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893年,第一个化星者出现。一位将军在战场上骤然化星,他的全身迅速地消散,取而代之的一颗颗形状各异的发光体,人们唤之为‘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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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向家,戚恩在两家附近的找了一圈,最后拾回五颗星星。他的决心从不是单纯依靠语言来表现。

    向妍化星了。他将星星小心翼翼地护卫在胸前,他没有再次打扰向父。向父对他不放心,而向母的态度有点奇怪。

    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星星放在自己家里更安全。

    回到暂时属于他一人的屋子里,那扇推开的窗大量地往屋子里移送着冷气,他撩开窗帘先将窗户关上,因为怕再有什么意外,留出一条缝隙,确保有人在呼叫时他不会错过。

    星星被他放在带锁的抽屉里,只有五个,他仔细地擦干净星星,星星的形状在一次次触摸中,深深烙印于脑海里。身上的衣物因为奔跑和攀爬沾了污泥,他取了一身赶紧的,换下来。就在这时,一点闪光划出弧线落到地上。

    一颗星星!

    应该是夹在衣服之间,没有被发现。

    他立即蹲下,捞起星星,这颗星星的形状有些怪异,没有棱角,呈现变形后的椭圆形。星星上的温度使他舍不得放手。他用小手帕仔细包裹住星星,放到胸前的口袋里。

    他和星星一同睡下。也许是思虑过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白雾,熟悉的声音穿过层层白雾传到他耳朵里,是向妍的声音,她说:“戚恩,我化星了……”单纯这一句重复了上百遍。

    戚恩认为这是噩梦无疑了。第二天醒来,却又有点想念昨晚的梦,起码梦里有向妍。

    向妍化星的消息很快地在小镇里传开了。跟向父、向母相熟的人相继上门探访,而向妍的同学却不再出现了。戚恩在学校里听到了这样的传言,“向妍是灾星!”

    支撑这个言论无外乎向妍被李辉盯上了,被推了一次又被打了一次,向妍的父母闹离婚了,付家家破人亡了……这些人完美地避开了向妍是个受害者这件事,只往对自己言论有利的方向去说。

    同学们还互相传言,“不要去向妍家里,化星会传染的!当初张小哥化星,向妍就在场!现在你看看,向妍可不就化星了吗?”

    向妍的桌椅没人敢碰,只有坏孩子在上面扔垃圾。最后还是老师忍受不住叫门卫把这套桌椅拿去烧了。听说这个处理是校长的意思。

    戚恩默默地看着这些,他始终把那畸形的星星带在身上。碰到有关向妍的说辞时,他就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口袋上,也就是压在星星上面,隔着布料感受星星的温暖。

    向父没有寻找向妍星星的想法。

    当然,作为父亲他本来就很为难。谁都知道寻星者只能是爱人。可即便做父亲的不能成女儿的爱人,但他总应该有所表示吧?

    戚恩再次探访向妍家时,所有人都在劝向父节哀顺变,仿佛向妍已经死了。可是谁都知道,只要把星星找全了,向妍就有复生的可能!可他们还是宁愿把向妍当作死人对待,他们说着宽慰的话,拍拍向父的肩膀。

    这个汉子以前为了向妍受了一点点伤,就能抓狂到哭泣,甚至去打人。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暗喻他女儿已经死了。向父没有任何的过激的表现。他俨然已经接受了这种想法。

    成衣店老板收到消息,亲自来了幸运镇,他表示希望能够拿到向妍最后花的稿子。向父只在向妍的房间里找到了很少的画稿。成衣店老板直接把钱给了向父,留下一句:“你们不要太难过。”至此,两方断绝了来往。

    画廊主人也来了,但他在知道向妍没有留下任何画作以后失望的离去。有人看见在他走的时候,向母悄悄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失落的表情立即就换上了压抑不住的欢愉。这事,戚恩没看见,所以不敢肯定向母在这之中做了什么。

    向妍的画作绝大多数被藏在了柳千寻的房子里。这是向妍和戚恩的秘密,谁都不知道。

    戚恩不打算把画稿交出来。尤其是在看见向母越来越阔绰的消耗着的金钱,而这个支出已经远远超出了向父所能赚取的钱财后。向妍才刚刚化星,向母已经完全接手了她的钱财。戚恩不是在盘算着什么,只是这种认知叫他不高兴。

    针对向妍化星一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比如说谢丽,谢丽会冷笑着对其他人说:“早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好人,哼!终于现世报了吧!”

    而戚恩的好友仲言欢则在叹惋,“我妈还跟我说等我长大就娶向妍做妻子,向妍那么会赚钱,娶她一点都不亏。真是太可惜了!”

