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托特兰王国的国民们大多已经从虚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在佩罗斯佩罗的指挥下进行家园的重建。

    秦山一人呆在卡塔库栗的房间里,吃着晚餐。

    BIGMOM大发了一通脾气,将家族上上下下全部臭骂一遍,连秦山也没放过——不过她没上手揍人已经很好了,想到漫画里BIGMOM发飙的时候连亲生儿子都杀,秦山也只能低眉顺眼地任由婆婆大人发火。

    卡塔库栗那家伙,大概是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吧,只说了一声“不必担心”就一个人离开,恐怕是跑到什么地方进行修炼去了。唉,自家男人肩负太多责任,真是想轻松片刻都难得。

    今天的晚餐准备得比较仓促,越吃越没滋味,秦山索性放下刀叉,起身去地牢里看他们的俘虏——那帮躲在军舰上,没来得及从BIGMOM手中逃脱的海军们。其中就包括那位胆大包天的逃婚新娘,菲尔斯利雅王国公主蒂丝。

    秦山好奇地透过牢笼观察那勇气可嘉的蒂丝。

    她戴着海楼石手铐,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里,听见秦山接近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有些凌乱的高马尾垂在脑后,她的眉眼细长,虽身为阶下囚,眼神里却依然坚毅。秦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又是公主,又是海军,同时经营两个身份,会不会很幸苦啊?”

    蒂丝只当是对方是在讽刺自己,便冷哼一声:“如果你了解过菲尔斯利雅王国,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长毛蛇」”

    这个称呼让秦山脚下一滑:“不是,你们海军真的,能不能给我起个帅气的名字啊?什么长毛蛇,真的很不尊重人诶!”

    “闭嘴吧,该死的海贼,”蒂丝讥笑道,“要杀要剐随你们,算我倒霉,正好遇到「桃兔」这个疯子……”

    “说起来,为什么「桃兔」会突然来到托特兰?他明明寿命将尽,你们海军居然还把他派出来,一点人文关怀也没有……就这么随随便便把生化武器放出来,他们真的考虑过后果吗?”秦山咋舌,“那家伙临死的时候,后脑勺掉出来一个金属片之类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桃兔」当然是冲你来的,”蒂丝厌恶道,“有传言说那家伙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暧昧对象,谁知道他这次看上的居然是海贼。”

    秦山无语:“不是吧,那种精神不正常的家伙居然还能当海王?怎么我追个男人就那么费劲儿……这个暂且不论,可别把问题归因在我身上啊,我和那家伙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何况,他差点就把整座岛的人都杀光了啊,这样重大的刑事案件,怎么可能是感情问题啊。”

    蒂丝低声咒骂:“谁知道那个疯子是怎么想的……”

    地牢门口吱呀一声,秦山循声望去,是佩罗斯佩罗领着一群棋子士兵来了。

    “嗨,佩罗斯大哥,妈妈那边还好吗?没有继续发脾气了吧?”

    佩罗斯佩罗只是冲她点一下头作为回应,便掏出钥匙打开了蒂丝的牢门:“把她带走。”

    蒂丝一看见佩罗斯佩罗就脸色沉下去,但在海楼石手铐的束缚下,她的挣扎也没什么效果,很快被棋子士兵们推搡着走出地牢。

    秦山问:“妈妈决定好怎么处置这些海军了吗?”

    佩罗斯佩罗的脸色更加难看:“除了蒂丝外全部杀掉,妈妈说要婚礼正常举办,就在七天后。”

    秦山怀疑自己听错了:“居然还要你俩结婚?那个什么王国不是已经彻底向妈妈臣服了吗,完全不需要再以联姻的方式去……话说,要不是蒂丝把犸提尼引到这里来,托特兰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惨状?妈妈她难道一点也不记恨那女人吗?”

    “谁说死亡才是最痛苦的折磨?”佩罗斯佩罗嘴角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妈妈要她永远活着,何况,她这个公主的名号还是有用的。”

    秦山停住脚步,嘴角抽搐:“……妈妈真狠。明面上借着联姻来稳定国家民心,实际上要你俩搞虐恋那一套,佩罗斯大哥,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向家暴男那个方向发展。”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不会是想替那个女人求情吧?”佩罗斯佩罗阴狠道,“她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就别想还能善了。”

    秦山捂住嘴巴,表示自己没意见。

    她几乎可以预见那个名为蒂丝的女子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了。说到底,蒂丝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她想要的只不过是由自己选择人生之路,只可惜现在,别说婚姻了,连未来的生死都无法掌控在自己手里了。

