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游走后，江家的那几个侍卫护着江载月和秦晚春等人回到了二楼的雅间里，临走时他们还不忘将款冬的小串车也给原封不动地抬上了上来。
秦晚春亲热地牵着款冬的手，将她带到了众人的面前。女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她，见她打扮清贫，有两个女孩子动作轻柔又明显的用手里的团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
其中一个语气不善道：“秦晚春，你怎么什么样的人都往这领啊？”
秦晚春见说话的事先前出言讽刺自己无礼的那位段家的小姐，便索性只当没听到般不加以理会。这位段家小姐向来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最近，当她面对秦晚春时那言语间的嫌恶和不满更是连藏都不藏了。不过秦晚春向来懒得同她计较，若是总要因为对方的挑衅而陷入这样的口舌是非里争论个没完，那她干脆每次聚会什么都不要做，只专注着跟人吵架算了。
更何况她也知道这位段家小姐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段小姐在家中行四，她嫡亲的姨母是佟家的二夫人，也就是佟多福的生母。而段四小姐本人，也正是佟二夫人先前属意的儿媳人选。
秦晚春才不要跟别人因为一个男人去争得面红耳赤的，她将自己的热情全都倾泻给了款冬，兴致颇高的让她给自己推荐适合的香料。
其他的姑娘们在一旁瞧着，相互间交头接耳，但是除了江载月谁都没有上前。她们所用之物都有专人研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又怎会自降身份轻易去采用这些小商贩们卖的物件。
她们从始至终感兴趣的都只是人，而不是物。
款冬虽早有准备，却还是做足了戏。她故作纠结的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从中拿起了个两指大小的雪白瓷瓶递给了秦晚春。
“这是我用忍冬茉莉还有玫瑰制成的香露，你闻闻看喜不喜欢。”
款冬笑吟吟地拔下上面的盖子，拉过秦晚春的手，用瓶口在她的手腕上涂抹打圈。
一阵清雅的茉莉香味争前恐后的从瓶口里溜了出来。
秦晚春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她生性喜香，却也从未见过样式如此怪异的瓷瓶，狭小的瓶口处还卡着个珠子，哪怕是将整个瓷瓶倒转，里面的液体也能不漏分毫。
但更让她惊喜的是这个味道。
二楼本就焚香，却依旧无法阻挡这股香气的蔓延。它以一种淡雅而又自然的姿态从室内原有的气味里冲了出来，如微风拂面，从众人的鼻尖轻点而过。而在馥郁的花香之后，醇厚且细腻的檀香味道慢慢涌了上来，两种气味交叠缠绵，好似僧人于花中静坐，最后彻底融为一处。
几个离得近的女孩子凑上前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好似雀鸟清啼：
“这是什么香露？”
“这样的香味我从来没闻到过。”
“慧娘，你能闻出来里面还加了些旁的什么吗？”
被点名的慧娘在制香上的造诣远胜秦晚春，她就着秦晚春的手腕低头仔细地闻了闻，补充着款冬未说完全的配方：“这里面应还加了藿香檀香和......”
