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汤丽云永远记得自己刚嫁给丈夫的时候是如何被磋磨的。
佛口蛇心的婆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公公，还有难缠的大姑子小姑子。
没有出嫁之前，汤丽云是家里的小女儿，她爹汤继业做丈夫不行，可他的确是个开明的好爹，连结婚对象都允许汤丽云自己找，汤丽云羞红着脸，和镇上一个开拖拉机的青年谈起了恋爱。
那年代，谈恋爱还是个新鲜的词。
大多数女孩儿都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只要相亲对象不是太差，看对眼了就可以迅速结婚。
汤丽云和汤秀娟姐妹得到了所有女孩的羡慕——她们可以自由恋爱。
就这样，时间走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汤丽云终于要出嫁了，可即便这样，汤继业还是还舍不得她下厨做饭，这样的好日子一直维持到了她新婚。
和李大富成婚的第二天，汤丽云就过上了洗衣做饭、伺候婆婆一大家子的日子。
最开始的时候，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李大富是汤丽云自己挑的丈夫，她就更不肯跟娘家诉苦了，于是这样难捱的日子就一天天熬了下来。
她从连土豆丝都不会切的小姑娘，一步步摸索，变成了会炒几道好菜的新媳妇。
直到汤丽云怀了第一个孩子。
公公婆婆可把她紧张坏了，他们不再让她干活，甚至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也不许大姑子小姑子过来打扰她，连李大富也对她温柔了许多许多。
汤丽云变得飘飘然，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之前受过的罪、吃过的苦总算让她迎来了应有的回报。
苦尽甘来没多久，现实就立刻给了她当头一棒。
农历三月，乍暖还寒时节，春寒料峭。
汤丽云在县医院痛苦的嚎叫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生下了大女儿兰花，冷汗浸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她还没有来得及欢欣自己终于熬过了那足以将人绞杀的生产之痛，就看到了丈夫、婆婆脸上的失望。
他们在失望什么？
望着被抱到她身边的女儿，汤丽云终于明白了。
他们在失望，这不是一个男孩。
难道之前他们对她的好，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在期盼，她这一胎怀的是个儿子？
儿子、儿子，儿子有那么重要吗？
她爹这辈子只生了两个女儿，可是他从不在她们面前提到什么“没有生儿子是我这辈子的遗憾”，他待两个女儿像别人对待儿子一样好，他挣钱给她们吃喝、供她们读书，可她和姐姐不争气，都不是读书的料，早早便放弃了读书，汤继业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听之任之。
那一瞬间，汤丽云心中百感交集，她心中生出了扭曲的恨意，她怨恨婆婆、迁怒丈夫，她想要责怪父亲母亲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生儿子的重要性，甚至——
汤丽云扭头，看向那一小团儿伏在她身边的小生命。
她心中控制不住的生出遗憾，如果这是个儿子就好了，她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冷待。
汤丽云不知道，冷待，仅仅是一个开始。
因为生了一个女儿，她不配好好坐月子，也没人伺候她坐月子。
婆婆和小姑子在屋子里吃羊肉、吃火锅，她在外面洗衣服、洗尿布。
水冰的不像样子，似乎连她的骨头也一起被冻了起来。
等她回到屋里的时候，她们又说，自己在坐月子，吃不得辣的，然后她们连汤带碗端走了所有饭。
丈夫只知道去外面胡天海地，他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才会回来，汤丽云不仅要伺候孩子，还要伺候丈夫。
没人帮她。
没人帮她。
没人帮她。
她强撑着身子，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妊娠和生产令她的雌激素飙升，在周围环境和周围人的加持之下，汤丽云的理智渐渐变得扭曲，她开始厌恶一切、厌恶自己的孩子。
从那以后，生个儿子就变成了她的心魔。
孩子怀了一个又一个，流了一个又一个。
她终于盼来了耀祖，她的耀祖。
——带她光宗耀祖的儿子。
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最开始那个红着脸期盼新婚的姑娘，终究还是死在了滚滚尘埃中，她已经彻底忘记那些令她脸红心跳的过往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车子驶过一个大坑，汤丽云被震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她悠悠转醒，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正坐在回老家的车子上——那是李大富的老家，现在也成了她的老家，死了还会是她的老家，她会被埋葬在这个她厌恶的地方。
李大富正皱着眉开车，乡下路况太差，路都是坑坑洼洼的，令他心烦的不行，副驾驶上坐的是小女儿桃花，这会儿她正在托腮望着窗外一层不变的景色，桃花好像又瘦了吧，真是烦人......
