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张胆
杏儿被我赶回了长乐宫。
我当然知道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这样做，许是欠妥。可与其两个人这样别扭的相处着，倒不如先分开了冷静冷静。
谁知又遇到这种事，没有赵珂出主意，也没有杏儿打掩护，想想自己之前的半吊子公主还真是太好当了。
现在的我，如临大考六神无主的学渣，偏还要装着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样子撑着大局。
虎符令牌是押题宝典，可也是个烫手山芋。
且不说其他皇子，单太子就不是个好糊弄的。眼下虽把诸葛啸风忽悠走了，保不齐什么时候他又会随便寻个借口杀回来。
猎鹰校场在梧都郊区，僻静，却也闭塞，想要及时知道太子那边的动向不容易，而唯一知晓内情的徐侍卫又昏迷着……现在的我就像只熊瞎子一样，虽有虎符令牌在手可用以调兵遣将，听起来唬人，却因为对朝堂之上的情况不清楚，也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能猜到赵珂将虎符令牌给我，是指望我掌了兵权与太子对峙，我却觉得没必要和太子争个鱼死网破。左右整个大梧都是赵家的，至于龙椅上坐着的是赵怀庆，还是赵琨，亦或者赵琛、赵珺，只要对方给条活路，细想想，对我来说还真是无甚区别。
可我毕竟唤赵珂一声九哥，他交给我的东西，我总得好好护着，不能落入他眼中的“造反之人”手中不是……
我软在榻上，理着乱成一团毛线的头绪，心里默念着是给还是不给，直到揪完最后一片花瓣，好好的一盆月季被我薅秃了，也没能下定决心到底是交出兵权向太子示好，还是攥紧虎符，与太子交恶。
蔡七在门外通传:“公主，大理寺少卿程意弛到访。”
我呼啦一下站立起身，衣裙上的花瓣落了一地。
沈医师从屏风后走过来，手握成拳放至嘴边，冲我咳嗽两声。
也是，谁知道他是来套情报的，还是来送答案的，未分清敌友前，不能这样激动。
我坐回榻上，沉了沉气，刚想唤程意弛进来，沈医师又咳嗽两声。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看向我。
我低头看看自己右胸“骇人”的伤口:哦，是呢，我现在还是身受重伤之人。
我当即手脚利落，拉了个手边的软枕半靠着，开口却是柔柔弱弱的声音道:“传程少卿进来。”
程意弛进屋后看到我的伤口，眉头立马拧成了川字，眼中却不见分毫担忧之色。他侧目看了沈医师一眼后，便冲我作个揖，道:“意弛唐突，敢问公主，为何不见女医在此？”
额……
我咽了口唾沫，涩涩开口道:“昨儿个本公主受伤纯属事发突然，未来得及去宫中请女医过来。”
“公主既身体本就有伤，又长住校场内，何故还要去宫中请女医？公主左右应当常伴女医才对。”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那个叫茹苇的女医本就在校场内，只是受伤的不是我，我才没让她来……我忽地大悟，受伤的怎么不是我？受伤的就是我啊！所以没有女医在旁可不就逻辑不通了。
我看向程意弛，琢磨着他刚刚的语气，不是在质问，更像在点拨。
许是看懂了我眼里的问询，他冲我微微颔首。
我看着他，朱唇轻启:“月疏。”
“奴婢在。”
“叫茹苇医师来揽月别苑。”
“本公主的意思是，让她住过来。”
我的揽月别苑内一直都是只杏儿、星灿、月疏三个锦衣侍女住在此，其他侍女包括那个叫茹苇的女医，因为够不上一等丫鬟，便只在校场内给她们寻了一处院落单住着。
程意弛道:“臣有事禀，不知公主此刻讲话可否方便？”
我看了沈医师一眼。
沈医师知趣的拱手行礼，道:“公主无碍的话，老夫先下去了。”
我点点头，沈医师躬身退了出去。
程意弛却不急着向我禀事，而是先为我倒了杯茶递到我的手中，又坐下为自己斟满一杯，才缓缓开口。
“如今，我与公主才真正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七皇子命我来找公主，而这，是九皇子的授意。”
我坐直身子，对他道:“我又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昨夜太子将包括七皇子和九皇子在内的所有皇子俱扣押在了兴泰宫。”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震惊，震惊到连一杯茶水都端不稳，他起身走过来，轻轻握住了我端着茶杯的手。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皇子早在太子身边安插了眼线。只是没想到太子会这般心急，又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他怎么敢？就凭皇帝不在梧都？”
