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婷退学住院的消息在班里传开了,是班主任在训话的时候不小心透露出去的。

    班上除了司铭和少数几个人以外,都纷纷议论着这件事情。

    “我早就说她是个神经病了吧!”

    “她看上去挺安静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原来她是真的疯了,我早说她不正常。”

    司铭听见别人这么议论穆婷,在桌子底下紧握着双拳,呵斥了住了旁边在笑议穆婷病情的人。

    他真的好担心穆婷。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方法去探望一下?日子就在司铭的惦念中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穆婷的病情时好时坏。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在药物控制下那些幻觉都已经消失了,她觉得之前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都是自己装出来的。

    可很快,穆婷的这种感觉就被消灭的。

    她还是能像以前一样看到穆余,甚至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这种想法让穆婷感到惶恐,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这一年,在她同班同学都已经高中毕业的情况下,穆婷还在休学。

    穆婷在2018年这一年成年了。

    这是穆婷记忆当中最灰暗的一年,她在医院进进出出,可是病情反而愈加严重。

    唯一可喜可贺的是,穆云终于和陈军离婚了,也不再逼迫她学习去了。

    司铭通过老师找到过穆婷。

    穆婷也见了他。

    司铭在这一年中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对于穆婷的感情。

    他喜欢她。

    这种喜欢与所谓的拯救无关,司铭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也明白,拯救是不应该作为喜欢一个人的由头的,那样会让两个人都陷入深渊。

    所以司铭并没有选择去告白。

    但是他猜,穆婷应该是知道的。

    他在高中毕业后的假期,只要穆婷愿意出门走走,他就去陪着她一起走。

    无论是干什么,只要穆婷能够开心就好,这是司铭内心深处最期望的事。

    张程程也知道了穆婷的事情,那天发生的事情也就此有了解释。但是张程程并没有再去找穆婷了。

    可能是因为她有了新的朋友,可能是因为她受够了穆婷情感上的高需求,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办法接受穆婷的巨大变化···

    穆婷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也不想再去猜测了。

    她短短的18年人生里,总是生活在暴力、猜忌和防备当中。

    她猜累了,也不再去管人生当中来来去去的人。

    穆婷突然明白了这样的一个道理,没有人有责任去接受另一个人的全部。如果遇到了这样的人,是她的幸运。但如果这个人选择离去,她也没有理由去责怪。

    她是明白司铭的心意的。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在这么日复一日地照顾中也会明白的。

    可是穆婷并不想接受这段感情。

    这对司铭和她都不公平。

    穆婷躺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弯腰拿出了那个她很久没有动过的日记本。

    穆婷一页一页地翻开着这些年来记录地跟穆余的生活,企图找出些什么。

    是的,穆婷已经发现出不对了。

    她猜测她可能不是精神分裂,这一切都是穆余捣的鬼。

    穆婷在这一年中也不是什么也没做,她发现了很多线索。

    疑点有很多,她判断自己不是精神分裂也是有依据的。

    她肯定是有着精神疾病的,这点毋庸置疑。

    那些身体上的疼痛是做不了假的。

    但真的是精神分裂吗?

    为什么每一次的幻觉都是穆余的样子和穆余的声音呢?

    为什么穆余的身影越来越凝实?

    这一切的疑点都指向了穆余。

    穆婷希望这不是真的,然而当她仔细回想她和穆余相处的时光和日记本上越来越少的字。

    穆余越来越冷漠的眼神,偶尔投向她嫉妒的眼光,经常控制不住的身体。

    有时候妈妈还会问她,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即使这个猜测再离谱,再光离古怪,穆婷还是慢慢相信了这个猜测。

    正在穆婷看着日记寻找蛛丝马迹的时候,穆余又出现了。

    这是穆婷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看向穆余的招数,满眼全是了然。

    穆余看着穆婷不像之前那样见到她就发疯的样子,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她知道了,这是穆余心中的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这么想着,穆余也这么问了出来。

    “你知道了。” 穆余问道。

    “嗯。” 穆婷回答道。

    药物让她变得冷漠了许多,任何事情的都不能激起穆婷太大的反应了。

    再者说,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你做这些是要做什么?”

    “我要取代你。” 穆余第一次这么郑重地说道。

    “取代我?” 穆婷笑了笑。

    “对。” 穆余前所未有地坚定着。

    “我过得有什么好的?你取代我又有什么意义?”

    “你过得再不好,那也比我好很多。” 穆余突然激动了起来。

    “看看你的家,多大。你妈妈现在对你多好?你爸虽然离婚了分走了钱,但是也给你们留了不少。”

    “再看看我呢?爹不疼、娘不爱的。还有一个拖油瓶弟弟。家里破破烂烂的。每天生活在那样的地方。街上全是烂醉的人,闻在鼻子里都是屎尿屁的味道。你活在这样的地方,每天还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穆余这么说着的时候,穆婷还是笑着看向她。

    穆婷在心里想到,果然人是会变的。

    从前那个自卑敏感的穆余也已经变成了不择手段的人。

    就像她一样,也变了。

    “你怎么不说话?” 穆余急了。

    “我要取代你。你已经发现了吧,最近我能控制你的身体了。”

    “我跟你妈妈说过话,跟张程程说过话,跟你那个小对象说过话。你都没有记忆吧?可惜这些人里,只有你妈妈察觉到了些许不同。”

    “看看你吧,身边的人都察觉不出来你的变化。” 穆余说到这里有些得意笑了。

    “你看你变成什么样了?又沦落到什么地步了?”

    “家里有钱,妈妈爱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这些还不足以让我替代你吗?” 穆余恶狠狠地盯着穆婷。

    其实穆余说得没错,这些年她确实变了不少。

    从一个外向阳光的人慢慢变成了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走了。

    妈妈也会在将来就离开的,最后也只会剩下穆婷自己一个人。

    穆婷深知这一点。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愈发地冷静。

    她一定要找出来穆余能够这么顺利进入她身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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