兰花和耀祖坐在她身边，汤丽云看了看儿子，觉得安心了。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把车窗降低了一点，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刚刚好像做了一个什么特别糟糕的梦？
汤丽云心情差到了极点，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回来，回来干嘛？
和婆婆公公吵架、和小姑子面和心不和？
哦对了，大姑子跟着儿子、丈夫一起去了遥远的海岛城市生活，平常轻易不会回来。
兰花瞥到母亲的脸色，她缩了缩脑袋，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汤丽云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而在李耀祖的身上，她正对着耀祖耳提面命，让他即使回了老家，也不要忘记了复习功课，开学就是高一了，马上就到了最紧张的时候...
兰花心中咋舌，天啊！
就回去一天，甚至都不过夜，有必要让耀祖背一书包的功课吗？
正好桃花扭头看过来，她忍不住给妹妹使了个眼色。
桃花但笑不语，她早就看明白了。
李耀祖不怎么回老家，但他只要一回去，汤丽云就必定让他带很多课本，再作出一副刻苦读书的模样，一来是显示汤丽云生了个好儿子，二来也是让他在爷爷奶奶面前多刷点好感、多博点好处。
省得老爷子一颗心都偏到大外孙身上。
那是李大富姐姐的大儿子，因为出生早，李老爷子特别疼爱他......
晃晃悠悠中，面包车驶进了一个村子。
“大富，回来看你爹啊！”
“哎！大富回来了啊！吃饭没？上我家吃饭啊！”
“耀祖还认得伯伯不？”
“嚯！兰花和桃花都长那么大了！”
李大富堆起笑脸，一一和村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打招呼。
最后，他把车开到了村尾的一处小院前。
正对着院门口的地方种着一颗杨树，院墙两侧种着爬满了院墙的野蔷薇——那是李大富几年前随手薅的别人家的，没想到移栽后居然种活了，而且还长得很热烈。
桃花被它吸引住了目光，她忍不住下车驻足观赏。
耀祖连书包也不拿，捂着屁股像猴子一样蹿下了车。
急的汤丽云在他身后喊：“你跑什么呢！这么急去干啥？”
“尿尿！”
男孩儿的声音洪亮，传的很远。
汤丽云抱怨道：“坐车之前不是让他上厕所了吗，怎么又要上厕所......”
她说着，招呼两个女儿把车里带的大包小包拿下去。
“桃花、兰花，过来拿东西了！”
兰花拎着一兜沉甸甸的肉，桃花拎着一包衣服，二人跟在父母身后进了小院。
院子里站着两个老人。
一个拄着拐杖、满头白发，但他眼神却依旧有力，眉头因常年皱起而在眉心形成了深深的痕迹。
一个穿着暗红色的花色棉绸衫，半白的头发上笼着黑色的头箍，脸上带着热切的笑。
——那热切不是给她们的，是给耀祖的。
耀祖刚从厕所出来，就被塞了一手好吃的。
“耀祖，这是奶奶给你买的巧克力还有糖，快吃！你不是最爱吃巧克力了吗？”
“耀祖，你咋又瘦了！是不是在家没吃肉？今天爷爷给你炖一大锅肉吃好不好？”
李耀祖早就习惯了自己从小到大得到的优待，他摆摆手，“爷、奶，我不饿，我得赶紧给手机充...啊不是！我得赶紧学习呢！不说了，我先回屋写作业去！”
说着，他熟门熟路的跑去了和堂屋连着的主屋。
老人年纪大了，耳背，没有听到耀祖说错的那半句话，他们只是感动于大孙子能这么热爱学习，真是太不容易了！
当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耀祖连书包都不背，上屋子里能学什么？
李奶奶露出欣慰的表情，“耀祖真是长大了，这孩子懂事了！丽云？丽云？！”
汤丽云从一侧的厨房走出来，她脸上的笑很勉强，“咋了妈？”
她宁愿去厨房收拾那堆脏的不行的烂摊子，也不想看见婆婆那张恶心人的脸。
“你去给肉炖了，中午给耀祖补补，肉呢？”
兰花赶紧上前，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这儿呢这儿呢！”
李奶奶像是看到大孙女，于是她笑着夸了一句：“呀，兰花又漂亮了啊！”
说起兰花，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孙女。
“桃花呢？”
“我在这儿。”说着，站在角落看戏的桃花缓缓走上前去。
李奶奶和李爷爷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桃花？
还不待他们说什么，一道不可置信的女声响了起来。
“桃花，你咋瘦了那么多？！”
佛口蛇心的婆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公公，还有难缠的大姑子小姑子。
没有出嫁之前，汤丽云是家里的小女儿，她爹汤继业做丈夫不行，可他的确是个开明的好爹，连结婚对象都允许汤丽云自己找，汤丽云羞红着脸，和镇上一个开拖拉机的青年谈起了恋爱。
那年代，谈恋爱还是个新鲜的词。