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慌不择言，第一次没有在他人面前叫赵怀庆父皇，还好程意弛没有在意。
“或许，在太子的计划中圣上永远都回不了梧都也未可知。”
“好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就不怕此举为天下人所不齿吗？”
“不齿，是针对失败者而言的。对上位者来说，不存在不齿。如何做是一回事，如何说和如何写又是一回事。历史上又有哪个上位者不是让自己流芳百世的？”
明白了太子的所作所为，又知道了赵珂目前没有性命危险，我反而镇定了许多。
我试着慢慢抽回手，程意弛没有坚持，适时的放开了我的手，顺便拿走了我手中的茶杯，倒掉杯中凉了的茶水，又为我重新倒好一杯，放到了软榻的方桌上。
“太子如何能确定父皇会回不了梧都？他会派杀手？”
程意弛摇摇头，“不是派杀手，是借刀杀人。”
“东蕃国国主死的突然，未留传位旨意，小王子阿史那澍荣与大王子阿史那丰宁正在争夺王位，太子许是想借他们二人夺权相争，祸水东引，将战事引到我大梧境内的阴州，而圣上此时距阴州又近，恐难免战事殃及。”
阴州，三皇子，多兰葛氏，太子，阿史那丰宁……
我冷哼一声，跟我这玩儿无间道呢。
“三皇子与太子怕不是各自为战吧？”
“公主聪明。”
这样一来，我原定增兵阴州的计划，变得更加刻不容缓了。
“程少卿，既然你们早就知晓太子的计划，为何不将其告知父皇？”
“回公主，七皇子早在半月之前就已派人送信给圣上了。”
“太子恐怕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公主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握着手中的兵权和太子耗时间，耗到圣上平安归梧都，方是上上策。”
耗时间，说得轻巧。谁知道太子会不会突然抽风把我们都杀了，特别是对他目前威胁最大的，掌着兵权的我？
我在内心叹口气:天杀的！这辈子我只想躺平当个半吊子公主，再成一门中意的婚事，现在倒好，婚结不结的成先放一边，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呢！
“你说你们在太子身边安插了眼线？”
程意弛颔首。
“那能用什么法子帮我试一个人是不是眼线？”
我当然知道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这样做，许是欠妥。可与其两个人这样别扭的相处着，倒不如先分开了冷静冷静。
谁知又遇到这种事，没有赵珂出主意，也没有杏儿打掩护，想想自己之前的半吊子公主还真是太好当了。
现在的我，如临大考六神无主的学渣，偏还要装着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样子撑着大局。
虎符令牌是押题宝典，可也是个烫手山芋。
且不说其他皇子，单太子就不是个好糊弄的。眼下虽把诸葛啸风忽悠走了，保不齐什么时候他又会随便寻个借口杀回来。
猎鹰校场在梧都郊区，僻静，却也闭塞，想要及时知道太子那边的动向不容易，而唯一知晓内情的徐侍卫又昏迷着……现在的我就像只熊瞎子一样，虽有虎符令牌在手可用以调兵遣将，听起来唬人，却因为对朝堂之上的情况不清楚，也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能猜到赵珂将虎符令牌给我，是指望我掌了兵权与太子对峙，我却觉得没必要和太子争个鱼死网破。左右整个大梧都是赵家的，至于龙椅上坐着的是赵怀庆，还是赵琨，亦或者赵琛、赵珺，只要对方给条活路，细想想，对我来说还真是无甚区别。
可我毕竟唤赵珂一声九哥，他交给我的东西，我总得好好护着，不能落入他眼中的“造反之人”手中不是……
我软在榻上，理着乱成一团毛线的头绪，心里默念着是给还是不给，直到揪完最后一片花瓣，好好的一盆月季被我薅秃了，也没能下定决心到底是交出兵权向太子示好，还是攥紧虎符，与太子交恶。
蔡七在门外通传:“公主，大理寺少卿程意弛到访。”
我呼啦一下站立起身，衣裙上的花瓣落了一地。
沈医师从屏风后走过来，手握成拳放至嘴边，冲我咳嗽两声。
也是，谁知道他是来套情报的，还是来送答案的，未分清敌友前，不能这样激动。
我坐回榻上，沉了沉气，刚想唤程意弛进来，沈医师又咳嗽两声。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看向我。
我低头看看自己右胸“骇人”的伤口:哦，是呢，我现在还是身受重伤之人。
我当即手脚利落，拉了个手边的软枕半靠着，开口却是柔柔弱弱的声音道:“传程少卿进来。”
