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股来自茶水的凉意总算是冲散了胸腔内奔腾的热浪,绯红纤细的脖颈慢慢褪去潮红,被汗湿的里衣贴在姜婉婧身上,觉得异常不适,就让叶萩去准备水让自己沐浴。

    半个时辰后,姜婉婧换上干净雪白的里衣,整个人清爽无比,白芷给姜婉婧绞发,乌黑透亮的发丝引得白芷赞叹:“小姐的一头发丝真让人羡慕。”

    拿着发油的叶萩走过来,恰好听见这段话,笑道:“就你嘴贫。”

    等白芷绞完头发,由叶萩来给姜婉婧抹上发油,一时浓郁的桂花香弥漫整个内室,乌发也显得更加柔顺。

    叶萩离开前询问,“小姐,明日可要出去。”

    姜婉婧不假思索的答道:“要去一趟金玉轩。”

    “好,小姐。”叶萩得到准话,就退出去了,白芷留下来守夜。

    姜婉婧躺入锦被中,白芷放下金钩上的帷幔后,道,“小姐,奴婢就在外间。”

    “嗯,好。”

    内室的烛火被熄灭,厚厚的帷幔连窗棂外的月光都全部阻挡,帐内漆黑一片,没了两个丫鬟在旁边跟姜婉婧说话,她的思绪就又跳回了刚才在外院书房时的情景。

    霍然,除夕夜的一幕出现在姜婉婧的脑海中,猛然坐起身,一头青丝散乱在雪白的里衣上,身前由于喘气而不断起伏,又想到白芷在外间,姜婉婧轻手轻脚的撩起帷帐,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蹑手蹑脚的来到梳妆台前。

    看着梳妆台上四处分布的小抽屉,姜婉婧抚着额头,还真想不起这东西被放在何处了,实在过去太久,那日回来后就递给叶萩,吩咐放在梳妆台。

    姜婉婧暗道:不是首饰,应当不会放在梳妆台上面的抽屉中。

    这样想着,姜婉婧蹲下身来,将眼前的抽屉依依拉开来看,终于在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中找到了那个牡丹石雕,雕刻得栩栩如生,若是在光亮的照射下海真能媲美盛开的牡丹。

    姜婉婧小心拿出来,垫着脚回到床榻上,拉过锦被给自己盖好,将牡丹石雕举在半空中,纤细的手臂不在藏匿于衣衫之下,此时若是有月光照射下来,这手臂怕是会白得更加透亮。

    明亮的眼眸适应这漆黑的环境,姜婉婧望着石雕,那日自己什么感受来着,哦,裴钦这个人还挺好的。

    不知想到什么,姜婉婧蓦然笑出声,很快又收回去,这裴钦倒是确实和那些个话本小说中的人物不一样,是个坦诚直言不讳的性子,发生在读书人身上着实不可思议,而话本里隐忍克制的主人公,姜婉婧看着都替他们着急,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真是不易。

    但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姜婉婧却招架不住裴钦的直白,又忽然希望裴钦不要这么快说出来,或是委婉的表现,也比今日再书房中的直接了当来得好。

    思绪又一转,姜婉婧放下被捂得发热的石雕,怕掉到床榻下被磕碎,特地将它放在里侧,而后侧身躺着,手臂曲起,将头靠在上面。

    今日会答应裴钦,现在想起来姜婉婧仍旧觉得自己当时可能魔怔了,至于为何,姜婉婧绞尽脑汁,恨不得将整颗心里的东西挖出来,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奈何没有如愿。

    最终困意来袭,睡眼朦胧,姜婉婧眨巴眨巴杏眸,闭上后,就再未睁开。

    姜婉婧是如愿入睡,而相隔不远的裴钦就是另一番模样。

    姜婉婧离开后,裴钦也回到寝居,白允承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等着裴钦回来,听见声响,就往外走去。

    回到寝居门前,裴钦推门而入,平日里生人勿进的神情消失不见,跟他相处良久的白允承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白允承抱臂窃笑起来。

    往日裴钦压根就不会多此一举,询问白允承为何发笑,今日破天荒的问了一句,裴钦坐在靠椅上,白允承也随之坐下。

    “何故发笑。”裴钦出声询问。

    白允承就差捧腹大笑,“你还问我,你这反常的举动难道我还不能笑?”

    “你这是......等会儿,让我猜猜。”

    白允承又装模作样起来,离开圈椅,在裴钦面前来回晃悠,裴钦也未计较,就这么坦坦荡荡的让白允承看个仔细。

    白允承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下颚白净,没有任何胡茬,然而,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抚着并不在存在的胡须,末了,还淡淡点头,这高深莫测的仙人姿态是做足了的。

    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是从姜姑娘那里得了什么好处?”

