策。说若是楚国太子能降生在他皇祖父那一代，广景帝不会反，楚国更不会亡。
那时她很气楚帝的荒淫和景帝的强掠，和老常头一样为楚国太子唏嘘，甚至想让楚燃走出山去，凭借满身才华进入仕途，然后步步高升，帮平民百姓多争取一些好处，她希望能这个国家能像后世一样幸福。
哪能想到他竟是前朝太子。
难怪当时她怎么劝，他都不肯让步，甚至说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想把她嫁给谢靳……
她因此一直误会他不喜欢她。
哪怕后来弄清他的心意，他说不娶她是因为怕她跟着他有危险，她却还误会他嫌弃她。这一路她甚至担心他嫌她烦，故意不往他身边凑……
没想到她自以为是地为他好，竟然在一次次伤他的心，她真是蠢死了。
楚南夕越想心里越难受。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颗颗坠落。
谢靳看得很是不解：“小夕，你怎么哭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楚南夕赶忙擦干眼泪把画像收起，佯装平静地解释：“只是觉得前朝太子好惨，明明是个为国为民的好人，结果却成了通缉犯。”
她说着眼泪又滚落下来。
谢靳看得很心疼。
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楚国当初败给景国，楚国的太子被通缉不奇怪。再说都过去十多年的事了，不值得你难过，当故事听听就行。”
怎么不值得！
如果是别人，她肯定当作故事听。可那个从一国太子沦为通缉犯的人，是她哥哥！
九岁亡国，失去亲人、失去家，被人一路追杀，藏身到一个小山村，一个人过了十年……
这是怎样的孤独无助，楚南夕无法想象。
如今再想他提及亲人时的寂寥模样，心里更是针扎一样疼。
楚南夕迫不及待想去见楚燃。
想跟他认错。
告诉他，以前误会他良多，是她不对。
想紧紧抱着他。
告诉他，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着他，不会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身上。
“我先走了。”
楚南夕抹掉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谢靳屋。
楚燃正在屋里看元慎思传来的书信。
信中说，元老夫子听闻他马上抵达岭南，想要见他一面。
消失十多年，他是该见一见这位教授他良多道理的恩师。
还想再麻烦他一次，替他照顾楚南夕，只有将她托付给元老夫子照看，他才能放心去做想做的事。
楚燃提笔，打算回信。
笔尚未落，门口发出一声巨响。
那个总躲着他的小姑娘将门撞了开。
她似乎受了什么委屈，瘪着小脸，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进门哭着扑进他怀里，可怜兮兮地喊：“哥哥。”
楚燃僵硬地被她抱住。
笔落在桌案上，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
心绪被她撞得和纸上的墨迹一样杂乱。她一声声“对不起”，更是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楚燃心慌意乱，拍了拍她轻颤的肩膀，缓声问道：“南夕，你怎么了？”
“哥哥……我不好，惹你伤心了，对不起……”
楚燃依旧猜不透她为何道歉，又为何这般伤心。
怕她头痛，赶忙给她擦掉眼泪，哄道：“南夕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别哭了好不好？”
他越是耐心温柔，她越是想哭，楚南夕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趴在他怀里哭个不停。
楚燃没了办法，将她扯出怀里，佯装冷厉：“不准哭，再哭我要生气了。”
楚南夕噤了声。
她的身子还在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让其落下，忍不住抽泣又不敢哭的样子，看着好生可怜。
但很有趣。
楚燃看得又心疼又想笑。
被她这么一搅和，被阴霾笼罩多日的心情顿时放了晴。
喜欢她用灵动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喜欢她古怪又让人费解的行为，喜欢她担心惹他生气……
唇角情不自禁上扬，楚燃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关心道：“南夕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她害怕他有危险。
他应该非常清楚当今圣上忌惮他的存在，不然也不会隐居在青山村十年不出，而他看着也不像贪恋权势的人。
楚南夕想不通他为何要重归故土。
她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身份。
楚南夕央求：“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了。”
楚燃闻言稍怔：“南夕可是担心出城后会饿肚子？”
记得她在听闻出城的规矩时，很是忧愁。不想将财物交出去，怕没有钱会流落街头，除却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到别的。
她是担心饿肚子，但她更担心他的安危。
她不相信人心。
不相信十年未见的人还会对他死心塌地。
楚燃应该也清楚。
记得很久之前他就对她说过，跟着他会有危险。
她那时不以为意。
如今再想，她跟着他都有危险，那他呢？是不是更危险？
她不想让他涉险。
更不想再和他互相猜忌。
楚南夕直言问道：“哥哥，你回岭南，是想夺回原本属于楚国的东西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楚燃分外震惊，不确定他是不是无意间说错什么，抑或者和前朝往来被她发现，试探道：“南夕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误会，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楚南夕不愿和他藏着心事，掏出怀里的通缉令递给他，“你和我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你儿时的画像自然也和他一样。”
