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回侯府的时候,花蕊夫人又着人过来让他过去,末年待那人退开后,低声提醒道:“听明华堂的丫鬟说,三爷出去后不久,夫人似乎发了火,只是不知是因为何事。<-》”

    萧玄只觉得很疲惫,却终是打起精神,转身往明华堂那过去。

    “你刚刚去哪了?”刚一进去,花蕊夫人就是一声质问。

    萧玄淡淡道:“母亲何必明知故问,还是您安排的眼线失职了。”

    花蕊夫人面上现出怒容:“你若是真放不下她,日后大事成了,即便凤家不答应,我也可以为你做主让你将她收到身边,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既然你跟凤十三的事都定下了,凤家家主的礼书也已经在路上,你就是做个样子,也要给我把样子做足了!”

    萧玄却问:“若大事得成,母亲真会留下她?”

    花蕊夫人看着他道:“这主要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如今日之事,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要知道,到了如今这地步,你越把持不住自己,对她就是越不利。如今连子迩都听了我的劝,将心思摆正了,你莫要再让我失望。”

    “让母亲担心了,我日后会注意的。”萧玄垂垂下脸,“母亲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花蕊夫人面上怒容未退,停了一会才接着问:“你刚刚出去得那么着急,是那边出什么事了?”

    萧玄垂着眼,神色平静:“只是忽然想看看她,可能如今是看一次就少一次了。”

    ……

    萧玄出去后,康嬷嬷走到花蕊夫人身边,帮她轻轻捏着肩膀,低声道:“三爷很少这么冲动的时候,那女人指不定弄了什么把戏。老奴明日就让人去问问媚儿。”

    花蕊夫人半阖着眼,慢悠悠地道:“媚儿,已经不怎么听话了。”

    康嬷嬷一怔,沉吟一会,便问:“夫人怀疑她也跟紫草一样?”

    花蕊夫人冷笑:“紫草跟了那女人十来年,如今是死心塌地地跟着那女人了,她却不一样,她认识那女人才多长时间。叶家将她弄出来,也是为了对付我,不过她能说的也不多。经上次那事后,她对叶家已经没什么用处,不过叶家依旧留着她这个祸害。她想必是被那等伪善的面孔给蒙蔽了,百善宴那次竟敢跟我玩花样,你先去敲打敲打她。”

    康嬷嬷应声,随后又问:“那女人呢,要不要顺便也……”

    花蕊夫人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先留着。”

    康嬷嬷迟疑地看了花蕊夫人一眼,花蕊夫人知道她想说什么,身子往引枕上一靠,手往大腿上轻轻拍了拍:“这孽障,那鬼迷心窍的模样真不知是随了谁,他不知这些年我为他费了多少心。为他铺了多少路。”

    康嬷嬷坐在花蕊夫人旁边,给她捶着大腿:“三爷不是不知道,只是三爷就是那不会说软话的性子。三爷若真不明白夫人的苦心,如今就不会全听夫人的安排了,只不过这段时间事情追得太紧,心里转不过弯来。”

    花蕊夫人看了康嬷嬷一眼,康嬷嬷叹了口气:“老奴刚刚看到三爷那模样。不知为何,就想到殿下还在宫里的时候。”

    花蕊夫人一怔。良久,冷哼一声,却不再说什么了。为什么会那么疼那个孩子,因为他的容貌跟那人有三分相似,更因为他的性子几乎都随了她,只是让她这么上心的孩子,偏就是最不听她的话。

    ……

    次日,媚儿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随绿珠一块出去买鞋日常用的杂物,走到街市中心时,两人分开去买东西。绿珠去了绣铺跳针线去,媚儿则进了对面的食肆,要他们家的招牌才桂花鸭和三种不同的咸菜,都是叶楠夕忽然想吃的。

    咸菜很快就打包好送过来了,但是桂花鸭却需要等些时间,媚儿也不着急,此时店里的客人也不多,便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等。

    而她才坐下一会,旁边刚刚坐下的一位客人就起身,走到她对面坐下,并看着她道:“你失约了两次,以为躲在那里不出来,老子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漂亮的女人走到哪总会引人注意,那男人忽然起身走到媚儿那桌坐下,店里的客人也有往他们这看了一眼,只是瞧着媚儿那模样,两人似乎认识的样子,于是也就多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

    媚儿看了对方一眼,就又垂下眼。她从牢里出来之前,就跟牢头约好,每隔一段时间,就出来一次,如果实在出不来,也不能跟外头断了联系。可是,媚儿如今明显是不怎么听话了,不然也不会连着失约两次,并且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

    牢头姓周,叫周图,人虽生得五大三粗,但心思却跟他的外表成反比,此时他瞧着媚儿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没有发怒,只是沉下脸时。媚儿顿了一顿后,才有些懒懒地开口:“我最近身体不舒服。”