大多数女孩儿都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只要相亲对象不是太差，看对眼了就可以迅速结婚。
汤丽云和汤秀娟姐妹得到了所有女孩的羡慕——她们可以自由恋爱。
就这样，时间走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汤丽云终于要出嫁了，可即便这样，汤继业还是还舍不得她下厨做饭，这样的好日子一直维持到了她新婚。
和李大富成婚的第二天，汤丽云就过上了洗衣做饭、伺候婆婆一大家子的日子。
最开始的时候，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李大富是汤丽云自己挑的丈夫，她就更不肯跟娘家诉苦了，于是这样难捱的日子就一天天熬了下来。
她从连土豆丝都不会切的小姑娘，一步步摸索，变成了会炒几道好菜的新媳妇。
直到汤丽云怀了第一个孩子。
公公婆婆可把她紧张坏了，他们不再让她干活，甚至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也不许大姑子小姑子过来打扰她，连李大富也对她温柔了许多许多。
汤丽云变得飘飘然，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之前受过的罪、吃过的苦总算让她迎来了应有的回报。
苦尽甘来没多久，现实就立刻给了她当头一棒。
农历三月，乍暖还寒时节，春寒料峭。
汤丽云在县医院痛苦的嚎叫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生下了大女儿兰花，冷汗浸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她还没有来得及欢欣自己终于熬过了那足以将人绞杀的生产之痛，就看到了丈夫、婆婆脸上的失望。
他们在失望什么？
望着被抱到她身边的女儿，汤丽云终于明白了。
他们在失望，这不是一个男孩。
难道之前他们对她的好，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在期盼，她这一胎怀的是个儿子？
儿子、儿子，儿子有那么重要吗？
她爹这辈子只生了两个女儿，可是他从不在她们面前提到什么“没有生儿子是我这辈子的遗憾”，他待两个女儿像别人对待儿子一样好，他挣钱给她们吃喝、供她们读书，可她和姐姐不争气，都不是读书的料，早早便放弃了读书，汤继业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听之任之。
那一瞬间，汤丽云心中百感交集，她心中生出了扭曲的恨意，她怨恨婆婆、迁怒丈夫，她想要责怪父亲母亲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生儿子的重要性，甚至——
汤丽云扭头，看向那一小团儿伏在她身边的小生命。
她心中控制不住的生出遗憾，如果这是个儿子就好了，她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冷待。
汤丽云不知道，冷待，仅仅是一个开始。
因为生了一个女儿，她不配好好坐月子，也没人伺候她坐月子。
婆婆和小姑子在屋子里吃羊肉、吃火锅，她在外面洗衣服、洗尿布。
水冰的不像样子，似乎连她的骨头也一起被冻了起来。
等她回到屋里的时候，她们又说，自己在坐月子，吃不得辣的，然后她们连汤带碗端走了所有饭。
丈夫只知道去外面胡天海地，他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才会回来，汤丽云不仅要伺候孩子，还要伺候丈夫。
没人帮她。
没人帮她。
没人帮她。
她强撑着身子，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妊娠和生产令她的雌激素飙升，在周围环境和周围人的加持之下，汤丽云的理智渐渐变得扭曲，她开始厌恶一切、厌恶自己的孩子。
从那以后，生个儿子就变成了她的心魔。
孩子怀了一个又一个，流了一个又一个。
她终于盼来了耀祖，她的耀祖。
——带她光宗耀祖的儿子。
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最开始那个红着脸期盼新婚的姑娘，终究还是死在了滚滚尘埃中，她已经彻底忘记那些令她脸红心跳的过往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车子驶过一个大坑，汤丽云被震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她悠悠转醒，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正坐在回老家的车子上——那是李大富的老家，现在也成了她的老家，死了还会是她的老家，她会被埋葬在这个她厌恶的地方。
李大富正皱着眉开车，乡下路况太差，路都是坑坑洼洼的，令他心烦的不行，副驾驶上坐的是小女儿桃花，这会儿她正在托腮望着窗外一层不变的景色，桃花好像又瘦了吧，真是烦人......