她的声音一顿，有些不确定地又闻了闻：“和橘皮吗？”
“姑娘的鼻子真灵。”款冬笑了笑，“加些橘皮进去能够更好的将这几种气味中和。”
经由款冬的点拨，慧娘茅塞顿开：“这香露叫什么名字？还有吗？”
在她殷切的目光里，款冬语带歉意道：“此香名为百蕴香，原是我祖上留下的方子，但因制作工艺繁琐，我到最后拢共也就只得了这么一小瓶，已全都在这了。”
说完，她便将手里的瓷瓶递给了秦晚春。
“那你下次做这百蕴香是什么时候？”慧娘追问道，“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她话音刚落，其他的女孩子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将注意力从秦晚春手上的百蕴香转移到了款冬身上，她们不甘示弱：
“我也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我出三倍！你何时做好了直接送予我家来便是！”
“我出五倍！”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价格眨眼间便翻上了数十倍不止。她们之中有几个平日里本就因为种种原因相互看不顺眼，此时更是直接较上了劲，生怕对方会先自己一步出了风头。
朝堂上各种派系之间的博弈往往直接影响着家中子弟的社交，文官不喜武将，豪门大族看不上那些中途发迹的寒门，这样的“唯出身论”虽然在明面上未被挑破，但私底下同样存在于抱云社。
抱云社结社于先帝时，由江家女一手组织创办。它存在的本意原是为了给久居深宅里的官家小姐们一个施展自身才学与特长的地方，在这里不问家中官居几品也不问出身高低，只要是女子且有向学之心皆能入社。但当时世家与寒门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这样一个女子社团的出现并未引起外界太大的关注。所以待到抱云社结社已满一年时，也依旧不过是个仅仅只有七人规模的小小社团。
直到那个一手创办了抱云社的江家女被选为了太子妃，众人这才将目光放到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社团上。但他们这时看到的也不是这些女孩子们身上的才华洋溢，也不是她们的求知之心，他们注意到的，只是与那七个女孩子们议亲的人家
——在最初仅有的七个社员里，就出了一个太子妃，一个昌王妃，一个赵王妃。
能嫁入皇家，该是何等的荣耀？
于是渐渐的，是否加入过抱云社便成了衡量一个女子婚嫁价值的至关重要的标准。哪怕她家中只有个芝麻大小的官职，只要能加入抱云社，往后议亲时便能轻易高嫁。一时间大家蜂拥而至，抱云社的规模也随之扩大。但很快这事便传进了宫里，许是为了抬高自己儿媳妇的地位又或是为着些什么别的原因，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特意下旨将抱云社的人数定在了十五人。
在这样的人数限制下，各家的姑娘们开始铆足了劲儿的往抱云社里挤，至此文官家的姑娘能与武将家的姑娘共处一室，豪门大族里的姑娘和寒门出身的姑娘们偶尔也能说到一处。但往往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下总是暗潮涌动。就比如上次还坐在一起说笑的两人，等到了这次可能中间就隔着天南地北的距离，究其原因，多半又是什么你爹在朝堂上说了我爹的不是啊你哥哥抢了我哥哥的差事啊之类的家族恩怨。
而眼下当面对着有价无市的香露时，这样的恩怨便会被不加掩饰地摆在了明面上。
最后还是款冬站出来止住了她们的叫价：“承蒙各位抬爱，但我不日便将离开建京，恐怕是没法子再做这百蕴香了。”
“你要离开京城？为什么？”慧娘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拔高，“你这样好的手艺，离了建京岂不是可惜了？”
“家父病重，他托人给我带话，说他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眼下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我能回乡侍奉左右。”款冬适时的叹了口气，用以表示自己的无奈：“我今日出摊本意便是想着能够挣到回乡的盘缠。”
她话音刚落，四下顿时鸦雀无声。她们一想到眼前人许是为了制香才生活的如此清贫，眼见着生活要有了起色，却愿意为了病重的老父放弃自己大好的前途，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秦晚春更是担心地问了句自己刚刚给的钱够不够。
“够了够了！已经多出许多了，现下就连看病买药的钱都有了，只是.......”款冬扫了眼二楼的众人，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秦晚春追问道。
款冬颇为难的看着她：“只是我手上剩下的香料不多，拢共加起来也就这里的这些......”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香风经过，旁边小串车上的瓶瓶罐罐顿时被一扫而空。
款冬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慧娘眼疾手快地拿到了一罐香丸，虽说气味不及百蕴香清雅馥郁，但也远胜过市面上的那些单调寻常的香料。其他几个抢到了的人喜悦之情也同样溢于言表，而那些反应慢了半拍的，最终只能落了个眼巴巴看着的份。
“算了，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就是！不过是些香药，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回去多花些钱还怕找不着会调制这种香药的人嘛？”
“也是，还是自家的东西用着安心。”
江载月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身，她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款冬，总觉得对方不似寻常人，给她的感觉甚至有些熟悉。
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这股熟悉究竟源于何处。
秦晚春见好友两手空空的站在一边，虽心里不舍，但还是将自己手上的百蕴香伸到了江载月的面前：“阿月，给。”