    裴钦眼底带着笑意,不过并没有回白允承的问话,白允承是什么人,一看这副神情,自己猜着八九不离十,而后又问一句,

    “你有问姜姑娘要回江南吗?”

    裴钦明显一愣,原本是打算一道询问,自己被一时的喜悦冲昏了头,而姜婉婧也匆匆离开,还真是......

    裴钦失笑,自己也不是个稳重的人,指节分明的手指按着额头。

    白允承笑呵呵的,“我们裴状元这是忘记了啊,那我还真想不出来姜姑娘徐了你什么好处,威力竟是这般大,这......要不裴状元给我解释解释,嗯?”

    白允承说着话,在裴钦失神的时候走到他的床榻边上,看见一抹青色,露出一角,白允承直接扯了出来,“哎呀,这是络子啊......”

    裴钦猛然朝白允承看去,脸色沉下来,快要滴出浓墨,恢复了往日的冷硬,阔步朝白允承走去,一把从白允承手中将络子拿回来,放进衣衫的内衬,严肃道:“下次别再碰。”

    白允承见裴钦似乎是真恼怒了,遂不再说什么,回到圈椅上坐着,本来想套话来着吗,这下也不能再继续,心下懊悔不已,本来就猜到那是谁的,偏这手欠,去拿它作甚。

    房内静悄悄的,白允承想开口打断这让人不适的沉默,又不知晓如何开口,正准备放弃。

    是时,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听着有些凄惨,白允承道:“我们出去看看?”

    白允承这样提议,裴钦虽未恢复,但是身体力行,已经朝着门外走去,白允承跟在裴钦身后,裴钦对声音很是敏锐,站在门外,几息的功夫,便断定这猫在何处,又朝靠街道的墙面看去,黑夜中,猫的眼睛发出异样的亮光。

    白允承也看见了。

    这次比裴钦快一步,小跑过去,这猫或许听见动静,立即警觉起来,叫出的声音中带着凶狠,企图吓退前来的人。

    白允承慢慢靠近,低声念到:“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是一只纯黑的猫,体型中等,后右脚瘫着,不能动弹,白允承又向墙根看了看,又一处小洞,前面被草丛遮挡,故而平日里也没人发现,这黑猫不晓得发生何事,慌忙之下钻进小洞,来到此处。

    “别怕......别怕。”

    轻声细语,白允承靠的更近,口中的话一直没停,试探的伸出手去安抚,黑猫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声,在这夜里显得给外刺耳,试图去咬白允承,还好白允承反映迅速,否则这手怕是要留下伤口。

    “原来是你啊,小黑猫。”一道少年的声音传来,寒竹快步来到白允承身边,倒是把白允承吓得一哆嗦,直接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谁啊?怎么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会吓死人啊。”

    白允承爬起来,整理衣衫,拍去粘在衣衫上的灰尘和杂物。

    裴钦叫了一声“寒竹”。

    寒竹站起身,规矩的行礼,朗声回道:“抱歉,白公子,我太急了,不过,下次白公子还是蹲稳些,我不过就是站在你旁边,你就摔了。”

    寒竹充当马夫后,经常跟着姜婉婧出门,为了不给姜婉婧丢脸,加之有裴钦这样的师父,很快就改掉之前人前露怯的习惯,少年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青衣,同其他人穿的一样,却显得更加有朝气蓬勃,神采奕奕,习武的时间越久,不再挨饿受冻,整个人更加健硕强壮。

    原本白允承听见前面的话,不打算计较,毕竟是裴钦的徒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结果又来这么一句,把白允承这个书生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你...”

    白允承侧身看见云淡风轻的裴钦,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这火气是蹭蹭的往上涨,气急败坏道:“裴钦,管好你的徒弟,你怎么就带出个伶牙俐齿的徒弟,和你简直是天壤之别。”

    气归气,还不忘贬损一下正蹲身查看黑猫的少年。

    寒竹轻轻抚摸,黑猫不再抗拒,乖顺的配合寒竹,因着受伤,身体还有些颤抖,而后寒竹小心翼翼的抱起黑猫,让它窝在寒竹的臂弯上。

    转身看向白允承,“白公子好眼光,多谢夸赞,不过我现在确实不能喝师父相比,我是师父的徒弟,日后自然能赶上,这就不劳公子操心。”

    寒竹说完,就走到裴钦身前,弯身道:“师父,我先退下了,这猫被伤了。”

    “嗯。”

    白允承只能干瞪眼,哼声瞧着这师徒和谐的画面。

    裴钦也知道不能把人气狠了,“好了,雲琅,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白允承见裴钦没再计较刚才的事,对方递了台阶,也就下了,“我如此博学之人,和他计较,显得我太没风度。”

    “走,回寝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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