兰花和耀祖坐在她身边，汤丽云看了看儿子，觉得安心了。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把车窗降低了一点，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刚刚好像做了一个什么特别糟糕的梦？
汤丽云心情差到了极点，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回来，回来干嘛？
和婆婆公公吵架、和小姑子面和心不和？
哦对了，大姑子跟着儿子、丈夫一起去了遥远的海岛城市生活，平常轻易不会回来。
兰花瞥到母亲的脸色，她缩了缩脑袋，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汤丽云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而在李耀祖的身上，她正对着耀祖耳提面命，让他即使回了老家，也不要忘记了复习功课，开学就是高一了，马上就到了最紧张的时候...
兰花心中咋舌，天啊！
就回去一天，甚至都不过夜，有必要让耀祖背一书包的功课吗？
正好桃花扭头看过来，她忍不住给妹妹使了个眼色。
桃花但笑不语，她早就看明白了。
李耀祖不怎么回老家，但他只要一回去，汤丽云就必定让他带很多课本，再作出一副刻苦读书的模样，一来是显示汤丽云生了个好儿子，二来也是让他在爷爷奶奶面前多刷点好感、多博点好处。
省得老爷子一颗心都偏到大外孙身上。
那是李大富姐姐的大儿子，因为出生早，李老爷子特别疼爱他......
晃晃悠悠中，面包车驶进了一个村子。
“大富，回来看你爹啊！”
“哎！大富回来了啊！吃饭没？上我家吃饭啊！”
“耀祖还认得伯伯不？”
“嚯！兰花和桃花都长那么大了！”
李大富堆起笑脸，一一和村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打招呼。
最后，他把车开到了村尾的一处小院前。
正对着院门口的地方种着一颗杨树，院墙两侧种着爬满了院墙的野蔷薇——那是李大富几年前随手薅的别人家的，没想到移栽后居然种活了，而且还长得很热烈。
桃花被它吸引住了目光，她忍不住下车驻足观赏。
耀祖连书包也不拿，捂着屁股像猴子一样蹿下了车。
急的汤丽云在他身后喊：“你跑什么呢！这么急去干啥？”
“尿尿！”
男孩儿的声音洪亮，传的很远。
汤丽云抱怨道：“坐车之前不是让他上厕所了吗，怎么又要上厕所......”
她说着，招呼两个女儿把车里带的大包小包拿下去。
“桃花、兰花，过来拿东西了！”
兰花拎着一兜沉甸甸的肉，桃花拎着一包衣服，二人跟在父母身后进了小院。
院子里站着两个老人。
一个拄着拐杖、满头白发，但他眼神却依旧有力，眉头因常年皱起而在眉心形成了深深的痕迹。
一个穿着暗红色的花色棉绸衫，半白的头发上笼着黑色的头箍，脸上带着热切的笑。
——那热切不是给她们的，是给耀祖的。
耀祖刚从厕所出来，就被塞了一手好吃的。
“耀祖，这是奶奶给你买的巧克力还有糖，快吃！你不是最爱吃巧克力了吗？”
“耀祖，你咋又瘦了！是不是在家没吃肉？今天爷爷给你炖一大锅肉吃好不好？”
李耀祖早就习惯了自己从小到大得到的优待，他摆摆手，“爷、奶，我不饿，我得赶紧给手机充...啊不是！我得赶紧学习呢！不说了，我先回屋写作业去！”
说着，他熟门熟路的跑去了和堂屋连着的主屋。
老人年纪大了，耳背，没有听到耀祖说错的那半句话，他们只是感动于大孙子能这么热爱学习，真是太不容易了！
当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耀祖连书包都不背，上屋子里能学什么？
李奶奶露出欣慰的表情，“耀祖真是长大了，这孩子懂事了！丽云？丽云？！”
汤丽云从一侧的厨房走出来，她脸上的笑很勉强，“咋了妈？”
她宁愿去厨房收拾那堆脏的不行的烂摊子，也不想看见婆婆那张恶心人的脸。
“你去给肉炖了，中午给耀祖补补，肉呢？”
兰花赶紧上前，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这儿呢这儿呢！”
李奶奶像是看到大孙女，于是她笑着夸了一句：“呀，兰花又漂亮了啊！”
说起兰花，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孙女。
“桃花呢？”
“我在这儿。”说着，站在角落看戏的桃花缓缓走上前去。
李奶奶和李爷爷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桃花？
还不待他们说什么，一道不可置信的女声响了起来。
“桃花，你咋瘦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