    “我看你是身体骚得厉害,不给你松松筋骨你就舒服不起来。”周图低声道,语气阴森森的,若论起折磨人的法子,他能数出好几十种,也亲手执行过上百次,所以这话绝非是在吓唬她。

    “你想做什么!”媚儿又抬起眼,看着他道。

    周图盯着她道:“做什么,你若听话,我也不用费这事。”

    媚儿皱眉:“你别啰嗦了,我出来的时间不多,你要交待什么就赶紧说吧。”

    “你倒是挺急的。”周图盯着她,面上横肉微微一颤,“不过今日出来没什么要交待你的,只是老子要断了你那生花样的心思。”

    媚儿这会儿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想怎么断,连着你的种也跟着一起断了?”如今,她是一点都不怕周图了,不仅是因为如今她不再在牢房里,更是因为她清楚这个男人求子心切到什么地步。

    她这话一出,周图果真一愣。眯着眼睛打量了媚儿两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媚儿缓缓道:“我有身子了,一个月二十天。”

    “什么?”周图又是一愣,随后阴着脸问,“哪个王八羔子的?”

    媚儿冷笑:“一个多月前我在哪你会不知道!”

    周图问出那句话时,心里就已经掐算出那个时间了,那个时候,媚儿还在牢里,那时,这个女人是只能他一个人享用的,在那里。没有狱卒敢违抗他,更别提会沾染他的东西了。所以她若在那个时间怀孕,只能是他的种。

    “真有这么多天了?”周图心头突突地跳着。只是他依旧有些不大相信,“以前怎么不见你怀上,这一出来就怀了!”

    “谁知道,这种事谁能说得准,你若是不行。可以现在就去找个大夫来给我把把脉。”

    “走!”周图一听却是需要确认一下,当即站起身。

    媚儿面上也不见惊讶,她知道这是要想打动周图,就必须让他亲自确认了才行,于是跟店里的伙计交代几句后,就跟着周图一前一后的出去了。此时绿珠在对面的铺子里已注意到他们从食肆里出来。随后就看到媚儿给她递了个眼神,绿珠会意,没有跟着出气。开始仔细挑自己需要用的丝线。

    让大夫给媚儿把了脉后,周图终于确定她刚刚说的不假,心里即生出几分激动,恨不能现在就直接回家去说这事。

    “二娘子已经怀疑我了,今日若不是想着告诉你这事。我都不会出来。”从医馆出来后,媚儿就道了一句。

    周图皱了皱眉。想了一会便道:“你就先安心养胎,我看着时机合适了,就将你从那接出来。”

    “接出来?”媚儿将手放在小腹上,看着周图道,“本就是那边将我放进紫竹林的,你若是接我出去,不说是我,就是你还能有安生日子可过吗?”() ()

    周图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可是他等到这个年纪才总算有个女人能怀上他的种,他总不能日后将自己的儿子养在外头。再说他都这把年纪了,再弄不出个儿子来,也太让人笑话了。

    “总之你给老子小心护着你这肚子,要有什么闪失,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出来。”媚儿垂下眼,低低道了一句,今日她也没有急着给他出谋划策,她相信,她怀孕这是,周图肯定会瞒着花蕊夫人那边。而周图提她挡住了花蕊夫人的为难,那么势必会让花蕊夫人的为难转到他身上,这样,她说服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得多。

    ……

    几日后,萧玄收到叶明暗中传来的密信,看完后,就亲手将那密信烧成灰烬。

    西北旱灾的事果真慢慢传开了,叶明比他早了很多时候就知道这个事了,只是他毕竟还管不到那边,而且另外有考量,所以也一样是按压不动。而他现在会给萧玄递这个消息,是朝廷已经知道了,但并未看重,而晋北那却开始有所动作,并且这个时候军粮也差不多要送到陆运那批人手里,叶明断定,军粮在接下来的那条路上定会出事。

    而转眼,也到了陆真离开的日子,那天一大早,陆真就到紫竹林来告别。

    叶楠夕看着眼前晴朗朗的少年,微笑着道:“该说的想必我爹都跟你说了,再说科举那些事我也不懂,我只是希望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先保自己平安,再来,无论考中或不中,都别太在意,毕竟你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陆真哼了一声:“你就不能祝小爷中个武状元。”

    叶楠夕笑:“刀剑无眼,若是拿不来状元,拿个榜眼或是探花也不错,总之安全最重要。”

    日头渐渐升起来了,七儿已经在旁边催了,陆真回头吼了他一句,然后才转过脸,一脸认真地看着叶楠夕道:“夕娘,你是不是挺担心我的。”

    “你就跟我亲弟弟一样,性子又那么急,偏还选了这么一条路,我怎么会不担心。”

    “我又不是你亲弟弟。”陆真脸上明显露出几分不爽,是只片刻后,他忽然又道一句。“夕娘,若是我考中了武状元,你是不是就不拿我当弟弟了。”

    他说这话时,脸色异常认真,认真到两边耳朵都红了起来,叶楠夕一怔,随后笑了笑:“武状元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陆真一脸固执地道:“容不容易是我的事,你就说是不是。”

    叶楠夕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陆真,我一直当你是我弟弟。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前程,别将这事压在随便某一个人身上。”

    “我明白了。”陆真沉默一会,就转身。却走了几步,终是又忍不住回过身道,“夕娘,我这一去,可能要两三年才得回来。你,你要好好保重!有什么事,给我寄信!”