江载月的思绪陡然被打断，她轻轻“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待看清眼前的瓷瓶后，顿时忍俊不禁：“不用了晚春，你忘了，我向来是不喜这些的。”
她这话不似作假，比起世人对于香药的热衷，她对其倒是兴致缺缺。秦晚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将手给收了回来。
但紧接着她的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只香包。
“这是今天的赠品。”款冬解释道，旋即又逐一将手上的香包派发给其他姑娘
秦晚春将香包凑近闻了闻，香气绵延悠长，沁人心脾。
就连原本因亲事而郁闷的心情，也随之明媚了起来。
但这样的好心情也仅仅持续到秦夫人来她房里之前。
秦夫人是个性子非常温和的妇人，她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说话轻声细语，从不与人争执，也从不打骂孩子。遇事儿她只会躲在后边偷偷抹泪，但倘若她的丈夫儿女们气势汹汹的预备着要为她出头，她又立马收了眼泪拦在了中间想着息事宁人。然而就她这样性子胆小温吞的母亲，养出来的孩子却是一个赛一个火爆脾气。
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他们的性子恐怕都随了他们那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的爹。
秦将军的脾气跟秦夫人放在一起就是两个极端。他是武将，打小就只信奉用拳头说话，所以他从来不跟人吵架——因为他嘴巴笨谁也说不过。一般三句话不合他就已经开始摩拳擦掌，预备着要将自己拳头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他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建京那些权贵对于秦家的评价。等秦晚春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顺带着将女儿的亲事也一同打跑了。
为此秦夫人又是连抹了好几天的泪。她的眼泪一直落到佟家的媒人上门，这才得以有所停歇。
秦将军对于佟家的印象说不上是好还是坏，毕竟大家一文一武素日里也少有交集。不过秦夫人倒是对这门亲事相当满意，要知道大梁的这些世家可是轻易不与世家以外的家族联姻的，再加上佟家在建京也是炙手可热的豪门大族，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最后却落在了自己女儿的头上。为此，秦夫人在人前可谓是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哼，看那些夫人小姐们谁还敢笑话她的晚春，看她们谁还说秦家的女儿举止粗俗嫁不出去。
秦晚春眼瞅着自己前脚刚回了院子，后脚母亲就过来了，不用说，肯定又是来找自己谈关于佟家的亲事的。
秦晚春在心里暗自叹气，面上却还是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甜甜地喊了声母亲。
秦晚春亲热地牵着款冬的手，将她带到了众人的面前。女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她，见她打扮清贫，有两个女孩子动作轻柔又明显的用手里的团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
其中一个语气不善道：“秦晚春，你怎么什么样的人都往这领啊？”
秦晚春见说话的事先前出言讽刺自己无礼的那位段家的小姐，便索性只当没听到般不加以理会。这位段家小姐向来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最近，当她面对秦晚春时那言语间的嫌恶和不满更是连藏都不藏了。不过秦晚春向来懒得同她计较，若是总要因为对方的挑衅而陷入这样的口舌是非里争论个没完，那她干脆每次聚会什么都不要做，只专注着跟人吵架算了。
更何况她也知道这位段家小姐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段小姐在家中行四，她嫡亲的姨母是佟家的二夫人，也就是佟多福的生母。而段四小姐本人，也正是佟二夫人先前属意的儿媳人选。
秦晚春才不要跟别人因为一个男人去争得面红耳赤的，她将自己的热情全都倾泻给了款冬，兴致颇高的让她给自己推荐适合的香料。
其他的姑娘们在一旁瞧着，相互间交头接耳，但是除了江载月谁都没有上前。她们所用之物都有专人研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又怎会自降身份轻易去采用这些小商贩们卖的物件。
她们从始至终感兴趣的都只是人，而不是物。
款冬虽早有准备，却还是做足了戏。她故作纠结的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从中拿起了个两指大小的雪白瓷瓶递给了秦晚春。
“这是我用忍冬茉莉还有玫瑰制成的香露，你闻闻看喜不喜欢。”
款冬笑吟吟地拔下上面的盖子，拉过秦晚春的手，用瓶口在她的手腕上涂抹打圈。
一阵清雅的茉莉香味争前恐后的从瓶口里溜了出来。
秦晚春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她生性喜香，却也从未见过样式如此怪异的瓷瓶，狭小的瓶口处还卡着个珠子，哪怕是将整个瓷瓶倒转，里面的液体也能不漏分毫。
但更让她惊喜的是这个味道。
二楼本就焚香，却依旧无法阻挡这股香气的蔓延。它以一种淡雅而又自然的姿态从室内原有的气味里冲了出来，如微风拂面，从众人的鼻尖轻点而过。而在馥郁的花香之后，醇厚且细腻的檀香味道慢慢涌了上来，两种气味交叠缠绵，好似僧人于花中静坐，最后彻底融为一处。
几个离得近的女孩子凑上前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好似雀鸟清啼：
“这是什么香露？”
“这样的香味我从来没闻到过。”
“慧娘，你能闻出来里面还加了些旁的什么吗？”
被点名的慧娘在制香上的造诣远胜秦晚春，她就着秦晚春的手腕低头仔细地闻了闻，补充着款冬未说完全的配方：“这里面应还加了藿香檀香和......”