程意弛进屋后看到我的伤口，眉头立马拧成了川字，眼中却不见分毫担忧之色。他侧目看了沈医师一眼后，便冲我作个揖，道:“意弛唐突，敢问公主，为何不见女医在此？”
额……
我咽了口唾沫，涩涩开口道:“昨儿个本公主受伤纯属事发突然，未来得及去宫中请女医过来。”
“公主既身体本就有伤，又长住校场内，何故还要去宫中请女医？公主左右应当常伴女医才对。”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那个叫茹苇的女医本就在校场内，只是受伤的不是我，我才没让她来……我忽地大悟，受伤的怎么不是我？受伤的就是我啊！所以没有女医在旁可不就逻辑不通了。
我看向程意弛，琢磨着他刚刚的语气，不是在质问，更像在点拨。
许是看懂了我眼里的问询，他冲我微微颔首。
我看着他，朱唇轻启:“月疏。”
“奴婢在。”
“叫茹苇医师来揽月别苑。”
“本公主的意思是，让她住过来。”
我的揽月别苑内一直都是只杏儿、星灿、月疏三个锦衣侍女住在此，其他侍女包括那个叫茹苇的女医，因为够不上一等丫鬟，便只在校场内给她们寻了一处院落单住着。
程意弛道:“臣有事禀，不知公主此刻讲话可否方便？”
我看了沈医师一眼。
沈医师知趣的拱手行礼，道:“公主无碍的话，老夫先下去了。”
我点点头，沈医师躬身退了出去。
程意弛却不急着向我禀事，而是先为我倒了杯茶递到我的手中，又坐下为自己斟满一杯，才缓缓开口。
“如今，我与公主才真正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七皇子命我来找公主，而这，是九皇子的授意。”
我坐直身子，对他道:“我又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昨夜太子将包括七皇子和九皇子在内的所有皇子俱扣押在了兴泰宫。”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震惊，震惊到连一杯茶水都端不稳，他起身走过来，轻轻握住了我端着茶杯的手。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皇子早在太子身边安插了眼线。只是没想到太子会这般心急，又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他怎么敢？就凭皇帝不在梧都？”
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慌不择言，第一次没有在他人面前叫赵怀庆父皇，还好程意弛没有在意。
“或许，在太子的计划中圣上永远都回不了梧都也未可知。”
“好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就不怕此举为天下人所不齿吗？”
“不齿，是针对失败者而言的。对上位者来说，不存在不齿。如何做是一回事，如何说和如何写又是一回事。历史上又有哪个上位者不是让自己流芳百世的？”
明白了太子的所作所为，又知道了赵珂目前没有性命危险，我反而镇定了许多。
我试着慢慢抽回手，程意弛没有坚持，适时的放开了我的手，顺便拿走了我手中的茶杯，倒掉杯中凉了的茶水，又为我重新倒好一杯，放到了软榻的方桌上。
“太子如何能确定父皇会回不了梧都？他会派杀手？”
程意弛摇摇头，“不是派杀手，是借刀杀人。”
“东蕃国国主死的突然，未留传位旨意，小王子阿史那澍荣与大王子阿史那丰宁正在争夺王位，太子许是想借他们二人夺权相争，祸水东引，将战事引到我大梧境内的阴州，而圣上此时距阴州又近，恐难免战事殃及。”
阴州，三皇子，多兰葛氏，太子，阿史那丰宁……
我冷哼一声，跟我这玩儿无间道呢。
“三皇子与太子怕不是各自为战吧？”
“公主聪明。”
这样一来，我原定增兵阴州的计划，变得更加刻不容缓了。
“程少卿，既然你们早就知晓太子的计划，为何不将其告知父皇？”
“回公主，七皇子早在半月之前就已派人送信给圣上了。”
“太子恐怕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公主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握着手中的兵权和太子耗时间，耗到圣上平安归梧都，方是上上策。”
耗时间，说得轻巧。谁知道太子会不会突然抽风把我们都杀了，特别是对他目前威胁最大的，掌着兵权的我？
我在内心叹口气:天杀的！这辈子我只想躺平当个半吊子公主，再成一门中意的婚事，现在倒好，婚结不结的成先放一边，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呢！
“你说你们在太子身边安插了眼线？”
程意弛颔首。
“那能用什么法子帮我试一个人是不是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