原来她是凭借样貌知晓他的身份，如此说来，倒也合理。
楚燃松了口气：“南夕，我瞒你，是觉得这些陈年旧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明白哥哥是担心我的安危。”楚南夕完全不怀疑他的良苦用心，上前去圈住他的腰，表着决心，“但我还是希望哥哥有事能让我知晓，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一起面对？不管他是不是楚燃？
楚燃试探：“南夕，我本不是楚燃，你既知我身份，便该知道我本名李定安。”
“我知道啊！”
不明白他为何要强调本名。名字不就是一个称呼，不管是唤作楚燃还是李定安，他都是他。
“我觉得李定安这个名字好好听，哥哥若是唤这个名字，那应该没人再误会我们是亲兄妹了吧？”
她神色真挚，完全不像在安慰他。楚燃无奈笑道：“是不容易误会。”
他一笑，心里那些担忧难过的坏情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楚南夕不由得放下心来，依赖靠进他怀里。
她喜欢紧挨着他。
南行这一路，她每天都很想抱他，但怕他嫌弃她，一直强忍着，没想到竟然是她胡思想乱。
白那么煎熬了。
真的好想念他的怀抱。
此刻闻着他身上仿若山泉般清新凛冽的味道，只觉心安，想要这样的心安一直持续下去。
楚南夕想回家的念头变得愈发强烈，但想到他身上背负的国仇家恨，怕再伤及他的心，不敢贸然劝，只能试探地问：“哥哥，你现在能告诉我南下的原因了吗？”
按她紧张他的性子，若是知道原因，定不会让他踏入前朝半步。可若回去，他又该去哪里寻一位像张丰这样的神医。
不愿再看她被头疼折磨，楚燃揉着她的发丝，轻描淡写地说：“探亲。”
怕她不信，解释道，“我的老师是元老夫子，他如今年事已高，我想见见他。还有我的舅舅定国公，他听闻广景帝病重，有起兵的意图，我亦想劝他一劝。”
弄清他没有夺权的打算，楚南夕安心不少，她不想让他当什么太子抑或帝王。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她懂。
更何况这一路走来，她见到许多像老常头一样困苦的百姓。两国太平之时，他们日子便已苦到闻者落泪的境地，若是开战，无法想象这些人要怎么活。
她不愿听到有人说楚燃不好。
知道他决意进入岭南，楚南夕没再说想回家，紧紧抱着他，将后世一国领导的上位方式当故事讲给他听。
楚燃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百姓票选一国之君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细细想来，竟觉得里面充满大智慧。
世人常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君，稳定人心者也。
若是坐在至高之位上的人，是民心所向者，那必定德才兼备，品行高洁。若能将国家交给这样的人治理，盛世可期。
知道她告诉他这些，是担心他会起夺权的心，但听她一言，他心中确实有了新的较量，迫切地想要见一见恩师。
楚燃征求：“南夕，等出城，我带你去见元老夫子好不好？”
“好。”楚南夕一口答应，“我刚好想看看他是不是像哥哥画里那般精神。”
想到她偷偷变卖元老夫子的画像牟利，楚燃仍觉无奈：“我其实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是何模样，那画像，实在当不得真。”
楚南夕才不在乎元老夫子是何模样：“那等见到他，哥哥再重新帮我画几张，我也好更新一下我的周边，让更多学子膜拜一下他老人家。”
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兜售别人画像是一桩错事，反而以此为荣，举止实在是……让人不知该如何评价。
楚燃不愿打破此刻的美好，更不愿在仅剩不多的宁日里惹她难过，无奈应：“好。”
楚南夕开心地将他抱紧。
旷日持久的误会就这么说开，心里对他的情意又浓烈几分，知道他不讨厌她，楚南夕只想待在他身边，半步也不愿离开他。
整日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面对她这般亲昵，楚燃时而窃喜，时而苦恼。
窃喜她不再刻意疏远他，无论去哪里，她的目光一直凝注在他身上。
苦恼她不讲规矩……
入夜时分，万籁俱寂。
窗牖的响动声，在夜里格外醒耳。没一会儿，携着夜风而来的身影钻进他怀里。
小姑娘不复刚才爬窗时的果敢，像担心他赶她走一般，委屈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哥哥，我一个人睡害怕。”
小骗子！
之前明明一个人睡得很好。
楚燃很是无奈。
他听过很多男子半夜偷闯姑娘房间的事，姑娘闯男子房间，他闻所未闻，更何况是亲身经历，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没听到驱赶声，楚南夕胆子又大了些，扯过被褥，自来熟地钻进去，在他怀里寻了舒服的位置，满足地阖上眼。
脖子被温热的小脸紧贴，轻柔的呼吸拂过皮肤，异常痒。圈在腰间的腿不老实地乱动，摩挲得他呼吸都乱了。
他将她的手脚移开，她又搭上来。来来回回，怎么躲都躲不开她，实在困扰。
楚燃没好气地喊了声：“楚南夕。”
楚南夕克制着想笑的冲动，故作无辜地问：“哥哥，怎么了？”
她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明显是故意……
受不了她这样的撩拨，楚燃反手扣住她的后颈，威胁道：“是不是没人告诉你，别高估男人的道德？”
“听说过啊！”
楚南夕不以为意。
她就是想看他因她失控又失智的模样。
楚南夕又往他跟前凑了几分：“哥哥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鼻尖相触，她说话的气息落在唇畔，犹如落下一个个轻浅的吻……
那双弯如新月的眼眸，此刻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透窗而入的月华萦绕在她细腻如玉的脸庞上，娇艳欲滴的樱唇还在张张合合地蛊惑他的心智……
“哥哥，你真好看。”在他鼻间深吸一口气，“还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