她的声音一顿，有些不确定地又闻了闻：“和橘皮吗？”
“姑娘的鼻子真灵。”款冬笑了笑，“加些橘皮进去能够更好的将这几种气味中和。”
经由款冬的点拨，慧娘茅塞顿开：“这香露叫什么名字？还有吗？”
在她殷切的目光里，款冬语带歉意道：“此香名为百蕴香，原是我祖上留下的方子，但因制作工艺繁琐，我到最后拢共也就只得了这么一小瓶，已全都在这了。”
说完，她便将手里的瓷瓶递给了秦晚春。
“那你下次做这百蕴香是什么时候？”慧娘追问道，“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她话音刚落，其他的女孩子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将注意力从秦晚春手上的百蕴香转移到了款冬身上，她们不甘示弱：
“我也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我出三倍！你何时做好了直接送予我家来便是！”
“我出五倍！”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价格眨眼间便翻上了数十倍不止。她们之中有几个平日里本就因为种种原因相互看不顺眼，此时更是直接较上了劲，生怕对方会先自己一步出了风头。
朝堂上各种派系之间的博弈往往直接影响着家中子弟的社交，文官不喜武将，豪门大族看不上那些中途发迹的寒门，这样的“唯出身论”虽然在明面上未被挑破，但私底下同样存在于抱云社。
抱云社结社于先帝时，由江家女一手组织创办。它存在的本意原是为了给久居深宅里的官家小姐们一个施展自身才学与特长的地方，在这里不问家中官居几品也不问出身高低，只要是女子且有向学之心皆能入社。但当时世家与寒门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这样一个女子社团的出现并未引起外界太大的关注。所以待到抱云社结社已满一年时，也依旧不过是个仅仅只有七人规模的小小社团。
直到那个一手创办了抱云社的江家女被选为了太子妃，众人这才将目光放到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社团上。但他们这时看到的也不是这些女孩子们身上的才华洋溢，也不是她们的求知之心，他们注意到的，只是与那七个女孩子们议亲的人家
——在最初仅有的七个社员里，就出了一个太子妃，一个昌王妃，一个赵王妃。
能嫁入皇家，该是何等的荣耀？
于是渐渐的，是否加入过抱云社便成了衡量一个女子婚嫁价值的至关重要的标准。哪怕她家中只有个芝麻大小的官职，只要能加入抱云社，往后议亲时便能轻易高嫁。一时间大家蜂拥而至，抱云社的规模也随之扩大。但很快这事便传进了宫里，许是为了抬高自己儿媳妇的地位又或是为着些什么别的原因，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特意下旨将抱云社的人数定在了十五人。
在这样的人数限制下，各家的姑娘们开始铆足了劲儿的往抱云社里挤，至此文官家的姑娘能与武将家的姑娘共处一室，豪门大族里的姑娘和寒门出身的姑娘们偶尔也能说到一处。但往往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下总是暗潮涌动。就比如上次还坐在一起说笑的两人，等到了这次可能中间就隔着天南地北的距离，究其原因，多半又是什么你爹在朝堂上说了我爹的不是啊你哥哥抢了我哥哥的差事啊之类的家族恩怨。
而眼下当面对着有价无市的香露时，这样的恩怨便会被不加掩饰地摆在了明面上。
最后还是款冬站出来止住了她们的叫价：“承蒙各位抬爱，但我不日便将离开建京，恐怕是没法子再做这百蕴香了。”
“你要离开京城？为什么？”慧娘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拔高，“你这样好的手艺，离了建京岂不是可惜了？”
“家父病重，他托人给我带话，说他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眼下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我能回乡侍奉左右。”款冬适时的叹了口气，用以表示自己的无奈：“我今日出摊本意便是想着能够挣到回乡的盘缠。”
她话音刚落，四下顿时鸦雀无声。她们一想到眼前人许是为了制香才生活的如此清贫，眼见着生活要有了起色，却愿意为了病重的老父放弃自己大好的前途，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秦晚春更是担心地问了句自己刚刚给的钱够不够。
“够了够了！已经多出许多了，现下就连看病买药的钱都有了，只是.......”款冬扫了眼二楼的众人，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秦晚春追问道。