    甚至连他爸都受了影响,“你别去向家了。”但戚父到底是在避讳些什么呢?戚恩隐隐觉得父亲不是避讳向妍化星了,而是在避免跟向家人接触。

    戚恩再次摆放向家,向父夸他:“好孩子,妍妍的同学里也就你一个会来。”然后向母就把人支走了,好像说是小儿子哭了。

    向母对他倒是一副温柔模样,“戚恩,谢谢你来。要是向妍知道了,她肯定会高兴的!”然后掏出手帕摁摁眼角若有似无的泪水。

    戚恩不会说什么好话,更不爱说话拐弯抹角,他就一个意思想成为向妍的寻星者。向母一听,先是一惊,随后又恢复成伤心欲绝的样子,“戚恩你是个好孩子……可我不能让你为了向妍耽误了自己!”

    向父适时出现,他似乎微微发怒,因为戚恩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候对他妻子说了什么,以至于向母像是被惊吓到一样。“怎么了?”

    “没……没什么。”向母佯装慌乱。

    戚恩倒是直接说明来意。

    听到向妍的名字,向父的火气很明显的降了下来。“戚恩,做寻星者可不是嘴巴上说说而已。你可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艰辛?”

    “为了寻星,要走遍帝国上下,甚至跨越国境。运气好,一两年找全了,运气差,十年甚至二十年,乃至一生都找不到。”向父说着他从星星馆里了解到的事儿,“在这路途上,你可能风餐露宿,就睡在山洞里,可能遇上猛虎、黑熊,可能要翻越高山大河,还可能为了一块钱的路费而苦恼万分。你不能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只能四处寻找,因为这个,你找不到一份长期工作,也就没有固定收入。”

    “你今年才几岁?十岁不到。未成年之前是不能成为寻星者。”向父最后说道:“成年之前,你还得去参军,参军回来二十岁了,到时候才能做寻星者。十年时间,足够让你忘记向妍了。”

    说完这句话,向父叹息一声。这句话也是他在嘱咐自己,时间总会让女儿离开的悲痛慢慢消减。

    “我可以的。”戚恩只回复了四个字。

    向父还是当他不过是孩子话,摆手让向母装些向妍爱吃的糖果饼干给戚恩。如今家里也没人爱吃这些了,放着太可惜。向母装了一袋子,戚恩接过,默默的回了家。

    他吃过晚饭后,很快就上了楼。他拿出一本新本子,开始记录他认为寻星需要注意的东西。钱怎么找,线路怎么安排……洋洋洒洒,直写到第十八页。这还只是空想,他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很多。

    戚恩坚信,只要每天学一点、写一点,总有一天他能做出周全的计划来,算一算时间,他有八年可以耗费在这上面。等他够年龄到兵了,他要去做递送消息的通讯兵,行走在帝国的各个地方。总有找到全部星星的一天!

    戚恩给自己鼓了劲儿,终于能够安心睡去。

    这一夜的梦里,仍旧有向妍的声音陪伴,不过这一次再不是单一的重复那天的话语。有许多记忆中向妍跟他的对话被重新演绎。

    最近的戚恩很忙,非常忙。戚家人都察觉到了。以前不爱读书的戚恩拿着一本帝国地图翻得津津有味,他还会照着画,点上地名,有一些是他从向妍那儿听过的,有一些是他认为向妍想要去的。

    想到这,戚恩想起了当初答应向妍跟她一块去镇上的事儿,两次都没有成行。真遗憾。

    不过没关系,等向妍恢复了,他会带她去的。

    翻完了地图,戚恩就翻寻星者手册。这东西每个书店都必须放一本。因为镇子小,人口不多,帝国没有在这儿设立星星馆,就把寻星者应该知道的基础资料寄放在书店。镇上唯一的书店,铺子不大,书籍也不多,从前向妍最爱到这里来。这儿的书能卖能租,租书业务占据了书店老板收入来源的绝大部分。

    寻星者的必读书籍是不对公众开放的。戚恩没有寻星者的身份,只能阅读一些对大众公开的内容。但这已经足够他琢磨了。

    一个成年人能够幻化出多少颗星星?

    星星收集到多少才可以进入人体恢复?

    星星大多数会散落在什么地方?

    这些知识点,戚恩都很感兴趣。尤其是他看到星星可能会散落在原主人读过的书本中描述的地方时,这一点是戚恩之前没有想过的。

    向妍除了爱画画,就爱读书。她是书店的常客了。也正因为这个,书店老板还偷偷地把一些寻星者才能看的书本借给戚恩。戚恩不能拿回家阅读,只能在书店的二楼,老板的住所,偷偷摸摸的看。

    这里面的东西就更深入了,有各种各样的寻星故事,还有顺利完成寻星的寻星者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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