    朝阳下,那少年面上隐约生出几分难过,叶楠夕心里有些发涩,片刻后。笑着点头。

    陆真再看她一会,又道:“这几年,你若是再嫁人了。也要告诉我,我回来帮你看看,免得你再被人欺负了。”

    叶楠夕噗地笑了,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只是又点了点头。

    陆真梗着脖子道:“我真的走了!”

    “一路顺风。”叶楠夕送他出了紫竹林,书院门口已经有一辆马车和许多等着跟他作别的同窗。叶楠夕看着那少年身上的失落慢慢退去。渐渐换上晴朗朗的笑,大步走向他自己选好的方向。

    重新回了紫竹林后,紫草扶着叶楠夕进寝屋,才低声道了一句:“陆真少爷对二娘子一直就很上心,您心里也是知道的吧。”

    叶楠夕不答这话,而是看了紫草一眼:“你对他倒是很关心。”

    陆真少爷虽嘴上总带着些少爷脾气,但其实在我们这些下人面前从未端过少爷的架子,而且陆真少爷跟我也算是自小一块长大的。

    “是啊,他是个好孩子,以后也定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所以不能被我给耽误了。”叶楠夕靠在软榻上轻轻一笑,只是片刻后,她忽然又看向紫草,迟疑道,“你该不会是对陆真……”

    紫草一愣,随后有些尴尬地道:“二娘子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觉得陆真少爷是个难得清透的人。”

    叶楠夕打量了她几眼,见她并无掩饰之意,便笑了笑,叹道:“是啊,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真难得还有个清透的人,希望他日后也能好好的,好好的。”

    “只是,我似乎把你们俩给耽误了,你们如今也都有十九了吧。”叶楠夕说着又看了紫草一眼,忽然问,“绿珠那丫头似乎一直没将心放在这上头,你则比她有主意得多,如今你可有心上人?”

    紫草一愣,随后就摇头道:“我也没有这等心思,我只盼能一直跟在二娘子身边。”

    叶楠夕笑道:“过了二十,可就是老姑娘了,待这些事了结安定后,我就替你们俩好好寻摸寻摸。”

    紫草正要说什么,正好绿珠就进来了,并直接走到叶楠夕跟前低声道了一句:“陈叔说,刚刚杨老先生被三爷给请出去了。”

    叶楠夕神色微顿,片刻后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自她搬到紫竹林后,杨老先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给她把把脉,她的身体情况,杨老先生最是清楚。所以萧玄还是怀疑她是怀孕了,真是自寻烦恼,这种事她既然都给了他答案,他还去刨根问底有何用。

    绿珠出去后,紫草看着叶楠夕正要问什么,叶楠夕却吩咐了一句:“你去请丁四奶奶过来,我有事要跟她商谈。”

    不多会,丁四奶奶过来了,却听到叶楠夕跟她说的事情后,有些狐疑地看着叶楠夕好一会,才有些不悦地道:“之前你死乞白赖地要进来,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说要撒手不干了!”

    “我和离后,家里的老太太和父亲一直就希望我能安稳些日子,特别是老太太,最是不满我出来包揽百善宴的事。其实出了和离这等事,怎么都算是让叶家面上无光了,如今我还不能在他们跟前尽孝,实在是大大的不该,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愧疚非常,想了许久,终是决定向您请辞。“叶楠夕说到这,就笑了笑,“我这会儿是先跟您说说,至于接替我的人,您若是愿意,日后主持百善宴的事,就由我母亲负责如何,这也是父亲提议的,而且我们叶府的园林景致,可丝毫不逊与紫竹林。”

    人要走,强留是留不住的,更何况听叶楠夕这话,这事也是叶院长的意思,百善会本就有叶家的一份,话都说到这份上,丁四奶奶倒不好再表现出不悦了。再说,叶府的正房太太能屈尊给她帮忙,这可是极大的面子,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两家,都是很大的利好,这是等于叶家和丁家是正式公开站在一起了。

    而就在叶楠夕和丁四奶奶谈此事时,萧玄将杨老先生请出来,自杨老先生嘴里听到叶楠夕的身体详情后,他迟疑了许久,才问:“杨先生确实没有瞒我别的吗?”

    “别的?”杨老先生疑惑道,“不是三爷只得是什么?”

    萧玄沉默一会,终是问道:“她有没有怀孕。”

    “这个怎么可能。”杨老先生看着萧玄面上一闪而过的窘色,微笑着摇了摇头,“因如今二娘子的身体不宜受孕,所以之前开给二娘子的养身补气汤里,也有避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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