款冬颇为难的看着她：“只是我手上剩下的香料不多，拢共加起来也就这里的这些......”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香风经过，旁边小串车上的瓶瓶罐罐顿时被一扫而空。
款冬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慧娘眼疾手快地拿到了一罐香丸，虽说气味不及百蕴香清雅馥郁，但也远胜过市面上的那些单调寻常的香料。其他几个抢到了的人喜悦之情也同样溢于言表，而那些反应慢了半拍的，最终只能落了个眼巴巴看着的份。
“算了，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就是！不过是些香药，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回去多花些钱还怕找不着会调制这种香药的人嘛？”
“也是，还是自家的东西用着安心。”
江载月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身，她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款冬，总觉得对方不似寻常人，给她的感觉甚至有些熟悉。
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这股熟悉究竟源于何处。
秦晚春见好友两手空空的站在一边，虽心里不舍，但还是将自己手上的百蕴香伸到了江载月的面前：“阿月，给。”
江载月的思绪陡然被打断，她轻轻“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待看清眼前的瓷瓶后，顿时忍俊不禁：“不用了晚春，你忘了，我向来是不喜这些的。”
她这话不似作假，比起世人对于香药的热衷，她对其倒是兴致缺缺。秦晚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将手给收了回来。
但紧接着她的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只香包。
“这是今天的赠品。”款冬解释道，旋即又逐一将手上的香包派发给其他姑娘
秦晚春将香包凑近闻了闻，香气绵延悠长，沁人心脾。
就连原本因亲事而郁闷的心情，也随之明媚了起来。
但这样的好心情也仅仅持续到秦夫人来她房里之前。
秦夫人是个性子非常温和的妇人，她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说话轻声细语，从不与人争执，也从不打骂孩子。遇事儿她只会躲在后边偷偷抹泪，但倘若她的丈夫儿女们气势汹汹的预备着要为她出头，她又立马收了眼泪拦在了中间想着息事宁人。然而就她这样性子胆小温吞的母亲，养出来的孩子却是一个赛一个火爆脾气。
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他们的性子恐怕都随了他们那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的爹。
秦将军的脾气跟秦夫人放在一起就是两个极端。他是武将，打小就只信奉用拳头说话，所以他从来不跟人吵架——因为他嘴巴笨谁也说不过。一般三句话不合他就已经开始摩拳擦掌，预备着要将自己拳头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他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建京那些权贵对于秦家的评价。等秦晚春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顺带着将女儿的亲事也一同打跑了。
为此秦夫人又是连抹了好几天的泪。她的眼泪一直落到佟家的媒人上门，这才得以有所停歇。
秦将军对于佟家的印象说不上是好还是坏，毕竟大家一文一武素日里也少有交集。不过秦夫人倒是对这门亲事相当满意，要知道大梁的这些世家可是轻易不与世家以外的家族联姻的，再加上佟家在建京也是炙手可热的豪门大族，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最后却落在了自己女儿的头上。为此，秦夫人在人前可谓是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哼，看那些夫人小姐们谁还敢笑话她的晚春，看她们谁还说秦家的女儿举止粗俗嫁不出去。
秦晚春眼瞅着自己前脚刚回了院子，后脚母亲就过来了，不用说，肯定又是来找自己谈关于佟家的亲事的。
秦晚春在心里暗自叹气，面上却还是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甜甜地喊了声母亲。