    秦山抬起头,那个浑身狼狈的女海军被众多棋子士兵挡住,已经看不到身影。

    她在想,也许自己可以帮帮这个人。

    ……

    托特兰北部海湾的悬崖下。

    岩石在一次又一次的轰击下发出颤抖,细碎的石屑簌簌而落,显然已经岌岌可危。而面前的男子仍是不断挥出沉重的铁拳,全然不顾血流不止的手指,只发狠地咬紧牙关,自喉咙深处发出怒吼。

    “谢谢你们帮我找到他,辛苦啦。”秦山向长着五官的花草树木招招手,双翅从背后伸出,向悬崖一跃而下。

    听到秦山落地的脚步声,卡塔库栗也没有回过头来。

    “我给你带了饭菜,还有甜甜圈。”挑一块空地,秦山将那巨大的饭盒放下。见卡塔库栗仍是没有反应,她便叹着气坐下来。

    “你今天还没有吃下午茶吧,这样没关系吗?”

    糯米化作的硕大拳头再度向岩石轰击而去,不堪一击的岩石爆炸般裂开,落在崖底的水潭里,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卡塔库栗背对着她,缓缓站直身体。

    秦山单手托腮:“休息一会儿,好吗?”

    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本来是想过来安慰你的,”秦山轻轻地说,“我想告诉你,为了保护这里和家人,你已经尽力了。但是……”

    她发愁道:“……我突然发现,你其实并不需要这种说辞。我对他们的关心远不及你,自然也不能设身处地的体察你的心情,在此情况下,对你说出「一切已经过去了」这种话无疑是一种傲慢……”

    “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因太过自责而伤害到自己。你承担的已经足够多了。”

    卡塔库栗转过身,几步来到她的面前。他垂下眼帘,握住她的手,伤口处渗出的血液落到秦山的手腕上。

    秦山无奈道:“是我的疏忽,应该拿个医疗包过来的,这样至少还能替你包扎一下。”

    “你先走吧。”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没有直视秦山的眼睛。“我晚上就回去。”

    秦山一屁股坐下,一副铁了心不打算挪窝的样子:“我看这悬崖的风景倒是挺好……你不准赶我走!”

    那双握着她的手掌紧了紧,最终卡塔库栗还是摇摇头,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了。

    秦山就一直盯着他。

    夕阳的霞光斜斜地打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脊骨分明挺得很直,却在这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

    鸭蛋黄一般黄澄澄的太阳缓缓下落,被海平线一点点吞噬,最终丝毫光芒都不见了。阴影笼罩住卡塔库栗的身影,海风吹过来,有些凉飕飕的。

    于是秦山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他。

    他颤抖了一下,叹了口气,提起那饭盒:“……走吧。”

    他几乎整张脸都被围巾挡住,秦山也识趣地没有去看他的脸色,径直揽住他,张开双翅向悬崖上飞去。

    ……

    七天时间里,托特兰王国举全国之力,迅速恢复了被破坏的建筑和街道,连宫殿前面目全非的广场也被复原成原有的模样了。

    今天正是佩罗斯佩罗和蒂丝的婚礼。几层楼高的精致结婚蛋糕已被摆放在广场正中央,四周的宾客正围着BIGMOM交谈,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谈及一周前托特兰遭遇的灾难。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广场中,秦山悄悄溜到等候室的门口,从门缝中窥探——里面只有身着白色西服的佩罗斯佩罗,和五花大绑的新娘蒂丝。

    顺便一提,佩罗斯佩罗的脸色简直比旁边的蒂丝还要烂,他恨极了身边的女人,即便有妈妈的命令在,他也完全不想和这女人结婚。而蒂丝,她的表情好似也要呕出来了。

    秦山收回目光,故作无事地拿起一枚纸杯蛋糕放进嘴里。

    看在同为女性的份上,她是想帮蒂丝一把的。蒂丝海楼石手铐的钥匙已经被她偷到手里,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不被发现地交给蒂丝……她这几天一直没找到机会,眼下房间里只有佩罗斯佩罗和蒂丝两人,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可如果现在把钥匙交给蒂丝,恐怕这场万众瞩目的婚礼就会立即告吹。

    BIGMOM已经期待这场婚礼很久了,如果再不能如愿,恐怕她真的会暴走了。

    秦山摇摇头,还是等婚礼结束再找机会吧。这件事必须做得隐蔽一些,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是自己做的手脚——包括蒂丝本人在内。

    正要离开,却听见等候室内一阵混乱的响动,秦山连忙推开门,却见佩罗斯佩罗捂着不断冒血的喉咙倒在地上,而那被捆住双臂的新娘,却是头发散乱,裙摆撕裂大半。蒂丝站在大开的窗户前,听到开门声,她恶狠狠地转过头来——满嘴鲜血,犹如地狱的食人恶鬼。

    她吐出嘴里的刀片,咧着被刀片割破的嘴唇,狰狞地狂笑:“你们都该死,海贼!”

    随后她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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